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 by惘若
惘若  发于:2023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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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歆赶紧把手里的打包盒放下,“你这怎么了?没生病吧你?”
姜枝淌眼抹泪的摇了摇头。
黎汀觉得实在没必要大惊小怪的,“要离婚的人都这样,总归要伤心两天的。”
“闭嘴吧。”卓歆说。
黎汀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上次他们吵架的时候自己这么说,姜枝还张牙舞爪地反驳她,这一次居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忙坐到沙发的一侧仔细端详姜枝,即使是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她一张小脸仍旧颠倒众生,淡颜系天花板的称号不是浪得虚名。
黎汀摇了摇她,“给你带挺多好吃的,好歹起来吃一口呗。”
姜枝伸手擦了把眼泪,“带到这会儿才回来!”
卓歆忙道,“是我们的错,快起来吃吧。”
虽然是卓珩三言两语挑拨的她和程隽礼大吵,但姜枝并没有多怪他,就更不会怪到他妹妹卓歆的头上了。
姜枝直起身子,深吸了几口气坐到地毯上,重新绑了头发,“别点头哈腰的,我和程隽礼的事和你们谁都没关系,是我们没缘分。”
黎汀递给她筷子,“你们不会真要离婚吧?祖宗,程老板真的挺冤枉的。”
“怎么你也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姜枝咬了口虾皇饺。
是她平素爱吃的那家店,但今天尝起来却没什么滋味,不知道是不是哭的久了,连带着味觉都不太灵敏了。
“我之前听陈呈说了一点。”黎汀说。
卓歆对这个名字不太熟悉,“陈呈?”
“就是她那个脚踩七八条船也不嫌胯疼的前未婚夫。”姜枝补充道。
黎汀瞪了她一眼,看在她伤心的份上没有和她斗嘴,而是继续解释说,“陈呈说这些年程隽礼也在暗中查访是谁害了姜家,还托了不少关系,你想他要是真知情的话还费这么大的劲干什么呀?有钱没地方花了?”
姜枝原本就十分懊悔的心情愈发沉重,刚才怎么不分青红皂白说了那些话呢?
卓歆糊涂装明白,“程伯伯才是罪魁祸首,和人程隽礼真没关系。”
“你懂什么呀?”黎汀开展全方位地展现她家和程家多年的深交,“我妈说当年何阿姨.....就是你婆婆,和姜书记不清不楚的,程伯伯那些年头上长了片青青草原。”
姜枝把筷子一摔,“你胡说!”
黎汀竖起三根手指,“我对天发誓我没胡说,你现在就可以问你妈。”
姜枝泄愤般吸了一大口青柠汁,以她爹不检点的作派,没准儿还真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妈妈也许知道的最清楚,但她要真打电话问郑女士才是蠢到家了,无疑又在她伤口上撒遍盐。
姜枝舀了勺海鲜饭,“好了你们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再听到这件事。”
看她吃得狼吞虎咽,卓歆给她拍了拍背,“对啊都过去了,你也不要为了陈年过往的就迁怒程隽礼,他多冤枉啊他。”
姜枝的眼神黯淡了几分,“他应该不会想理我了。”
卓歆和黎汀互相对望了一眼。
嗯?好像又有大瓜吃了。
黎汀抽出纸巾给她擦了擦嘴,“他为什么不会理你?你把他的集团给卖了?还是放火烧了裕园?”
姜枝摇了摇头,“我骂他是不配给姜家提鞋的私生子。”
卓歆立马伸出大拇指给她点赞三连,这么新鲜有趣的骂法儿,养尊处优的程董事长大概第一次听。
这也确实超出了黎汀的意料之外。
敢这么指着申城首富骂的,除了姜枝应该就是......好吧除了她没别人。
程太太确实有胆色。
黎汀拍了拍姜枝的手背,颇有几分望君保重的意思在里头,她故作高深状对姜枝说,“那么我只有一个建议,离婚分家产的时候千万别心软,要想着你的漫漫余生。”
“快把你的嘴闭上吧!”卓歆瞧了瞧姜枝的神色,“说错两句话就要离婚,人家感情是纸糊的啊?”
姜枝摇头的时候有无限怅然,“不是说错两句话,我伤了他的心,我伤透了他的心。”
“那你就听我的,让你签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别心慈手软,程家可有钱了。”黎汀斩钉截铁。
卓歆:“......”
姜枝抬头看她,“你确实应该把嘴闭上。”
黎汀:“......”
卓歆说,“我去收拾好房间,今晚我们陪你睡。”
姜枝站起身来往浴室走,“不用了,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黎汀指着满桌子只动了一两口的食物,“喂!你就不吃了?”
说完又对卓歆说,“什么都只吃两口,她这不得瘦死啊?”?

吃完东西也没能让姜枝的心情好多少。
她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 做每件事的速度都慢的令人咋舌。
卸妆护肤沐浴这些平时一小时就能做完的事情,因为她的心不在焉,足足花了两个半小时才在浴室里折腾完。
她拿起护肤精华也会愣半天, 然后才起想起来应该先用精粹水湿敷才对,这种平时烂熟于心的步骤,就好像失了智一般突然被她的记忆弧线删除了。
其间卓歆来看过她三四次, 看见她不是拿着吹风机在发呆, 就是捏着护肤仪看说明。
卓歆又不敢打扰她, 出来告诉正敷面膜的黎汀,但她却很淡定地说,“她是第一次失恋, 这症状很正常,多失几次就好了。”
睡前黎汀又去看了一趟姜枝, 这次她正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黎汀轻手轻脚地躺她身边, “你要实在放不下程董, 过两天我帮你去找他。”
姜枝摇了摇头, “不, 我要和他离婚。”
黎汀却回忆起了他们的感情历程,“你从十几岁就喜欢他, 先是为了追他闹得天下皆知, 就订了婚也没好多少, 他顶着未婚夫的名头不干正事,还是你这一次回国来,才正儿八经谈了大半年恋爱, 可也总是波波折折的。”
姜枝不耐烦听这些,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我的意思是, 天下没有不吵架的两口子,有问题就解决,哪有一遇到事儿就离婚的?”黎汀拿出生平少得可怜的知心话术,“再说你这一离婚就成二婚了,虽说你长得漂亮不愁嫁,但再想遇到个知根知底的,难呐。”
末了她又来了一句,“除非你嫁给杨峥,你们一块长大的,京圈可都在传啊,他对你余情未了。”
姜枝想到八面威风的杨夫人,“杨峥就算了吧,我不想挨枪子。”
黎汀也了解杨夫人彪悍的作风,嗤地一声笑了,“那倒也是,上回有个小姑娘死缠烂打追着杨峥,被杨夫人给撞上了,好家伙那千金直接舞刀弄枪了,把小姑娘吓得连滚带爬出了大院。”
两个人静静躺了一会儿,就在黎汀快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姜枝说了句,“你帮我做件事吧。”
黎汀立马赶走瞌睡虫,“你说。”
姜枝默了一会儿,“让你们家律师给我写份离婚协议,我什么要求都没有,也一分钱财产都不从程家带走。”
“合着我跟你说了半天,你一点都没听进去?”黎汀愤怒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姜枝睇她,“与其等他先和我提离婚,我颜面尽失,还不如潇洒点我先提出来。”
黎汀无语凝噎,这是什么公主病的脑回路?要面子也不是这样要的,瑞思拜!
姜枝继续往下说,“在我跟程隽礼这段关系里啊,我都主动多少年了,他应该也很累了吧?那离婚这事也我主动一点好了。”
黎汀知道她打定主意的事情就不会再改了,也没有再劝下去,“好吧,明天我让法务部给你写。”
“写完帮我送给程隽礼签字。”姜枝得寸进尺。
黎汀指了指自己,“你是觉得我特抗揍还是怎么着?”
姜枝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你要是不去的话,我现在立刻打给丁牧影,你根本没考上加州大学,你的文凭是你们家捐了一栋楼换来的。”
黎汀立马换了个态度,“才多大点儿事啊,我明天就替你去。”
姜枝很满意她的积极作为,“我要睡觉了,请你滚出去。”
“好的,晚安。”
黎汀在心里骂了句娘,又很体贴地关上了门。
白天发生了太多事,饶是今晚点的香薰再怎么样安神,姜枝始终都不能进入深度睡眠,总是半梦半醒的。
一会儿梦见她站在舞台上比赛,老姜在台下看着她,一直给她打手势示意她别紧张;一会儿又梦见她孤零零坐在路边,而程隽礼搂着新欢坐在车上,路过她的时候连眼皮都没有抬;清晨时分又梦见在维也纳洗盘子的时候,那家中餐厅的老板骚扰她,吓得她连那一个月的薪水都没要就辞职了。
直到闹钟响起来,姜枝也被惊醒了。
刷牙的时候她猛地意识到一件事,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现在她已经回到了她长大的城市,有一份旱涝保收的工作,还有一处看起来挺不错的容身之所。
姜枝捧起一把清水使劲拍了拍脸,多少难关都过来了,离婚和那些年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那她还在害怕什么呢?
她甚至化了个精致的淡妆,还上了一点点豆沙色的唇彩,整个人看起来娇艳欲滴。
她走出卧室的时候把正在吃早餐的黎汀和卓歆都吓得不轻,这还是昨天那个哭得两眼通红像随时要去找程隽礼拼命的女精神病吗?而姜枝的一句“早啊”,更是把这种诡异气氛推向了高潮。
卓歆放下了手中的叉子,“姜枝,怎么说你和程隽礼也是多年的交情,就算做不成夫妻,也没有必要和他同归于尽对不对?”
黎汀也附议,“是啊,虽然说你路子多人脉广,但别动不动就碰刑法啊。”
姜枝:“......”
姜枝给了她们俩一个白眼就出了门。
她开车从云月居出来的时候,正碰上文立开着车往河对面的新樾府去,脸上的表情十分的视死如归。
就像面对铡刀的□□女士一样。
而文立确实也心情沉重,一来今天是周三,是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的日子,而此次要投票的提案是罢免程隽礼的董事长一职。
虽说是胜券在握,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在蔚然集团,但凡是有个万一,而且卓珩全力以赴地准备了很久,拉拢的董事会成员不在少数。
总归不是件能让人心情大好的日程。
但文立的手头上却还有一件比这更严重百倍的事情,昨天没敢和程隽礼汇报,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的。
只能祈祷开完股东大会程隽礼心情能放松一点。
哪怕那么一点点,文立也好找机会告诉他,一刻都不能再拖了。
文立在门口等了小五分钟,程隽礼就走了出来,脸上的杀气丝毫不逊于昨晚。
看来是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文立更是提起了一百八十分的精神来小心应对,连关车门的动作都很小心。
生怕动静大了一点,今年的年终奖就没着落了,这事儿不是没有过。
程隽礼上车以后就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
文立不敢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开着车。
一直开到了集团大门口,下车打开打开车门时,文立才小心翼翼地说,“参会的股东们都已经到齐了。”
程隽礼没作半点反应,连点头的动作都没有。
本次股东大会由张理事主持,他经验丰富,是三朝老臣,自然是不会有任何差错的。
会议进行的十分顺利,一直到投票环节开始,张理事才走下台,把投票箱放在了中间,又让出位置给股东投票。
他坐到了程隽礼身边,这公子哥儿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却沉稳的像八十岁,明明台上进行的是罢免他的提案,他却仍旧淡定地转着手上的佛珠,全程老神在在地闭目养神。
张理事小声说了一句,“会议结束就可以收网了,那些投了赞成票的,全都打发到印度工厂去。”
程隽礼牵了牵唇角,“倒要感谢咱们的入赘女婿,给了我一个辨明忠奸的机会。”
但这还不是程隽礼最想要的,何颍的股份大半到了手,已经没有留着她的必要,可以把她送去港城的疗养院了。
顺便再告诉何颍,当年她设计的那场车祸,害死的是她的亲生儿子,而她一手养大的,一路保驾护航的,正是她最厌恶的情妇所生,不知道她会如何发疯呢?
会议进行到唱票环节。
不出意料的,反对票85%,赞成票12%,弃权3%,提案并未通过。
张理事宣布会议结果之后,卓珩虽然失望,却也没表现的有多么难过。
程隽礼在集团的势力可谓是根深蒂固,想扳倒他并没有那么容易,何况他闹这么一场也不是想当董事长,完全是想让姜枝看清楚,他如今也有资格和程隽礼这样的人抗衡。
.程隽礼最先站起身来离开了会议室。
文立在后面收拾东西,那几个投了赞成票的股东心有不安,都拉着他问个没完。
而文立则表示爱莫能助,董事长心情本来就不好,不从重处罚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怎么还敢奢望饶了他们的?
不得不说,真敢想啊。
程隽礼刚走到顶楼的办公室,接待处的助理就告诉他说,“小丁总来了,在里面等您。”
丁牧影前两天就约了他要谈两家合作开发锂电池,程隽礼对他的到访并不奇怪,他奇怪的是丁牧影怎么会带着黎汀过来。
黎汀跟着他过来是有别的什么目的?又或者是姜枝托她过来传话的?
一想到这里,程隽礼心里烦躁不安,刚坐下就松了松领带。?

丁牧影看程隽礼这样子, 说话也不由得谨慎几分。
他把企划书放在了程隽礼桌上,“这是研发部出的企划书,我已经看过了, 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程隽礼略微一点头,“放着。”
小丁总松了一口气,这位爷肯说两个字, 就说明合作还有戏, 他对公司就有交代。
今天早上起来他还担心, 从结婚以来程隽礼一贯秉承着重女色轻手足的作风,昨天晚上姜大小姐和他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程董会因此无心工作。
现在看来一切都还好, 除了程隽礼的脸色有些差,一看就是晚上没有睡好之外, 也没有别的不妥之处。
毕竟是一路磨砺过来的蔚然集团太子爷,精明强干, 历练有成, 沉稳劲儿不是他和唐聿之流能比的。
黎汀看自家未婚夫的事情谈完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拼上半辈子的胆量,把手里的档案袋放在了程董面前, “这是姜枝托我给你的。”
她没敢说是离婚协议书, 她的心理素质绝对不允许她这么干, 从小到大她就怕程隽礼。
尤其是在这份离婚协议书还是她让法务部的人拟的情况下。
就程隽礼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利润少于十个亿的项目莫来挨老子”的气质,自动就把黎汀这种富二代里的废柴之首排除在交际范围之外。
黎汀在程隽礼这里基本上属于永久静音的状态,她说什么程隽礼都听不见, 更谈不上拿正眼多看她个一眼半眼的。
可以说这么些年程隽礼眼里是没有黎汀这个人的。
最近黎汀开始走进他的视野, 也是因为姜枝提到她的次数过于频繁, 程隽礼才被迫记住了这个名字。
而且他还知道好像是丁牧影新谈下的未婚妻。
程隽礼垂眸,面上沉静如水,声音清冽,“她让你给我的?”
黎汀点了点头,“对,她说必须交到你手上。”
随后她就牵住了小丁总,“那、那......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就要往外走,逃命似的往后撤。
丁牧影还纳闷,“走那么快干什么?”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黎汀边往外走边看程隽礼的反应。
直到他的办公室消失在视野里。
黎汀抚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我还以为,我会有去无回呢。”
小丁总温柔地注视着她,“今天说话含成语量有点高,怎么事儿?开始走文化人儿的路线了?”
“我一直是个文化人。”黎汀红了红脸。
小丁总含笑揶揄道,“是吗?但是据我所知,有些人加州大学的学历是靠捐了一栋楼才换来的,你根本没考吧?”
黎汀瞳孔猛地放大,那一秒震惊到不行,“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姜枝?我非要.......”
“不许冤枉人家,她从来也不是多事的人,是你小妈说的。”小丁总实话实说。
她小妈?
这个狐狸精真是阴魂不散,每天霸占着她那个老糊涂了的爸爸不说,还看不得她有个优质男友!
连这种丢人的事都往外说。
黎汀懊恼地跺了跺脚,“你干嘛不早说啊?我就不用冒死给姜枝送鸡毛信了,还被她给威胁了。”
“鸡毛信?”小丁总不解。
黎汀撅了噘嘴,“你知道档案袋里是什么?是姜枝的离婚协议书。”
丁牧影后怕地叫了句天,“万幸你拿出来的晚,还一本正经拿了个档案袋装,这要是早拿出来,程隽礼估计连我都要赶出来。”
而另一头还坐在办公室里的程董事长,盯着桌上这个档案袋看了半天也没打开。
他心里已经猜到了个七七八八,姜枝总不会让人捎来一封情书。
程隽礼抽出一支烟点了,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吐着烟圈,凭姜枝慢吞吞的性子,竟然一夜之间就拟好了这些,说两句气话她竟当真了。
接连点了三根烟以后,程隽礼掸了掸烟灰,才拿过档案袋拆开。
不出他所料,是一份锃光敞亮的离婚协议书,而且姜枝已经签上了她的名字,她还挺着急。
程隽礼冷笑着稍微勾了勾唇角,把手上夹着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中,拨开DUPONT的铂金打火机。
火苗迅速窜上那三张苍白的纸张,很快就烧得焦黑,程隽礼轻捻指腹,将它丢弃在地上,冷眼看着那份离婚协议燃成灰烬。
除非他立时三刻就死了,或者将不久于人世间。
姜枝才有可能摆脱他这个丈夫,否则,她连想都不要去想离婚的事。
文立就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地板上的残纸,拿出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态度,“董事长。”
程隽礼面上凝着戾气,“说。”
“昨天我去问过姜书记了,他说夫人是他的亲生女儿,却不是姜夫人亲生的。”
程隽礼声线冷淡,“说点我不知道的。”
文立微微一赧,“是,他还说请董事长对夫人保密,不要让她知道这些事,说她这几年过得够艰难的了,是禁不起知道这些的,也请董事长一定照顾好夫人。”
“这个自然。”
程隽礼早就猜到了他岳父的想法,以姜枝素来柔弱的秉性,要是知道自己不是郑婕的女儿,连觉都没法儿好好睡了。
铺垫到了这里,文立觉得差不多该说出最关键的部分了,他小心地开口,“我还问出了夫人的生母。”
程隽礼侧目,瞧着他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下一动,“总不是何颍吧?”
文立点头,“董事长英明。”
虽然程隽礼早有猜疑,却仍然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沉重地阖上了眼帘。
姜枝竟会是何颍的女儿,世间的阴差阳错全都发生在他身边,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虽说姜枝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何颍生的,也许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但凡事无绝对,倘若有一天被她发觉了真相呢?
要是他真一意孤行,往后几十年都把何颍关在疗养院里不见天日,被姜枝知道了岂不是要和他闹到天上去?他又能承受得起吗?
就姜枝那九头牛都拉不转的拗性子,要是知道自己给她亲妈安了个精神病的名头强行关在了港城的疗养院,会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来都很难说。
除非能保证姜枝一辈子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但是当年的事情,从给姜枝接生的赵院长,到当年姜家的司机秘书,还有他在京城的岳母,此事知之者甚广。
谁又知道哪天一个不当心就从谁的嘴里说出来?如今不过是程家的一封举报信参了她爸爸一本,姜枝这丫头都能闹到要立马和他离婚的地步,要是亲眼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被自己逼疯......
他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程隽礼面上倦容深深。
他敢赌吗?他能赌吗?
他不能赌,他赌不起。
可为妈妈报仇是他一直以来的计划,何颍一手策划的车祸葬送了她的命。
让她三十不到就死于非命,连看着儿子长大的机会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抱过他几次,更没有过上一天正常的婚姻生活。
就这么死在了何颍的手上。
这一天程隽礼等了十几年,他挤掉他爸的那些私生子和族中的叔伯兄弟,耗尽每一分血汗好不容易坐到今天的位置,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正大光明站在何颍面前告诉她,她辛苦养大的儿子其实和她没有任何关系,而自己是来送她去赎罪的。
他能这么算了吗?他能放过何颍吗?
他也不能,他做不到。
程隽礼用力揉了揉眉骨,出生至今三十二年里,他从没有像今天一样进退两难过,一边是他最爱的小姑娘,一边是未能尽孝的妈妈。
他独自在办公室里坐到暮色四合,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抽过的烟头已经堆满整个烟灰缸。
却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上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到了晚上也依然看不透。
程隽礼拿上外套,他直接开车去了BOONEL,酒入愁肠也许不能解忧,至少可以短暂地忘记,他才不用睁着眼去想,到底该选哪条路。
吧台的服务生把他的存酒拿出来开了,给面前阴着脸的程董事长倒上了一杯。
但他喝得太快了,服务生举着酒瓶也有些呆住了,不知道该倒不倒。
程隽礼把酒杯往前推了推,“我没有喊停,你就一直倒。”
服务生将将倒完三瓶白兰地的时候,也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就照程公子今晚这个架势喝下去,不是进医院就是进火葬场。
这夜场是小丁总开的,如果程董在这里出点什么事,还不吃不了兜着走啊?
他换了个人给程隽礼倒酒,很快走到后台打电话报信。
丁牧影正开车送黎汀回云月居,“你先慢慢给他倒,我二十分钟后到。”
黎汀茫茫然地看向他,“出什么事了你还要亲自去?”
“程隽礼不要命似的在夜场喝酒,我得把他安然无恙地送回家去。”丁牧影皱了皱眉。
黎汀一听立马竖起耳朵,“是不是姜枝的离婚协议闹得?”
丁牧影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不至于吧,他要不想离,姜枝又能怎么样?”?

Chapter 67
黎汀最近和姜枝有了些患难与共的情谊, 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听见丁牧影这种斩钉截铁的态度很不舒服。
她嘟嘟嚷嚷地解开了安全带,“凭什么程隽礼不同意, 姜枝就拿他没办法了?民政局他们家开的?”
丁牧影捏了捏她的脸,“嘿,我说句实话你还替你姐们儿不高兴上了?”
“倒不是说民政局是他们家开的, 以程隽礼在申城的地位, 想办成什么事都不难, 更何况只是拖着不离婚这种小事。”丁牧影解释道,“老家儿说了,这烈女怕缠郎, 虽然老程那种冷淡性子做不来缠郎,但他偏不签字, 姜枝总不至于有胆子摁着他的手画押吧?”
但黎汀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他说什么了,甚至连丁牧影下车时亲她的额头, 她都处于一种持续懵逼三连的状态。
黎汀满脑子想的都是:丁牧影捏到了她的脸!而且掐在手里肥嘟嘟的一把!以前他可是从来掐不到肉的, 天呐她胖了多少啊!
以至于丁牧影刚和她道完别, 她就以平生最快的手速摁下了十二楼的电梯, 再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开了门。
正在沙发上抱着椰汁看电影的卓歆和在地毯上练瑜伽的姜枝惊了一惊。
卓歆疑惑道,“后面是有鬼在追她么?”
姜枝换了个姿势, 轻轻舒出一口气, “丁牧影和她求婚了吧。”
然后黎汀又飞快地在房间里换了一套健身服出来,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跑步机,恨不得把速度开到最快。
卓歆:“她的精神还正常吧?丁牧影也够有本事的哈,把她PUA成这德行。”
姜枝:“这才刚求婚呢就激动成这样, 要是洞房花烛夜, 她还不得来两粒速效救心丸?”
而卓歆口中很有本事的丁牧影, 一出云月居的大门,就把他的超跑开到了120迈。
毕竟人命关天,尤其是首富程隽礼先生的命,他可担待不起。
等他到夜场的时候,程隽礼已经酩酊大醉地撑着头靠在吧台上,口里还在说着再倒。
服务生不敢违拗他的话,为难地看向丁牧影,他伸手挡住了酒杯口,“不要再倒了。”
程隽礼歪头看着他,“怎么怕我不付钱?”
丁牧影不动声色地撤下了酒,“你把我这喝空了也没问题,就是怕你这身体吃不消啊。”
“有家回不了,大仇不能报。”程隽礼苦笑着摆了摆手,“我还要、这身体做什么?”
丁牧影只当他是喝醉了胡说,毕竟“有家回不了”和“大仇不能报”这两种情况都和程董不相衬,根本不能匹配到一起去。
他扶稳了程隽礼的手肘,“老程,我送你回去吧?真不能再喝了。”
程隽礼用力挥开了他,“别管我。”
他虽然喝得有点多,但毕竟是常年健身的青壮男子,这一挥力气不算小,丁牧影冷不丁被推了一大跟头。
浪荡了半夜换了个场子接茬喝酒的唐聿从门口进来。
他快走了几步扶住了丁牧影,“还没结婚就站不住了你?这要洞房了还走得了路?”
旁边的几个服务生听了都转过去直笑。
丁牧影卷了卷袖口,“废话少说,和我一起把老程送回去,来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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