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道:“给二老爷的是几张字画,另外还给了妤凤姑娘一套首饰,一套华衣,让妤凤姑娘后日去宁王府赴宴。”
“这是真的?”秦氏喜的眉毛差点儿飞了。
王嬷嬷:“是真的。”
“那得收,肯定得收啊!”秦氏朝王嬷嬷道,“去回了母亲,我们这礼收了。”
王嬷嬷朝裴延升看了眼。只见方才还不打算做主收礼的二老爷这会儿也不吭声了,想必也是答应了。
“那老奴这就去回了。”
王嬷嬷走后,秦氏拿眼睛瞅裴延升,“德性,听见字画就没命了吧,还成日跟我满口大道理的,你也不嫌寒碜。”
裴延升没什么别的爱好,唯独喜欢古玩字画,宁王这礼送到了点子上,他实在不舍得拒绝。
“看看你那三脚踹不出个屁的熊样!”秦氏翻着白眼去了闺女屋里,“凤啊,听见没有,宁王给你送衣裳首饰来了!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攀结上了宁王,怎么不跟我说?”
裴妤凤听见了,脸早红得不成样子,“娘,我……”
“快跟娘说说!”秦氏坐下来问道,“你昨儿是不是在宫里遇上宁王了,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裴妤凤羞得抬不起头来,她微微点了点头,“他,宁王说是看上我了,想让我跟了他。”
“他真这么说的?”秦氏那脑海里已经一杆子支到日后成了宁王他丈母娘那会儿了,“他是说让你跟他还是明确说要娶你?”
裴妤凤想了想摇头,“没说娶我。”
“这就不是事了。”秦氏那暴热的脑子渐渐凉了下去,“不成,宁王不松口咱们就别太上赶着了,衣裳首饰收归收,但后日不能去他府上,他宁王有反悔的余地,咱们可没有,穿着他的衣裳去他府上,那不就等于成了他的人了?日后他不管说娶还是纳小,咱们都得应着,否则名声就没了。”
“娘,”裴妤凤提醒说,“以我的出身,恐怕也不能当亲王的正妻吧,您不是说了吗,给蜀王当个妾也好。”
“那是蜀王!”秦氏这就给王爷分上三六九等了,“眼下还是蜀王可能性大些,宁王他说白了是个候补,如果他娶你做王妃,那还能考虑一下,否则还不如当蜀王的妾呢。”
裴妤凤有些不知所措了,“那,万一蜀王看不上我,这头再把宁王得罪了,那不是竹篮打水?”
“你傻啊!”秦氏拿手指戳她的头,“你得罪人家干什么,你到时候就说不舒服推了就是,正好探探宁王的口风,这女人啊,就得懂得进退,懂得拿捏。”
裴妤凤点头,“噢。”
“再者啊,你也不能放弃了蜀王。”秦氏道,“等你把两头吊住了,再观望局势,看谁的可能性大就挑谁。”
裴妤凤觉得她娘说得有道理,“我知道了娘。”
裴修前脚回了房,王嬷嬷后脚就来回话了。
“世子,世子夫人,二老爷那边答应了。”
晏长风看着裴二,“应什么了?”
裴修打发王嬷嬷先退下,转头跟媳妇儿说:“我今儿进门就听说了,王嬷嬷回话的功夫,三叔就把礼收了,我瞧祖母为着收礼的事闹心,就做主收了,然后叫王嬷嬷去问二叔,送他的那份要不要。”
晏长风稍微一想就明白他的用意。宁王送礼,虽说都是往国公府里送,但却是分了各房的。二房三房的礼收没收,跟他们没有关系。
“那咱们跟祖母的礼,你要怎么还了?”
“要么说还是媳妇儿懂我。”裴修笑道,“得麻烦夫人准备两样回礼,最好是差不多分量的。”
晏长风懂了,“那好说,送我们是一套银饰,咱们就回一套天衣坊的首饰,正巧前阵子给端妃做了新衣,再配一套首饰说得过去,至于佛经,我瞧端妃爱看诗词,你那屋里好像是有几个大家的孤本?挑两本可舍得?”
“没什么舍不得。”裴修道,“我那些好东西本来就是为了日后送人的,随你挑。”
“那就齐了。”晏长风叫如兰跑一趟天衣坊,“今儿晚上就能拿来。”
凑好了两份礼,裴修第二日就揣着进了宫。
早朝上,圣上见裴修抱着两个盒子,纳闷儿:“裴爱卿,你上朝还带东西呢?”
裴修出列道:“回圣上,臣进宫回礼,没地儿放,就只好揣在身上了。”
圣上:“你进宫回什么礼?”
“回圣上,是这么回事,昨日宁王殿下不知什么缘故往臣府里送了礼,各房各送了一份,所谓无功不受禄,臣不好平白占人便宜,这才准备了两样回礼,是臣夫人准备的,送给端妃娘娘的,娘娘如今被禁足,送礼得经过圣上的同意,所以臣打算早朝后跟圣上禀报。”
圣上把这话在脑子里转了八遍才转明白。宁王跟国公府一向没牵连,突然送礼必有所图,图什么呢,国公府如今可图的就只有裴修这个人了。
好啊,宁王还是没死了夺位的心啊,这就打量着招揽人才了。
圣上哼了一声,“送你们国公府各房礼,怎么就只回了两份?”
裴修:“圣上您眼力好,确实只有两份,因为臣做不得两位叔叔的主,您也知道,我们裴家一早就分了家,各过各的。”
圣上本来以为裴修只是跟他做做样子,还留了一手跟宁王暗通款曲。原来不是这么回事,裴家二房三房确实早分出去了,不见得跟本家一个立场。
不是不见得,裴修今日当众表明态度,就代表他跟裴家二房三房不在一个立场,以后他们干出什么事来都跟他裴修没关系。
圣上就喜欢他这坦诚劲儿,“裴爱卿有心了,你把礼交给陈德发,下了朝他自会替你转交给端妃。”
裴修:“臣谢圣上成全!”
早朝上的这个插曲不是小事,明眼人都看出来裴修是当众拒绝了宁王的拉拢。大家私下里议论纷纷,没半天就传到了宁王耳朵里。
“好个裴霁清,还怪忠心的。”
宁王面子里子都没捞着好,但他越发看重裴修这个人,怪只怪他在气运上差了盛十一一截,没能先得了良臣辅佐。
他得不到,也不能眼见着别人得了去,那就只好毁掉了。
这日早上晏长风去集福院请安,瞧见老夫人正在收拾东西。
她纳闷儿:“祖母,您这是要做什么?”
许氏道:“没来得及跟你说,我打算回南边去。”
“您怎么忽然要回去?”晏长风心下想了想,八成是想把二老爷三老爷带走。
“早就打算着回去瞧瞧了。”许氏有些不好意思道,“本想着等你生产以后,谁知道你二叔三叔他们等不及,拖家带口地来了,你跟霁清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自己就够忙了,还得顾着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的,不合适。”
“祖母,您这是把我跟霁清当外人了。”晏长风佯装不高兴,“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您要这样说,等我生了小的也不麻烦您带了。”
许氏急了,“你这孩子,我带我曾孙子还叫什么麻烦?”
“那您跟两个叔叔在府里住着,又有多大麻烦了?”晏长风叫下人们先别收拾了,“老夫人不走了,快原样放回去吧。”
把老夫人逗笑了,“你这孩子啊,真是拿你没办法,但这不是一码事,这话叫我怎么说呢。”
正说着,秦氏拉着裴妤凤来给老夫人请安,见下人们收拾东西,心里一咯噔,这老太太不是要走吧?
“娘,您这一大早收拾东西做什么?”秦氏眼珠子在那些东西上滴溜转,生怕老太太藏了什么好东西没给她见着。
许氏脸上的笑淡了些,“哦,准备回南边去呢,昨儿我跟老三也说了,你们二房也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
“回南边?”秦氏嗓门儿拔高了几丈,“这时候怎么能回去呢?您不知道我们妤凤要嫁给宁王了吗?”
许氏无语,“谁许诺你当宁王岳母了?”
“是没许诺,但也是八字有了一撇。”秦氏掩不住脸上的笑,“明日妤凤还要去宁王府参加花宴呢,全北都城,几个姑娘是被单独邀请的?说明咱们妤凤是万里挑一的好,就算以后没嫁给宁王,指定也能嫁个好人家,为了妤凤的将来,媳妇儿这回得违背您的意思了,我们二房暂时不走。”
许氏叫她这番大话噎得够呛,“那你们二房就别走了,不过丑话我得说前头,咱们裴家早分了家,你们两房能住在这里,全靠我的面子,我走了,你们住在这里就不合适了,出去找个房子吧。”
秦氏一听这话急了,他们哪有钱出去找房子?再说了,二房无功名无爵位,搬出了国公府那就什么都不是了,谁还看得见他们?
“娘,您这不是分离一家人么!本来我们几房感情都好好的,住在家里侄子侄媳妇也没说什么,您这话一说好嘛,把人家霁清跟长风架在火上烤了,这知道的是您客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侄子侄媳妇儿看不上我们这些穷亲戚,赶我们走呢!”
晏长风听乐了,秦氏这张嘴啊是真的厉害,这么一说,她跟裴二哪里好意思赶他们走?
许氏不听她说这些,“你甭拿这些话堵人,也别曲解我的意思,霁清跟长风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他们不会赶你们,可人家重情义不是你们没有眼色的理由,人家不说话,你们就能心安理得住在这里了?”
“得,您话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们哪里还好意思住着?”秦氏作势拉着裴妤凤走,“咱们今儿就搬出去吧,再住下去脸都没了。”
秦氏想要以退为进,可没人推她一把,许氏跟晏长风都没吭声。
许氏是不想惯着。老太太不说话,晏长风也不好说什么,何况她觉得秦氏那脸皮,没人拉着也照样走不了。
秦氏还没走到门口就后悔了,这一老一小的是不把他们赶走不算啊!
越是这样他们越还就不走了,她就不信裴霁清跟晏长风好意思开这个口。
二房到底是没走,三房也没收拾东西,三老爷干脆连人都不见了。
“这混账东西!”许氏气得吃不下饭,“告诉门房,他不回来就不要回来了!”
王嬷嬷道:“听账房说,三老爷出门时去账房支银子,开口就要三百两,说算三分利,两天后连本带利还,但账房没给。”
晏长风掌家,各管事各司其职,没有一个敢私下整猫腻的,别说三分利,没她点头,就算八分利账房也不可能给出去。
“我这是都养了些什么东西!”许氏接连叹气,“要不是有霁清跟长风撑着,裴家这就算是完了!”
“老夫人,容我说句逾越的。”王嬷嬷斟酌道,“世子跟世子夫人里外都撑得住,其实您不用担那么多心,他们也不是那假客气的人,真不想让谁住在这里,谁也甭想住,您在中间话说多了,倒是不好看了。”
许氏想了想也是,霁清跟长风不是老大跟赵氏,小两口不惹事不怕事,如今既然那俩东西来了,硬给撵走了反倒加深了两边的矛盾,罢了,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宁王府里办花宴,也给国公府各房下了贴子。
裴修有公事去不了,就晏长风一个人去。她出门时,二老爷跟秦氏也准备着出门赴宴。
“二婶二叔,”晏长风笑问,“妤凤呢?”
秦氏遗憾道:“妤凤啊,她今儿不大舒服,去不了了。”
晏长风明白,这是拿乔呢,“那倒是可惜了,她一直想出去参加宴会,这好容易接了第一份帖子,竟然病了。”
“谁说不是呢,真不是时候!”秦氏叹气,“但凡她能走着出来,我也得拉着她去。”
晏长风本意是想劝一句,这么大好的机会赶紧抓住了好,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可秦氏不够聪明没听出来,或者说是聪明过头了,听出来了也没当回事。
那她就爱莫能助了。
“那三叔三婶呢?”
秦氏:“你三叔压根儿没回来呢,你三婶一向不爱凑热闹,你瞧她来了这些日子出过二门没有?”
宁王邀请,不去是聪明。
“那咱们走吧。”晏长风先行上了马车。
一路上,裴延升都忐忑着,“宁王给咱们面子,妤凤不去不好吧,咱们可没有拿乔的资本啊。”
“你懂什么!”秦氏心里拿着主意,谁也改变不了,“宁王给咱们面子是因为看上了妤凤,看上了肯定得迁就着,你看那些大家闺秀,谁是招之即来的,咱不能太跌份儿。”
裴延升:“可妤凤不是大家闺秀啊,你也不想想,宁王是个亲王,他娶亲是要圣上做主的,圣上能同意咱们妤凤做王妃吗?既然做不了王妃,一个妾室咱拿什么乔啊?”
“做他的妾不如做蜀王的妾,不成就不成呗。”秦氏嘴硬,心里倒也有些犯犹豫。不知道那宁王是个什么脾气,如果他脾气不好不肯迁就妤凤,倒确实不妙。
算了,已经这样了,秦氏想着,男人兴头上没得手,一般都会迁就的。
她信心满满地进了宁王府,等着宁王亲自来问问妤凤怎么没来。知道妤凤病了,宁王指定着急,说不定还会叫人送吃的喝的去国公府。
可谁知,宁王府根本没人正眼瞧他们。所有人都只围着晏长风一个人转。
“裴夫人怎么还这么瘦呢?只见肚子大不见人胖,看着可真叫人羡慕。”昌乐伯夫人吴氏负责接待女眷,她格外关照晏长风,特意叫人在座位上摆放软靠背。
“我倒是羡慕长点肉的。”晏长风笑道,“瞧着就有福气。”
吴氏长得富态,这福气二字是夸到了她心里。
“听听,这做生意的就是会说话。”吴氏说完就打嘴,“哎呦瞧瞧我这不会说话的,我可没有说做生意不好的,我们私下里啊都羡慕你会赚钱呢,想请教你又不好意思。”
有钱肯定人人都羡慕,但瞧不上晏长风拉下身份赚钱也是真。
“伯夫人这客气了不是。”晏长风笑道,“我呢商户人家出身,只会做生意,赚点钱也是有的,但比不得夫人的天生富贵命,您可别羡慕我,累着呢,像您似的在家坐着就有钱用有福享那多好啊。”
这话是明捧暗嘲,吴氏不是什么高门出身,跟了昌乐伯是享了福,但也没什么大福,比起真正的贵族还差着远。
吴氏羡慕晏长风有大钱,可又瞧不上人家做生意赚钱,那就只能看着人家享大福。世上总归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吴氏讨了面子却没趣儿,怄了一肚子气,可面上还得笑着,毕竟身份上她不如人家,宁王那边还想拉拢,横竖都得客气着。
主家捧着,客人围着,晏长风身边有多热闹,秦氏身边就多冷清。
但秦氏是个自来熟,别人不搭理她就主动搭话,人家看在晏长风的面子上倒也回应她两句。
“不知道宁王殿下什么时候过来?”她找了机会问道吴氏。
吴氏拿眼角斜她一眼,“怎么,你找殿下有事?”
秦氏陪着笑,“那倒没有,就是随便问问。”
吴氏笑了笑,多少带点嘲讽,“这是后院,夫人小姐们待的地方,殿下一般不会过来的。”
不过来啊,秦氏心里没底了,不知道宁王会不会去问裴延升呢?
裴延升是个自持文人气节的闷葫芦,在权贵堆里待半天,比往来的下人还没有存在感。宁王根本没注意到他,也早把裴妤凤那事给忘了。
宁王找裴妤凤是为了裴修,可很明显,裴修不是那好拿捏的主,一个堂妹夫的身份对他没用。既然没用,裴妤凤就可有可无了。
当然,如果裴妤凤今日过来了,懂点事巴结一下,宁王也不介意收她做个妾,可她没来,这事就过去了。
宁王此时跟三王子在书房商议要事。
三王子:“殿下,要成事得先有钱,当年的秦王一心想要晏家不就是为了钱,谁知碰上了钉子,可见啊,钱还得自己攥在手里才稳。”
宁王没想到三王子来找他谈这个。他只把王子当枪使,可没想过合作,毕竟一个小破国对他无用。
瞧这意思,三王子似乎是有什么想法?
“王子不妨有话直说。”
王子靠近了说:“天朝可是要跟北疆通商?这个皇商的名额殿下可想要?”
宁王当然想要,成了皇商,基本是躺着赚钱,谁还跟钱过不去?可他身边没有会做生意的,没有竞争的资格。
“本王得了皇商的名额,对王子有什么助益么?”
三王子一笑,“必然是有,无利谁起早?我们夷国是小国,没别的可图,就图个富足,殿下如果成了皇商,别忘了带我们赚点小钱就成。”
宁王的脑子急速转着,这三王子自来了就一门心思通商赚钱,好像还真是为了夷国百姓的生计鞠躬尽瘁。
似乎有点儿不切实际,可也挑不出什么问题。三王子与大王子是一体,三王子尽辅佐之责没什么不对。
“不知三王子有什么高见?本王手下没什么大生意,是有心无力。”
“高见谈不上。”三王子说,“据我所知,裴夫人要做药材生意,我那日与她谈过,只要她能帮我通商,我就给她提供独一份的夷国奇珍异草,殿下可知这独一份的好处?”
宁王不做生意,对这方面不是很敏感,“想来独一份的货源必定有利可图吧。”
“岂止有利可图,你可以躺着赚钱。”三王子道,“我国的奇珍异草一颗难求,独家货源代表你可以漫天要价,大周朝有钱有势的人多了去了,有的是人愿意花这个钱。”
宁王那双快被肉挤没了的眼睛亮了,“这么好的事,裴夫人居然没有一口答应你?”
三王子:“裴夫人是个谨慎人,她对我不了解,怎么会一口答应。”
“那三王子又来找我是怎么回事?”宁王审视着三王子。
“因为裴夫人不能给我国带来更大的利益。”三王子说,“待她答应了,从我这里买了奇珍异草,我再以更低的价格给殿下你,只要殿下的售卖价格低于她的进货价,你就可以把她的生意挤死。”
宁王若有所思,“只是叫她赔点钱那管什么,她晏家有的是钱,伤不了根本,何况她还没答应你呢。”
“殿下可知她为何忽然做起药材生意?”三王子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她收走了姚启政的药材生意,姚启政何许人?投靠了你们大皇子的叛贼,轻易收走叛贼的生意,谁知道她跟叛贼是不是一伙呢?”
宁王微微眯起眼。
三王子看穿了他的心,诱着道:“殿下只要能让她答应了,她跟裴修就算是完了。”
裴修下了职来宁王府接媳妇儿,正遇上宁王送三王子出来。
“呦,裴大人!”宁王那模样比发了财还高兴,“裴大人是国之栋梁,日理万机,能到本王府上露个脸不容易啊。”
裴修拱手称不敢,“宁王殿下,日理万机裴某不敢当。”
“诶,当得起当得起。”宁王作势往府里请,“进去喝一杯?”
裴修不动:“殿下别忙,既然宴散了,我接了媳妇就回去了。”
“不喝也罢,那咱们就在这里说两句。”宁王拉着三王子下了两步台阶,“本王今日是有心当个中间人,替三王子跟裴大人拉条线,三王子想跟裴夫人做生意,头几日开了口,可裴夫人到现在还没松口,三王子这就坐不住了,方才跟蜀王说了,可我那皇弟他就顾着跟神女眉来眼去,说做不了裴夫人的主,不得已,三王子就来托我说和,我说我这脸分量轻,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得通,裴大人,您看可否给本王个薄面?”
裴修惭愧摆手,“不瞒宁王殿下,家里是我夫人做主,她的生意我半根手指头也插不上,实在做不得她的主,要不这样,您的意思我转述,成不成我就不保证了。”
“那不成。”宁王道,“你这一转述,不定到什么时候去了,我看就在这述吧,裴夫人回头就出来了,成不成就一句话的事。”
媳妇儿还在人家府里,裴修也不好掉头走人,只好点头答应。
晏长风被秦氏绊住了脚。
秦氏一天没见着宁王的面,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她怕宁王把妤凤忘了,跟好几个夫人聊天的时候提了这事。
她想着,宁王好歹是个王爷,说出去的话做出来的事不能不算,全城都知道了他送妤凤衣裳首饰,他如果不搭理妤凤,那就是始乱终弃。
再者,也能提醒他一下,万一他是忘了呢?
可宴会都结束了也不见宁王有表示,秦氏就慌了,她想见一见宁王,亲口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但秦氏没有接近宁王的能耐,只好求助晏长风,“长风,你要不跟伯夫人说说,说有事想见见宁王殿下?”
“见宁王?”晏长风不解,“我找宁王没事啊,要怎么见?”
“嗐,就随便找个理由嘛!”秦氏是病急乱投医了,她也知道一个妇人见王爷不那么容易,但她没办法,就厚着脸皮央求。
晏长风哭笑不得,“既然是随便找理由,那二婶您自己去不是一样么?”
“这哪能一样?你是谁,我是谁?”秦氏开始拍马屁,“你的身份跟权贵说得上话,我在这里要没有你,根本没人搭理。”
晏长风为难,“我再怎么说是个妇人,怎么好就这么去见宁王?要不这样吧,咱们先走,说不定去前院就碰上宁王了呢?”
秦氏:“那要是碰不上呢?”
“那您在这里不是也见不着么,横不能您今日住在宁王府后院吧,那倒是有可能遇上的。”
晏长风说着就要走,“您不走我可就要走了,哎呦我这累了一天,肚子不太舒服,得快回去找郎中瞧瞧去。”
秦氏也急了,忙跟上去,“侄媳妇儿你等等我!”
晏长风出府时,正碰上府门口的三位。
宁王笑道:“你看,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晏长风行礼,“见过宁王殿下,不知殿下有什么事?”
“快别多礼了,正是找你有事呢。”宁王把方才跟裴修说的那通牵线搭桥的话又说了一遍,“我以为咱们威风八面的裴大人在家主事呢,谁知他说了不算,非得你点头才行,今儿既然都在这了,裴夫人就表个态吧,成不成的,别拖着人家三王子了。”
晏长风看了裴修一眼,笑道:“三王子那日与我说的,这几日我认真考虑了一下,我觉得这生意可做,只是三王子所求,我跟我家夫君恐怕难以做到,这才耽搁了。”
“看看,我就说裴夫人是个爽快人,指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宁王跟三王子对看一眼,心里有了底,“不知三王子所求为何?本王看看能否帮上忙。”
三王子笑道:“还是为着通商一事,想请裴大人从中促成。”
“这事啊,这确实有点不好办。”宁王沉吟道,“父皇不点头,谁也没辙,王子啊,我看还得从长计议,不过既然裴夫人答应了,生意的事你就甭担心了。”
“是这么回事。”三王子朝晏长风笑,“本王一心想与裴夫人合作,裴夫人能同意本王十分欣慰,期待我们能合作成功。”
晏长风微笑颔首,“三王子客气。”
“那得了,事就这么定了。”宁王笑呵呵地搓搓手,“那三王子,裴大人,裴夫人,本王就不送了。”
裴修拉着媳妇儿的手,“殿下,我们这就告辞了。”
“诶!等等!”秦氏见他们终于说完了话,忙凑上来拦住宁王,“宁王殿下,我是霁清他二婶,妤凤她母亲,我们妤凤啊前两日收了您送的衣裳首饰,高兴得什么似的,一心盼着今日来府上见您呢,谁承想啊,昨日晚上着了凉,今早上就起不来了,躺在床上病恹恹地嘱咐我,一定要跟您赔声不是!”
宁王看在三王子那番许诺的份上耐着性子听这婆娘说废话,他装模作样地点着头,其实没听进几个字去,“啊,原来是裴家二房的夫人,贵小姐生了病得赶紧找郎中去,本王就不留客了,慢走。”
秦氏一听这话,心凉得透透的,“宁王殿下,您忘了妤凤了吗,您怎么能忘了她呢,您亲口说要娶她为王妃的!”
此言一出,宁王府门口还没来及走远的宾客都愣住了。
宁王简直后悔刚才没把这女人轰走,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秦氏,“裴二夫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本王的亲事得由圣上做主,本王怎么可能许诺娶谁?”
秦氏当众这样说,无非就是想逼着宁王承认,自然要咬死了说,“宁王殿下,虽说我们小门小户的,入不了您的眼,但您亲口说的话您不能不认啊,您这把我们妤凤当什么了?她一个姑娘家,为了您一句话魂不守舍的,要知道您耍着她玩儿,她不得寻死去啊!”
宁王脸颊抽得一抖一抖的,这妇人正经诠释了什么叫胡搅蛮缠,讹死人不偿命。
“裴夫人,您这意思,本王是那等说话如放屁的主?”宁王拉下了脸,“本王连你家小姐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何曾说过这些话?夫人这般当众讹人,如果不是看在裴大人裴夫人的面子上,本王早就不客气了。”
裴妤凤跟宁王在宫里见面这事说白了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何况裴妤凤还是扮作丫头偷偷进去的,真摊开了说,裴妤凤得先把脸皮豁出去。
宁王寻思着,但凡秦氏要点脸就该闭嘴了。
可谁知,秦氏就是不要脸。
“宁王殿下,那日宫中设宴,您在宫里主动接近我们妤凤的事您忘了?隔天您就给我们妤凤送去了衣裳首饰,让她今日穿着戴着来府上,姑娘家的名声比天大,我还能拿这事讹您不成?”
宁王都气笑了,“裴二夫人,宫中是什么地方,那是男女私会的地方么?何况,本王怎么不记得你家小姐有资格进宫呢?”
秦氏:“我……”
“二婶,”裴修淡淡道,“天儿不早了,妤凤还病着呢。”
秦氏让侄子这不温不火的话敲打得一哆嗦,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这一耽误,宁王转身进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