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国舅—— by笑佳人
笑佳人  发于:2023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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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珠:“那你怎知他图的一定是我?”
曹勋笑了笑,已经能想象她听完的表情:“他好歹也是长兴侯府的世子,除了京城最美的宁国公府千金,谁能让他如此?”
云珠紧紧咬住唇瓣内里,才没有让自己得意地笑出来。
只是她眼中的神采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曹勋低头洗手,问:“谢琅跟你说了什么?”
云珠正飘着,声音也浸了蜜似的甜:“他劝我别为了旧事难过,其他的还没说,你就来了。”
曹勋:“最好别给他机会开口,免得将来见面尴尬。”
云珠看眼远处的谢琅,再看看近处的曹勋,忽然明白曹勋为何要提醒她慎重考虑了。
他还真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一边与谢琅称兄道弟,一边明知道谢琅的心意却跑来与她谈婚论嫁。
幸好,他的道貌岸然合了她的意。
这次之后,两人再也没有私下交谈。
在城门口分别,云珠绕路送完顾敏,便回了自家。
孟氏见女儿脚步轻快眉眼带笑,顿时也激动起来:“顾姑娘真的喜欢你哥哥?”
云珠笑容一僵,叹道:“没有,我一提哥哥,她就警惕紧张,怕咱们误会她呢。”
孟氏:“……行吧,我就知道,你哥哥不配。”
云珠连忙安慰母亲:“您别着急,比哥哥丑的都能娶到美妻,哥哥只是长得太威武了,多等等自会遇到良缘。”
孟氏摇摇头。
想跟宁国公府结亲的人家也不少,问题是相看完了闺秀们都一脸为难,这样,就算父母之命可以逼迫她们,孟氏也不愿意,她要的是一个心甘情愿嫁过来的儿媳。
长兴侯府。
谢琅送妹妹回院子的路上,有些无奈地道:“妹妹,你明明喜欢曹勋,方才在山上,为何都不主动与曹勋说话?”
父亲很想把曹勋变成女婿,也请曹勋来府里吃席正式在曹勋面前介绍了妹妹,算是让两人先认认脸。
曹勋有没有瞧上妹妹,他们无从得知,毕竟父亲还没有挑明,曹勋可能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可在父母打趣妹妹的时候,妹妹羞红了脸,这就证明妹妹已然心动。
谢文英反问道:“你那么喜欢云珠,不是也没有往她面前凑?”
这么比较,谢琅立即懂了,原来妹妹在曹勋面前也那么紧张。
谢文英委婉地询问道:“哥哥有没有觉得,国公爷对云珠过于照顾了?”
她并不是很了解曹勋,如果哥哥也有这种感觉,那便不算她多想。
谢琅惊讶地看着妹妹:“你,你怎么会这么想?云珠差点就要嫁给曹绍了,虽然婚事未成,国公爷也绝不会对云珠有男女方面的想法。对了,在边关的时候,他与宁国公按兄弟论的,他待云珠应该与他待顾敏一样,都是照顾晚辈,只不过云珠更娇气些,显得他照顾得更多。”
谢文英觉得哥哥分析的有些道理,可她还是无法劝说自己不去多想。
傍晚长宁侯谢震从外面回来,从儿子口中得知了兄妹俩偶遇曹勋的事,再见到女儿,他就调侃了两句。
谢文英面上再无羞涩,只嘱咐父亲:“国公爷大概只把我当晚辈看,婚事您还是暂且别跟他提了,省着不成尴尬。”
谢震不信:“你这般美貌,又温柔知礼,他哪里会不喜欢?”
谢文英拿不出证据,只好使小性子:“反正不许您去说,真要提,也要等我与他多接触几次,确定他有意了再提。”
谢震为难:“多少夫人太太们盯着他呢,咱们不快点定下来,他就要被别人抢去当女婿了。”
谢文英微扬下巴,眉眼露出一丝侯府千金的倨傲:“能被别人抢走的,我也不稀罕。”
见都见过了,曹勋依然选择娶别人,只能说明他根本不喜欢她,既如此,又何必强求?
云珠骄傲,她亦不会委曲求全。

吃过早饭,李显要去读书,云珠带着丫鬟们去了花园。
一双儿女都走了,李雍才摸摸脸庞,问妻子:“我脸上可是有何不妥?”
孟氏仔细瞧瞧,答:“没啊。”还是俊得不像话。
李雍:“可我怎么觉得,这两日云珠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对劲,好像我脸上长了东西似的。”
女儿都是偷窥,被他撞见了,小丫头就赶紧移开视线,嘴角露出一抹叫他捉摸不透的神秘微笑。
担心妻子看得不认真,李雍又去照了一会儿镜子。
孟氏进屋时,见丈夫居然在呲着嘴检查牙齿,再无一点俊美神仙的样,差点翻个白眼。
云珠赏了会儿桃花,就去荡秋千了。
夏日将至,早上的阳光明媚又不耀眼,再过一个时辰就会变得晒起来。
连翘、石榴一左一右地帮她推着,云珠双手挽着绳索,闭目养神,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远处忽然传来一道不高不低的训斥。
云珠睁开眼睛,循声望去,看到负责花园的陈管事站在一个拿着剪刀修剪花木的小厮身边,大概是那小厮笨手笨脚犯了什么错吧。
云珠的目光更多地落在了陈管事身上。
陈管事的父亲是自家的老仆,专门负责打理花园,将各处花草树木都养得郁郁葱葱,只是年纪大了,渐渐力不从心,这份差事就落到了尽得其真传的陈管事头上。
云珠问消息最灵通的连翘:“陈管事多大了?”
连翘想了想,道:“三十二三?”
云珠再看向陈管事。
能在宁国公府做管事,陈家父子平时的吃穿用度比外面一些富农都要精致,吃得好,陈管事的个子也长得好,约莫能有七尺七,只比曹绍矮一截。
今日陈管事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细布圆领长袍,头戴布巾,腰间一条黑色带子,从侧面看竟也有几分长身玉立的俊逸。
就像很多男人看女人都先看脸,在云珠这里,她打量一个男人,最先看的就是身形。
“叫陈管事过来。”
连翘领命,沿着花园小道去请陈管事了。
陈管事并没有瞧见在那边荡秋千的姑娘,想到自己刚刚那一嗓子,他一边跟在连翘身后,一边担忧道:“是不是我吵到姑娘了?”
连翘:“姑娘并没有生气,只是我也不知道她叫您做什么。”
都是家仆,她按照年纪辈分唤的陈管事。
很快,陈管事站到了云珠面前。
尊卑有别,陈管事行完礼就恭恭敬敬地垂着眼,等着小主子吩咐。
云珠却什么都没说,只将陈管事从额头打量到下巴,再从左耳看到右耳。
越是这样的安静越叫陈管事心慌,他保持着躬身低头的姿势,悄悄抬眼。
这一抬,额头就露出几道细纹。
云珠:“……陈管事,你笑一笑。”
陈管事一脸茫然。
连翘:“姑娘想看您笑呢。”
陈管事毕竟是个下人,经常在主子们面前赔笑,怔愣过后就自然而然地堆出一个笑脸来。
云珠看到了他两边眼角的细纹,兴致顿时没了,叫陈管事自去忙差事。
别说陈管事,就是两个丫鬟都好奇姑娘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姑娘,您叫陈管事过来,究竟为何?”
云珠摇摇头。
她只是想看看三十来岁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子而已。
对曹勋,她满意的是他的家世才干容貌,知道他长得俊,几次接触也没有太认真地观察曹勋的脸,后来曹勋叫她慎重考虑,云珠忽然想到一些与男人年纪相关的事,譬如他们脸上是不是已经长出了皱纹,肌肤纹理会不会比年轻人要粗糙。
父亲李雍是云珠的主要观察对象。
发现四十岁的父亲都没什么皱纹、脸庞也俊美耐看时,云珠很是松了一口气,可刚刚见到了陈管事,云珠忽然明白,男人跟男人也是不一样的,容貌的保持可能跟天生有关,也可能跟后天的生活习惯有关,她不能根据父亲或陈管事来判断曹勋多久会开始显老。
不过,曹勋跟父亲一样都是习武的,习武能强身健体,想必曹勋四十岁的时候,不会比父亲差多少?
四日倏忽而过,转眼就到了月末。
昨日便阴沉沉的,早上醒来发现外面在落雨,云珠也没有太奇怪。
月末是休沐日,李耀难得也可以陪家人共用早饭。
孟氏看看长子,再看看已经赋闲五个月在家的丈夫,忍不住便是一声轻叹。
丈夫刚被罢官时,她一是为了安慰丈夫,一是因为小别胜新婚,真的不是很在乎丈夫丢了官,反正宁国公府有攒了两百多年的家业,足够一家老小吃几代的了。可是随着时间一长,丈夫天天在自己面前晃,没个正经事做,再俊的脸孟氏也要看腻了。
孟氏在外面逞强,可她也好面子,会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有份差事,哪怕像齐国公孙超那样领个闲差,大小也是个官,也能让丈夫有地方施展他的才学。
“耀哥儿,你在皇上面前当差,皇上最近有没有提到过你父亲?”孟氏关心道。
李雍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李耀瞥眼父亲,摇摇头。
孟氏心头发凉,相伴三十多年的交情,元庆帝真要弃丈夫于不顾了啊?
李显道:“将功补过,皇上就算想用父亲,也需要等待契机。”
孟氏愁道:“有差事才能立功,没差事连立功的机会都没有。”
丈夫能不能恢复圣宠,还关系到女儿能不能嫁一个各方面都如意的郎君,都已经十八了,她能不急吗?
李雍慢吞吞地吃着饭。
他能理解妻子的心情,并不会怪妻子着急。
其实,如果他脸皮厚一些,进宫去皇上面前哭一场,以皇上仁和的脾气,大小都会赏他一个官当。
是李雍不想那样做。
云珠看看母亲,再看看父亲,说出自己的建议:“爹爹,我娘跟弟弟的话都有道理,契机要等,但也要您主动争取,皇上没有派给您差事,您可以自己出去找。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怕城墙少了一块儿砖您帮忙补上了,那也是帮皇上修缮了城墙,小功积攒多了,也会变成大功。”
只是待在家里等着臣民们忘记父亲的败绩,或是指望哪天元庆帝突然特别想念父亲所以赐官,都过于被动。
李雍眼睛一亮,枉他活了半辈子,居然还没有女儿看得通透!
“我知道了,”他看向妻子,“放心,我一定给自己挣份差事回来。”
孟氏忽地心酸,她看不惯丈夫不思进取,可想到堂堂国公爷要四处奔波寻找机会,她又心疼。
李雍被女儿激起了斗志,也不管外面晴天还是下雨,披上蓑衣就骑马出门了,走之前还交待午饭不用等他,他要傍晚才回来。
李耀目瞪口呆:“父亲不会真的跑去修城墙吧?”
孟氏嫌弃道:“你傻不傻,京城的城墙天天都有人看着,真有破损当天就有人补上,还用等着你爹去立功?”
李耀摸了摸鼻子,觉得母亲太过偏心,对父亲总是柔声细语的,对他便随意训斥。
云珠凑到母亲身边,请示道:“娘,我想去街上逛逛,午饭也不回来吃了。”
孟氏:“非要今日吗?下雨多不方便。”
云珠:“就是下雨才有意境,街上人还少些。”
孟氏便同意了,叫两个儿子陪女儿一起去。
京城有一家“忘忧茶楼”,茶水是不错,最有名的却是里面的说书先生,讲起书来抑扬顿挫妙趣横生,每日都有百姓专门为了听他说书跑去喝茶。
云珠兄妹便在茶楼消遣了一个多时辰。
离开茶楼,距离正午还有两刻钟。
云珠道:“等会儿就在泰和楼吃吧,哥哥先去占雅间,弟弟陪我去买几件首饰。”
泰和楼同样是京城的大酒楼之一,与醉仙居隔了十几家铺面。
李耀想着可以先去喝酒,同意了,随手将荷包交给连翘,意思是叫妹妹花他的银子。
云珠随便挑了一家首饰楼,挑挑拣拣,半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
李显有些担心大哥会不会已经喝了半个时辰的酒,但见姐姐颇有兴致地选着首饰,他也没有出言催促。
花了几百两银票后,云珠终于心满意足,带着弟弟上了马车。
云珠特意坐了等会儿能看见醉仙居的一侧。
马车轱辘轱辘地沿着石板路而行,云珠微微挑开一丝窗帘,便有牛毛似的细雨随着微风飘进来。
放下帘子,云珠打开首饰盒,赏玩一支蝴蝶金簪,问弟弟:“饿不饿?”
李显摇头,只是微饿而已。
云珠逗他:“换成别家的闺秀,你会有耐心陪她选这么久的首饰吗?”
李显还是摇头。
云珠笑:“普通闺秀不行,遇到你喜欢的,你肯定愿意。”
才刚刚十四岁的李显根本没有考虑过儿女情长,也不是很懂姐姐为何要开这样的玩笑。
在马车即将经过醉仙居的时候,云珠吩咐车夫:“去醉仙居买一坛仙人醉。”
“是。”
马车停下,车夫跳下去买酒,云珠则挑起右侧的窗帘,仰面朝醉仙居临街一排的二楼雅间望去。
楼上的某个雅间里,曹勋已经用完了饭,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阿九见主子不时看看窗外,只当主子在赏雨,他居然也被勾起了雅兴。边关的春天,风大沙扬,远不如京城繁华,看看窗外那一排排栉次鳞比的商铺,看看那缥缈如烟的毛毛细雨,就连街上撑伞经过的男女都像是一幅画。
这时,一辆青帷马车慢慢地停在了楼下。
阿九眼神很好,意外道:“是宁国公府的马车。”
曹勋闻言,一手端着茶,垂眸往楼下看去,看见车夫快步进了醉仙居,看见车厢的窗帘挑起一角,露出一张轻盈出尘的美人面。
美人也瞧见了他,目光相对的瞬间,她像是被登徒子唐突了一样,迅速放下窗帘。
很快,车夫抱着一坛酒上了马车,缓缓驾车离去。
曹勋目送那辆马车走远,淡淡一笑。
他叫她露面,她还真是露了一面。
翌日四月初一,文武百官上朝。
曹勋虽然年轻,其战功却已经胜过谢震等长一辈的大将军,又老成练达多谋擅断,元庆帝亲授其正一品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的官职,其他官员无不心服口服。
有的皇后能给家族带来荣耀圣宠,放在定国公府曹家,那是先有祖孙三代的卓绝战功,才有了曹家女儿得封皇后。
新官上任,曹勋公务繁忙,傍晚比旁人晚走了两刻钟,命车夫直接去宁国公府。
他在马车里换回了常袍。
云珠一家坐在正和堂,厨房刚把饭菜摆上来。
云珠看了眼门外,最后一抹夕阳就要消失了。
曹勋这家伙,是准备过几日再来找父亲商量,还是因为昨天她赴约的太晚,生气了?
云珠并不后悔,去太早会显得她心急恨嫁,连弟弟都有耐心陪她挑首饰,曹勋想把她娶回家,等上半个时辰又算什么?
她拿起筷子,刚戳了戳碗里晶莹的饭粒,前院管事就派人来通传了:“禀国公爷,定国公在外求见。”
除了云珠,李雍四人都很意外。
“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总是有事,你快去厅堂招待。”
不用妻子提醒,李雍也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他在外面奔波了一日,晌午没有吃好,现在肚子饿得慌,曹勋来的真不是时候!
他大步去了前院,管事也把曹勋请进来了,看到曹勋,李雍忽视饥饿露出一个仙风道骨的微笑来,与此同时,曹勋也笑着朝他拱手:“国公爷,许久不见,今日冒然登门,叨扰了。”
李雍微微诧异,以前曹勋都唤他“李兄”,今日怎么喊国公爷了?
“贤弟客气了,可是在家里用过饭才来的?”
得知曹勋是直接从都督府过来的,李雍心里一乐,忙叫人把饭菜端过来,对曹勋道:“正好我也没吃,咱们边吃边聊。”
曹勋当然客随主便。
“不知你要来,都是家常小菜,贤弟莫要嫌弃。”面对面落座,李雍手执酒壶,帮曹勋倒了一杯。
曹勋离席,双手接过:“谢国公爷。”
李雍笑:“你我都是国公,平时都是兄弟相称,今日怎么如此客气?”
曹勋看着这一桌子菜,笑道:“还是先吃吧,吃完我再道明来意。”
李雍:“你这么说,我哪里还吃得下去,究竟出了何事?”
曹勋:“您别担心,与朝事无关,是我想求娶云珠。”
一听跟朝事无关,李雍便松了口气,正点头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看向对面:“你说什么?”
知道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曹勋再次离席,朝李雍行了一个大礼:“曹勋不才,想娶云珠为妻,还请国公爷成全。”
李雍一点都不饿了,见曹勋如此,他还是无法理解:“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女儿可是与曹绍有过心照不宣的婚约,全京城的勋贵官员之家几乎都有耳闻,曹勋做哥哥的,娶谁也不能娶亲弟弟的前未婚妻啊!
曹勋站直身体,神色诚恳地看着李雍解释道:“我刚回京时,得知二弟有负云珠,便专程过来向您赔了罪,承蒙国公爷宽宏大量,愿意与曹家继续交好。那时,我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可这段时日行走于京城,街头巷尾常听人议论云珠,我才知道这件事对云珠的伤害有多深,甚至会影响她的终身大事。”
“国公爷,云珠清誉受损,皆因我们曹家违背信义,几句赔罪又如何能弥补云珠?”
“二弟那般行事,已经不配再与云珠履行婚约,我作为兄长,愿意代替二弟,与宁国公府续结两姓之好。”
兄弟争一妻会被世人嘲笑,兄长代弟遵守信义,则是佳话美谈。
所以,曹勋不必有任何惭愧,亦可堂堂正正来李雍面前提亲。

第15章 “都怪我无能,连累大哥拿终身大事代我赎罪。”
女儿的婚姻大事,光李雍自己还真无法做主,首先他肯定得跟妻子商量,然后还要询问女儿的意见。
此时李雍也没有那份冷静的头脑来考虑,哪怕曹勋将道理讲清楚了,李雍还是一副尚未清醒过来的茫然样。
怎么可能呢?曹勋平时都管他叫“李兄”的啊!
行,到底不是血亲,关系好的时候称兄道弟,关系差了也可以装作不认识,辈分的事他不钻牛角尖,可曹勋的年纪……
李雍不由地将曹勋的脸看了好几遍,殊不知他这眼神就跟前几日云珠观察他时一模一样。
嫌弃说不上,但那针对年龄的审视,换个女子,可能会羞恼得满面通红。
曹勋仿佛领会不到,俊雅的脸庞该是什么色就是什么色,扫眼桌上的酒菜,曹勋徐徐道:“我知道国公爷极其宠爱云珠,曹某这番登门也实属冒昧,还请国公爷与夫人慢慢商议,若贤伉俪同意这门婚事,只需叫世子带着口信儿给我,我会进宫请皇上赐婚,倘若我与云珠无缘,那我曹家会另想办法诚心弥补云珠。”
“国公爷慢用,曹某先行告辞。”
曹勋脚步很快,也是不想劳烦李雍出去相送。
等李雍回过神,早看不见曹勋的影子。
饭菜依然飘香,李雍却没有心情惦记这个,又发了一会儿呆,起身就往后院走。
因他与曹勋的交谈并没有费多少功夫,孟氏娘几个才吃到一半。
看到丈夫,孟氏奇道:“定国公所来为何?”
李雍担心妻子听完也没有胃口吃饭了,忍了忍,笑道:“一点琐事,吃完再说。”
说完,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端起碗快速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偷瞧女儿。
云珠立即明白了,垂下睫毛,故作不知。
饭后,丫鬟们撤走盘碗,正和堂只剩一家五口,李雍终于将曹勋提亲的事说了出来。
云珠听得直皱眉头。
曹勋要娶她,与信义有屁的关系,分明是他动了色心,可他不想背负与弟弟争一个女人的污名,便想了这等冠冕堂皇的借口,把自己粉饰成了重信守诺的真君子!
按照曹勋的说法,曹绍背信弃义是小人,她李云珠也成了一个婚事艰难的可怜虫。
曹绍母子确实背信弃义了,可她哪里就婚事艰难了?没看谢琅有多喜欢她吗?谢琅那样的身份,多少贵女都求之不得的,云珠真嫁过去,照样会被其他闺秀羡慕,只是她自己过于骄傲,非要嫁一个比谢琅、曹绍都好的男子而已!
“说得好像我嫁不出去了一样。”云珠绷着脸表达不满。
李耀也是一脸怒容:“就是,不说别人,谢琅就巴不得娶了妹妹,用得着他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来施舍?”
孟氏蹙着眉头:“虽然定国公的话有些道理,可他跟曹绍是兄弟,云珠真嫁过去,外面肯定还是会有些议论。”
年纪最小的李显保持了沉默,只观察着一圈家人。
李雍总结了妻子与儿女的意思:“那我回绝了他?”
孟氏、李耀、李显齐齐看向云珠。
云珠哼了哼:“为什么要回绝?他长得比曹绍好,身份更贵一层,官阶更不用说,虽然年纪大了点,我嫁他也不算吃亏。”
她只是不太满意曹勋的借口,可她不傻。
有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对曹勋跟她都是好事,不然曹勋真背了“与弟争妻”的臭名,她的名声只会更差。
李耀难以置信:“你,你刚刚不是很不高兴?”
云珠:“那是两回事,如果他说他倾慕我所以才来提亲,我就十成十的满意了。”
李雍、孟氏、李耀、李显:“……”
云珠:“你们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他就不可能倾慕我?”
李雍咳了咳,孟氏端茶喝。
李耀口直心快,解释道:“妹妹貌美不假,可他都三十了,看你大概就跟看孩子一样,可能会照顾你,倾慕就……”
云珠看着哥哥那张威肃有余的脸,不禁在心中哀叹,哥哥怎么还是那么傻?
但家人的态度恰好说明了曹勋有多能装,或者他提亲的理由传出去,全京城的人都不会质疑他别有居心。
婚姻大事,孟氏撇下丈夫儿子,送女儿回了栖云堂。
母女俩坐在床边,孟氏握着女儿的小手,语重心长地道:“云珠,娘知道你心气高,不肯嫁个比曹绍差的,只是曹勋比你大了太多,他能号令千军,除了自身武艺绝伦,官场的心机谋划只会比你爹爹更厉害,他这样阅历年纪的男人,大概不会再陷于儿女情长,他或许会照顾你,但绝不会像曹绍、谢琅那样对你掏心掏肺柔情蜜意,你可明白?”
曹勋于本朝有大功,孟氏对他十分钦佩,但钦佩不代表她认同曹勋就适合女儿了。
作为母亲,孟氏更想女儿遇到一个有情人,小两口恩恩爱爱,而不是平时连句话都说不到一处去。至于家世财力什么的,宁国公府足以保证女儿一生不为金银所累。
云珠不是很明白。
管他二十三十,还不都是男人?是男人就会喜欢她,喜欢她了就会对她千依百顺、嘘寒问暖。
曹勋愿意帮她杀鱼、剔刺,就是证据。
“娘,我其实不太懂什么叫儿女情长,你看我之前想嫁曹绍,图的也是他的容貌家世,嫁不成了,我也没有多伤心对不对?”
“我看过话本,有些女人遇到心爱的男人,不惜为了对方抛弃荣华富贵洗手作羹汤,甚至连命都愿意豁出去,有些女人呢,被男人辜负了,就哭得肝肠寸断要死要活的,如果她们这样都算遇到了有情人,那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动情。”
“娘,我就是满意曹勋的各种条件,以前咱们家圣宠在身,谁家闺秀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跟我作对,那些夫人太太们也不敢在我面前摆长辈的谱,有那么几个敢得罪我的,我也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当场教训回去。我前面的十八年过的都是这种日子,现在要嫁人了,我也定要找一个能让我继续过这种日子的夫君。”
但凡太子再大几岁,云珠连曹勋都不会考虑,直接就奔着太子妃使劲儿去了!
孟氏居然找不到理由反驳女儿!
她只能提醒女儿嫁给曹勋后可能会遇到的情况:“他可能忙于政务早出晚归,没多少时间陪你。”
“没关系,我自己能找乐子。”
“你在家里有求必应惯了,他可能会觉得你无理取闹,不会事事都顺着你。”
“他不顺着我,等他有求于我了,我也不顺着他,也算公平。”
“你这都是孩子话,真成亲了,你自然而然就会盼着他对你好,盼不到就会失望难过,为情所困。”
又绕回“情”这一字,云珠笑了:“娘,我跟曹绍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他都悔婚了,你看我有多难过了吗?连曹绍都不能让我为情所困,曹勋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哪里就有本事让我为他难过了?顶多他气气我,我再气回去。”
孟氏急了:“两人都不动情,这夫妻做的有什么意思?”
云珠:“我图的是利,得了利就够了。”
孟氏:“……”
云珠心意已决,奈何李雍、孟氏都觉得女儿是在意气用事,想着法子又给女儿讲了几天的道理,发现女儿真的不打算改变主意了,孟氏才妥协道:“罢了,就这样吧,她现在觉得曹勋最好,那咱们说什么都没用。”
李雍不甘心:“好什么啊,以前曹勋管我叫兄长,三十岁了,他好意思喊我岳父,我都不好意思答应。”
孟氏:“这是给你长辈分了,占便宜的是你。”
李雍:“那我还搭进去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呢!差了十二岁啊,明明是他占咱们云珠的便宜!”
孟氏头疼:“那你就去拒了他,再给云珠找一个方方面面都比他强的年轻公子!”
李雍:“……”
不说京城,就是整个大夏朝,比曹勋年轻的男儿多的是,比曹勋强的,他不用去找,也知道一个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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