“葛天,你可知玄青果是什么?”
“玄青果?”葛天还真知道,“是解毒用的,当年我们学艺时有一门课是毒,需了解天下常见的毒,以及中毒后的保命之法,传闻玄青对解毒有奇效,只是从未有人见过,我们一直当它不存在,原来竟然有吗?”
“不光有,还被小柳找到了。”晏长风说,“此物稀有,大约真是夷国的宝物,现在夷国以此为借口把小柳抓了。”
葛天心道不妙,夷国正记恨大周朝,抓了柳清仪要么拿来泄愤,要么拿来要挟,要命的是玄月阁的人进不去,如果不能把小柳救回,那阁主他……
“夫人,那如何是好?”
晏长风:“夷国没第一时间处死小柳,必定有其它目的,不论因公因私,都要先问问蜀王才是。”
葛天急的挠头,“夫人,您看我们冒险入夷国可行吗?”
晏长风摇头,“如果小柳跟盛安不在,或可一试,但现在不行,夷国屁大点地方,潜入几个外族人太明显了,一旦你们暴露,他们二人的处境一定危险。”
葛天重重叹气,“我自入玄月阁,就一直以为这里是无所不能的地方,可终究力有未逮时,关键时候一点力也使不上。”
“有用得着你们的时候。”晏长风看着夜空的圆月说,“如今两国不动,自然没有机会,一旦打起来,区区小国,挡不住玄月阁。”
先皇一去,新皇需在半月内择日登基。第二日,百官便奏请钦天监挑日子。
白夜司已将柳清仪被抓的消息传到宫中,盛明宇正心急如焚,哪里有心情登基。于是,他以疫病未除为由,推迟登基时间。
刘鹤私下劝他:“太子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早定早安。”
“冠秋,我不瞒你,夷国恐要生变。”盛明宇把柳清仪被抓的事告诉了刘鹤,“如果两国开战,我要亲自上阵。”
“殿下!不可!”刘鹤道,“这时大局未稳,殿下不可冒险,西南有季临风,打一个区区夷国,不需要您亲自上阵啊。”
“我要拿夷国立威,震慑四邻。”盛明宇坚定道。
刘鹤微微一怔,他看着这位即将称帝的年轻人,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有了帝王之态。因为这句震慑四邻,让刘鹤意识道,先皇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心底那些对平庸君主的鄙夷不满,以及偶尔不得不为的惺惺作态应该收起来。
他正色道:“殿下需要多久?”
“一个月。”盛明宇不假思索。一个月是他定的最多期限,裴二越早解毒越好,小柳越早回来他越安。
“那倒问题不大。”刘鹤盘算着,“为先皇守孝一个月倒也说得过去。”
“有劳冠秋帮我安抚百官了。”盛明宇拜托道。
刘鹤拱手,“应该的。”
盛明宇在宫中连续守灵三日后便回了蜀王府,他现在未称帝,住在宫里名不正言不顺。他一回府就去了裴二的院子。
“二妹妹,你们可还好?”
这三日晏长风也没回尚书府,就睡在裴二隔壁的房间,好吃好睡,没什么不好,“我们没什么,倒是你表哥,眼圈都乌黑了。”
“没办法。”盛明宇瘫坐椅子上揉着眉心,“灵要守,国事要处理,每日焦头烂额,也就这会儿我才能放松片刻,下午还要进宫。”
晏长风叫如兰去厨房端些吃的,“表哥,你得睡一会儿,咱们长话短说,小柳那边你可有打算?”
“打。”盛明宇言简意赅。
“我也是这么想的。”晏长风这三日时刻都在思索如何救小柳,“夷国抓了小柳按兵不动,八成是想用她要挟你,如果他们得知先皇驾崩,你将登基,只怕要的更多,到时咱们就太被动了,唯有先发制人。”
盛明宇“嗯”了一声回应,“二妹妹一定想过如何先发制人,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挑起战争很简单,制造矛盾,引着他们先动手。”晏长风道,“据我所知,两国边境之间有良田数亩,一国一半,我朝善开垦种田,因此良田一半丰饶,一半贫瘠,原先两国有往来时,两地村民可以物物交换,夷国也可以物交换咱们的种田良方,但现在不行了,两国剑拔弩张,别说贸易交换,谁踏足边界线半个脚都能打起来,可偏偏夷国百姓苦无粮食,有些百姓无粮果腹挨饿受冻,就打量着往咱们的地里偷,我想,就可以从这里做文章。”
夷国民风强悍,自己种啥啥不成,一天到晚就想着如何抢别人的,练就了一身土匪的本事。以前两国通商时,大周朝边境的百姓就经常被夷国欺负,家中被抢被偷时有发生。
如今不能偷也不能抢,日子肯定没法过,引着他们过境偷东西,最好再大杀抢掠,就是最好的开战借口。
“当然,不能真的叫百姓有伤亡。”晏长风继续说,“可以让玄月阁的人假扮村民,然后伺机潜入救人,有盛安里应外合,大有胜算。”
盛明宇不假思索:“就这么定了,二妹妹想得比我周全。”
定了计划,便要尽快实施。当日,刚刚返回北都城的吴循又带人去了西南边境。
此地村民大概有十几户,四十几口人,男女老少都有,不方便都换了,因为对面的人基本都认识。吴循挑了大概十几个兄弟易容成当地百姓,每家潜入一个,是为保护村民。
两国之间如今临时架起了一条长长的墙,这墙以荆条做成,天然有防人功效,另外还有当地官兵把手,大概一里地安排两人,大家来回巡视。
平日官兵看守严格,隔壁百姓很少有机会过来偷抢。为了给他们制造机会,吴循命当地县令,以为先皇守丧为由,撤走一半的人手。
夷国的悍民时刻盯着这边的动静,一旦发现看守官兵人数少了,必定会伺机而动。
如此过了有两三日,这日夜里,有大约十几个夷国村民集结荆棘墙下,趁着夜色无光,巡视的官兵不在,砍断了荆棘墙,堂而皇之地进了大周朝境内。
这些悍民轻车熟路,先是在地里一顿偷,蝗虫似的把地里才长的蔬菜,果树上才成熟的果子薅了个遍。然后朝着村中最富有的两户人家而去。
吴循就易容潜伏在其中一家,另一家是葛飞,皆是玄月阁中顶尖好手,对付几个悍民不在话下。
在悍民们破门而入之时,两人先发制人,直接把人摁在地上拿绳子捆了。
吴循跟葛飞绑了十几个夷国悍民,串在一条绳上,连夜去了隔壁村。
这村子也有十几户人家,串在绳上那十几个分别是各家代表,一人去抢全家待命,皆拿着大口袋等在附近。
方才偷的那些果蔬粮食已经提前送了出来,但口袋还没装满,家人们翘首以盼,以为还有更多的战利品,谁知等来了一串蹦跶不得的“蚂蚱”。
吴循带领十几个扮作村民的兄弟前来声讨:“你们一群强盗土匪,竟敢破界墙来我大周朝偷盗粮食,我要带你们去告官!”
一群靠偷靠抢过活的人,哪里会惧怕官府,闻言齐声冷笑,“几个弱鸡也敢来我们地盘上寻事,乡亲们,大家一起上!”
夷国悍民个个不讲理,连妇人都动辄喊打喊杀,几十号人抄着农具乌压压一起涌向吴循他们。
吴循几个扮作村民是为引战,故而没有动武,只抄着农具“勉强”抵抗,被打得节节败退。
吴循带头大喊:“你们这些狂徒!暴民!抢了东西还打人,天理何在啊!”
“救命啊!没天理啊!”
“没天理啊!救命啊!”
一群玄月阁的顶尖好手被几十个村民打得落荒而逃,还要时不时受点伤,装弱鸡装得十分累。
而打人的悍民气焰越发嚣张,大有要铲平大周朝的气势。
待吴循等人引着夷国悍民退到荆棘墙以内,事先埋伏在此的守境官兵从暗中出现,团团将他们围住。
“何人闯我大周朝边境!”
夷国人这才意识到不该冒然进入人家的地盘,这里是有守兵的!
不过,夷国边境也有守兵,量他们也不敢欺人太甚,若真打起来,岂非要演变成两国交战?于是,这些悍民们想着,或许可以拼一拼,只要离开了大周朝,谁还能把他们怎么样?
为首的夷国村民振臂高呼:“乡亲们一起上,先回去再说!”
回去,想得太简单。他们刚要动,暗中又冒出了几百号官兵,堵死了夷国人的去路。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悍民开始集体冒冷汗,在明知是死还要闯一闯与束手就擒之间摇摆不定。
官兵们高举火把,很快引来了夷国边境守兵。
夷国守兵见自国百姓被他国抓住,自然不答应,高喊道:“何故扣我夷国百姓?”
大周朝守兵回应:“尔国刁民夜闯我朝边境,对我朝百姓强取豪夺,殴打致伤,为何扣不得!不光要扣,我们还要依着我朝律法加以惩治!”
此事明显夷国不占理,夷国守兵要么舍弃百姓平息此事,要么上报上官,让夷国官府出面交涉,才是明智之举。可两国关系紧张日久,各自心里都窝着火,稍微有点矛盾就难以平心静气。自国百姓受了欺负,想的都是不能落于下乘,要讨回公道。
“你们无权处置我朝百姓,我劝你们尽快将他们交还给我夷国!”
“欺辱我朝百姓,就是在踩我大周朝的脸,若不处置,我大周朝的脸往哪摆?都给我带走!”
“你们敢!”
说着,夷国守兵就亮出了武器。大周朝守兵不甘示弱,也亮出了兵器。
刀枪一出,性质就变了。夷国亮兵器挑衅在先,大周朝防卫护国理所当然。
双方很快打在了一起。
三日前,北都城。
太子殿下宣布为先皇守孝一个月,这一个月期间他吃住在灵堂,不见百官。
朝中官员有人观望不言,有人认为没有必要,质疑的反对的,早朝上都围着刘鹤七嘴八舌。
“刘阁老,本朝向来没有守孝一个月的先例,太子殿下是为何意?”
“是啊,便是要守,也不耽误登基啊。”
“国不可一日无君,朝政耽搁久了它不是事啊您说是不是?”
刘鹤叹气摇头,“话是这样说,我也如此劝过,可太子殿下哀痛不已,无心登基理政,我寻思着太子忠孝是好事,也不好指摘,一个月就一个月吧,多等半个月罢了,横竖咱们吃着大周朝的俸禄,理应为国分忧,这期间诸位就辛苦些,配合我一起处理朝政,诸位看如何?”
这样说倒也说得过去。朝臣们都还摸不准新帝的脾气,即便有人心里不赞同也不敢再多嘴,便罢了。
本该在宫里守陵的盛明宇,此时在蜀王府收拾行囊准备去往西南边境。
府中患疫病的百姓越来越多,为了不影响裴二,他叫人在城郊搭建了临时营帐,所有患病的人都搬走了,如今府中很是安静。
临行前,他去到裴二的房间,跟晏长风告别:“二妹妹,我今日离开,最快一个月才能回来,这期间裴二就靠你了,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对了,我大侄子何时出生?”
“快了,大概就是这个月。”晏长风道,“偏他生时你们都不在,看来这孩子喜静。”
盛明宇笑起来,“你这话为时过早,我出生的时候更是无人问津,也没见我喜静不是。”
“我这不就是个期望吗。”晏长风看看床上的裴二,“也不是没有机会,起码他爹喜静。”
“裴二不是天生喜静,他是不得不静。”盛明宇想起了年少时的裴二,不由感慨万千,“他以前说过,他的世界黯然无光,希望以后能遇上个活得多姿多彩的姑娘,倒是命好,还真就遇上了。”
晏长风看着裴二失笑。
“我走了二妹妹。”盛明宇临行前道,“你是他命里的光,你在,他不会舍得离开的。”
三日后,盛明宇在白夜司的护送下,星夜兼程赶到了西南边境。
此时,边境的几百人群架已经上升到两县之争。季临风率领三万人在附近待命,只等太子一声令下就可攻打夷国。
但此时不是打仗的时候,盛明宇得先确定小柳安然归来。他正想找吴循商量一下如何潜入夷国,却发现他的情敌已经先他一步去了。
葛飞留下负责传递消息,他与太子汇报:“殿下,昨日晚上我们跟夷国交战后,司夜就带着三个兄弟混入了夷国,他说若有需要会发信号。”
混到吴循这个地位,通常这样冒险的事无需他亲自出手,他亲自去了,无非是为了救心上人。救了人再通知季临风出兵攻打夷国,也就是说,没盛明宇什么事。
盛明宇心里郁闷,但又不能说什么,毕竟吴循亲自去比他更稳妥。
“三个人,够吗?”
葛飞想说我们吴师兄出马一人顶一个营,但看太子殿下的样子似乎不怎么爽,便没说这找揍的话,“潜入别人的地盘救人,并非人越多越好,殿下放心,兄弟们都是经过训练的,又默契十足,应该不会有问题。”
盛明宇点了点头,“我数日未眠,得先睡一觉,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葛飞:“好的殿下。”
盛安最近成了夷国国主身边的红人。他能说会道,擅长给人灌迷魂汤,又知晓很多大周朝皇族的糗事,把个老糊涂国主哄得整日傻乐。
“国主您可知,大周朝蜀王的生母是老皇帝横刀夺爱抢来的,结果人家不怕他,成日给他没脸,老皇帝就没面子啊,就不让那女人晋位,到死也才是个婕妤。”
老国主上了岁数就爱听家长里短,最好是那些男女之间偷来偷去的事,他好奇:“那女人长得如何,进了宫就没再见过旧情郎?”
见旧情郎就代表蜀王母亲对情郎不死心,有偷情之嫌,盛安就算是编故事也不敢这样说,“那倒是没见过,大周朝不似我夷国这样开放,进了宫的女人这辈子不能轻易见外男,不过蜀王生母是个大美人儿,清冷高洁,就是命薄了点,去得早。”
一说什么清冷美人儿,老国主就没了兴趣,他就稀罕热情的美人儿,“大周朝的皇帝品味不行,冷冰冰的女人有什么趣儿,就比如大牢里关着那个,一张臭脸,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听说是蜀王的意中人,他这是恋母吗?”
盛安心说放你娘的屁,你才恋母,你不光恋母,还娶了小娘呢。夷国皇室毫无伦理可言,不成体统,上不得台面。
“蜀王看上的人多了,也不独她一个,我猜他兴许是迷恋柳姑娘的医术。”盛安仿佛做贼似的小声说,“我听说柳姑娘驻颜术了得,壮阳术更是了得,她做出来的丸药,女子吃了美若天仙,男子吃了精壮有力,老人吃了可返老还童,孩童吃了聪慧过人呢!”
老国主的眼神登时亮了,他如今最苦恼的可不就是不精不壮也没有力吗,人也老了,好些年轻女人看不上他。这柳姑娘可不就是上天派来帮助他的吗!
他正琢磨着怎么让那姓柳的姑娘为他所用,大王子来了。
大王子是夷国皇室为数不多的正经人,最看不惯盛安这等溜须拍马的小人,每次看见他跟国主说说笑笑,引着国主不理国事,就想把他丢出去喂狗。
“老大来了,有什么事吗?”国主问。
大王子:“父王,乌岷县传来急报,说是边境起了战事,请求派兵增援。”
“什么?”老国主震惊,“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我不是说了吗,对付大周朝要用计用计,打仗那不是找死吗?”
大王子道:“父王,此事是因我朝百姓越界偷人家的粮食引发的,咱们不占理,父王,我担心这是他们的计谋,还请父王派人出面议和,这仗咱们打不起。”
老国主不想打仗,但也不情愿议和,“不过是一县的规模,倒也暂时不必怕,但你说咱们不占理就不对了,分明是他大周朝的人偷我们的宝贝在前,真的理论起来,还不定谁占上风呢。”
大王子一向跟亲爹说不到一处去,“父王,您是何意,难道还想打?”
“打啊!”老国主很要面子,“我夷国的宝物叫人家偷了,难道忍气吞声吗,趁着现在没有惊动他们西南的那个什么将军,派精兵良将去速战速决,等打完了国门一关,谁也不能硬闯,那蜀王的女人还在咱们手里,到时候要什么他都得给。”
大王子心里骂他糊涂,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他似的,为了女人什么都给,上升到两国之间,但凡有脑子的男人都知道该舍弃什么。
就算蜀王重情重义,为了这个女人放弃利益,可以后呢,等那女人回到大周朝,夷国就剩倒霉了。
“大王子,国主这话倒是说对了。”盛安在旁煽风点火,“蜀王盛明宇确实很看重这女人,为了她什么都给,只要把她留在手里,就能要挟蜀王。”
“听见没有?”老国主摆摆手,“你快派兵去吧,不然你亲自带兵也行。”总之别一天到晚来烦他就行。
大王子到底还只是个王子,做不得主,只好派兵去火上浇油。
老国主接着说方才的话题,“那柳姑娘真有这么神?”
“那可不神奇吗!”盛安激动道,“大周朝老皇帝先前中风,瘫在床上跟个废人没两样,连赫赫有名的柳悬都救不了,愣是叫这个柳姑娘治好了,可谓青出于蓝。”
老国主越发心动,“你说,我这就让他过来给我诊脉治病,如何?”
“这……”盛安佯装思索,“大王子抓的人,您是不是得问过大王子?何况她脾气怪得很,恐怕不会为您所用。”
这句挑拨得十分到位,老国主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什么问他,整个夷国都是我说了算,见个囚犯怎么不行了,来人,去牢里把柳姑娘带来!”
大殿里的奴仆登时吓得脸发绿,没人敢去大牢里接触那娘们儿。
那女人邪门得很,能引来毒蛇,现在她所在的牢房里到处都是毒蛇,好家伙谁靠近半步她放蛇咬谁,谁想去?谁不想活了谁去!
“国,国主,那女人牢房里都是毒蛇,要怎么,怎么带来……”
“蠢货!”老国主骂道,“说两句软话不就成了,就说我要见她,请她来见,请她为座上宾!”
奴仆哭丧着脸道:“是……可是,大王子要问起来我们如何说?”
老国主:“混账,他是国主我是国主!还不快去!”
第303章 挑起夷国内乱
天下的牢房大同小异,阴暗潮湿,鼠虫遍地,地上铺的草还没有马棚里的干净。
而柳清仪的牢房与众不同,四四方方狭小的空间里摆了一张供一人躺的小床,一张饭桌,一个恭桶,干净的地面上爬满了形色各异的蛇,诡异又莫名和谐。
距离牢房三丈远的地方,牢头跟一个狱卒,以及宫里的奴仆挤在一处,互相推搡,半天没商量出来谁过去请。
“今日该谁去送饭了?”牢头问道。
狱卒每日要给犯人送饭,本是件极平常不过的事,到了柳清仪这里却充满了挑战,因为无人肯去。没办法,只好排了号,按照号码顺序送饭。
“今日是五号。”一个狱卒说,“但五号他请病假了,六号听闻五号请了病假也临时病了,七号听闻五号六号都病了,立刻爬到房顶又跳下来,摔断了腿,一口气请了三个月的病假,八号得知七号摔断腿可以休三个月,也效仿之,结果摔了头,死了……”
牢头:“……那你告诉我现在还有谁能去。”
狱卒说:“按说一号到四号都可以,但一号二号今日不当值,三号四号他们才送过不久,再让他们去必定引发人家的不满,咱们大牢已经没有可用的人了,还是要考虑一下大家的心情,万一都不干了就麻烦了。”
“那不然怎么办,难道让我去吗!”牢头推了推狱卒,“你呢,你是几号?”
“我晕蛇!所以没有排号。”狱卒直摆手,“不瞒您说,我距离这样远就已经头疼恶心了,若去了跟前,非当场死了不可。”
宫中奴仆出了个主意:“要不咱们在这里喊吧,她应该听得见?”
牢头拍手称赞,“到底是宫里来的,就是聪明!那您喊吧。”
奴仆嘴角抽搐,慢腾腾地转向柳清仪牢房的方向清了清嗓子,高喊:“柳姑娘,我们国主想请您为他治病,不知您可否先把神通收了?”
柳清仪躺在小床上,在用心调制解药,被打断了有些不耐烦,“我不会治病。”
“您怎么能不会治病呢?”奴仆道,“听说您制的丸药可以壮阳驻颜,我们国主正需要呢!”
牢头跟狱卒闻言瞪大了眼,这是可以当众说的吗?
柳清仪在想这是谁说的,壮阳驻颜不是她最擅长的,明显有迎合老国主的意思,难道是为了救她出去?
她吹了下口哨,地上的蛇都退到了角落,“过来说话。”
牢头跟狱卒对这位毒奶奶的要求不敢不应,立刻屁颠屁颠跑过去,战兢兢地陪着笑,“您怎么说?”
柳清仪:“谁告诉你们我会壮阳驻颜的?”
宫里来的奴仆道:“是你们大周朝来的什么皇族子孙,叫盛安。”
盛安又是谁?柳清仪不认识,但她琢磨着,或许是盛明宇派来的。就算不是,她只要出去了就有机会逃走。
“此人我不认识,不去。”她故意不卖盛安的面子,免得给他带来麻烦。
“您别不去啊!”奴仆急了,“我们国主说了会以礼待你,不会为难你的,不认识盛安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去了就好。”
柳清仪想,看来这个国主是真的需要壮阳,明知道大王子抓她来是为要挟盛明宇,还敢轻易把她放出去。
既然如此,她就顺便挑拨一下他们父子关系。这夷国大王子看起来很有才干,将来必定是盛明宇的威胁。
“我可是你们大王子抓来的,你们国主说了算吗?别治了病大王子再把我送回来,那我得不偿失。”
这……奴仆作不得主。
柳清仪:“去告诉你们国主,我是毒医,轻易不会治病救人,想要我的方子得有筹码,我在你们大牢里生死无保障,没心情救人。”
奴仆不得已只好再返回去跟国主请示。
老国主暗思片刻,这女人是大筹码,肯定不能放,那就封她个郡主当好了,给她荣华富贵但没有自由。
“就说封她个郡主,但要等大王子离开后,没脑子的东西,她还要什么就先答应着,横竖她跑不掉。”
奴仆迟疑,“国主,她说怕您作不得大王子的主,再被大王子送回牢中去。”
老国主今日频繁听到这种质疑,十分不爽,难道个个都觉得他老了无用,快些给大王子让路才好?
一旁盛安眼珠子一转,为难道:“哎呀,这可不好办,这个柳姑娘脾气很是不好,要是没有大王子的许诺,她可能真的不会出手救人。”
近几年老国主不怎么理政,大事小情基本都交给了老大跟老三,权利放出去容易,再收回来就难了。人是大王子抓的,为的是夷国利益,老国主怎么好因为自己有那方面的需求私自放了人。
盛安道:“国主您不如干脆就装病得了!您身体有恙,需要柳姑娘医治,偏偏人家本事大脾气大,开了这样的条件,没办法啊,大王子不会不同意吧?”
老国主醍醐灌顶,“这是个好主意,不过老大有时候过于谨慎,恐怕会召集夷国名医先来给我医治,耽搁那么久烦都烦死了,我看就派老大带兵去乌岷县,等他回来木已成舟,还能如何?”他对奴仆道,“就说大王子已经同意了,机灵点知道吗!”
盛安心说这老东西心眼儿不少,等大王子回来,柳姑娘已经给了药,便是再被关了也对他无碍。
不过,派大王子去打仗是好事,夷国战斗力就是个渣,不见得能活着回来。而大王子离开这段时间,他好挑起夷国内乱,就算大王子没死在战场,国主之位也丢了。
奴仆将国主的意思传达给牢里的柳清仪,“柳姑娘,我们国主对外称病,请您给他医治,大王子已经同意了,国主还说要封你做郡主呢!”
柳清仪不是傻子,知道不会轻易给她自由,不过不好太较真儿,得先出去再说,“那走吧。”
“柳姑娘,得等明日。”奴仆陪着笑,不敢说要等大王子离开。
柳清仪无所谓,“随便吧。”
第二日,夷国大王子带兵离开国都,前往乌岷县与大周朝交战。他前脚走,老国主后脚就把柳清仪请到了王宫。
“快给郡主赐座!”老国主十分殷勤,“柳姑娘,这几日委屈你了,我家那老大啊难搞得很,脑子又轴,我只好称病,他才松了口。”
柳清仪面无表情,“国主要我做什么?”
老国主:“柳姑娘,听闻你有良方可让人青春永驻?”
柳清仪瞥了一眼盛安,“听他说的?”
盛安尴尬地笑了笑,“我也是道听途说,道听途说。”
“没有根据的事少说。”柳清仪很不满地扫了他一眼。
老国主暗中观察这两人,看起来他们是不认识,“那柳姑娘是不能治?”
“青春永驻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做神仙,人可以相对延长盛年期。”柳清仪道。
老国主也不是那等迷信人能成仙的,“延长就好,延长就好,你看像我这样能延长多久,可是能助我年轻二十岁?”
“请国主给脉一探。”柳清仪道。
老国主亲自走下王位,坐在柳清仪旁边伸出手腕,“柳姑娘请。”
此时,盛安在老国主后面,状似无意地看了眼柳清仪。
柳清仪便明白,这是盛明宇派来的。她专心给老国主探了片刻脉,这老东西身体耗得厉害,已显衰败之象,想要年轻二十岁,除非重新投胎。
“国主身体尚可,年轻二十岁难,十岁勉强可以,我的药得吃两个疗程,一个疗程是十日,还望国主配合。”
老国主琢磨着,二十日老大回不来,等过了二十日,若无用就重新打入大牢,若有用,就想办法套出她的药方,再打入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