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背离开床榻的瞬间,云珠发出不适的闷哼,幽怨地瞪过来。
曹勋明白了,笑道:“先喝水,等会儿给你按按。”
这还算人话,云珠喝了满满一碗水,慢慢地重新趴到床上。
明亮的阳光洒照过来,薄如蝉翼的丝质中衣下,美人雪白的肌肤清晰可见。
曹勋整个坐到床上,从她的肩膀开始按起。
云珠脸贴着枕头,问他:“今日不用去陪皇上吗?”
曹勋:“皇上也有想要独处的时候,这两日给我们放了假。”
说话间,他宽阔的手掌碰到了她细细的腰。
云珠全身都绷紧了,幸好曹勋力度把握的恰到好处,既解了她的酸乏,又不至于让她发痒发疼。
尽管如此,云珠还是埋怨道:“下次你再敢这么欺负我,我就搬回娘家住。”
她又不是水井,哪受得住他那般连续不停地猛凿?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短短一夜,他居然……
云珠真的有点怕了他那样。
曹勋看眼她嘟起的嘴唇,低语道:“你我成亲已有两月,我仍然对你爱不释手,说明你在我眼里仍与你刚嫁过来的时候那般美艳动人,你该高兴才对。”
云珠:“……”
曹勋:“还是说,你只需要别的男人的恭维,不需要我的?”
云珠能说不需要吗?
她一声不吭了。
不管怎么样,通过这件事,云珠算是看清楚了,曹勋虽然不介意她与曹绍以前的关系,甚至还会在曹绍要议亲时开解她的愤怒,可他的胸怀其实也有限度,会介意她继续为曹绍的讨好而愉悦。
作为丈夫,他有资格生气,云珠认了,但她还有一点不服气。
“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先招惹我的,你为何只跟我算账,不去对付他?”
云珠闷闷地道。
曹勋笑:“因为我早知道他短时间难以对你忘情,他也没有公然做太出格的事。”
云珠:“我也没有出格啊,我就自己偷偷乐一乐,别人都没发现,就你眼睛尖。”
曹勋:“你偷乐还有理了?别说你我已经成亲,便是以前我没娶你的时候,我也不会因为哪个貌美女子的恭维沾沾自喜。”
云珠:“你嘴上这么说,谁知道你心里有没有,只是你比我能藏,我看不出来罢了。”
曹勋:“你这样就是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云珠一听,腰不酸腿也不软了,一骨碌坐起来,瞪着他道:“既然我是小人,你还管我做什么?”
曹勋看着她明亮灵动的眼睛,道:“因为我比你年长很多,不会轻易与你置气。”
云珠:“昨晚你那样,分明是在趁机报复,还说不是跟我置气?”
曹勋:“把你报复得几度欲仙欲……”
他还没说完,云珠猛地扑过来,小手狠狠捂住他的嘴,满脸的恼羞成怒。
曹勋顺势搂住她,另一手揉她的脑顶:“不早了,先去吃饭。”
南苑这边处处都是景致,可以游玩的地方很多。
早饭快吃完了,曹勋提议道:“去草原跑跑马?”
云珠瞪他,脚也从桌子底下伸过去,微重地踹了他一脚。
曹勋想到昨晚小夫人被颠得目眩神迷的模样,改口道:“要么去湖边垂钓,要么去珍兽园。”
这两处离行宫、官舍最近,更远的地方都得骑马。
云珠很喜欢珍兽园里养的那几只孔雀,便选了后者。
有曹勋陪着,云珠没有带丫鬟,等会儿可能会用到的伞、巾子、水袋等物都挂在了曹勋身上。
夫妻俩并肩走出院子,路上遇到官员及其家眷,曹勋仿佛没有察觉对方打量他身上各种物件的视线,从容大方。
云珠感受到的则是外人或调侃或羡慕的目光。
这让她忘了早上那一点点的不快。
珍兽园到了。
因为珍禽奇兽的生长习性不同,珍兽园占地极大,里面有山有水,真要细细逛的话,能逛个半日。
园中铺的是石板路,道路两旁绿树成荫,曹勋带来的伞暂且用不上。
因为园子够大,来这边观赏的臣子或女眷稀稀落落地分布各处,可能走很远才会碰到人,显得很是清幽。
孔雀在珍禽园。
路过一片池塘,里面养了几只雪白的天鹅。
云珠站在岸边,看着那些天鹅道:“我以前听这边的小公公讲,说天鹅能飞得像大雁那般高,是真的吗?”
曹勋:“嗯,我在草原上见过。”
云珠惊讶道:“草原上还有天鹅?”
曹勋笑了笑,开始给她讲草原上可见的各种兽鸟,包括黄羊、红狐、丹顶鹤。
两人边说边聊,直到云珠用一种钦佩的眼神望着他道:“你真厉害,知道的比这边的小公公们还多。”
曹勋:“……”
他不再讲了。
云珠好笑:“我又没有说你像公公。”
哪有他这么伟岸又有气势的公公。
夫妻之间到底安静了下来。
快要靠近孔雀园时,前面突然传来太子的声音:“李显,你居然喜欢看孔雀?”
云珠脚步一慢,曹勋随着她放慢速度。
云珠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再在一片能窥见那边情况的树丛后停下。
孔雀园前,李显孤身一人,朝带着七八个随从的太子行礼。
十四岁的李显,穿着一件竹青色的锦袍,比太子高出半头,虽然躬着腰,却依然给人挺拔俊秀之感,不会叫人觉得他比尊贵的太子卑贱多少。
太子很不喜欢这样的李显,他希望几位伴读都对他唯命是从,最好像伺候他的宫女太监一样。
当然,伴读们毕竟都是勋贵出身,太子能接受他们带着些傲气,可李显待他也过于冷淡了。
太子故意没有马上叫李显免礼,目光倨傲地上上下下打量着。
云珠抿唇,趁这功夫,她看向太子身后的四个伴读少年,偏头问曹勋:“那个穿褐色袍子的,是淮安侯的世子张护?”瞧五官很有张行简的影子。
曹勋:“是。”
张护今年十二,聪敏稳重,隔着太子,他有些担心地看着李显,只是碍于太子的脾气,没有开口劝说。
其他三个伴读,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幸灾乐祸。
这个年纪的少年郎们,归根结底都还是孩子,会争强好胜,也会看主子的脸色行事。
终于,太子免了李显的礼。
李显挺直腰杆,垂着眼帘。
太子想到了重新被父皇重用的李雍,想到了自己那位颇为美貌动人的舅母,便用施舍的语气对李显道:“还想回来继续给我做伴读吗?你若想,我可以叫父皇安排。”
李显拱手道:“殿下先前认定我无法胜任东宫伴读一职,故而请皇上调我出宫,现在殿下又想用我,那还请殿下指出我之前哪里失职了,我才好改正。”
太子难以置信:“你这是记上仇了,跟我算旧账?”
李显:“李显不敢,只想殿下指正,否则就算我重回殿下身边,可能还会因为同样的错失职。”
太子已然没了招揽李显的兴趣,冷笑道:“是啊,你不说我还真差点忘了你那些毛病,既然如此,刚刚的话就当我没说,继续看你的孔雀吧。”
说完,太子带着他的人往前走了。
李显目送太子走远,随后转身,继续去看栅栏里面的绿羽孔雀,俊朗侧脸神色淡漠,看不出任何不满或委屈。
可云珠就是觉得自家弟弟受了委屈,先是因为家里被太子随意逐出东宫,现在又被太子用那般轻贱的姿态对待!
云珠正要出去安抚弟弟,曹勋突然攥住她的手腕,指向身后。
云珠不解:“为什么要走?”
曹勋:“这件事于显哥儿而言微不足道,知道你撞见了那一幕,他反倒要担心你替他难受。”
云珠:“我就是难受啊,你可都看见了!”
曹勋:“所以,你是想去安慰显哥儿,还是想让显哥儿反过来安慰你?”
云珠:“……”
她再去看弟弟,就见弟弟居然笑了,而栅栏里面的一只孔雀正抖擞着它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漂亮尾羽。
云珠忽然明白了曹勋的意思,弟弟果然没有把太子的轻贱放在心上,她出去重提一番,只会坏了弟弟的游兴。
云珠默默地跟着曹勋走了,离弟弟远了,她想了想,对曹勋道:“虽然这次被你说对了,弟弟不需要我安慰,但我真的跑出去,他也不会嫌我多事,只会高兴有个姐姐心疼他。”
曹勋笑道:“那是自然,尤其是你这个姐姐的心疼,难能可贵。”
别人家的姐姐,可能会心疼很多人,父母兄弟丈夫儿女甚至青梅竹马。
她这个姐姐不一样,目前心里就装着五个人,一个姓孟,四个姓李。
云珠听出了曹勋的话里有话,但她理解成了这人是在夸她貌美,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姐姐。
元庆帝得知此事时,他正拿着一根孔雀翎逗带过来的五只猫。
不同毛色的猫都仰着头,随时准备去扑主人手里的长羽。
元庆帝看着那五双澄澈单纯漂亮的猫眼,忽地叹了口气。
养儿子要是跟养猫一样简单,该多好。
第41章 李耀吹不跑的桃花
离开孔雀园后,云珠带着曹勋继续逛起了其他地方,站在一处高地看底下的灰熊时,身后忽然传来太子的声音:“舅舅!”
云珠表情微变,瞟了眼旁边的曹勋。
曹勋已经回头了,面上带着惊讶又不失温雅的笑容:“殿下。”
然后他便要朝太子行礼。
太子远远地拦住了:“舅舅免礼,这里没有别人,舅舅不必见外。”
云珠也转了过来,仿佛没瞧见太子欺负弟弟那一幕似的,笑盈盈地看着太子。
张护等伴读、太监们保持距离停下了脚步。
太子走到曹勋身边,往底下看看,意外道:“舅舅也喜欢园子里这些猛兽吗?”
曹勋解释道:“今日休息,陪你舅母四处逛逛。”
太子看向云珠,心中微动,有些不快地告状道:“舅母,方才我见到李显了,我想重新将他调到我身边,他居然还在跟我置气。”
云珠当然要问问发生了何事。
太子便把李显那番颇有记仇意味的话说了。
云珠一脸懊恼:“这个傻子,能回殿下身边做伴读是多大的荣耀,他居然还在反思当初自己犯了什么过错,明明殿下都不追究了,他真是个榆木疙瘩脑袋,殿下莫气,回头我一定好好说说他。”
太子见舅母能领自己的情,大度道:“算了,既然他不愿意回来,我也不勉强他,舅母就不用管了。”
云珠欲言又止,似乎还想再替自己的弟弟争取争取。
这时,曹勋看向张护四人,问太子:“他们几个如何?”
太子看看那四人,笑道:“挺好的,文武功课都能跟得上我的进度。”
曹勋点点头,低声对太子道:“我与淮安侯是至交好友,他现在就张护这一个孩子,殿下方便的话就多照顾他一些吧。”
太子很高兴舅舅居然有求于自己,马上应了下来。
至于张护,不是特别机灵却也不像李显那么清高,他就看在舅舅的份上,对他亲近一些也无妨。
太子跟着云珠他们连着逛了三处兽园才分路走了。
云珠可不想等会儿再撞见太子,带上曹勋往园外走去。
周围无人,想到曹勋与太子相谈甚欢的情形,云珠小声试探道:“先前我为弟弟不平时,你不会在心里责怪我忘了尊卑吧?”
那毕竟是他的太子外甥。
曹勋笑道:“人之常情,别叫外人发现就好。”
从云珠发问说出第一个字开始,她就停下脚步,仰头看他了。
曹勋站立的位置,恰好有破碎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投下来,照亮了他的眉眼。
三十岁的国舅爷,仿佛在所有人的面前都是这样笑着的,带着一种包容感,就像现在。
云珠看得多了,竟然有点分不清他这句是心里话,还是随便哄她的。
说起来,她之前能看破曹勋温雅下的道貌岸然,还要多亏曹绍,因为只有道貌岸然的兄长,才会毫无顾虑地去咬弟弟前未婚妻抛出来的鱼钩。
短暂的对视后,云珠继续往前走了。
无论如何,曹勋都是个还算体贴的丈夫,那又毕竟是太子,他肯在私底下顺着她的感受说话,这就够了。
出了珍兽园,阳光开始晒起来了,云珠叫曹勋撑开伞,她笑着走到伞下。
曹勋只要垂眸,就能看见她莹白细腻的后颈,以及泛出桃色的脸颊。
这样的美人,确实叫人赏心悦目,也愿意帮她一起维持这份美貌。
所以,曹勋这伞撑得心甘情愿,并无任何勉强。
两人距离官舍还有一段路时,忽然瞧见从离行宫最近的那片湖泊的方向走来一人一马,马背上坐着个穿浅绿褙子白色长裙的姑娘,走着的那人身形魁梧,后背上背着一人。
离得尚远,云珠眯了眯眼睛,看得依然不太真切:“走着的那人,是不是我哥哥?”
主要是自家哥哥的体型太醒目了,云珠非常熟悉。
曹勋擅射,目力比云珠更好一些,确定道:“是,马背上的应该是阿敏,背着的恐怕是顾老。”
云珠大惊:“顾老受伤了?”
话音未落,夫妻俩同时朝那边迎去。
离得近了,云珠看见头发灰白的顾首辅从哥哥肩膀抬起头,朝他们露出一个憔悴的苦笑。
马背上的顾敏脸色也很苍白,甚至有汗珠沿着她的脸侧滚落。
只有自家哥哥,神情不见任何焦急,背着顾首辅好像也很轻松,都没出什么汗。
云珠:“哥哥,顾老这是怎么了?”
李耀瞅瞅因为没有力气又低头趴回自己肩膀的顾首辅,不甚在意地道:“方才我跑马回来,路过湖边,远远瞧见他钓完鱼站起来,结果马上就栽地上了,吓了我一跳,还好我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醒了,就是四肢乏力,估摸是中暑。”
顾首辅有气无力地佐证道:“对,应该就是中暑,没什么大不了,你们不用担心。”
云珠忙叫曹勋把伞移到顾首辅那边去,再看向马背上似乎随时可能要哭出来的顾敏:“阿敏,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顾敏还没回答,李耀放声大笑,挨了妹妹的瞪才闭上嘴巴,忍笑解释道:“顾老突然摔倒,把她也吓到了,慌慌张张要去扶顾老,被鱼竿绊倒,扭了脚。”
当时李耀看见的,就是这对儿祖孙俩扑通扑通连着摔倒在地,虽然李耀也很担心顾老吧,但那画面回忆起来当真好笑。
云珠已经对顾敏能当自己嫂子这件事死心了,懒得理会哥哥,她走到马边,关心顾敏的脚伤:“很疼吗?”
顾敏摇头,哆哆嗦嗦地把手里的缰绳递出来:“云珠姐姐,能劳烦你帮我牵马吗,我不会骑马,很怕它突然跑起来。”
她的冷汗全是因为骑马紧张出来的。
云珠闻言,一手攥住缰绳,一手扶着马鞍,转眼就坐到了顾敏身后,稳稳地抱住她。
身后有了支撑,顾敏深深地松了口气。
李耀还在旁边一脸的嫌弃:“我都说了,这马最听我的话,我叫它慢走它就绝对不敢跑,你瞎担什么心?还叫我把你扔在那里,等会儿派人去接,这边地广人稀的,说不定还有野狼出没,真把你咬了,你祖父还不吃了我。”
顾敏朝另一侧别开脸。
云珠见她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斥哥哥道:“你快少说两句吧,当谁都跟你一样在马背上坐惯了?行了,我先送阿敏回去,顺便派人去请御医过来,你背顾老慢慢走。”
李耀:“去吧。”
云珠再与曹勋打声招呼,这便骑马走了。
顾家的小院就在云珠他们的院子前面一排,顾敏的父母都没来,留在院子里的是首辅夫人。
云珠去过一次顾家,见过首辅夫人,一边小心翼翼扶了顾敏下马,一边朝神色焦急的首辅夫人解释经过。
首辅夫人既忧心丈夫又心疼孙女:“都怪那老头,非要跑去钓鱼,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什么身板,这种天气都能中暑。”
顾敏忍不住维护祖父:“祖父难得空闲,才想去钓鱼放松一下,中暑已经够可怜了,等会儿他回来了,您可千万别再埋怨他。”
首辅夫人:“行行行,反正他做什么都有道理。”
顾敏住在东耳房,云珠陪在她身边,见顾敏的脚踝有些红肿,就猜到她摔得怕是不轻。
院门口传来喧哗,李耀背着顾首辅回来了,除了曹勋,身边还跟来几位关心顾首辅身体的官员。
没多久,元庆帝居然跟着御医一起来了,顾家的小院瞬间人满为患。
这时候云珠也不好出去,就继续守着顾敏。
御医替顾首辅诊治过,确实是中暑,但为什么会中暑呢,还是平时过于劳累了,身体太虚。
顾首辅一把年纪的,中回暑居然跟犯了错似的,被元庆帝连同一帮臣子轮流“批评”一通,叫他务必多休息。
这边没事了,御医再来给顾敏看腿,看完道也没有什么大碍,抹抹膏药静养三日,消肿就好了。
所有人包括云珠兄妹夫妻也都走了后,顾家小院终于恢复了清静。
丈夫不爱听她唠叨,首辅夫人便过来照看孙女。
见小姑娘闷闷不乐的,首辅夫人关心道:“为何受了委屈似的?谁还欺负你了?”
顾敏低头,脑海里全是湖边遇到李耀的情形。
当时祖父摔倒在地,她使出浑身力气都扶不起来,这时李耀突然出现唤醒祖父,顾敏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对他充满了信任与感激。
可李耀非要带她一起回官舍,因为祖父无法骑马,李耀就让她骑马!
顾敏试图跟他讲道理,这人居然掐住她的胳膊,像举孩子一样高高将她举到了马背上!
顾敏跟祖父求助,奈何祖父都只能让李耀背着了,劝说起来也不管用。
总之,顾敏感激李耀的好,却也恼他的粗鲁。
她气呼呼地跟祖母告状。
首辅夫人:“果然是个莽夫,幸好你当初送他红绦只是为了勉励,而不是看上了他,不然以当时国公夫人母女的热情,但凡你稍微流露出点喜欢的意思,国公府马上就能派人来说亲,说不定现在都嫁过去了,等婚后再发现他的粗鲁,后悔也晚了。”
顾敏:“……”
她攥了攥袖口,闷闷不乐的小脸居然慢慢浮起两团红云。
首辅夫人呆住了:“不能吧,今天又喜欢上了?”
顾敏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怕祖母真误会她多反感李耀,最终保持了沉默。
粗鲁是粗鲁,可他也是真的厉害啊,背祖父走了那么久都没有一点累的样子,看起来就很可靠。
首辅夫人看着羞答答的孙女,这回算是明白了。
糟老头鱼没钓回来,反倒给自己钓了一条蛮牛似的孙女婿!
作者有话说:
李耀:说话客气点,你才蛮牛!
孟氏、云珠:闭嘴!
第42章 “你有脸红过吗?”
离开顾家后,曹勋、李耀等臣子跟着元庆帝走了,云珠去隔壁院子见母亲。
孟氏早听到前院的热闹了,也知道顾首辅中暑是被长子背回来的,只是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云珠就猜到母亲会好奇,细细地说给母亲听。
孟氏听到儿子背着顾首辅旁边跟着顾敏的英雄出场,感觉自己的儿媳妇可能又有戏了,听到长子给女儿解释顾敏摔倒扭脚前居然先大笑三声,孟氏眼里的光彩瞬间消失,又恢复了心如止水的佛性。
云珠完全能理解母亲的情绪变化,因为她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
那感觉就像天上真掉了一块儿馅饼在哥哥面前,都快饿死的哥哥愣是粗心大意没瞧见,一鞋底踩上去了,叫她们这些关心他的人又急又气!
云珠:“阿敏都快怕哭了,他还在那嫌弃人家不够信他。”
孟氏:“能不怕吗?我第一次骑马的时候,离地那么高,一旦坐不稳可能就从两边摔下去了,你爹在后面抱着我我都怕,何况阿敏就自己?小可怜的,从湖边过来这一路,肯定一直悬着心呢。”
云珠:“顾老是中暑了,他若只是扭了脚,哥哥强行把阿敏提上马的时候,顾老能用钓鱼竿打他一顿。”
孟氏:“是啊,他哪里是帮人,分明是得罪了人家,不行,我得备份礼亲自过去赔罪。”
说做就做,一刻钟后,孟氏换好衣服,便要出门了。
云珠陪母亲走了这一趟。
顾首辅喝了药刚睡着,首辅夫人直接把母女俩带到孙女的耳房。
顾敏才与祖母说过贴己话,此时见到李耀的母亲,顾敏的脸便忍不住有点红。
孟氏越嫌弃李耀的粗鲁,顾敏的神色就越不自在,垂着眼,声音细细地替李耀辩解:“夫人言重了,世子爷那样的英雄豪杰,行事不拘小节,他本意也是为了我好,我怎么会怪他?”
孟氏看着小姑娘文静又羞涩的脸,再看向女儿。
云珠已经快要掩饰不住眼中的惊喜了,听听,顾敏竟然夸哥哥是“英雄豪杰”!
首辅夫人将母女俩的眼神交汇看得清清楚楚,怎么说呢,宁国公府可是京城顶尖的勋贵之家,自家老头现在虽然是首辅,总有老迈退下的那一天,到时候新首辅一上任,老头人走茶凉,顾家的荣耀也将大不如从前。
宁国公府则是屹立不倒的勋贵,除非李家儿郎鬼迷心窍去犯那谋逆的大罪,李家的爵位便能一代代传下去。
孟氏作为宁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待孙女居然跟见了宝贝疙瘩似的,就凭这亲切和善的态度,首辅夫人也颇为受用。小姑娘嫁人,一要看男方的人品家世,二要看公婆妯娌是否好相处,若遇到潘氏那样仗着自己有个皇后女儿便随意对一众闺秀挑挑拣拣的刻薄婆母,男方再好也不能嫁的。
首辅夫人笑着对孟氏道:“夫人不必再谦虚了,世子今日救了我们家老头,他便是我们顾家的大恩人,等回了京城,我们一定会备份厚礼登门道谢。”
孟氏忙道:“耀哥儿一身的力气,只是将顾老从那边背回来,对他来说就是举手之劳,哪里谈得上什么大恩,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首辅夫人:“滴水之恩也要涌泉相报,不然就是我们失礼了。”
孟氏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顾敏,戏谑道:“您这里还真有一样叫我求之不得的宝贝,就怕我开口了,您舍不得。”
小姑娘的意思都那么明显了,她当然也要表现出自己的诚意。
顾敏完全没想到孟氏会如此心直口快,反应过来登时双颊涨红,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云珠站在母亲身后,偷偷地看着她笑。
首辅夫人倒也没有马上给孟氏答复:“承蒙夫人厚爱,只是这宝贝不是我一个人的,还得我们一家人聚齐了一起商量商量。”
孟氏高兴道:“我也是太喜欢您这宝贝了,才急着跟您讨要,还望您老明白,我们绝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您就是不答应,我们最多白欢喜一场,绝不会怨您什么。”
首辅夫人笑着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曹勋、李耀从元庆帝那里回来了,先要经过李家居住的小院。
曹勋往里看了看。
李家守门的小厮见了,笑着道:“国舅夫人也在,陪夫人说话呢。”
曹勋便随着李耀一起进去了。
喜滋滋的母女俩听到外面的动静,从次间来到了堂屋,再一起看向李耀,眼里浮动着同样的光彩。
李耀:“……”
母亲妹妹忽然如此和颜悦色,他很是不习惯。
“作何这样看我?”李耀真的糊涂了。
孟氏先招呼女婿落座,再对傻儿子道:“今日你英雄救美,说不定正好给自己捡回一桩好姻缘。”
李耀倒也没有那么傻,错愕道:“顾姑娘?我救的是顾老,算不上英雄救美吧?”
云珠:“管你救谁,反正娘已经委婉地帮你提亲了,只等顾家那边回京后再给咱们答复,这段时间你若遇见顾老或阿敏的父母,千万要好好表现。”
李耀更懵了,不敢相信地看向母亲:“这就提亲了?您,您这不是挟恩图报吗,咱们李家怎么能干这种欺负人的事!”
顾家那样的书香世家,最看重名声,极有可能会因为欠了自家的恩情而同意婚事。
孟氏瞪儿子:“我是那么厚颜无耻的人?自然是你傻人有傻福,不知哪里入了阿敏的眼,我若明明看出来她对你有意却绝口不提这茬,岂不是寒了阿敏的心?”
李耀愣住,脑海里浮现出他去提顾敏的时候,小姑娘一副要被歹人非礼的惊慌模样。
“她,她对我有意?”
李耀非常怀疑母亲是不是想儿媳妇想疯了,误解了顾敏的意思。
云珠笑道:“我可以替娘做证,阿敏一提你就脸红,不是喜欢是什么?”
慢悠悠喝茶的曹勋瞥了自己的小夫人一眼。
云珠现在哪有空理他,没赶他走,都是因为知道他与顾清河是好友,不会将这些事当闲话说给外人听。
孟氏审问儿子:“怎么,难道你不喜欢阿敏?”
李耀想了想,粗声粗气地道:“我不懂什么喜不喜欢的,她长得挺好看的,虽然胆子太小了点,但应该也不算什么大毛病,顾家人也都不错,只要他们那边不嫌弃我,其他就随你们做主吧。”
成不成亲,他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反倒了却了母亲的一桩心愿,不用再为他发愁了。
云珠听了,突然替顾敏可惜起来,小声嘀咕:“牛嚼牡丹,但凡你不是我哥哥,我都要去劝劝阿敏再好好考虑考虑。”
李耀瞪妹妹:“说谁牛呢?再说了,人家牛都喜欢吃草,你喂它牡丹它还未必爱吃。”
云珠已经对这哥哥没话说了,站起来道:“娘,我们先走了,您继续为顺利娶到儿媳妇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