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国舅—— by笑佳人
笑佳人  发于:2023年10月18日

关灯
护眼
李云珠是勋贵圈公认的美人,骄纵恣意,忍不得半点委屈。
小国舅曹绍做梦都想娶她,可惜长辈变了主意。
“云珠,是我无能,负了你。”
“哦。”
李云珠对曹绍并无多深情分,唯独咽不下这口气。
这时,大国舅曹勋回京了。
他少时有言,不收边关不成家。
而今,大国舅爷三十功成,威武挺拔。
李云珠:“行了,就嫁他!”
·女主娇纵,男主腹黑,均非完美人设。
·年龄差十二岁。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甜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云珠,曹勋┃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国舅爷与小夫人的婚后恋
立意:真心换真心

第1章 青梅竹马&兄弟相称
九月中旬,秋高气爽,正适合年轻气盛的勋贵子弟们寻些乐子,活动筋骨。
京城城西,有一座占地颇广的马球场。
这球场原是大夏朝一位痴迷马球的大将军所建,是私人产业,后来那位大将军犯错被抄家,这马球场便成了天家的。皇帝们不好此风,自己不用,派了宦官来经营马球场,无论勋贵子弟还是京城的平民百姓,只要缴纳一定的银两,便可入场跑马打球。
不过,打马球是个吃银子的癖好,大多数百姓都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撑,这球场渐渐就变成了勋贵子弟的竞技玩乐之所。
有人打球,自然也有人品茶观赛。
马球场三面围墙,饰以锦缎,只在北面建了一排亭台楼阁,中间修得最气派的观星楼专门留着给皇族贵人们用,左边几座亭子给寻常男客,右边的留给女客。
日上三竿,其中一座名为落霞亭的亭子里,坐了几位彩裙飘飘的官家闺秀。
“快开始了吧?”
“嗯,你看那几个小太监,等他们核实完场地,确认场地安全,两支球队就要进场了。”
“听说小国舅今日也会来?”
“自然,今日来观赛的闺秀们,至少有一半都是为了他。”
小国舅曹绍,当今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年方二十,俊美如玉且文武双全,乃京城无数闺秀明着暗着心仪的翩翩佳公子。
负责回答的红裙女子见刚搬到京城的表妹面露神往,笑了下,低声补充道:“小国舅虽好,可他早有心上人了,宁国公府的李云珠,那位要貌有貌,家世又与小国舅极其登对,青梅竹马的,据说两家长辈早就默认了这门婚事,若非李云珠的祖父老国公爷去世了,李家服了两年多的丧,小国舅可能早就娶了李云珠过门。”
红裙女子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周围,忽然,她视线一顿,提醒身边听得津津有味的表妹:“看,那边正走过来的青裙姑娘,便是李云珠!”
表妹还算机灵,聪明地用团扇挡住半张脸,再假装伸手去端桌子上的茶,然后微微偏头,不经意似的朝东边看去。
观星楼的西侧,一共有四座亭子,每间亭子能坐十来人,亭子中间的长廊设有美人靠,倘若哪日客人来得太多,亭子便留给贵客们用,家世低的妇人小姐们自动移步到长廊中。
好在这等盛况并不多,像红裙女子,父亲只是五品武官,这时也能在最边上的落霞亭占据一席之位。
名门勋贵家的闺秀,基本都坐在离观星楼最近的清风亭、归鹤亭。
那表妹碰到茶碗的时候,眼睛也瞧见了通向清风亭的走廊。
按理说她这一眼过去,应该先经过三个亭子里或坐或站的闺秀们,偏偏她就是先看到了表姐口中的李云珠。
或许是因为宁国公府刚除丧不久,李云珠打扮得很是素淡,一件素白的对襟襦衣,配一条裙边绣缠枝莲纹的玉青色齐胸纱裙,乌黑浓密的发间也只简单地别了两朵雪白的精巧绢花。
可她生得极美。
莹白润透的肌肤仿佛会发光,纤眉朱唇,眼尾上挑,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上位者睥睨他人的尊贵气势。
都说人靠衣装,在李云珠身上,什么衣裳首饰竟都不再重要,但凡她一出现,她的脸便足以夺走所有人的视线。
表妹看呆了。
红裙女子并不奇怪,只轻轻扯了扯表妹的袖子,提醒她快点坐正。
表妹竟像偷窥少年郎被发现似的,不由自主地红了脸,一边换个姿势偷偷窥视,一边小声赞叹道:“她可真美。”
红裙女子也很羡慕:“是啊,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也跟你一样,哎,大概也只有她那样的美人,才能让小国舅……”
表妹:“如何?”
红裙女子沉默片刻,含糊道:“今日两个人都在,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用长辈们的话讲,小国舅对李云珠,真是为色所迷,毫无骨气。
云珠听不到远处那对儿表姐妹的对话,她也根本没留意那边的人。
离观星楼最近的清风亭已经要坐满了,都是彼此熟悉的名门闺秀,云珠不屑再去人堆里挤,视线投向旁边的归鹤亭。
只是她才要从清风亭前绕过,坐在北面主位上的孙玉容忽然唤道:“云珠,这边来!”
云珠看过去。
孙玉容头戴金簪,耳坠红宝,眉目张扬。
她朝云珠笑笑,再对坐在亭子里最边角位置的一个纤弱少女颐指气使道:“七妹,我与云珠最相熟,先前不知道她要来才没给她留位置,现在她来了,我既然包了清风亭,哪好委屈她去隔壁,只好叫你让一让了。”
庶出的孙七姑娘不敢违背嫡姐,小脸青红变幻地站了起来,怯怯地看向亭外廊道上的云珠。
同亭还有七八位闺秀,有的平时就巴结孙玉容,这会儿都幸灾乐祸地笑,有的更怕云珠,垂着眼不作声。
云珠瞅瞅孙七姑娘让出来的位置,笑了笑,问孙玉容:“你当真要请我与你同席?”
孙玉容:“当然,咱们可是从小就一起玩了。”
云珠的脑海里浮现一些模糊的画面,都是勋贵将门家的孩子,她与孙玉容确实打小就认识了,玩也玩过,只是每次孙玉容都会被她气哭。都哭了,哪还可能成为闺中密友,她不把孙玉容当回事,孙玉容却处处找机会跟她作对,妄想着压她一头。
“同席也成,我要坐你的位置,别的地我都不喜欢。”云珠彻底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道。
孙玉容脸色一变。
不等她开口,云珠继续道:“你都叫七妹妹让位了,可见是真心邀请我,既然真心,不会连一个位置都舍不得吧?”
孙玉容跟吞了苍蝇一样,无法回答,她悄悄朝一位姓贺的好姐妹使眼色。
贺姑娘心领神会,保持着坐姿,扬首朝云珠啧了啧:“玉容盛情相邀,李姑娘却要占了主家的位置,是不是太无礼了?”
云珠淡笑,将这个问题抛给孙玉容:“她说我无礼,你也这般觉得?”
孙玉容在心里狠狠点头,无礼狂妄,李云珠可不就是这样的人!
可她先摆出友善的姐妹姿态,这会儿再责怪李云珠无礼,岂不成了拆自己的台?
“怎么会呢,你这是真性情,与外人当然要客气,咱们谁跟谁。”
说着,孙玉容努力扯出一个大方的微笑,绕出亭子,亲手将云珠拉了过来。
云珠面上带笑,却在经过贺姑娘时驻足,微微蹙眉,遗憾地对孙玉容道:“罢了,我与这位姑娘话不投机,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贺姑娘:“……”
云珠已经带着丫鬟径直去了十几步外的归鹤亭。
主仆俩离开后,贺姑娘第一个咬牙切齿:“这人也太嚣张了,我要是敢如此失礼,我娘早罚我抄《女诫》了!”
孙玉容哼道:“谁让人家命好呢,祖父是威震边关的大英雄,父亲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她家里也有爵位,可惜也只剩爵位了,当今的顶梁柱也就是她爹齐国公,身材肥硕,才干平平,领个闲差混日子而已。
这时,两队球员骑着骏马进场了。
一队穿红袍,一队穿青袍,每队十人。
云珠的大哥李耀、半个未婚夫曹绍都在红队。
李耀今年二十,身高八尺八,面容刚毅,虎背熊腰,像极了已经逝去的老国公。
这样的男儿放在战场上定能让主帅将军们喜爱器重,名门世家娇滴滴的闺秀们却很容易被他吓到,哪怕李耀贵为宁国公府的世子元庆帝钦点的御前侍卫,至今也没有收到过哪个闺秀的秋波暗送。
在李耀的衬托下,身高八尺却英武挺拔恰到好处的曹绍简直成了男仙下凡,既有温润的君子书生气,又有年轻武官的英姿飒爽,牢牢吸引了一批闺秀的芳心。
比赛尚未开始,曹绍同李耀打声招呼,突然催马,直奔北面的观赛台而去。
他一身红袍,玉冠束发,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持着偃月形球杖,衣摆随着秋风飞扬。
随着他的靠近,芳龄待嫁的闺秀们几乎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马背上的小国舅。
可惜小国舅早早锁定了心上人的位置,转眼便停在了归鹤亭下。
归鹤亭里,云珠坐了主位,两边各坐了三四个不甚熟悉的闺秀。
曹绍对旁人视若无睹。
因为宁国公府要为老国公爷守丧,家眷不外出也不待客,曹绍已经有两年半没见过云珠了。
日思夜想,不外如是。
此时此刻,他定定地望着亭中的云珠,早将提前预备的各种寒暄话语忘得干干净净。
喜欢来这边看球的闺秀多出自武官之家,规矩没文官家里那么重,所以曹绍光明正大地来见云珠,大家也不觉得有何不妥,要么悄悄欣赏小国舅的姿容气度,要么暗暗地笑他这模样过于痴了,与此同时,她们免不得地也都很羡慕云珠,很快就可以嫁给这么一个知根知底又俊美无双的好郎君。
云珠呢,多少也是有些想念曹绍的,毕竟他长得好看,也是个非常好的玩伴,从小对她有求必应。
女子十五岁及笄,十三四岁基本都已经开窍,会暗暗挑选心仪的男子作为夫君备选。
云珠也未能免俗,可以说,早在十三岁的时候,她差不多就认完了京城每一个与她门第相当的年轻子弟。
比较来比较去,曹绍方方面面都是众人当中的翘楚。
从小被家里娇纵着长大的公府嫡女,既然要嫁,当然要嫁最好的男儿。
曹绍喜欢她,两家的长辈也都彼此看好,云珠便也在心里把曹绍当未婚夫看了。
她离开席位,走到归鹤亭南边的雕花护栏前。
曹绍催马又往前走了一段,仰头望着她,俊美的面容在秋阳下一览无余。
云珠细细端详片刻,对曹绍润泽如玉的脸庞十分满意,她见过一些世家子弟,脸上会长痘的,她可不希望曹绍坏了这副好皮囊。
“马上要开赛了,你过来做什么?”云珠居高临下地问。
曹绍到底顾忌着别人,咽下“想她”的话,用兄长的语气调侃道:“许久不见,怕云珠妹妹忘了我是谁,特来混个脸熟。”
云珠笑了,嗔他一眼。
曹绍也不好耽误太久,打完招呼便回了队伍。
云珠也退回席位,远远望着场地中迅速交错的身影,只是,曹绍虽好,她更关心自己的亲哥哥,马球危险,容不得任何疏忽。
李耀心里憋着一股火。
家里刚除丧,恰逢西北战线吃紧,皇上便派父亲领兵出征,他也想去,父亲却说他有勇无谋,只适合留在皇上身边当侍卫。
李耀怀疑父亲是在报复祖父!
因为祖父生前总是瞧不起父亲,扬言父亲只会纸上谈兵,现在祖父没了,父亲就拿容貌酷似祖父的他撒气!
球场变成了战场,李耀手中的球杖也变成了长枪,跨下的骏马更是猛虎一般,势不可挡。
只要见了球,也不管球在谁手,李耀便弯腰挥杖,抢走后直奔球门。
“砰”的一声,他又抢了一个球。
被抢球的同队曹绍:“……”
罢了,只要李耀不反对他接近云珠,准妻兄抢他的球算什么?
母亲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只等宁国公从边关凯旋,母亲便会派人去李家为他提亲!
再看一眼归鹤亭的方向,曹绍胸怀喜气涤荡,笑着护卫到李耀右侧,阻拦青队抢球。
边关,经过十日的快马加鞭,宁国公李雍终于带兵赶到了甘州。
本朝建国已有两百余年,从初期的强盛渐渐衰落,到先帝朝,北线从东到西连丢九州,全被胡人占去。
这是积弱的国力决定的,几位叔伯辈的老将再骁勇,战功也只体现在成功抵御了胡人铁骑,让他们无法再南下一步。
幸好,国运保佑,先帝在位后期,大夏朝出了一位有志向且有能力兴国的首辅。
首辅厉行改革,国库一年比一年充盈,百姓们有了好日子,军队兵力也越来越强。
趁胡人几个部落起了内斗,二十年前元庆帝一登基,便开始了收复九州的大业。
时至今日,只剩朔、甘、肃三州。
越是紧要关头打得越艰难,李雍压抑不住心中的血性,主动请缨。
作为一个明明文武双全却一直被战神老子嫌弃贬低的热血中年国公,李雍盼这个能证明自己的机会已经盼了十几年!
老头子嫌他只会纸上谈兵?
这次他就要让老头子在九泉之下看看,他是多么的用兵如神!
九月中旬,李雍发兵攻打甘州城,败。
十月初,李雍带兵截击胡人粮草,未料只截了几十车沙子,大营反遭胡兵偷袭,损失惨重。
十月中旬,李雍亲率万余骑兵,轻敌冒进,被胡兵两头围堵在一处峡谷。
生死存亡之际,大国舅曹勋率领的援军从朔州赶到,经过两个时辰的英勇奋战,斩杀此地所有胡兵。
此时的李雍,左肩中箭右腰挨了一刀,因为是主将,先前胡兵没有杀他,而是将他五花大绑,准备活捉回去。
他无法动弹,只能看着曹勋的人马如神兵天降。
援兵从外杀到内,李雍找了很久才寻到曹勋的身影,见他右手持刀,前进路上所向披靡,脸庞被敌兵的血飞溅染红。
这样的曹勋让李雍十分陌生。
他们两人的父亲都是有国公爵位在身的武将,战场同袍几十载,称兄道弟,交情甚笃。
曹勋的父亲比老头子小几岁,再加上头胎生得晚,导致曹勋比李雍小了整十岁。
十岁也不算太大,李雍便一直与曹勋兄弟相称。
曹勋十六岁那年,李雍已经娶妻生子。
老头子不许他带兵,曹叔却很舍得历练曹勋,曹勋也在元庆帝问他有何志向时,发出了“不收边关不成家”的少年豪言。
自那之后,曹勋便一直追随曹叔征战边关,就连曹叔捐躯沙场,曹勋也只是在边关带孝守城。
算起来,今年曹勋已经二十九了,两人也隔了十三年未见。
杀完最后一位胡将,曹勋收刀,视线一转,大步朝李雍走来。
李雍垂眸,只觉得汗颜。
而在曹勋的部下眼中,这位宁国公虽然带兵不行,长得却儒雅俊逸之极,即便处在眼下的狼狈境地,宁国公仙风道骨的,看起来也只是因为不小心,才暂时龙困浅滩。
曹勋是唯一早就知道李雍长得好的人。
他单膝蹲下,在沉默中替李雍解开身上的绳索。
李雍再颜面无光,也得打起精神应对,看着开始替他检查伤势的曹勋,李雍苦笑道:“十几年未见,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你重逢。”
曹勋抬眸,见李雍已经垂下眼帘,他便也对着他的伤口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李兄不必介怀。”
李雍还是苦笑。
他腰间的刀伤不深,难处理的是肩上的箭伤。
曹勋先替他简单包扎了下腰,交谈时一口一个“李兄”。
李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曹绍那小子刚刚二十,与女儿年龄相配,他也从来没把曹绍当兄弟,故而默许了这门婚。
可是,等女儿真的嫁了过去,曹绍喊他岳父,曹勋作为曹绍的哥哥,见他是不是也得改口喊声“伯父”?
曹勋不知他心中所想,见李雍深深皱起眉头,关心问道:“李兄可是哪里不适?”
李雍:“……无,无碍。”
罢了,反正女儿还没嫁过去,随便曹勋怎么叫吧。
作者有话说:
嘿嘿,更新啦!
阅读说明:
1.男主比女主大12岁,都不是完美人设。
2.架空,没有原型,虽然有个辅国厉害的首辅,但与守寡那本里的公爹不是同人,戏份也不多。
嗯,希望大家喜欢~

第2章 仗势欺人可不好
甘州距离京城有三千多里,所以李雍第三次大败且险些被活捉的战报,就算八百里加急,也要四日后才能送进京。
宁国公府,正和堂。
云珠沿着游廊行至门前,就见母亲孟氏坐在北面的太师椅上,左肘搭着桌面,右手掩面打了一个哈欠。
云珠笑了:“娘昨晚没睡好吗?”
孟氏拿帕子擦擦因为困倦而泛湿的眼角,朝女儿叹气:“是啊,梦见你爹又打了败仗,人家的刀都砍到他面前了,然后我就吓醒了。”
那梦境过于真实,导致孟氏惊醒后就再也无法入眠,翻来覆去的,担心远在甘州的丈夫真的出了事。
北面有两把主座,云珠没去坐空着的那张,而是挨着母亲挤下,宽慰道:“都说梦是反的,娘梦见爹爹战败,那爹爹肯定胜了。”
孟氏扯扯嘴角,拍着女儿的小手道:“如你祖父所说,你爹可能真的不是带兵的料,胜败都无所谓了,我只盼着他平安归来,以后就留在京城当个富贵国公,再也别去战场上折腾。”
云珠回想父亲出征前的意气风发,笑道:“就怕爹爹喜欢折腾。”
孟氏哼道:“他那是折腾别人,你祖父都说了,他不去带兵便是报效朝廷,去了只会损兵折将。”
云珠笑:“您以前总埋怨祖父对爹爹过于刻薄,怎么现在句句都把祖父的话挂在嘴边?”
孟氏:“事实胜于雄辩,你爹用实力证明了你祖父的睿智。”
丫鬟们端了早饭上来。
云珠的哥哥李耀要去御前当差,天不亮就出发了,弟弟李显则在东宫给太子当伴读,每月月末才能回家休个白天。
母女俩面对面坐到了餐桌前。
云珠好奇问:“爹爹打了败仗,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厉害,娘会不会因此嫌弃他?”
孟氏夹菜的筷子一顿,瞥向女儿:“我若说嫌弃,你会不会去你爹那里告状?”
云珠:“哪能呢,我跟娘最亲了。”
孟氏哼了哼:“就会说甜言蜜语。”
吃了一口菜,她才回答女儿:“当年我嫁给你爹,是因为他长得俊,不是因为他带兵厉害,自然也不会因为他打了败仗就嫌弃什么。”
云珠了然:“爹爹肯定也知道你是为他的男色所迷,所以至今都没有留胡子。”
孟氏摇摇头:“算了,不说他了。”
越说越想,越想越担心。
定国公府曹家,曹绍也正在陪母亲潘氏用饭。
在京城现今的勋贵之家中,曹家算是横空出世的后起之秀,曹绍的父亲才是第二位国公,功业彪炳,其战场牺牲后,爵位传给了原配之子曹勋,续弦潘氏虽然才四十出头,却也成了家仆口中的“太夫人”。
潘氏奉行食不言寝不语,饭毕,曹绍才道:“母亲,今日我要去趟西山,约莫傍晚才回城。”
潘氏慢条斯理地漱了口,用帕子擦了嘴角,看向儿子:“都有谁同行?”
曹绍神色大方:“云珠,最近秋景正好,我邀她去西山逛逛。”
潘氏蹙眉:“距离明年春闱只剩不足四个月,你且该沉下心来读书,整日只想着游山玩水,就不怕落榜?”
对春闱,曹绍胸有成竹,笑道:“母亲多虑了,读书也当劳逸结合,儿子有分寸的。”
潘氏:“你有分寸,云珠呢?宁国公连败两次,京城谁人不知,她做女儿的,不在家里牵挂父亲,竟然还有心情出游,旁人会怎么想?”
曹绍:“我正是知道她牵挂伯父,才提议带她出城散心,不然终日待在家里胡思乱想,劳心伤神,又有何用?”
潘氏肃容道:“人言可畏!”
曹绍不以为然:“自己的身体比外人的闲谈更重要。”
潘氏眼角抽搐,还想再给儿子讲道理,一直低着头在旁边伺候的嬷嬷悄悄朝她使了个眼色。
潘氏运口气,放儿子走了:“早点回来。”
曹绍笑着行礼告退。
当年轻人修长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潘氏才攥紧帕子,低声斥道:“二爷小时候多懂事,如今满嘴歪理,都是被李云珠带坏的!”
嬷嬷走过来,一边帮主子按揉肩膀一边笑道:“您既然知道,又何必跟二爷怄气?二爷这年纪,正是为情所迷的时候,您越拦着他,他越惦记云珠姑娘。”
厅里只有主仆二人,潘氏看看身后,说出了心里话:“以前惦记也就罢了,谁知道李雍竟然是个徒有虚表的!据说上次甘州的战报传进京,皇上勃然大怒,在朝堂上骂了李雍足足两刻钟,看在老国公的面子才决定再给他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可其他的大臣,没几个看好他的!他不行,长子李耀又是个莽的,李家怕是就要从此败落。”
嬷嬷:“果真如此,二爷与云珠姑娘的婚事?”
潘氏没有回答,只发出了一声冷笑。
她想象中的儿媳妇,应当温柔知礼恭敬长辈,李云珠既不温柔,对她也不够敬重,先前她默许儿子亲近李云珠,图的是李家的兵权与圣宠,如今李雍能否保住头顶的爵位都不一定,她又哪里还能看上李云珠?
曹绍带着两个长随,骑马来了宁国公府。
下了马,他熟门熟路地跟着领路丫鬟来了正和堂。
“天气这么好,不如伯母与我们同去吧?”
给孟氏请了安,曹绍看眼坐在一旁的心上人,笑着邀请道。
二十岁的小国舅,仪表堂堂温和风趣,既有足以与女儿匹配的相貌家世,又能够无微不至地爱护女儿,孟氏真是越看越满意。
“你们自去玩吧,我手里一堆的事,且偷不得闲呢。”
曹绍面露遗憾,然后满面春风地跟在云珠身后出了门。
云珠上了马车,曹绍骑马跟在一旁。
马车上挂着宁国公府的徽记,曹绍那张俊脸对于一些京城百姓来说也并不陌生。
当马车行到商铺林立的繁华大街,一些闲言碎语便穿过车窗传到了云珠耳中。
“宁国公啊,可惜了老国公一世英名,儿子只会纸上谈兵。”
“别人家虎父无犬子,老国公偏偏赶上了。”
“我见过宁国公,长得是真的俊,我婆娘到现在还惦记呢,没想到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丫鬟连翘跪坐在一旁,听到这些,她气得不行,咬牙道:“姑娘,停车吧,我下去教训那些碎嘴的!”
云珠淡笑:“是难听了点,可谁让爹爹吃了败仗,随他们说去吧。”
都是一些布衣百姓,她真为几句闲言出手,那叫仗势欺人。
她想得开,曹绍却无法容忍那些百姓当着心上人的面奚落未来岳父,沉下脸望向正口出狂言的街头小贩,右手握住腰间的佩剑。
这是实打实的威胁,附近的百姓顿时不敢再吭声,至于马车走远后他们是不是又继续议论起来,曹绍管不了,也不在意。
出了城门,云珠下车,换上祖父生前亲自为她挑选的那匹枣红宝马。
她高挑纤细,只比身高八尺的曹绍矮了半头,上马的姿势简洁利落,很是养眼。
曹绍见她眉目舒展,似乎并未将街上的闲言碎语放在心上,也就没再提,笑道:“比一场?”
青梅竹马,他很了解云珠的喜好。
云珠与他对视一眼,笑了:“好啊,输的人学三声狗叫。”
曹绍:“……本来还想让你,现在必须拼尽全力了。”
云珠哼道:“谁要你让,开始吧!”
余光瞥见曹绍的马已经与她的坐骑平行,云珠猛地一甩马鞭,朝前冲去。
奔腾的骏马让迎面而来的秋风变得更加清冽,云珠目视前方,彻底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曹绍紧紧跟着她,视线却渐渐移到了心上人那边。
今日云珠依然打扮得素净,穿着一套似白似粉的裙装,发间别了一朵同色的小小绢花。
风吹开她耳边的发丝,露出那张玉雪般的脸颊。
曹绍知道云珠不喜欢往脸上涂抹太多脂粉,所以她纤长的眉、樱桃色的嘴唇都是天生的,秾丽娇娆。
云珠马术本来就好,再加上曹绍的分心,半个时辰后,云珠先他一丈跑到了西山脚下。
纵马疾驰,一旦停下来,汗意也就上涌。
等曹绍停稳了,就见云珠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拿着帕子,在绯红的腮边轻轻沾着。
略显狼狈的云珠,却比她高高在上的样子更添了几分寻常人难见的媚态。
曹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云珠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小姑娘了,十七岁的她,就像顶端已经绽放些许的芍药花苞,艳色难掩。
云珠换了手擦汗,才察觉曹绍目不转睛的注视。
她无疑是个美人,也喜欢俊朗的少年郎为她所迷。
“愣着做什么,脏死了。”云珠点点自己的耳边,提醒曹绍快点擦他那里的汗。
云珠长得美,声音也娇滴滴的,这么一句嫌弃的训斥,却也叫曹绍骨子里发痒。
所以他甘之如饴,笑着赔声罪,取出自己的帕子擦拭起来。
两人身后,是一棵长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槐树,繁密的枝叶在他们头顶投下一片浓阴。
云珠眺望来路,宁国公府的马车已经近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就能抵达。
等着无聊,云珠想起刚刚的彩头,扭头问曹绍:“狗叫?”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