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不记得,最近与往日无异,吃喝拉撒睡,没接触过什么特别的,因为头晕头痛,我连酒都不敢喝,也没什么食欲。“
这倒是奇怪。晏长风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中毒了吧?”
说到中毒,盛明宇不免想到了夷国神女。
“能给我下毒的也就是夷国那毒妇,可她不是走了吗?”
“人走了,毒可以留下吧。”晏长风道。
盛明宇回想这几日的行程,接触过的人,没想到任何纰漏,“便是留下了毒,也得有机会下才行,自从上回在宁王府中了毒,我在外便格外小心,没有人能近我的身。”
“且等小柳如何回信吧。”裴修道,“你这几日尽量不要外出,对外就说身体不适。”
身体不适的理由只能用一日两日,作为正值壮年的皇子,又是立皇储的关键时候,身体不好很容易被人大做文章。
且五日后是圣上寿宴,这一日断不能缺席。
偏生柳清仪这次回信奇慢,不知是家中丧事耽搁还是如何,寿宴临近仍旧没有回信。
寿宴前一日,晏长风的药铺长清堂正式开张。
这药铺算是国公府的产业,许氏占一半股,盈利一半归她,另一半则入国公府的账。药铺里有郎中坐堂,此人是柳悬的徒弟,柳扶生介绍过来的。
医药界凡与柳家沾边,就是口碑的象征,何况还是柳悬的亲传弟子。因此,长清堂甫一开张便有大批的人慕名而来。
晏长风见有诸多周边县城乃至村镇中的百姓过来,便临时决定义诊三日,并定下每月初一十五为普通百姓义诊,可让许多看不起病的百姓择时而来。
“侄媳妇儿真是活菩萨在世啊。”
二房三房一起过来祝贺开张,三老爷裴延喜见铺子里尽是些寒酸客,十分鄙夷嫌弃,当着满堂的百姓就嚷嚷:“你这美名是有了,可这么大的药铺,靠几个寒酸百姓如何赚钱?”
秦氏也一样想,“是啊侄媳妇儿,想要赚钱,还是得靠高门大户啊,咱们有那么多人脉,正应该利用起来才是,却反倒叫他们在外面排队,这不是得罪人吗?”
两房这样关心铺子是不是赚钱,是知道里面有老太太的股,老太太的钱就是他们的钱,亏一点就是割他们的肉。
晏长风偏要叫他们肉疼,“三叔,二婶,药铺是为治病救人,怎能计较利益得失,不管普通百姓还是世家贵族,皆凭先来后到看病取药,不单如此,堂内诊脉还不收诊费,药材的价格也绝不高于城中其它药铺,义诊之日更是全部免费,钱确实少赚不少,可是行善积德啊。”
这话引得堂内百姓齐声叫好。却是让裴延喜跟秦氏肉疼不已。
裴延喜在那边也做些小生意,知道药铺单靠卖几两药没多少利润,好容易有个柳家徒弟来坐堂,居然还不收诊费,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侄媳妇儿你这就不合适了吧,拿着老夫人的银子在这做好人买名声,你的天衣坊怎么不白送啊,天底下有吃不上饭的就有穿不起衣的,正是需要你这菩萨心肠啊!”
“三叔怎么知道天衣坊没白送呢?”晏长风道,“常去天衣坊的客人都知道,铺子每月都会将一些零碎布料免费送给穷苦百姓,三叔不了解就在这里大放厥词,是何居心?”
裴延喜嘲笑道:“送几块不要的下脚料算什么,有本事你送成衣啊,这才跟药铺匹配嘛。”
裴三老爷显然不知道天衣坊的零碎布料意味着什么。零碎不代表是碎布头,皆是裁衣剩下的不少于一尺的布,这样好的布料别说白送,明码标价都不缺人买。当然,天衣坊所出,就算是碎布头也是值钱的。
“这位老爷,你不了解就不要乱说!”药铺里一个百姓听不下去,反驳道,“天衣坊送的布料皆不少于一尺,拼凑起来做小儿衣裳完全没有问题,我家小儿多,买不起舒适的布料做衣裳,有了天衣坊的免费布料,不知得了多少便利,怎么让你一说,我们倒成了捡破烂的乞丐了?”
“竟有这样的好事?”别的百姓听闻如此很是惊喜,纷纷打听如何领取免费布料。
连秦氏都动了心,她早就听闻天衣坊的布料舒适漂亮,别家都比不得,一直想弄一套穿。可她买不起,也不想花钱去买,显得她跟侄媳妇儿不是一家人,穿套衣裳还要自己花钱。
她指望侄媳妇儿白送一套,可关系没到那份上,又不好舔着脸要,很是苦恼。
如果天衣坊送的都是一尺以上的好布料,挑拣几块大的倒是也能拼凑一套,就算做不成衣裳,做点小玩意儿也挺好。
秦氏打着小算盘,倒忘了跟侄媳妇儿呛声。裴延喜自讨了没趣儿,也不再提天衣坊,只揪着药铺说事:“也罢,侄媳妇儿确乃菩萨心肠,可你别来祸害老太太的铺子,你家大业大的不差这点银子,可国公府穷啊,老太太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怎能容你这样挥霍?”
“三叔还知道挥霍二字呢?”人不要脸没必要替他捧着,晏长风当着众人扒拉三老爷的老脸,“祖母的钱难道不是被三叔送去赌坊了?要没我这挥霍的孙媳妇开药铺赚钱,她老人家棺材本都让您挥霍光了。再说了,赚多赚少跟您有多大关系,国公府是盈是亏都有我担着呢。”
裴延喜咬牙道:“你会赚钱,你了不起!”
“三爷,一家人别这样。”跟在裴延喜身边的乔氏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劝道。
裴延喜得了台阶,拍拍乔氏的手,“还是你懂事。”
晏长风扫了一眼这个乔氏。之前见过一次,但乔氏始终没有开口说话。此时听她讲话,陌生之余又听出些异样。
是哪里的问题呢?
声音细细柔柔的,跟乔氏的模样气质倒没有违和,只是这咬字有些别扭。乔氏是江浙一带的人,咬字轻柔,可她方才这几个字轻柔得十分刻意,好像她那条舌头是借来的,用着不太熟练。
“乔姐姐说的是。”晏长风有意引着乔氏说话,“姐姐住到府上也有几日了,可有不惯之处?”
这声姐姐多少有点恶心裴延喜。但恶心他也得受着,谁叫乔氏名不正言不顺呢。
“世子夫人折煞我了,我怎配您一声姐姐?”乔氏低着头,刻意放轻声音,语速放慢,像只小心翼翼的小家雀,“我有三爷照料着,一切都很好。”
“侄媳妇儿你别欺负人啊。”裴延喜把乔氏拉到身后护着,好像晏长风是头狼,会咬人似的。
晏长风不需要再试探,开始撵人:“我看三叔看我,看我的铺子都不顺眼,不如离远点,何必叫自己不痛快。”
裴延喜怒视,“你这是何意!”
乔氏又扯了扯他的衣袖,“三爷陪我出去逛逛罢。”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跟小辈一般见识!”裴延喜拉着乔氏甩袖离开。
这时,铺子里有人认出了乔氏,道:“这不是香兰院的乔玉姑娘吗?我记得你不是被城南的一家富户看中了,人家要纳你进门做妾,怎么才几日这就换了人?”
晏长风眉头一挑。乔氏被富户看重,放着富足的日子不要,怎么还会舍了积蓄选择裴延喜?别说什么视金钱如粪土,也别说什么只为良人。风月场上滚过来的人,不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念头,何况裴延喜又是什么良人?
一个成日泡在赌坊的,不事生产只会花老娘钱的败家子,他眼里心里就只有钱,哪里还分得出半分真心来待人?何况他还没钱。乔氏不会不明白,像她这种出身的人,后半辈子最靠得住的就是钱,把所有的积蓄白扔给一个无真心又没钱的坑货,活菩萨在世都干不出这样的事。
她必有所图。
还有她的口音,晏长风确定她不是江浙人士,要么是她打小不在南边长大,要么是她的身份作假。
妓院里或许会给一些来路不明的姑娘伪造身份户籍,看来还得继续查。
“你这多管闲事的蠢货,知道个屁!”裴延喜对那认出乔氏的人出言不逊,“乔玉姑娘重情重义,是那等被几个臭钱就收买的人吗?”
认出乔氏的人显然觉得他脑子有病,“一个妓女,我不知道玩过几次了,还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呢,重情重义?你怕是个冤大头吧?”
裴延喜气得老脸涨红,抬脚便要踹他,“信不信爷弄死你!”
乔氏不想在此多留,拽着恼羞成怒的裴延喜离开了药铺。引起了哄堂大笑。这下世人皆知,裴家三爷找了个人尽可夫的妓女。
新铺开张惹了一场闹剧,倒是起了好作用,全了长清堂的仁义善德之名。
晏长风在铺子耗了一日,关铺前裴二来铺子接她回家。
“你等我一会儿,我要算算亏了多少。”她在柜台上劈里啪啦地拨着算盘,无暇抬头。
裴修进柜台,手握住她的腰一捏,僵硬非常,便知道她劳累一日。“你该打,累一日还赔钱,何苦来着?”
“不是有你帮我松快吗?”晏长风被宠得有恃无恐,“赔钱确实赔钱,但这钱赔得值,我算账只为计算盈亏,亏的钱算我的,不算在祖母头上。”
裴修说话就帮她揉捏起来,“我在衙署里都听说了,裴夫人新开的药铺义诊,百姓们都说你是活菩萨在世,得一美名,亏点确实无足轻重。”
“传得这么快吗?”晏长风美滋滋地拨了最后一下,“好了,算完了,猜猜亏了多少?”
裴修配合着猜了猜,“百八十两?一个药铺一日流水不会有多少吧?”
晏长风悄悄说:“才过五十两,这还是有几位高价药材的缘故,照今日这客流,赚二百两不是问题。”
裴修:“利润这么高?”
离开铺子,晏长风才把药材生意的门道告诉他,“我这都是药材收购价格,利润自然高,这还不算诊金,还有一些养生的药丸,美容养颜的药膏子……”
“等等。”裴修没明白,“怎么药铺还来抢我们非烟阁的生意?”
“你这就不懂了。”晏长风笑道,“非烟阁的护肤膏子只作用于表,我这里的是内外调理,不是一个性质。”
“这么神奇?”裴修笑起来,“我怎么听着,跟非烟阁一样,都是坑姑娘夫人们口袋里的银子的?”
“你要这么说也没毛病。”晏长风道,“药材皆是最低的收购价格,做成了药丸药膏子却多十倍百倍不止,从这方面看,是挺坑的,甚至比非烟阁的护肤膏子还坑。”
裴修懂了,“怪不得你不怕三王子跟你玩猫腻呢,在这等着呢。”
“做生意么,就是跟对家,跟掏钱的人斗智斗勇,棋差一招就赔钱,高人一筹就赚钱,本质上跟你们玩政治的差不多。”晏长风转而道,“不过我这药膏子实际的价值却不止药材这点成本,它的价值在于研制成本,从这方面看,我开的价一点都不坑。”
“原来夫人是个运筹帷幄的高人。”裴修笑道,“今后还得多多请教,望夫人不吝赐教。”
晏长风睨他,“少寒碜我啊,你们朝堂上的人一个比一个心黑手狠,我才是望尘莫及,打个比方罢了。”
说话的功夫回了府,一进院子如兰就嚷道:“姑娘,小柳来信了!”
晏长风闻言急忙回屋,“快给我瞧瞧!”
明日就是圣上的寿宴,蜀王一定要参加,可他这几日症状又加重了,甚至有疯癫之态,若再不能抑制,寿宴上必定会出事。
可小柳的信却无一个字涉及蜀王。
晏长风看完了信,眉头拧成一团。
“怎么了?”裴修从她手里拿走信看起来。
“是生意上的事。”晏长风一边思索着说,“我低价收购了姚启政的药材,可最近药材价格忽然大跌,各药商的货价都比我的收购价格低。”
裴修对这套路不陌生,“这不是三王子要对你用的套路?”
“是啊,我就纳闷儿呢。”晏长风看着裴二,像是自言自语道,“你说怎么就提前使在这里了呢,是谁跟三王子英雄所见略同呢?”
裴修沉默片刻,道:“是他自己坐不住,等不了了。”
两人对视一眼,三王子这是要拿他们夫妇二人开刀啊。
吴徇接到白夜司在福定门外的眼线密报,三王子深夜出了驿馆。
内城福定门外永州街的顺夷馆是专门用来接待夷国使臣的驿馆,三王子就住在那里。
这货自来了北都就不怎么安分,在驿馆待的时间屈指可数,要么是在青楼妓院,要么是在各大酒肆茶楼,一天一个地儿一天换一个姑娘,不重样。
“今日又去哪了?”吴徇叫人跟了他近一个月,没有任何收获,这三王子看起来就是来北都寻乐的。
报信儿的回:“今夜去了永州街的四夷楼。”
“四夷楼?”
吴徇立刻精神了。永州街上不止一家驿馆,整条街更像是个外族聚集地,这四夷楼就是一家汇集异族食物的食肆。
吃饭的地方没什么特别,可这里有个特别的人,便是从冷宫死遁的容贵妃。
容贵妃逃出宫后没有走远,而是隐藏在了四夷楼。这永州街有个好处,因为到处是外国使臣与商人,官兵进出搜查需要征得他们的同意,所以是个很好的逃匿地。
容贵妃逃至此地后,因为不便大肆搜查捉拿,裴修索性将计就计,只让人盯着。盯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动静。
事关重大,吴徇亲自乔装潜入了四夷楼。
四夷馆深夜不闭,酒菜不断,还有乐人舞姬助兴,是个享乐的好去处。
吴徇一身夜行衣,根据线人的消息,来到了三王子所在的雅室屋顶上。他匍匐在屋顶,掀开一道瓦缝,观察屋内情形。
三王子支开身边的人,与一个抚琴的妙龄女子共处一室。
这妙龄女子便是容贵妃扮的。她一改人前妩媚讨好的模样,又成了高高在上的宫妃。
她垂眸看着三王子,“你今日过来见我,可是事情都办妥了?”
三王子低眉顺目道:“主,我已安排妥当,我本想等商路开通后利用宁王扳倒裴修夫妇,无奈宁王与神女失败,只好提前干预药价,逼迫晏长风出头,只要她出面,就做实了与姚启政互为勾结,另外我还找到了姚启政家奴之兄,有他出面,晏长风跟裴修无论如何都抵赖不掉。”
“很好。”容贵妃满意道,“蜀王他们呢?”
三王子:“蜀王已中毒超过十日,当有了癫狂之症,明日寿宴会想方设法让他跟淮王争执,刺激他的癫狂症发作,此毒一旦发作,必要见血,只要他出手杀淮王,蜀王必毁,剩下的宁王不足为提。”
“好,很好!”容贵妃连声道好,那高兴的样子竟有疯癫之态,“轩儿,很快你的父皇兄弟就会来给你陪葬了!哈哈哈——!!!”
吴徇轻轻放好瓦片,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永州街,直奔国公府而去。
院里深夜来客,逃不过裴修的耳朵,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没有惊动熟睡的晏长风。
在书房,裴修见到了一身黑衣的吴徇。
“这是又去哪做贼去了?”
吴徇说:“四夷楼,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裴修挑眉,“容贵妃见了三王子?”
“你这么快就猜到了,怪没劲的。”吴徇颇为扫兴,“我还以为能给你好大的惊吓。”
裴修把柳清仪的信递给他,“小柳今日刚来的信,我家媳妇儿前些时日收了姚启政的摊子,有的人想借此做文章,是为做掉我,砍蜀王一条臂膀。”
“是三王子。”吴徇听来的消息刚好跟小柳的互补,“我就纳闷儿了,这三王子怎么跟容贵妃穿一条裤子?听他的称呼好像是叫主,容贵妃又是哪门子的主?”
“你可还记得盛明轩那些控制死士的杀手?”裴修道,“我一直以为杨义是头目,如今看来当是容贵妃。”
“藏得够深的。”吴徇恍然大悟,“怪不得盛明轩逃走的时候不带走容贵妃呢。”
“你还听到什么了?”裴修问。
吴徇:“还有蜀王,三王子说他中了毒,会疯癫,毒发就要见血,他们想让蜀王杀淮王,然后再除掉宁王,看起来是容贵妃的复仇大计。”
裴修眼皮子一抖,“疯癫?”
好疯的复仇大计,这是要让大周朝灭国啊。
“如果蜀王在人前疯癫,便是蜀王不杀淮王,也断不可能再为储君了。”吴徇不无担忧道,“可惜柳姑娘不在,她不在,岂不是没人能给蜀王解毒?”
柳清仪离开了济南府,没能收到盛明宇给她的信,也就不知道他中了毒,更别提解毒了。且她一时片刻回不来,远水难解近渴。
裴修用手摁压太阳穴,说:“我跟长风想了一夜,明日只能见机行事了,如果蜀王有疯癫之态,务必要想办法制住他。”
吴徇:“要用迷针吗?”
白夜司有一种袖中针,针上涂了柳四姑娘的特效迷药,被射中的人弹指可倒。
裴修点头,“用。”
吴徇见阁主精神不济,便不再多说,“阁主,你要多加休息,有什么能帮你的只管开口。”
“别这么婆妈。”裴修在师兄面前从不遮掩,“休不休息的,也就几个月好活,我死了,你来接任阁主之位,烂摊子都给你。”
吴徇梗住,像有块石头塞进了口中,一路堵到心口。
晏长风醒得早,起来时裴修已经起身洗漱了。
“你不必早起。”裴修怕她孕期睡不足,“宫宴还早,再睡会儿吧。”
“睡不着了。”晏长风记挂着蜀王的状态,“今日寿宴总觉得要出事。”
“昨夜吴徇来过了。”裴修把三王子与容贵妃的密谋告诉她,“姚启政家奴的兄弟在三王子手里,会出面做假证,我的人眼下找不到他在哪。”
昨夜他们已经猜到三王子会用姚启政来污蔑栽赃,只是没想明白三王子为了什么。
“难道他也是盛明轩的死士?”晏长风心说到底有多少死士,杀不尽用不绝的,“他如果不是真的三王子倒好办了,他说咱们是盛明轩余党,他自己也是个冒牌货,大不了就撕呗。”
“此事倒不必担心。”裴修来到床边,用温热的帕子给她擦脸,“眼下只担心盛十一,今日还不知能否全身而退。”
“对了,我有一事没告诉你。”晏长风把乔氏的异样说给裴二听,“得派人再去香兰院查清楚,乔氏的身份有问题,她来没多久表哥就中毒了,说不定是在咱们府上中的?”
裴修手一顿,“如果是这样,她什么时候下了毒,她有这机会吗?”
“是啊,乔氏一直不出院门的。”晏长风左思右想没想到关键。
正说着,听如兰在外面道:“妤凤姑娘又送点心来了,您不必这样客气,我家姑娘不能吃太多,您要么往老夫人那里送点?”
晏长风忽然想到,“会不会是利用裴妤凤给蜀王下了毒?她最近常来串门儿,这姑娘藏不住心事,明眼人都看出来她还惦记着当蜀王的小妾,自然要千方百计地接近,若说这家里能接近蜀王,又不惹人怀疑的,非裴妤凤莫属!”
裴修细琢磨一番,觉得她说得或许对。
晏长风忙起身开了屋门,朝院门口道:“是妤凤来了啊,且不着急走!”
正要送客的如兰心里纳闷儿,姑娘留下她做什么?
裴妤凤本也不想走,母亲听闻堂嫂今日又要进宫,就想故技重施,让她扮作丫头跟着堂嫂进宫。可她觉得太难为情了,上回闹得那样难堪,还怎么开这个口?
正为难时,堂嫂居然主动留她了。
裴妤凤掩饰着内心的雀跃,停住脚步,“堂嫂,找我何事?”
晏长风站在廊下说:“今日圣上设宴,妤凤可愿意跟我一道进宫?”
啥?裴妤凤以为耳朵出了问题,堂嫂居然要带她进宫?
晏长风见她傻了眼,“怎么,不想去啊,那算了。”
“不不!”裴妤凤一口否定,又觉得太不矜持,垂首搅着衣角,“我,我……”
“瞧你,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晏长风走到院中,拉着裴妤凤的手说,“今日进宫赴宴的公子小姐比上回多得多,你去接触一下,说不定就遇上良配了呢?”
裴妤凤羞答答地笑起来,别的不知道,蜀王是一定会去的。最近她都没有找到机会给蜀王喷洒香液,若再不补,一月之期就要过去了。
“多谢堂嫂替我着想,可是还要扮作丫头进去?”
“这回不扮丫头。”晏长风笑道,“咱们这回大大方方进去,今日是喜宴,圣上高兴着呢,我跟宫里打声招呼,多半会通融的,你得快些回去换身儿像样的衣裳,走时我叫如兰去唤你。”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裴妤凤喜笑颜开地答应了,“多谢堂嫂,我这就去换衣裳!”
裴妤凤喜滋滋地离开,如兰很看不上眼地努了努嘴,“姑娘,你这是唱哪出?她跟那思春的猫儿似的,去哪都伤眼,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你别问,回头就知道了。”晏长风同她附耳说,“待会儿用了早饭,你去二老爷屋里叫她时大点声,最好叫三老爷院里都能听见。”
如兰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姑娘让做的她没有二话,“我知道了。”
回了屋,裴修笑道:“夫人好一招引蛇出洞啊。”
“我这冒着险呢。”晏长风坐在镜前,往脸上拍护肤膏子,“万一那乔氏没问题,是三叔被人利用呢,把他揪出来,虽说分了家,咱们国公府也少不得惹一身骚。”
裴修思索片刻,说:“我再派人去赌坊碰一碰运气,看能否有什么线索。”
引蛇出洞还差着一步,吃早饭时,趁着王嬷嬷过来汇报家事,晏长风道:“嬷嬷,有桩事要麻烦你去做。”
王嬷嬷:“什么麻烦,世子夫人您跟我还客气什么?”
晏长风说:“回头我们离开府,你找机会跟三叔屋里的人说,老太太那边拗不过三老爷,松了口,不过得去香兰院查清楚乔氏的身世,以及还跟什么人有牵扯,若有什么牵扯不清的,就趁早撵出去。”
王嬷嬷听完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不该问的她不问,“我明白了,您放心吧。”
王嬷嬷办事妥当,晏长风不担心,只管安心吃饭。
如兰依着姑娘的吩咐去到二老爷院外高喊:“妤凤姑娘可收拾得了?该进宫了!”
二老爷三老爷的院子相邻,这么大的动静三老爷院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裴延喜开了门,稀奇道:“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吧,侄媳妇儿这么好心带我们妤凤去宫里赴宴?”
秦氏拉着穿戴一新的裴妤凤出来,笑得跟过年似的,“三叔你少诋毁长风,说实话这侄媳妇儿不错了,人大方又会做人,别因为人家不给你还债你就处处针对,不是我说,你欠那么多钱,别说侄媳妇儿了,老太太也不可能给你不是!”
秦氏这会儿看晏长风,那是怎么看都顺眼,“妤凤啊,以后出息了可别忘了你堂嫂,多跟她学学待人接物,进了宫可别露怯知道吗?”
裴妤凤换上了新衣,羞得跟要出嫁的新妇一般,脸红的能拧出胭脂来,“我知道了娘。”
秦氏推她走,“行了,快去吧。”
院里听墙角的乔氏,也就是昔日神女此时心生狐疑。上回裴妤凤扮作丫头进宫,差点儿被宁王利用了去,晏长风人精似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再带她进宫?
难道是晏长风察觉到了裴妤凤有问题,故意引她进宫露出马脚?
可就算抓到裴妤凤给蜀王下毒又能如何,都是一家子人,宁王一定会反咬一口,是裴修对蜀王不忠,指使裴妤凤这么干的。
不,晏长风不会这么傻。
难道她发现乔氏换了人?不,神女不信晏长风能看破她的伪装。
就在她吃不准晏长风到底有没有发现她时,又听王嬷嬷在外面跟三老爷报喜。
“我听老太太那意思,八成是松了口了!”王嬷嬷悄声报喜,“不过啊,老夫人不放心,得去香兰院查查乔氏的底,三老爷您也别不高兴,咱们到底是要脸面的人家,有些事不能稀里糊涂的不是?”
裴延喜早喜得找不着北了,“可是真的?嬷嬷可别说笑哄我。”
王嬷嬷:“千真万确,老夫人到底是疼三老爷的,什么时候不依你了?”
“这就好,这就好!”裴延喜乐呵呵地进院去跟小心肝儿报喜,“听见没有,老太太松口了!”
可乔氏一点都不喜,什么老太太松了口,这分明是晏长风怀疑她了!
第280章 癫狂
今年是圣上五十整寿,按照以前整寿的规模,宫宴要连办三日,期间乐舞不断,酒水食物流水似的消耗。宫外平康街十几里的路上要搭台唱戏,还要请高僧诵经祈福,极尽奢华热闹。
可今年没钱摆谱,搭不起台唱不了戏,只搭了几个棚请些高僧诵经祈福,动静听起来跟送殡没什么差别。
宫中寿宴只办一日,这一日寿宴的菜品也不甚丰富,因着运输成本高,南方的鱼鲜果蔬少了大半,只能靠一些漂亮糕点来点缀单调的饭桌。
晏长风自进宫就被灌了一耳朵不满,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说给她听,凡经过她身边的妇人皆在抱怨今年的寿宴不像样。
“宫里竟没有翻新吗,再省也不差这点,皇家的颜面都俭省没了。”
“是啊,瞧这冷清的样子,宫灯挂的还没有去年多。”
“今年宫里给各家的赏赐也免了,咱们还想沾一沾圣上的喜气呢。”
“还喜气呢,裴大人在户部一日,咱们沾的只有丧气!”
如兰听得冒火,“这些人怎么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
晏长风睨她,“少言。”
如兰撅着嘴表示不忿。
“呦,这不是裴夫人吗?”昌乐伯夫人看见晏长风便过来打招呼,“瞧瞧,肚子这么大了还这样瘦,定是吃得不精细,总不会是裴大人在家里也俭省着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