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引来了不少笑声,那些碎嘴的妇人们顺着昌乐伯夫人的话一通冷嘲热讽。
“裴大人肯定要以身作则的嘛,可惜了裴夫人那样会赚钱,还要陪着我们这些落魄贵族挨饿受穷。”
“其实不必如此,怀着身子多吃点,谁也不会说什么的。”
晏长风照单全收地听着,这天下忠臣遭小人诟病,奸臣遭百姓诟病,被几个自私自利的碎嘴贵妇人嘲讽算不得挨骂。
她越纵容,这些妇人越不消停,人人都想口头上压人一等,显得自己高高在上。
可在这宫里,话说多了,总有那么一两句能飘进圣上耳朵里,什么落魄贵族挨饿受穷的,都是在打圣上的脸,谁说谁倒霉。
说话进了淑仪宫,今日后宫嫔妃与各家诰命皆在淑仪宫赴宴,由端妃主持。凰宁宫那位人不在冷宫但与进了冷宫无异,看来是没有复出的可能了。
圣上让端妃代后宫之主,态度很是暧昧,一些人自以为嗅到了某种气息,皆对端妃热情讨好。
晏长风进殿后,见端妃坐于高位,身边围了一众命妇说笑,很有一番后宫之主的排场。
“长风来了。”端妃一眼看见了进门的裴夫人,立刻不再与旁人说话,“数月不见,你肚子都这么大了。”
“可说呢。”昌乐伯夫人接了话去,“肚子大了,体态还是那样轻盈,到底是练武之人,真叫人羡慕!”
这机灵抖得不是时候。端妃话里有话,她是在告诉晏长风,风向是在变的,数月前她被软禁,今日却风光无限。而上次的拉拢还算数,等晏长风生产时,姚氏依旧可以入宫跟她叙旧。
端妃没接昌乐伯夫人的话,但晏长风却刚好借此回答端妃,“昌乐伯夫人不必羡慕,是裴大人俭省,吃得少罢了。”
端妃诧异,“这话是何意?”
昌乐伯夫人解释道:“裴夫人记仇呢,方才路上,我调侃裴大人开源节流有道,为圣上博了俭省的美名,裴夫人这就放心里去了。”
端妃不傻,只看一起进来的几个妇人的表情,便猜到她们必定当面给晏长风难堪了。
而晏长风这回答,也是再次表明了立场,绝无跟端妃昌乐伯夫人之流为伍的可能。
端妃淡淡一笑,不再提先前的话题,她看向晏长风身后的裴妤凤,“你身边这位姑娘瞧着眼生,是哪家的?”
晏长风回道:“是二叔家的姑娘,妤凤。”
端妃虽被禁足,却也听说了宁王跟裴家这丫头的事。这丫头一心攀高枝儿,她不喜欢。
昌乐伯夫人不放过一个损裴家人的机会,将那日宁王府外秦氏丢人那段说给人听,“宁王殿下想来真的没见过妤凤姑娘,要真见了这么标志的人,怎么还能拒绝?”
在场的妇人都听出来了,宁王定是招惹过裴妤凤,只不过玩玩就丢了,所以才说没见过。眼下她们讨好端妃,便顺着昌乐伯夫人的话,给裴家人没脸,“是啊,将来不知是谁有这样的福气呢!”
晏长风今日带裴妤凤过来,料到必定遭人诟病。但她不打算替裴妤凤解围,是为将与二房貌合神离之态展示给人看。
唯有如此,待裴妤凤给蜀王下毒败露之后,才能尽可能保全国公府。
此时,凤鸣宫中亦是表面和乐,暗潮涌动。
圣上过寿,百官与皇子要给圣上献礼。往年献礼是比珍贵,今年是比穷,甭管心意如何,花的钱必须要少。
宁王送了一块龟形石头,说是南海现的祥瑞。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是刻意雕刻又做旧而成,硬生生让宁王吹成了百年罕见的祥瑞。
“龟乃长寿的象征,此刻现世,正是预言父皇将福寿万年,我大周朝将千秋万代!”
这马屁没拍对人,圣上虽然没什么大才,却知为君者迷魂汤喝不得,所以他不太吃阿谀奉承这一套。但好话总归不会错,老十这心意他收下了。
“小十二你拿的那是什么这么香?”
淮王手中捧了只盒子,里面散发出浓浓的香气,煞是好闻。
他将盒子呈上,“回父皇,是夷国特有的香料,闻之可补气强身,又能做熏香,儿臣将此物献给父皇,是希望父皇身体康健,心情舒畅。”
这礼送得巧,既能哄圣上开心,又表明夷国宝贝不少,开通商路很有价值。
圣上闻着味道喜欢,夸了淮王几句,但通商只字未提。他最后看向蜀王,“十一送的是什么?”
盛明宇此时非常煎熬,他这几日头疼得厉害,一天里要疼数次,脾气也日渐暴躁。进宫之前吃了一副安神的药,稍微好些,可谁知进得大殿后,又被淮王这香料的香气熏得气血翻涌。
盛明宇怀疑这香料对他所中之毒有催发之用,如此基本能确定,他中毒就是夷国那毒妇所为。只是不知是在哪里中的。
“回父皇,儿臣没准备什么特别的寿礼,只有一份西南刚刚传来的战报,以及江南各地今年农田水利相关近况。”
他说着将两道折子呈上。
圣上拿来一一看过,顿时喜笑颜开,“西南大胜,好,很好!各地无灾,田中作物长势良好,预计是个丰年,上面还说什么,说百姓今年没有纳税负担,个个笑容满面,感念朕一诺千金,哈哈哈!不错,很是不错!”
两道折子寥寥数语,意义非凡。西南大胜就不必说了,战争停止,国家就能休养生息,丰年无灾,百姓也得以喘息。而最难得的就是一诺千金四个字。
以前朝堂不是没有减免赋税之举,但底下往往阳奉阴违,不能真正上令下达,百姓们该交税交税,只是没有一文钱流进国库罢了。
而这次是真正做到了免税,百姓们的笑与夸赞是最好的回馈。圣上心里有数,是裴修这个户部尚书与刘鹤这个首辅做得好。
这两人都是支持蜀王的。
能让贤臣为己所用正是明主的象征。圣上心里想着,或许是该立太子了。
“十一皇兄,你这礼虽说好,可最多是借花献佛,跟你自己没什么关系啊?”淮王挑刺儿。
这句针对放在平常根本不痛不痒,可现在对盛明宇来说是致命的。如果说那些香料是油,那淮王这些针对之词就是火,两相对上,瞬间点燃了盛明宇脑中强压的暴躁之气。
他看眼前的淮王就如同看战场上的敌人,他想扭断他的脖子,想抽刀砍了他的脑袋,他想念战场上的血腥味。
但他尚存一丝理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场合,如果他作出这样疯狂的举动,他就完了。理智与邪念在脑中艰难对抗着,以至于他无暇思考淮王说了些什么,更无法应对。
座位上的裴修替盛十一捏一把汗,那家伙双目赤红,活像要把淮王生吞活剥了。
不行,他的异样很快就会被人发现。裴修看向殿中的兄弟,示意他可以放迷针了。
殿中暗处有白夜司的兄弟,他们今日的目的就是守护蜀王。得了裴修的暗示,立刻有人准备放针。
就在迷针即将射出时,盛明宇忽然吐出一口浓血,喷了淮王一脸。
淮王惊叫一声,活像见了鬼。
这一变故惊呆了众人。圣上跟前的陈公公反应迅速,他先是朝裴修的方向看了眼,又出来打圆场:“谁给蜀王殿下上了酒?不知道殿下近来身子不适,不能饮酒吗!不懂事的东西,还不快去请太医!”
圣上被他这一吼才反应过来,“这,这是什么病症,竟吐这样多的血?”
宁王添油加醋道:“哎呀,十一弟这身子骨儿堪忧啊,听闻你在战场上多次受重伤,别是落下什么病根儿了吧?赶紧让太医来瞧瞧,若有病趁早治,迟了可就治不好了。”
盛明宇生生忍出一口老血,吐了血倒是好了一些,他擦掉嘴上的血,朝圣上告罪,“儿臣身子不适,叫父皇受惊了。”
圣上刚想着立他为太子,自然担心他的身子骨能否胜任,“到底是怎么个不适法?”
裴修此时起身道:“圣上,是臣的不是。”
圣上看向他,“这与你又有什么干系?”
“是这么回事。”裴修解释说,“前些时日蜀王殿下去臣家中吃酒,一时贪杯多喝了几盅,深夜离开之时在我家花院子里不知撞上了什么邪物,染了邪气,自那之后身子就不大舒服,日日头疼头晕,不能自控,蜀王殿下一向身体康健圣上您是知道的,这病来得突然,连太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属实是邪门。”
圣上惊了,“竟有这样的事!”
盛明宇被裴修这么一提醒,顿时醍醐灌顶,喝醉酒那天他在花园子里撞上了裴妤凤!
难道是她下了毒?
裴妤凤在他眼里是个弱女子,虽说被她娘教得一心攀龙附凤,但不至于害人。所以对她没有防备,也从来没往她身上想过。
可现在细想之下,好像确实她最有嫌疑。他是在那次醉酒之后没两日就出现了头晕之症,那段时间里唯一近身接触过的人就是裴妤凤。
但裴妤凤又是如何跟神女牵扯上的?
此时的神女已经逃出了国公府。
神女断定晏长风已经看破了她的伪装。今日晏长风带裴妤凤进宫就是为了制造机会,让她给蜀王再次下毒。
在宫中给皇子下毒是何等大事,只要抓住了圣上必定会严查。到时裴妤凤一定会供出裴延喜,裴延喜暴露了,神女也就不远了。
因此神女不敢再继续留在国公府。晏长风前脚进宫,她后脚就找机会溜了。
她顶着乔氏的脸不敢跑出城,一来出城就会暴露,二来出了城无人庇护,届时圣上如果下令追捕,她凭借两条腿根本跑不远。
而在北都城中,唯一可庇护她的地方就是永州街。
神女头上包着头巾,做贼似的跑去了永州街。她一路小心谨慎,没发现有人跟随,正要松一口气,却不防在踏入永州街时被人摁住了肩膀。
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强自镇定地回头看向来人。是个从未见过的年轻男子,长得不算顶好,却也清秀俊俏。
“你是?”
来人正是奉阁主夫人之命跟着乔氏的葛天。他从国公府一路跟着她跑了大半个城,就是为了看看她去哪,见什么人。
如果来的地方不是永州街,他一定会继续跟着她,但偏偏是永州街,如果让这女人进去了就不好抓了。
“怎么,乔姑娘不认得我了?”葛天担心永州街里有接应的人,为了不打草惊蛇,装作乔氏以前的恩客,“咱们在床上恩爱的时候,你可是一口一个哥哥叫得欢呢。”
神女的脸顿时黑了,怎么偏偏这时候碰上什么恩客!
为了不暴露身份,她勉为其难地应对,“怎么会不认得呢,只是如今奴已经从良了,往日的情分就断了。”
“从良?经过我的允许了么?”葛天抬手揽住她的肩膀,强行架着她走,“走,陪小爷去喝一杯,把我哄高兴了,再谈从良之事。”
肩膀上的力道大得不容反抗,神女头皮一炸,这根本不是什么恩客!
一屋子的妇人,除了知道内情的端妃,都惊呆了。
但端妃心中也有疑问,因为事情走向与她所知道的计划不一样。计划中蜀王会癫狂发作杀掉淮王,两王一疯一死,如此就可一石二鸟,宁王获利。
可蜀王中邪又是个什么说法?
端妃问道传话的侍女:“蜀王怎会中邪了?”
侍女回:“凤鸣宫是这样传出来的,据裴大人说是在国公府上撞了邪,蜀王现下已被送去仪月宫歇息了。”
蜀王没能杀了淮王,端妃心道可惜。这么好的局居然没能算计了蜀王,不知是神女的毒没用,还是蜀王太理智。
蜀王成功脱身,裴修又以撞邪掩护,那么接下来圣上定然要查。所谓邪,人鬼蛇神都可能为邪,若查到人身上,可就不妙了。
晏长风则在想,如何让这邪撞到人身上去。她看向一旁的裴妤凤,这姑娘听说蜀王病了便魂不守舍,该制造个机会让她出去。
“妤凤,”她靠近小声道,“我这里不好走开,你可否代我出去给如兰传个话,让她去凤鸣宫提醒一下你堂哥,千万不要喝酒。”
裴妤凤正愁没有机会出去,自然愿意,“堂嫂,我在这里闷得慌,可否跟如兰一道去?”
晏长风面露为难,“这宫里不比外头,若出了差池……”
“堂嫂放心,我会小心的!”裴妤凤迫不及待道。
晏长风妥协:“也罢,那你仔细些。”
裴妤凤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悄悄起身离开了殿中。
如兰就在偏殿,见了裴妤凤出来当即警钟大作,“你出来做什么?”
“我是来替堂嫂传话的。”裴妤凤小声转述堂嫂的话,“堂嫂还答应我了,可以让我出去走走。”
还让她出去走?
如兰琢磨了一下姑娘的话,去提醒姑爷不喝酒,纯粹是多此一举,姑爷那么克制的人,不可能被人灌酒。既然多此一举,那姑娘莫不是就为了让裴妤凤出去?
“哦,那你随我来,可不许乱走。”
如兰说着便朝凤鸣宫走去。
裴妤凤找机会问道:“听说蜀王突然发病去了怡月宫,这怡月宫是什么地方?为何不让蜀王回府?”
“怡月宫啊,那是蜀王已故生母的昔日住处。”如兰说,“在宫里有太医,看病方便些不是。”
裴妤凤点头,“那倒是,也不知道蜀王殿下怎么样了,听着怪惊险的。”
如兰腹诽,她这么关心蜀王,难不成还真把自己当成蜀王的女人了。
裴妤凤试探着问:“如兰,我瞧着堂嫂也怪担心的,要不咱们去瞧瞧?”
原来是想去给蜀王献殷勤啊。如兰明白了姑娘的用意,是让她给裴妤凤制造机会。
“妤凤姑娘说得也有理,只是我还要去凤鸣宫呢,要不咱们分头吧?”
裴妤凤求之不得,“也好,回头就在这里汇合。”
正遇上一个小内侍领着两个太医往怡月宫去。如兰拦下那小内侍,道:“我是国公府的丫头,听闻蜀王殿下突然病了,可是要紧?”
这小内侍是陈公公的心腹,一听是裴夫人的丫头,马上客气起来,“瞧着是挺严重的,这不圣上命我领了太医来,让务必查出病症来。”
如兰担忧道:“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了事,蜀王殿下身边也没个人伺候着,怪叫人担心的,我这脱不开身,您看可否领着我们妤凤姑娘去照应着?”
小内侍看了眼裴妤凤,立刻心领神会,“得,那姑娘就随我来吧。”
裴妤凤极力掩饰着内心的雀跃,“有劳公公了。”
如兰目送着裴妤凤走远,翻了个好大的白眼。
她继续往凤鸣宫去,找到陈岭,告诉他裴妤凤去了怡月宫,“不知道我家姑娘是要做什么,我寻思着得跟姑爷说一声,姑爷这里可要紧?”
陈岭正想着找机会去淑仪宫,让夫人出手干预呢,倒是省了跑腿,“爷这里不要紧,你回去告诉夫人,方才宫外传了消息进来,人已经抓住了。”
如兰不知道内情,“抓人?什么人?”
陈岭:“你只管照说就是。”
裴妤凤随着内侍进了怡月宫。
内侍请她在外殿等着,“妤凤姑娘稍等,且等太医诊治过之后您再进去。”
裴妤凤颔首答应,目送太医进了内寝宫。
殿中无人,她大着胆子靠近,想听听蜀王到底是何病症。
里面两名太医轮番诊脉,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什么心神不宁之类的废话。
小内侍问:“可有中毒之兆?”
两名太医面面相觑,谨慎起见,二人没有完全否定,“蜀王殿下身体康健,突然吐血也不排除是中了毒,只是我二人才疏学浅,看不出来。”
小内侍心中有了数,“有劳两位大人,这便随我去回复圣上吧。”
听见三人出来,裴妤凤又回到原先的位置等候。
“妤凤姑娘,”小内侍朝她道,“蜀王殿下就劳烦你先照应着,回头我再派人来伺候。”
宫中能伺候人的多了去了,怎么也轮不上裴妤凤,内侍如此说,不过是给她提供方便。
裴妤凤心中窃喜,看来蜀王定然是跟堂嫂表示过某些意思了,不然堂嫂怎么会给她提供这样的机会?
待内侍跟太医离开,裴妤凤轻手轻脚地进了内寝,她轻唤:“蜀王殿下?”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应该是还昏迷着。裴妤凤胆子大了起来,明目张胆地来到床前。
她来见蜀王主要是想补洒一些香液。虽说蜀王殿下对她已经有了那方面的意思,但保险起见,成婚之前都不能断。
她自身上拿出香液的瓶子打开,想着这回该多洒几个地方,头发,衣饰,还有随身之物都该沾一些,以防沐浴后效用淡了。
洒之前,她许愿似的念念有词:“蜀王殿下,你一定不能付了我,日后你务必要待我好,最好只待我好。”
听到这里,盛明宇实在忍不住,睁开了眼。
他没有昏迷,远离了凤鸣宫里的香味后反而舒服了些。装昏迷是为了引裴妤凤上钩。
正要洒香液的裴妤凤对上他的视线,吓得三魂七魄集体逃窜,“你,殿下你……”
盛明宇抓住她的手腕,“谁让你给本王下毒的?”
裴妤凤不明所以,“毒?什么毒?我怎么会给殿下下毒?”
“那这是什么?”盛明宇拿走她手里的瓶子闻了闻,没有任何味道,但他的头却一阵剧烈疼痛。
就是这破玩意儿险些坑死他。
“这,这是……”裴妤凤难以启齿,“这是香液。”
盛明宇:“什么香液,谁给你的?你最好说实话,还有活命的机会。”
“活命?殿下怎么要杀我?”裴妤凤还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乱子。
“这是毒,不是什么香液。”盛明宇忍着头疼耐心道,“本王被其所害,癫狂发作,险些酿成大错。”
“这怎么会!”裴妤凤直摇头,“不可能,三叔怎么会害……”
“是裴延喜?”盛明宇抓住她的话头,“他让你给我下毒?”
“不是三叔!”裴妤凤怎能害自家人,“是那个乔氏!这香液是她给三叔的。”
盛明宇捏紧他的手腕,“你给本王用这东西做什么?”
裴妤凤吃痛,求饶道:“殿下饶我,我真没想害殿下,我,我只是想让殿下喜欢我……”
盛明宇闻所未闻,“这东西如何让我喜欢你?”
裴妤凤羞得抬不起头来,“三叔说,说这个香液可以让男子对女人痴迷,是青楼里的把戏。”
盛明宇的表情一言难尽,这天下能有此功效的就只有春药,这姑娘怎会如此单纯,竟然信了这样的话?
“蜀王殿下。”
小内侍与两名太医去而复返,请示道:“事情已然明了,可要抓住这下毒的姑娘?”
裴妤凤听见声音猛一抬头,“公公你不是……”
内侍与太医刚才都没走。
盛明宇方才听见裴妤凤来了,便知道是晏长风刻意安排她来的。于是,他暗示小内侍假装离开,在外面听真相。
“抓,随本王去凤鸣宫复命。”
凤鸣宫中早已没了过寿的喜气,圣上着急知道蜀王的病,无心吃饭听乐,一直在催问。
“怡月宫怎么还没有动静?那两个太医若是诊不出来,就去请老院正来!”
陈公公道:“圣上,兴许真不是病呢,是不是也请个驱邪的道士来瞧瞧?”
“依我看,十一皇兄就是疯了!”淮王还在为刚才那一口血耿耿于怀,“父皇,十一皇兄方才看我的眼神分明就是想杀了我!”
“是啊,”宁王附和,“裴大人说是撞了邪也并无根据,他府上又不是坟地,哪里有什么邪可撞?怕不是掩饰之词吧。”
“皇兄说得对,确实不是撞了邪。”
盛明宇捏着鼻子进了大殿,他只要不闻殿内的香气便能保持一线清明。
“十一?”圣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好了,“你可要紧?”
盛明宇实话实说,“父皇,儿臣要紧,儿臣方才在怡月宫诊病,险些再次被人下毒。”
宁王跟淮王对看一眼,心中皆升起不祥的预感。
“下毒?”圣上惊道,“何人敢在宫里下毒?”
“是裴家二房的小姐裴妤凤。”盛明宇叫小内侍把人押到大殿上,“那日在国公府后院,儿臣正是撞上了她,当时并未多想,直到方才人赃并获,抓了个现行才知道,儿臣是中了她所下的毒。”
淮王:“裴家二房与大房同气连枝,怎么会害你,我看皇兄还是趁早认了你得了疯症的事实,别惹父皇不快。”
“十二弟这样急于否认,莫不是你指使的裴妤凤来害我?”盛明宇手举着小瓷瓶,笑看着淮王,“据裴妤凤招认,这毒药是裴家三爷裴延喜的一个小妾所有,一个小妾哪里能有这样的毒,无色无味,连太医也诊断不出它是毒,怕不是夷国神女之物?”
“你少污蔑人!”淮王不快道,“我国神女早就离开了北都,她如何指使什么小妾下毒?”
“是啊,我也纳闷儿呢。”盛明宇请示圣上,“父皇,不妨将裴延喜的小妾带来问话。”
圣上点头,“快去把那女人抓来,朕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给皇子下毒!”
人早已抓住,只等圣上传唤,不消片刻,伪装的乔氏便被带进了凤鸣宫。
宁王一见到她,心顿时沉了下去。
“你是何人?为何给蜀王下毒?”圣上语气不善。
乔氏,也就是神女知道大势已去,方才在宫外,那个谎称是她恩客的男人已经识破了她的易容术。
她揭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神女的容颜。
殿内惊呼一片。
“神女?”圣上惊诧不已,“你如何跑去了国公府当什么小妾?”
神女破罐子破摔地笑了笑,“有何不可?我已经不是神女,也无脸再回夷国,找个愿意要我的男人过活有何不可?”
圣上:“那你又为何给蜀王下毒?”
“要没有蜀王,我还不至于沦落至此呢。”神女看着蜀王,眼含怨气,“我又没下毒杀他,不过是给他些惩罚罢了。”
“毒妇!”圣上指着神女怒道,“将此女下牢,等候论处!”
“圣上且慢。”裴修起身道,“此事恐另有隐情,臣的三叔前不久在赌坊欠了巨额赌债,结果没多久他就还上了,臣疑心他干了什么违法之事才在短期内赚了那么多钱,于是派人去赌坊调查,结果查到欠钱一事乃赌坊有意给裴延喜挖坑下套。”
圣上没明白,“给他挖坑又如何,无非是知道你国公府有钱,坑几个钱罢了。”
裴修:“臣最初也是这样想的,因此臣没有上这个当,但裴延喜却在短短几日内还清了巨额赌债,甚至还有了继续赌的本钱,还债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宁王府中人,所以臣想问问宁王殿下,这是何故?”
怎么又牵扯了宁王?
圣上怒问:“老十,到底怎么回事?”
宁王回道:“儿臣不过是看裴家三爷可怜罢了,不还债便要被砍掉手脚,国公府又见死不救,儿臣于心不忍,就叫人送了些银子去。”
裴修又问:“可那赌坊中人说,给裴延喜下套是受宁王殿下指使,殿下又为何如此?”
宁王神色一变,裴修居然连这个都查出来了。
第282章 杀神
裴修又问神女:“敢问神女所扮的妓女乔氏本人去了哪里,你扮作她,那她还活着吗?你接近裴延喜,到底是想找个人过日子,还是刻意接近?你与宁王同时找上裴延喜,是心有灵犀的巧合,还是另有所图?”
这样的巧合,说没所图根本没人相信,任谁都看得出来,是宁王与淮王联手对付蜀王。
“老十,朕竟没想到你竟还有如此心计!”圣上怒极反笑,他的傻儿子不傻了,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你与夷国神女联手害你的皇弟,真是好算计啊!”
宁王惶然跪地,辩解道:“父皇,儿臣确实叫人收买过赌坊中人,因为神女不想离开北都,想找个靠谱的人嫁了,就央求儿臣帮忙,儿臣便叫赌坊中人想办法套一个好人家的男人,并非有心设计裴家三爷,只是刚好落到他头上而已,至于神女给十一弟下毒,儿臣毫不知情,儿臣与十一弟虽然不甚亲近,但也绝无仇怨,何至于害他?”
神女恶狠狠地瞪了宁王一眼,她方才还保全大家,死咬着不松口,这宁王倒是只顾把自己撇开!她冷笑,“殿下倒是撇得干净,难道不是你让我给蜀王下药,致其癫狂,今日再以香料做引,引他当众杀了淮王,你坐收渔利?”
此言一出,殿中抽气声此起彼伏。
让蜀王疯,让淮王死,宁王自己不用出手就能坐收渔利,这也太心计,太狠了!这真是十大傻能想出来的计策?
别人无从判别真伪,淮王却知道。今日他送的贺礼是宁王给的,说这香料可以让蜀王发狂。蜀王疯了,就等于失去了为储君的资格。
淮王还想着,十皇兄这一招高明,如何也想不到远比他想象中还要高明,竟也把他算计了进去!
“十皇兄,你竟然连我也杀?我又不会威胁到你!”他感受到了深深的背叛,这大殿之中,他支持的皇兄,他以为的母族中人,竟都想让他死!
“还有你神女姨母!”淮王手指神女,“枉我叫你一声姨母,你竟要杀我!”
神女没什么话好说,牺牲淮王虽是不得已,但这一步到底是走了,淮王恨她无可厚非。
“十二弟,莫要听这妖女惑言。”宁王道,“明明是她为了私仇,害我们三兄弟,我也是被她利用了。”
圣上怒拍桌案,“老十,你当这殿中的人都像老十二那样单纯好骗吗!神女与老十一不过勉强算是有私仇,下毒害他说得过去,她害老十二又是为什么,害你更是说不通,你不是还帮他瞒天过海吗?我看渔翁之利倒是与你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