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国舅—— by笑佳人
笑佳人  发于:2023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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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氏会猜啊:“谢琅?”
云珠:“才不是。”
她知道谢琅对她有意思,可谢琅除了各方面都逊色曹绍一筹,他这人还特别无趣,不会说俏皮话逗人开心,当年她都没有选择谢琅,现在更不会退而求其次。
她就是要嫁那个最好的。
钩子已经抛出去了,云珠耐心等待曹勋的反应便可,老男人明知道她跟曹绍的关系,还敢接她的眼风,应该也是有意了。
“娘,我想约顾敏一起去赏春,试探试探她的意思,说不定真能帮您拐回一个好儿媳来。”
“试探可以,你可别得罪了人家,或许她只是可怜你哥哥才送的绦子。”
“放心,我又不傻。”
定国公府。
曹勋比云珠晚了半个时辰才回府,喝得一身酒气,这还是他佯醉,李耀才肯放人。
不是他酒量真的不如李耀,而是觉得没必要喝那么多,跟年纪也无关,他二十岁的时候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争风头。
沐浴更衣,歇了两刻钟的晌,曹勋便起来了,移步书房看书。
如今他还在带俸休假,四月初一再开始当职。
黄昏时分,潘氏来了正院。
从曹勋回京第一天便换了国公府的总管事起,潘氏便知道曹勋不会在她面前装孝子,她也别想在曹勋面前摆什么太夫人的威风,好在曹勋还是忌惮宫里的女儿与太子的,愿意跟她维持表面上的和气,而不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让母亲久候了。”
曹勋来到厅堂,淡笑着招呼了一句。
潘氏点点头,目光快速将曹勋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不得不说,除了年纪大些,曹勋确实要比他的儿子更出色。
“听绍哥儿说,今日马球场上,你从闺秀那里得到的红绦最多?”潘氏语气调侃地问。
曹勋右手搭在座椅扶手上,左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自谦道:“一群小姑娘,看我们队赢了,便以为我球技最好,其实不然。”
潘氏笑道:“你这是不懂女儿家的心思,她们分明是喜欢你的人,才将绦子送给你。怎么样,那么多的闺秀,你可有心动的?”
曹勋:“不曾过多留意。”
潘氏:“你还是多上上心吧,别说你这个年纪,绍哥儿才二十一,我都已经替他物色好了人选,只等你的婚事定下来,我就派媒人去提亲呢。”
曹勋来了兴致:“不知母亲看上了哪家闺秀?”
潘氏:“长兴侯的女儿文英,你跟长兴侯父子俩都熟,应该听说过她?”
曹勋与潘氏对视一眼,笑道:“有所耳闻,是个好姑娘,与二弟也相配,母亲眼光不错。”
潘氏得了他这话,长长地松了口气:“要不是你的婚事要经过皇上,我肯定先替你物色的。”
她真怕曹勋也看上谢文英,抢了她心仪的儿媳妇。

第二日云珠就写好了请帖,派府里的丫鬟送去顾府。
收到请帖的顾敏非常意外,同住京城,她经常从众闺秀口中听到云珠娇纵跋扈的事迹,却不曾真正与云珠有什么来往,最多在哪家的宴席上碰见,客客气气地点个头,全了礼数。
其母赵氏笑道:“定是你送了李世子红绦,李姑娘便想与你结交。”
马球场上的事,似赵氏这等身份的夫人们也都知道了,李耀只得了三条红绦,顾敏送的那根便显得十分打眼。
被母亲打趣,顾敏脸上微红,再次解释道:“我真的只是敬重老国公爷,宁国公已经吃了纸上谈兵的教训,我不忍李世子只做个有勇无谋的莽夫,才借此机会提点他一句。何况您也知道的,大小国舅、长兴侯府的谢世子都该议婚了,我送谁红绦都容易引起外人误会。”
赵氏:“李世子好像与小国舅一个年纪……”
顾敏:“但他,他那般的体态,除了您,哪个会误会女儿?”
或许各家夫人们都很满意宁国公府的爵位,可顾敏包括她认识的闺秀们,没有一个流露出对李耀有意的,也绝不会因为哪个姑娘提到李耀,便起哄揶揄对方看上了李耀。
赵氏听说过,宁国公夫人一直都很发愁长子的婚事,提醒女儿:“就怕宁国公夫人误会了,特派她女儿来你这里试探口风。”
女儿若真的喜欢李耀,赵氏除了佩服女儿的勇气,并不会反对什么,但既然女儿无意,那还是趁早说清楚的好。
顾敏正色道:“娘放心,李姑娘真要试探的话,我定会断了她的念想。”
拜别母亲,顾敏去书房写了一封回帖。
云珠收到后,细细一看,得知顾敏愿意与她出城赏春,只是接下来三日顾敏分别与其他闺秀有约,八月二十五那日才得空。
云珠并不意外。
京城的勋贵之家肯定不如文官的人数多,顾首辅父子既有同僚又有同科故友,来往的文官多了,顾敏认识的闺秀自然也远远多于云珠,女孩子们今日去你家赏花,明日去她家喝茶,应酬起来也挺忙的。
到了二十五这日,宁国公府的马车提前约好的时辰一刻钟,停在了顾府门外。
既然来了,出于礼数,云珠肯定要入内给顾敏的祖母、母亲请安。
顾家两位夫人都很和蔼,笑眯眯地对着云珠夸了一箩筐,送了见面礼后才叫两个女孩子出发。
上了马车,云珠看看手腕上的玉镯,对顾敏道:“我邀你一回,倒是占了两份便宜。”
顾敏客气道:“姐姐在国公府什么稀罕物没见过,别嫌弃就好。”
顾敏今年刚刚十六,比云珠小了两岁,只是她气质温婉娴静,看起来更像做姐姐的。
云珠听着那声“姐姐”,笑了笑。
不知道是顾敏维护过自家的缘故,还是顾敏就是和了她的眼缘,云珠这几日都在做顾敏给她做嫂子的美梦。
哥哥那五大三粗的,顾敏这样好的女子真能看上哥哥,简直就是他们李家的祖坟冒了青烟。
惦记着嫂子,云珠便不想称呼顾敏妹妹,学着两位顾夫人那般唤她闺称:“好了好了,咱们都不说那客气话,阿敏,近日春光明媚,京城附近那些有花的山你是不是陪着别的姐妹都看遍了?”
顾敏点头,譬如那座以桃花出名的桃霞岭,她已经去过四五趟。
云珠:“我猜也是,所以今天想带你去个特别的地方。”
顾敏有些紧张:“哪里?可不好去那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
她早就听说云珠是个胆大的,还会些枪剑功夫,骑术更是不输曹绍那等习武的公子。
云珠笑道:“放心,我带你去万华山,那里有片湖水,最适合钓鱼了。”
在京城附近的一圈山峰中,万华山离得比较远,且山势雄俊,更适合狩猎,闺秀们只为了赏花的话,基本不会去那里。
云珠今日是特意给顾敏做陪的,自然要带她领略些新鲜的风景趣味。
得知云珠的安排是钓鱼,再加上车后跟着的两家共八名护卫,顾敏放下心来。
因为元庆帝常去万华山狩猎,从京城到万华山的官道修得平平整整,宁国公府的马车快马加鞭,跑了一个时辰便到了山脚下。
下车的时候,顾敏回视一眼车内的奢华,心中很是感慨。
祖父虽然贵为首辅,却并不喜欢铺张浪费,顾家的马车与普通官员家的差不多。
宁国公府的这辆马车,不但里面坐起来舒服,连车轮都用了特殊的手段减震,跑得那么快里面竟没有多大感觉。
这便是开国勋贵之家传下来的底蕴。
坐了这么久的马车,正是迫不及待想要舒展筋骨的时候,云珠牵住顾敏的手,笑着朝前走去。
顾敏悄悄地看着云珠的侧脸。
这么美的国公府小姐,传闻里拿鼻孔看人的尊贵人物,为何待她如此和善?
把她当准嫂子了?
心中一突,顾敏轻轻挣脱云珠的手,委婉道:“我自己走吧。”
云珠没有强求,她再想表示亲近之意,也得人家愿意才行。
进山不久,便看见了一条小溪,沿着清澈的溪水往上游走个两三刻钟,就是一片几十丈宽的静湖,湖水清澈,倒映着碧空白云,置身其中,便生远离尘嚣之感。
顾敏忘了擦汗,美眸里全是美景。
云珠跟着祖父常来这边,祖父最爱吃这湖里的银鲫。
她带着顾敏来到背阳的湖畔,连翘、石榴拿出粗布帕子,仔仔细细地将两块儿平滑的石头擦拭干净。
云珠看着她们忙活,脑海里全是回忆:“本来这边没有石头,是我祖父特意带来的,就为了方便他垂钓。”
顾敏轻轻触碰她的手臂:“老国公好雅兴。”
云珠笑:“是啊,也就祖父稀罕大老远跑过来,我父亲不爱吃鱼,哥哥爱吃鱼,却没有垂钓的好耐性。”
提到李耀,顾敏没再搭话。
云珠观其神色,猜到自己先前想多了,有些遗憾,却也不后悔跑这一趟,顾敏并非那种只知道循规蹈矩的迂腐女子,能做闺中姐妹也不错。
石头擦好了,鱼竿鱼饵也都摆在了旁边,云珠专心教顾敏钓起鱼来。
“运气好的话,晌午咱们吃烤鱼。”
“你会烤?”
“当然,都是跟我祖父学的。”
只是那个对父兄都十分暴躁却能够心平气和帮她挑鱼刺的老头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故地重游,云珠刚冒出一点酸涩,刚放下去没多久的鱼钩居然有了动静!
她眼睛一亮,起竿一瞧,竟是一条一尺来长的银鲫!
顾敏佩服无比地看着她,而且亲眼看到鱼儿上钩,也激起了她对钓鱼的兴趣。
又过了一刻来钟,没有新鱼上钩,下游那边却传来几声人语。
不等云珠示意,两家的护卫们已经警惕地站到了通向湖边的道口。
再之后,云珠就看到了曹勋、谢琅、谢文英,另有几个长随打扮的跟在他们身后。
云珠的视线在曹勋、谢文英身上转了一圈,重新坐正,继续盯着湖面。
有了这样的对比,顾敏真正感受到了云珠对她的热诚。
她不好失礼的,站起来往前迎了几步,垂眸向曹勋行晚辈礼:“阿敏见过国公爷。”
她的父亲顾清河今年三十四岁,不久前才邀了定国公曹勋、淮安侯张行简来家中吃席,顾敏听母亲说,这一文二武三人少时就是好友。
曹勋笑道:“阿敏居然也在。”
顾敏朝谢琅兄妹点头致意,再对曹勋解释道:“我与云珠姐姐来这边垂钓,国公爷与谢世子也是有约吗?”
曹勋:“不曾,我才祭祖回来,路上偶遇谢世子,盛情相邀,便一同过来了。”
顾敏见他穿了一身细布白衣,确实是刚祭过祖的。
寒暄过后,曹勋走到顾敏刚刚垂钓的地方,看向她的木桶。
顾敏尴尬道:“我还没钓到。”
曹勋再看向云珠那边的桶。
云珠没看他,只安慰顾敏:“你刚开始学,又才钓没多久,不急。”
谢琅想跟她搭话,云珠伸手指指湖面,再伸出一根手指搭在唇上,示意他闭嘴。
谢琅无奈,让带来的侍卫将矮凳、渔具放到十几步之外。
他来这边倒不是凑巧,而是准备出城时认出了宁国公府的马车,见连翘、石榴坐于车辕,随行人员带着钓具,猜到是云珠要来万华山钓鱼,便匆匆回家,拉上妹妹来了,光他自己的话,亲近云珠的举动过于明显,既不太合乎规矩,也叫他紧张。
至于半路上遇到曹勋,谢琅则完全是为了妹妹才盛情相邀的。
“国公爷,我陪阿敏,您去钓鱼吧。”
谢文英将自己的渔具让给曹勋,得到顾敏的首肯后,挨着顾敏坐了。
曹勋同意了。
观人垂钓自然要保持安静,谢文英偶尔与顾敏低语几句,大多时候,她都默默地坐着,视线落在另一边的曹勋身上。
云珠重新放置鱼饵时,瞥见了几次。
她自己也惦记曹勋,并不觉得谢文英这般举动有何可笑,男人想娶美色,美人想嫁才俊,都是人之常情。
云珠在意的是曹勋的态度,他答应陪谢家兄妹来钓鱼,该不会是对谢文英有意思吧?
云珠肯定比谢文英美的,曹勋见过她还要去接近谢文英,要么说明他眼瞎,要么说明他娶妻不光只图色。
云珠也有自知之明,谢文英行事更像文官家的闺秀,名声本来就比她好听,再加上她还被曹绍毁了婚……
心情一下子不好了。
云珠提起装了两条鱼的木桶,笑着对顾敏道:“你们慢慢钓,我去另一头把鱼杀了。”
换成以前,这种事都是护卫来,可谁让她现在心情不好呢,就想做点粗鲁的出出气。
顾敏:“……”
原来外表娇滴滴的美人居然是这么凶的美人。
云珠刚要走,早就竖起耳朵的谢琅一下子跳了起来:“云珠妹妹,我帮你杀吧?”
云珠见曹勋也歪过头来,便朝谢琅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不用了,吃野味就是要自己动手才有趣。”
就算曹勋选了谢文英,她也不需要拉着一个不如他的男人争这口气。
拒绝完谢琅,云珠转身,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了,唇也不高兴地噘了起来。
走得远了,确保血腥气传不过去,云珠便低下头,一刀拍在鱼背上。
连翘、石榴守在姑娘身边,看得出姑娘生气了,又不知道姑娘在气什么。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两个丫鬟回头,见到曹勋,急忙行礼。
云珠刮鱼鳞的动作一顿,瞥眼曹勋落在岸边的影子,继续刮。
曹勋示意丫鬟们避到一旁,他卷起袖口蹲到云珠旁边,朝恨恨刮鱼鳞的小姑娘伸出右手:“给我吧,别弄伤自己。”
云珠淡淡道:“不需要,我没那么笨。”
曹勋等了一会儿,见她真没有把刀给他的意思,便收回手,对着云珠席地而坐,看她一手按紧鱼,一手持刀刮来过去,规律的力道让她鬓边的碎发跟着微微震动,也让她吹弹可破的白皙脸颊浮上了浅浅的红晕。
他就那么看着。
云珠终于抬眸,疑惑又嫌弃道:“国公爷坐在这里做何?喜欢看人杀鱼?”
曹勋看向旁边的两个丫鬟。
云珠抿抿唇,把手里的短刀、刮了一半的鱼交给她们换个地方洗干净。
连翘、石榴配合地走远几步。
云珠侧对曹勋蹲着,撩水洗手。
曹勋看着她那双手,白皙的肤色,纤长的手形,像浸了水的美玉,在阳光下几近透明。
老男人气定神闲的,云珠皱眉道:“国公爷有事吗?不然你赖在我这边,似乎不妥。”
曹勋视线上移,停在她青涩又娇媚的脸上,青涩是因为她才刚刚十八岁,娇媚则是天生的好颜色。
他道:“再过几日我就要当差了,没多少时间在外面闲逛。”
云珠:“与我何干?”
曹勋笑道:“有些话,需要跟你说清楚。”
云珠歪头看他。
曹勋:“我并不急于成婚,只是身边的人都急,若我早些定下婚事,能省很多麻烦。”
云珠垂下睫毛。
曹勋戳破她的心思:“你想嫁我。”
云珠没有否认,瞥眼谢文英的方向,恭维道:“国公爷家世显赫且仪表堂堂,哪个未婚闺秀不想嫁。”
曹勋也看了眼谢琅:“你是国公府的贵女,貌美过人,那么多心仪你的年轻公子,为何选我?”
云珠不假思索:“因为你比他们都强,我要么不嫁,要么就嫁最好的。”
曹勋笑了:“所以,我回京之前,曹绍在你眼中便是最好?”
云珠瞪了他一眼。
曹勋忽然好奇:“倘若你们的婚事没黄,你已经嫁了曹绍,这时我回京了,你发现我比他好,又会如何?”
云珠大概会不舒服的,面上却很端庄:“既然已经嫁了,自然会对他一心一意,旁人再好都与我无关。”
曹勋并没有拆穿她的口是心非,看向湖面:“女子出嫁,应该嫁一个心仪之人,而非只看家世门第。”
云珠拨了拨清澈的湖水:“我要嫁的,定然也是我心仪的。”
心仪就是喜欢,喜欢他的家世、才干、容貌、身形,也是喜欢。
曹勋:“我指的不是皮囊,而是性情,你根本不了解我。要知道,有些男人看似君子实则道貌岸然,未必是良人。”
云珠看着他温雅的眉眼,问:“你是那样的吗?”
曹勋笑:“在有些人眼里,可能是。”
云珠想了想,问:“那如果你我成亲,你会待我好吗?”
只要没有作奸犯科,管曹勋在外面如何虚伪,肯对她好就够了。
曹勋用目光描绘她青涩娇美的脸,道:“该给的体面都会给,剩下的要看你如何待我,我不是见你貌美便任你使唤的年轻儿郎。你若无理取闹,我不会纵容,你若借我得了风光却与旧人藕断丝连或是看上哪个在你眼里比我更好的后起之秀,我会休妻。”
三十岁的国公爷,丝毫没有掩饰他对眼前这个美人色相的满意,声音也是温和的,那内容却叫云珠心中一寒,怔怔地看着曹勋说不出话来。
曹勋:“婚姻从来不是儿戏,青梅竹马的男女婚后过成怨偶的都处处可见,何况你我相知甚少。”
“你才十八,可以任性而为,我比你年长,需得提醒你慎重。”
“月末正午,我会再去一趟醉仙居,你若露面,我会请皇上赐婚。”
云珠下意识地问:“若我没去见你,你便会娶别人?”
曹勋:“倒也没那么快,总要精挑细选。”
在他这里,婚姻绝非儿戏。

第13章 “本来就该我做,不算使唤。”
在曹勋开始跟她谈论婚事时,云珠就猜到这位国公爷应该是要娶她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曹勋求娶的态度。
云珠身边从不缺乏献殷勤的年轻公子,拿有机会进一步讨好她的曹绍举例,曹绍为了哄她许嫁,甜言蜜语说了不知多少,就差将心挖出来让她亲眼看看来证明他的真诚。
再看曹勋,他没说甜言蜜语就罢了,居然扯什么他不会任她使唤,不会纵容她无理取闹,甚至还要休妻!
她什么时候无理取闹了?
但凡她生气发作,定是有人招惹了她!
震惊过后,云珠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真想对着曹勋那张温雅笑脸打一耳光,叫他有多远滚多远,说得那么难听,她还不高兴嫁了!
可就在她发作的前一瞬,潘氏、曹绍的脸接连浮现在她面前,还有许许多多的冷嘲热讽。
于是云珠就冷静了下来。
气什么呢,如曹勋所说,两人根本不了解对方,曹勋想娶她是看上了她的色,她想嫁他则是图他的权势、才情、相貌,图嫁了他能好好地出一口气。
曹勋这样的老狐狸,定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又深知他年纪大无法长期吸引她这个少妻的青睐,担心她跟曹绍或其他男人拉拉扯扯,故而把休妻的丑话说在前头,作为威胁。
云珠很想告诉曹勋,他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李云珠或许骄纵,却绝不会做出那等辱没先祖的丑事。
不过口说无凭,说出来曹勋也不会信。
“知道了,我会慎重考虑的。”
云珠顺着他的话道,没有一口答应下来,显得她更着急促成这门婚一样,明明曹勋也该急的,她可不是谁精挑细选就能有幸遇到的美人。
骄傲流露于眉眼,短短几次呼吸的功夫,小姑娘又淡下了脸色。
曹勋知道,她这性子都是被曹绍、谢琅等毛头小子捧出来的。
他既接了她的鱼钩,哄一哄倒也无妨,虽然说了些重话,那只是要她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可以,曹勋也希望婚后能与这姑娘和和美美,而不是三天一小闹两天一大闹。
眼看着云珠要丫鬟们将鱼拿回来,曹勋再次提议道:“我来吧,你平时应该也不常做这些,伤了手不值得。”
云珠睨他一眼,轻讽道:“这岂不成了使唤您堂堂国公爷?”
美人拿乔,那不叫拿乔,而是风情,男人们愿意捧着纵着,可见有多受用。
曹勋就笑了:“这等粗活,本来就该我做,不算使唤。”
云珠见他虽然年纪一把却也放得下身段,不是真的一点都不肯屈就她,满意了,将脏活留给曹勋,准备继续去钓鱼。
在云珠站起来整理裙摆的时候,谢文英收回了凝望那边的视线。
刚刚定国公说,他怕云珠伤了手,过去看看。
他神色从容,一个成熟稳重的武官关心一个任性的小姑娘,似乎也符合情理。
可他蹲在那里陪云珠说话的画面,让谢文英想到了其他公子围着云珠献殷勤的场景。
会是那样吗?
没人能给她答案。
云珠已经走了过来,语气自然地解释道:“幸好国公爷去帮忙了,以前我看祖父收拾鱼好像很简单,轮到自己动手才知道有多难,那鱼鳞又硬又锋利,差点割破我的手。”
顾敏温温柔柔地道:“刀剑无眼,以后千万要小心,不可大意了。”
云珠点头,坐好,检查鱼竿。
谢琅伸着脖子瞧了一会儿,见云珠心无旁骛,他也没有借口搭讪。
日头渐渐升高,因湖中鱼多,四根钓鱼竿收获不少。
丫鬟们跟着护卫们一起去烤鱼了,风景最好的这处篝火旁边,只有云珠五人。
三个姑娘先围着篝火坐好,顾敏自然而然地坐在云珠与谢文英中间,两边都能招待。
曹勋、谢琅举着在湖边串好的长树枝过来,有亲妹妹在,谢琅就是想往云珠身边凑也不合适。
云珠没有理会挨着她坐下的曹勋,双手扯着洗过水的帕子一角,颇有趣味地烤着火。
那是一方白色的苏绣手帕,边角绣着一支粉灿灿的桃花。
春暖无风,金灿灿的火舌伴随着啪啪声响跳跃着,映红了她白皙的脸颊,她似乎心情很好,眼眸明亮,唇角微弯。
明明谢文英、顾敏也都是一等的美人,在云珠面前却变得寻常起来。
甚至连顾敏,时不时也会盯着云珠的侧脸发会儿呆,更不用说谢琅了。
曹勋是唯一一个专心烤鱼的。
谢文英见他一眼都没往云珠那边看,心底又生出些庆幸来。
刮干净鱼鳞的银鲫肉质细嫩,很快就烤熟了,洒了调味粉料的鱼皮金黄发焦,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每个姑娘都分了一条小些的鱼,两个高个子男人一人一条大的。
云珠举着串起来的烤鱼晾凉,见谢文英在教顾敏该如何吃这野味,她看看谢琅,便歪着脑袋,认真看曹勋如何处理鱼肉。
曹勋没有去管鱼尾,从中间剥了一块儿,看鱼肉分离的画面就知道这块儿肉不带一根细刺。
云珠转了转手里的树枝,那条烤焦的银鲫在曹勋面前一晃而过。
曹勋笑了:“你怎么不吃?”
云珠望鱼轻叹:“挑刺好麻烦。”
这话是有些暗示意思的,曹勋看看旁边也没有试图掩饰这份心思的小姑娘,主动将那块儿鱼肉送上:“我帮你。”
云珠很是满意。
接下来曹勋就先替云珠剥鱼肉,等云珠吃饱了第一个去湖边洗手了,曹勋才开始照顾自己。
谢文英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这条还没怎么动的烤鱼。
如果她像云珠那样大大方方地请曹勋帮忙,他也会照顾她吗?
试试就知道的事,谢文英却没有云珠的勇气,云珠其人,在元庆帝面前都只是恭敬而无畏惧,跟她们都不一样。
云珠洗过手后,没有回篝火旁,而是坐在投了树荫的岸边,惬意地欣赏山间湖景。
虽然哥哥的婚事只是一场空欢喜,可她自己的婚事要如愿了,她的心情就非常好。
有人走了过来,是谢琅。
这也是谢琅回京后,第一次有机会单独接近云珠。
他蹲在水边,一边洗手一边歪头看着云珠,有些替她难过:“云珠,我听说你跟曹绍的事了,他,他不该辜负你。”
云珠接受他的好意,心平气和道:“没关系,我也不是非嫁他不可。”
谢琅攥紧了手,知道机会难得,他鼓足勇气道:“那,你,你要不要……”
“考虑我”这三个字还没说出口,身后响起脚步声,谢琅回头,见是曹勋,登时涨得脸红,埋头洗手不敢再说。
曹勋看眼二人,长辈似的提醒云珠:“地上可能有蚁虫,仔细爬到身上。”
这就解释了为何他非要来两个年轻人这边洗手。
云珠看看垂在地面的裙摆,敷衍地应了一声。
谢琅心虚,洗完手就赶紧走了,以此证明他没有做什么不符合规矩的事。
曹勋蹲在了湖边。
云珠想到谢文英看他的那些眼神,哼了哼,抓起一颗小石头故意丢到曹勋面前,溅起小小的水花。
曹勋偏头。
云珠低声道:“你让我考虑清楚,我也得提醒你一件事,若你娶了我,不得纳妾也不得收用通房,到了外面更不可拈花惹草寻花问柳,你若能做到,月末再去醉仙居,不能的话干脆别去了。”
曹勋笑了:“放心,我本就不好那些,更不会在成亲后主动坏了夫妻情分。”
贪欲的男人多,却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受那二两肉的摆布。
云珠:“说得好听,你真没有那些花花心肠,为何要跟着谢琅兄妹过来垂钓,都不知道避嫌吗?”
曹勋看着她:“所以你气得跑去杀鱼?”
云珠瞪他:“我是气你三心二意,一边对我不正经,一边又去招惹旁人。”
曹勋想到了打马球那日与她的几次眼神交锋,确实不算正经,真正的君子就算发现有女子撩拨自己,也该守礼回避。
但他真的守礼了,她该失望了。
“对你是礼尚往来,接受谢琅的邀请,是因为猜到你在这边。”
云珠挑眉。
曹勋简单解释道:“谢琅没钓鱼的雅兴,带着妹妹过来必然有所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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