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贵媳—— by淮西
淮西  发于:2023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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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是这么个意思。
可少爷跟谁呢?
八角想了想这件事中牵扯的几个人,一个他不想承认但好像又非她不是的人浮现在脑海中,直炸得他五雷轰顶。
天爷,二少爷这一通忙活不会都是为了未来的嫂子吧!
翌日一早,一封密信悄悄递到了大长公主手上。
她看完便将信丢进了火盆,吩咐厉嬷嬷:“今日宋国公府如果来人,不论是谁,都叫他们等着,就说我身体不适。”
厉嬷嬷:“是,主子。”
半个时辰后,宋国公夫人与世子一起登了门。
晏长风此时人在竹芳园,姚文庭跟姚文琪都在。
两兄妹皆是一听说宋国公府来人提亲便赶了过来,都担心晏长风所托非人。
姚文琪:“雪衣姐,这婚不能成啊,我的老天,那些匪徒居然本来是要抢劫你的知道吗?这裴钰心肠也太恶毒了,这是要你的命啊!”
姚文庭:“我听了这事简直胆战心惊,本来是祖母的决定,我不好置喙,但如今也少不得要忤逆她老人家了,裴钰不能嫁,你如今有晏家有侯府护着,他尚且如此,等你嫁进了门,怕是怎么没了我们都不知道。”
“天啊,大哥你说得我毛骨悚然的。”姚文琪打了个哆嗦,“可这是为什么啊,姑丈不是救过宋国公的命吗,为什么要对雪衣姐这样?难不成就是为了那个庶女?”
姚文庭眉心有些忧虑,“朝堂上的事说不清的,不管如何,不能叫二表妹进这漩涡。”
“大表哥,四妹妹,谢谢你们替我费心。”晏长风叹了口气,“只怕外祖母那里不好说动的,你们还是莫去惹她老人家生气,也不要劝舅舅舅母们去。”
她不好明说,大家都去劝了,外祖母只会以为是她不乐意嫁,恐怕会弄巧成拙。
“那这可怎么办啊?”姚文琪的小脑袋瓜里已经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了。
晏长风想了想说:“或许我可以找裴钰聊聊,说不定能说服他拒绝呢?”
姚文庭眼神一亮,“这或许是个办法,那裴钰不是喜欢秦家姑娘么,可以从这里入手,这样,先看看今日祖母如何定这场婚事,倘若还有余地,明日我便想办法带你出去找裴钰。”
晏长风心里一乐,大表哥真上道,她又可以出去了!
此时,世安院内。
宋国公夫人赵氏与裴钰,在花厅里等了半个多时辰后,终于见到了大长公主的面。

大长公主懒洋洋地靠在软塌上,手指揉着额头,一脸病态。
厉嬷嬷代替她朝客人告罪:“叫夫人跟世子久等了,这两日大长公主身子不适,多有怠慢,还请世子跟夫人莫要计较。”
赵氏明白大长公主是故意给他们脸子瞧,却也不敢计较,“不妨事不妨事,咱们两家原本就跟一家人没什么两样,如今就要结儿女亲了,更是亲上加亲,怎会计较这些,却不知大长公主是何病症,可有传太医来瞧?”
“我这身子啊,都是叫最近传的那些事闹的。”大长公主气若游丝道,“本来我是没当回事,坊间传闻有几句是真的,可谁知我那日问了外孙女一嘴,她竟然告诉我她也在泰安州遇上了匪徒!你说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是不是,我啊,不夸张,连续做了几日噩梦,一闭上眼就是我家雪衣惨死的画面。”
赵氏也是个场面上的人精,惊讶得丝毫不显刻意,“竟有此事!那孩子如何,可没出什么事吧?要说山东境内匪帮真是猖獗,怎么敢抢到咱们这样人家的头上!”
大长公主没接茬,半阖的眼睛忽然看向了裴钰,“孩子,外面都传此事与你有关,我就问问,这事可是你做的?”
裴钰被这轻飘飘的一眼盯得脊背一僵,仿佛是被一头凶兽圈进了捕食范围,可仔细再一瞧,那双已经见了老态的双眼分明还是无精打采。
这么一惊,裴钰忽然就从他爹那些危言耸听的传闻里捕捉到了一丝真实感。
大长公主是个了不得的女人。
先皇平庸,母族势微,当年并不被看好,是大长公主凭一己之力生生将他推上了高位。据说大长公主曾经艳冠北都,爱慕者众多,而她最终却给重伤残疾的庆国公当了续弦,以庆国公为支点,笼络了大半朝臣的支持。
因为先皇平庸,今上那一辈的夺位之争更是惨烈,又是大长公主一手扶持,亲手灭掉了数位亲侄,保住了先皇嫡子一系。
裴钰年少轻狂,只从一些传闻里难以窥见那些时过境迁的凶险,且认为传闻难免夸大,一个女人而已,还能抵得过战场上大杀四方的男儿?
可此时,他觉得或许大长公主不敌征战沙场的男儿,却比手有利器的人还要危险,他是上过战场的,知道如临大敌是什么感觉。
他不由坐直了些,态度自发的认真了起来,“晏家于我裴家有救命大恩,裴钰岂能做这样天理不容的事,此事必乃有心人推波助澜,否则怎么会传得如此人尽皆知?”
大长公主点点头,好似认同他的话,“我想你也不至于辜负了晏家的救命之恩。”
裴钰的心稍稍一松,可不等这口气松到底,又听大长公主转而说:“可如果是为了秦家的姑娘呢?”
裴钰用情正深,一听见秦家姑娘心里难免波动,这一分神就错失了最好的回答时机。
他暗道自己糊涂,忙回答:“自然也不会,我只是欣赏秦姑娘的才华,那日私下相见不过是因着我一时嘴快,在花宴上与晏姑娘吵了两句赌气离去,又想要与秦家姑娘请教诗文,故而才有了不合时宜的举动,大长公主明察秋毫,定然不能被表面所惑。”
赵氏附和说:“大长公主岂是那等听风就是雨的糊涂人,定然不会信,便是真有此事,我也不可能让那秦家庶女进我家的门!”
裴钰微微皱眉,他知道母亲是说给大长公主听的,却也觉得这话不该说死,不然将来如何再把人弄进门?
大长公主看着二人笑了笑,“有国公夫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时候不早了,若没别的事,我就先歇息了。”
赵氏这才想起来了半天还没说正事!
“大长公主留步,我今日来是想着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了,刚巧今日十六大吉,您看如何?”
“订婚?”大长公主询问地看向厉嬷嬷,“今日可是吉日?”
厉嬷嬷仿佛看过黄历似的,肯定说:“今日不宜婚嫁。”
赵氏一噎,“这……”
“那便改日吧,怎么也要等这些风波过去了再说,不然我没法跟女儿女婿交代。”大长公主说完便闭上眼,送客之意十分明显。
赵氏与裴钰面面相觑,都知道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暂时放弃。
母子俩一出侯府大门,便见到了家中报信儿的随从。
“夫人,世子,是老爷命我来的。”随从上前小声道,“泰安州的案宗今日已经进了大理寺,是白夜司的手笔。”
裴钰一惊。
白夜司只听圣上一人之命,这案子居然惊动了圣上!
裴钰本未将此事放在眼里,却偏偏今日颇多波折,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这要如何是好?”赵氏面露急色,“钰儿,你确定没有证据留在那些匪徒手里?”
裴钰想不出,“我没直接跟他们接触,能有什么证据,就算有,也能找替死鬼。”
想到这里,裴钰又不怎么担心了,“没事母亲,大理寺卿与父亲相熟,这罪定不到我头上。”
裴家母子一走,晏长风就得了信儿,婚没定成。
“太好了!”姚文琪一直在竹芳园等消息,“祖母一定是想通了吧!”
“我看未必。”姚文庭并不乐观,“如果祖母决定不结亲,怎么也会跟表妹说一声,甚至主动登国公府的门说明此事,我估计只是推迟定亲罢了,毕竟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外祖母脸上不好看,不可能这样痛快定亲的。”
“表哥说得对。”晏长风说,“外祖母不会轻易放弃宋国公府,还是要在裴钰身上做文章。”
“那明日我约裴钰出来。”姚文庭合计道,“文琪也一起去,就说我带你们俩去陈记吃鱼,陈记旁边有家茶楼,就在那里见面。”
“唔,表哥真是个周全人啊,安排得好周到。”晏长风忽然笑起来,“这么好的男人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姑娘。”
“大哥已经定亲啦!”姚文琪嘴快,“是余太傅家的姑娘,祖母说让大哥过两年再成婚,不然早就过门了。”
姚文庭被说得脸红,“你们两个丫头,我这担心得要命,倒是调侃起我来。”
“嗐,表哥不用替我担心。”晏长风耸耸肩,“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大不了就一刀砍了裴钰,多大点事。

有大表哥出面,晏长风很顺利地再次出了侯府。
甭管出门是为了做什么,只要出门她就开心,一路哼着不成调的小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出门郊游的。
“雪衣姐,我真是喜欢你这性子。”姚文琪生性跳脱,偏家里兄弟姐妹都规规矩矩的,她每天都过得无趣,自从二表姐来了,她无端就觉得轻松开心,天天想找表姐玩,“你不知道,你一来,我跟大哥哥都亲近许多了呢。”
“大表哥那么好欺负的一个人,你居然不跟他亲近?没道理啊。”晏长风撩起车帘,对外面骑马的姚文庭说,“表哥,我胭脂没了,你送我一盒呗。”
“胭脂?好啊。”姚文庭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甚至没考虑晏长风那张脸需不需要胭脂,“非烟阁里的怎么样,我看北都的贵女们都爱往里头挤。”
晏长风笑,“你是没少替未来媳妇儿挤吧?”
“诶!”姚文庭无奈了,“好好的你怎么又说到我了,我跟余姑娘都没见过几次面。”
“准媳妇干嘛不见,傻啊!”晏长风怀疑北都的男男女女们都是榆木疙瘩,太无趣了,“便是不见,你偶尔送些小礼物去也是能讨人家姑娘欢喜的,夫妻感情是要提前培养的,不然新婚夜你俩还跟陌生人似的,怎么睡啊?”
姚文庭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姚文琪瞪大了眼,又是惊讶又是崇拜,“我的娘诶,这话要是二姐姐听见了,怕是要骂你个三天三夜,但是我觉得你说得对。”
“听见没表哥,姑娘们都喜欢被夫婿关怀,你主动些会有好的收获。”晏长风看着大表哥若有所思的脸,满意地放下车帘,又对姚文琪说,“你看,大表哥多好说话。”
“我简直太崇拜你了雪衣姐!”姚文琪像发现了宝,一把抱住晏长风的胳膊,一路都不撒手。
陈记与约定的茶楼斜对角,姚文庭订的两个位置很妙,刚好能从窗子里互相看见。这样晏长风单独见裴钰就不用担心失礼,姚文庭兄妹俩还可以兼顾安全。
晏长风先等在茶楼雅室,吃了有三盘点心后裴钰才姗姗来迟。
“你找我做什么?”
裴世子还是那傲慢的样子,客气话都懒得说。
“我找你还能做什么,谈婚事呗。”晏长风吃饱喝足,直接让人把茶水点心端走了,一口不给裴世子留。
裴钰拉着脸坐下,对晏二姑娘的厌恶又到了一个新层次,“你想怎么谈?”
晏长风:“不要定亲。”
“呵,”裴钰就没见过这么大言不惭的,“你觉得你能左右我?”
“我能左右你的秦姑娘。”
晏长风这话瞬间点了裴钰心里的火。
“你?你凭什么!”裴钰是上过战场的人,自有一股叫人畏惧的杀气。
晏长风面不改色,“凭我可以当你的正妻,她只能当你的妾。”
裴钰眯起眼。
“不信你可以试试喽。”晏长风用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裴钰,“我反正是无所谓的,嫁也可以,不嫁更好,就是不知道你的秦姑娘有没有这个试错的机会。”
“泰安州的案子是你搞出来的。”裴钰审视地盯着她,“你雇人污蔑我,将这件事闹大,就是为了拒绝跟我成亲,怎么,另有心上人?是蜀王殿下还是我那好弟弟啊。”
“哎呦世子你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晏长风直视他,“我脑子没进水,拿这种事坏我自己的名声,便是推了你家的亲,谁还敢要我?”
裴钰从她的眼睛里以及话里挑不出破绽,但他觉得自己方才灵光一现的猜测没有错,整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晏长风。
“我听大长公主说,晏姑娘也遇到了匪徒,不知你是如何脱身的?”
“裴世子只是听说?”晏长风诧异,“所有人都说你是背后指使呢。”
“我看晏姑娘倒更像是整件事的主谋。”裴钰的手在桌上拍打着,心里越发笃定,“匪徒穷凶极恶,你一个姑娘家,身边也没几个人,怎么就轻易脱身了,这不合理。”
晏长风:“裴世子盼着我出事吧,我出了事,你就可以娶你的秦姑娘,对么?”
“秦姑娘娶不了,我从始至终可只打算娶你,昨天我还登门提亲了。”裴钰滴水不漏。
“那我很奇怪,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非要娶我?别说什么救命之恩,那日花宴上,我看世子也没有多看重这大恩。”晏长风紧追不舍。
裴钰:“贵族联姻,自是利益为先。”
“我不懂朝堂政事,裴世子不如跟我说说,保持中立的宋国公府,要从德庆侯府或是我们晏家求什么利益?”晏长风一拍桌子,“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们宋国公府没什么钱了,想要我家的家产啊,要不你怎么会让匪徒劫财呢。”
裴钰的眼中闪过一丝危险,这母夜叉聪明得叫人忌惮。
“让我猜着了。”晏长风勾起嘴角,“我就说呢,宋国公府一向中立,真想跟我外祖母示好,干点什么都行,要娶也应该娶侯府的姑娘,做什么非我晏家姑娘不可呢。”
“既然这样,咱们回到最初的话题。”晏长风抱臂对着看起来想吃人的裴世子说,“你娶我可以,我没嫁妆,晏家的钱你一分拿不到,你的秦姑娘也进不了国公府的门,如果你能接受,那我就等着世子上门提亲了。”
“我会的。”裴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瞅着晏长风,“等晏姑娘污蔑我的案子了结了,我一定挑个大吉之日上门提亲。”
说完便甩袖走出了雅室。
晏长风收起嘴角的笑,心里打了个问号。
什么案子了结?泰安州的案子不是早就了结了么?
她倏地反应过来,这案子不会上报了吧!不会是上报给大理寺了吧!
脑袋“嗡”的一声,她感觉要坏菜。
裴钰有一点没说错,泰安州的案子是她一手炮制出来的,倘若这件事真进了大理寺,那根本不禁查。

第40章 算有遗策
当日在泰安州,晏长风怀疑刺杀之事非一家手笔,于是她留下了两个兄弟盯着那几个杀手。
果不其然,六个杀手从客栈离开后便分做了两拨。
那两个兄弟根据她的吩咐,故意散播扬州章三小姐会在泰安州停船的消息,其中一拨刚听见风声便逃也似的跑了,而另一拨留下了。
很明显,逃走的那三个是章家派来的,他们任务失败,怕雇主追究因此跑了。而留下的那三个则是宋国公世子雇的匪徒。
那三人与章家所雇的三人不同,章家出手阔绰,定金给得很足,即便任务失败也没有损失。而裴世子抠门,事前一文不给,只让他们从劫得的财物中扣除。
那三人忙活一通一文没有,自然不甘心,况且还有一个人被毒成了哑巴,后半辈子生计都成问题,于是三人合计着再劫一票。
刚巧,送上门来的也是扬州的富家小姐,与晏家小姐只差个名字,只需事后与雇主交代时改一改名字,这件事就能以假乱真,到时钱财到手远走高飞,不担罪责又拿了钱,一举两得。
后来章三小姐被劫,章家人怕此事影响小姐名声便没有声张,只暗中以巨额赎金赎走了人。
三个匪徒只觉得是天助他们,私下将那些赎金都吞了,然而他们没想到柳清仪的毒还有后招,不等他们跟雇主交差身上的毒便发了,于是他们只好先北上找柳清仪。
晏长风那日亲自审了三个匪徒,那哑巴土匪是个小头目,他恰好认得雇主,正是宋国公府的一个老仆。于是她果断去信给泰安州的兄弟,命他们将章如烟被绑架的事情传开。
她猜测当地官府一定被裴钰打点过,如果此事传开,官府一定会立刻缉拿匪徒并将此事压下。而同时,她又将匪徒的行踪透露给了官府。
后面的事便顺理成章,三名匪徒落网,为了自保供出了宋国公府。而晏长风将事情宣扬出去时,有心将背后指使点名道姓,直指裴钰。
事情到这里一切都很顺利,只需要她再用秦惠容迫使裴钰拒婚,基本就可以彻底激怒外祖母。
可唯一没有料到这案子居然上报了,按说以宋国公府的本事足以将这件案子秘密压下,为何会上报呢?
“雪衣姐!你谈得如何?”
裴钰一走,姚文琪与姚文庭便急忙从隔壁过来。
姚文琪紧张地上下打量晏长风,仿佛她刚刚是上过战场经历了一场生死,“我方才可紧张死了,我老远瞧着你俩剑拔弩张的,那裴钰满脸戾气,太吓人了!”
晏长风笑,“没事,他还能真当街拿刀砍我不成,便是动刀我也不怕他。”
姚文庭则比较淡定,“裴钰越是动怒,证明事情的转机越大,可是如此?”
晏长风朝大表哥竖起拇指,“表哥料事如神,秦惠容是裴钰的软肋,我以她威胁,有六成把握吧。”
这会儿晏长风逐渐冷静下来又不那样担心了,那案子就算上报了大理寺,就算匪徒将她供了出来,裴钰也还是看重秦惠容。
至于最终结果,要看裴钰能否左右宋国公。
此时,宋国公府。
裴钰匆匆归来,未歇,直接去往裴延庆的书房。
进门便道:“父亲,我方才见过晏家母……二姑娘了。”
“聊了什么。”
“父亲,我基本能断定,此事的背后推手就是晏长风。”
裴延庆执笔的手一顿,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你如何断定?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她能有这本事?”
裴钰哼道:“她可不是乳臭未干,手段厉害得很,我自认滴水不漏,却叫她三言两语套出了底,她猜到咱们是为了晏家的财才娶她,虽然没猜到全部,也不过迟早的事。爹,从我与她来往这两次看,我总感觉她是有备而来,她从一开始就不想嫁进咱们家,为什么?晏家不过一介商户,嫁进国公府做世子妇与他们家没有半点害处,越是聪明的姑娘越应该拎得清才对。”
裴延庆沉思半晌,“所以你猜想,她在泰安州遇刺之后就怀疑是咱们干的,那时候就开始谋划整件事?”
“对。”裴钰将自己这一路的分析说与父亲听,“我一开始也不太能相信是她所为,可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从中受益,大长公主与太子明摆着是要拉拢咱们,秦王不会做这样的事,就算朝中有些人不想咱们与大长公主联姻,手也伸不了这么长,而且那时机不会这样巧。”
“你这样一说,”裴延庆将桌上的一本卷宗扔给他,“这是刘鹤今日亲自送到我手上的卷宗,你猜后面被劫的小姐是谁?”
裴钰展开匆匆浏览,待看到扬州府章家三小姐时瞳孔一缩,“原来如此,我放在扬州城的探子说过,与晏长风一起出行的还有一位小姐,怕就是这章三小姐,所以晏长风知道章家小姐会路过泰安州,故意放消息给那几个匪徒!”
一切都对得上,裴钰只恨不能现在就去砍了那母夜叉,这女人留着必有后患!
裴延庆此时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可即便如此,这案子最好还是压下去,她推波助澜你也脱不了干系,且你还是要娶她,闹开了没有好处。”
说到这里裴钰神色一正,他斟酌道:“父亲,这女人不好掌控,娶回来未见得有用,她今日还与我说,她没有嫁妆,分明是早有防备。”
裴延庆眉头一皱,盯着儿子,“那你待如何?娶德庆侯府的小姐?还是娶你那心上人?”
裴钰:“我们的目标不是德庆侯府,而户部却可以争取。”
“娶一个庶女回来你能争取个屁!”裴延庆毫不留情地喷了裴钰一脸,“到时候还不一定是谁争取谁,他秦慎脑门上明晃晃挂着太子党的牌子,只差为太子肝脑涂地,你娶了他一个庶女就能改变他的立场?倒是你,美人在怀,怕不是任由她摆布!”
裴钰无话可驳,因为他也不确定是否能改变秦慎的立场。
“娶秦家庶女不可能,你少跟我耍这些心眼子。”裴延庆看穿了儿子的意图,“那晏家丫头再厉害也是个女人罢了,嫁过来由不得她不听话,待大理寺结了这案子,你老老实实滚去侯府提亲!”

“外祖母,您叫我?”
她拎着大表哥路上买来的点心进了屋,亲自捧到外祖母面前,“这是大表哥跟四妹妹的孝心,您吃了无论如何得夸好。”
大长公主正摆弄一盆花,闻言斜睨她,“你倒是会做好人,那为何没你的孝心啊?”
“我没钱啊。”晏长风穷得理所当然,“您也知道,我没带嫁妆,表哥表妹都知道我穷,没好意思让我出钱,待我以后赚了钱再孝敬您大的。”
大长公主指着她鼻子骂脸皮厚,“你表哥带你去吃鱼,好吃吗?”
“鱼一般,但表哥的心意是顶好的。”屋里太热,晏长风跟侍女要了把蒲扇扇风,扇得大长公主直瞪她,“您别见怪啊,我南方长大的土包子,没住过这样暖和的屋子,您摸摸我这脸烫的。”
大长公主恨不能给她一嘴巴,“你也就没在我跟前儿长大,不然早不知被我打死多少回!”
晏长风死猪不怕开水烫,“在您跟前长大我就不怕热了啊。”
气得大长公主头犯晕,“你这泼猴……我要说什么来着?”
身边厉嬷嬷提醒说:“裴世子的案子。”
“对,”大长公主坐上榻,正色道,“你可知裴钰的案子已经提交了大理寺。”
晏长风正想打听这事,她装不知,“这我上哪知道去?那进了大理寺,裴世子会蹲大牢吗?”
“你希望他获罪?”大长公主反问。
“情理上他死了才好。”晏长风不掩饰自己对裴钰的恨。
大长公主倒是笑了,“你啊,说你什么好。”顿了片刻,她又叹息一声,“但你还是要嫁给他,你恨么?”
“恨谈不上,”晏长风对外祖母的决定没有意外,“我为了大姐,为了您,嫁谁都是嫁。”
“那我要你杀了他呢。”
手里的蒲扇一顿,晏长风一时没明白外祖母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是杀是嫁还是试探她?
“您是说先杀还是先嫁?反正您一句话。”
“嫁给裴钰,生两个哥儿,然后杀了他,能做到么?”大长公主靠在榻上,被下垂的眼皮遮住的眼睛里迸出一丝后辈之人从未见过的精光。
晏长风呼吸一滞,至此,她才明白了外祖母真正的打算。
她老人家要的从来只是宋国公府的支持,并非那里面的人。裴钰是未来宋国公府的掌权者,他听话,那就为她所用,不听话就杀了,她亲自扶植听话的人。
所以晏长风自以为可以左右这桩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无论裴钰是个两面三刀的混账也好,还是裴钰自己不想娶也罢,都不能改变这件事的最终结果。
晏长风忽然有些挫败,尽管她觉得她可能不一定会完全被外祖母操控,她可能会一过门就砍了裴钰,但心里还是生出了一丝身在局中无能为力的困兽之感。
“我不知道。”她实话实说,“我不是您,可能没您那样大的本事,宋国公表面中立,实际向着哪一边不可知,也就代表不知道他们的底在哪,或许我嫁过去就被人家灭了口也说不定。”
“你比你大姐强。”大长公主第一次这样肯定晏长风,“过去是我想的简单了,才会白白将她送进去。”
这个过去,说的大概是那不知道有没有的前世。
晏长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外祖母的意思掰开了说就是,她比大姐抗造,早知道宋国公府那样凶险,就该把她送进去冒这个险。
“我就当您夸我吧。”晏长风不想多说什么,横竖结局定了,剩下的都是迷魂汤,听不听都一样。
“我是夸你,也是骂你。”大长公主的手指点在晏长风脑门上,“你这性子是好也是不好,好的时候能保命,不好的时候也能害了你,你自小在宽和的家里长大,不知道在咱们这样的人家,规矩二字压下来就能要了一个人的性命,你年纪小,锋利有余圆融不足,少不得要得罪人,倘若得罪了你应对不了的人,就是灭顶之灾。”
晏长风虚心听着,别人的教诲哪怕立场不一样,道理终归是可吸取的,这是老爹教的。
可很快,她就虚心不下去了,她听外祖母转而对厉嬷嬷说:“找两个教习来,从明日开始教她皇室宗族规矩礼仪,是要做世子妇的人,将来进宫面见贵人,连个礼都不会岂非笑掉人的大牙。”
晏长风:“……”
她都这把年纪了为什么还要试图掰正她!
她已经长歪了能不能让她自生自灭啊!
“外祖母您饶了我吧,我保证不丢人还不行吗?您这样我可恨您了啊!”
大长公主不吃她这一套,“你打小恨我还少了?你早知道还有今日,小的时候就别偷奸耍滑。”
晏长风一脸的生不如死。
厉嬷嬷难得笑了笑,哄道:“表姑娘,横竖要有这一遭,狠狠心也就学了,我尽量给您找两个温和些的教习,学个大差不差就行了。”
“那我隔三日就要出门一次。”晏长风遭罪不忘捞点好处,“每天学习不能超过一个时辰,不然我哭给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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