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对李显姐姐身份的抵触,没能抵得过他对云珠美貌的欣赏。
太子才十一,他的欣赏与成年男子的色或欲完全无关,纯粹是忍不住去亲近一位放在宫里也罕见的大美人。
宴席结束后,太子的“舅母”唤得已经非常亲昵了。
云珠表面和善,心里怀疑这太子长大了定是个好色的,居然能因为一张脸而忘记心中的芥蒂。
“好了,你们先去休息吧,我陪你们舅母说说话。”
曹皇后笑着打发了三个孩子。
而后,她屏退宫女,单独与云珠说起贴己话来:“宫墙隔着,这一年京城出了很多事,我一直都没找到机会与你谈心。云珠可还记得,先前我是最乐于撮合你与绍哥儿的?”
云珠面露惶恐,看眼窗外,低声道:“娘娘厚爱,云珠心领了,只是我现在已经嫁了大国舅,还请娘娘忘了从前的事吧。”
曹皇后捧住她白皙的小手,叹道:“是啊,再说那些也没用了,万幸你还是嫁进了我们曹家,你我依然成了一家人。云珠,母亲年纪大了,难免有些老人家身上常见的固执,甚至会做些糊涂事,但我是明事理的,绝不会偏帮母亲,以后你若在母亲那里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跟我说,我能劝的则劝,无法劝的也会尽量补偿你。”
云珠:“娘娘言重了,母亲并不曾给我委屈受。”
不是潘氏不想,是她没那个本事。
曹皇后笑了笑,送了云珠一对儿珍珠发簪。
云珠谢赏告辞。
黄昏曹勋从外面回来,就见小夫人坐在次间的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支珍珠簪子,看工艺就绝非凡品。
她面前还摆着盛放珍珠簪子的锦盒,里面还有一支,很像有人送来的礼。
曹勋猜测道:“娘娘赏的?”
云珠:“是啊,中午叫我过去吃席了,你的三个外甥外甥女也在。”
曹勋笑笑,先去沐浴。
换好常服,他坐到小夫人身边,取了一支簪子插在她乌黑浓密的发间。珍珠比金银更雅,她则是戴什么首饰都好看。
云珠坐在他腿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小声道:“娘娘似乎挺看重你这个哥哥的,对我极温柔,还说太夫人若是给我委屈受,她会替我撑腰呢。我便猜,你们兄妹感情挺好的?”
曹勋少年离京,曹皇后进宫时云珠也还是个孩子,对这二人都不算熟悉。
曹勋笑道:“父亲教我极严,我小时候并不像你哥哥那样,能经常陪家里的妹妹们。”
云珠明白了,曹勋对曹皇后也只有面子上的兄妹情分。
不是一个母亲生的,终究是隔了一层。
曹勋也给她带回来一个消息:“明日会举行狩猎赛,女眷也可以去旁观。”
云珠果然来了兴致,先问他:“你会参赛吗?”
曹勋提醒自己的小夫人:“我都三十了。”
这样的狩猎盛会,只有急于在皇上面前表现的年轻人才会全力以赴,曹勋既过了那个年纪,战功高官在身的他也没有必要去争这个风头,争了反倒显得轻浮。
“我不去,也省着你为难。”
云珠不解:“我为难什么?”
曹勋:“你哥哥肯定会参赛,我与他同场角逐的话,你希望谁赢?”
云珠咬咬唇,看着他笑。
曹勋低头咬了上去。
翌日,以元庆帝、曹皇后为首,此次随驾的文武官员、夫人小姐们全都来了狩猎场外。
云珠已经成亲,又是定国公夫人,席位就安排在母亲孟氏身边,不像其他母女,做女儿的基本都乖乖坐在各自的母亲身后。
母女皆荣,引来不少羡慕的视线。
云珠与另一侧的齐国公夫人见过礼后,目光就投向了男人们那边。
曹勋一身红色官服坐在几位阁老旁边,果然没有要下场比试的意思。
他不去,已经做好出发准备的年轻武官中间,一袭白色圆领锦袍的曹绍登时成了最璀璨夺目的那颗明珠,李耀再高再壮,论俊雅都不如曹绍,至少远远不及曹绍更吸引姑娘们的视线。
云珠听到了一些对曹绍的夸赞。
距离曹绍被谢家拒亲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众人渐渐淡忘了他们母子的笑话,又开始关注他本身的风采。
无论是曹绍白衣俊逸的身形,还是女眷们的议论,都让云珠往他那边看了好几次。
不得不说,确实是副好皮囊。
但凡曹绍长得差点,云珠当初也不可能选他做未婚夫的准人选。
以前别人夸曹绍,云珠这个准未婚妻也与有荣焉,现在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哪怕夸赞的人没有那层意思,云珠也觉得别人有嘲笑自己没能如愿嫁给这么一个俊俏人物之嫌。
云珠目光幽怨地看向曹勋,但凡他上场,立即就能把曹绍的光芒压下去,也就是长了她的面子。
曹勋接到了小夫人的眼刀子。
于是,他暂且离开席位,走向了那群年轻人。
曹绍笑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曹勋一边帮他调整肩上的箭袋,一边说了些勉励的话。
兄弟俩这么面对面站着,如云珠所愿,曹勋无论身高、气度还是五官,都把曹绍比下去了。
周围的夸赞声也改落在了曹勋头上。
曹勋返回席位之前,瞥见小夫人满意微笑的脸。
作者有话说:
小国舅:大哥放心,我一定拿第一回来!
李耀:???
第38章 “怕你在狩猎场外没看够,叫回来多看几眼。”
南苑蓄养了很多珍奇的猛兽,土生土长的兽禽也不少,每当帝王要来狩猎时,行宫的官员会专门往狩猎场投放一批猎物,其中就包括一只白狐。
狐狸机敏警惕,难以狩猎,再加上白狐的罕见毛色,狩猎场的规则便成了谁猎到白狐,谁就是魁首。
前几年边关战事吃紧,元庆帝都没有来南苑消遣,隔了几年再举行狩猎赛,年轻的武官们都想抓住这次机会表现自己。
李耀、曹绍、谢琅便是这批年轻武官中的翘楚。
入狩猎场之前,谢琅笑着对二人道:“单打独斗我不是你们的对手,可狩猎还讲究运气,若我侥幸猎到白狐,回头请你们去醉仙居喝酒。”
李耀:“放心,就算你猎不到白狐,只要你想喝,我都乐意奉陪。”
曹绍没有参与两人的斗嘴,只不着痕迹地往女眷所在的席位扫了一眼,他选了从文这条路,不再需要让皇上赏识他的武艺,可有云珠旁观的赛事,他都不想输。
鼓声震天,狩猎开始。
狩猎场太大了,里面有草原有丘陵树林,观赛的众人并不是时时都能看见参赛武官们的身影。
为了消磨时间,行宫预备了瓜果佳酿,同时也有歌姬献舞。
云珠吃吃瓜果,再与母亲、齐国公夫人聊聊天,抬眸就能看见南苑风光,便也很是享受。
齐国公夫人就是孙玉容的母亲,她正在羡慕孟氏:“耀哥儿天生神力,枪法了得,将来有机会上了战场,定是老国公爷一般的猛将,显哥儿虽然还小,看着也是个沉稳的,你得了这样好的两个儿子,云珠嫁得也好,这辈子是什么都不用愁喽,不像我,儿子不成器,女儿的婚事也还没有着落。”
孟氏没有故作谦虚,只苦笑道:“哪有不为儿女操心的娘呢,你把我们家老大夸得天花乱坠,却不知我要头疼他的婚事,眼看着今年就剩四个多月了,我这儿媳妇还没有影子。”
齐国公夫人心想,我倒是想把玉容嫁进你们家,偏偏你看不上。
她嘴上哄道:“别急,等会儿耀哥儿拿个魁首回来,在小姑娘们面前显出本事,保证咱们一回城立即有媒人去你们府上提亲。”
孟氏:“但愿如此吧!”
云珠也是盼着哥哥夺魁的,一晃眼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应该有人要猎到白狐了吧?
云珠看看越来越高的日头,观赛的兴致早已所剩无几。
狩猎场的一片树林深处。
马蹄声会惊动白狐,来此寻找白狐的几个武官都提前下了马。
李耀个子高人也壮,他刻意放轻脚步,慢慢靠近躲在一只树后警惕地撕咬山鸡的白狐。
为了不让白狐钻进树洞躲起来谁也找不到,行宫的人特意饿了这只白狐一段时间,所以白狐被放进来后,明知道有危险,也会忍不住在饥饿的影响下出来觅食。
李耀运气不错,占据了最佳狩猎方向,只等距离足够近便可以放箭。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比他轻也比他快的脚步声。
李耀回头,看见了曹绍。
他用眼神警告曹绍走开。
曹绍歉然地笑笑,仗着身姿更加灵巧轻便,几个呼吸的功夫已经来到了李耀身边。
李耀抓住他的胳膊:“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别以为妹妹嫁得更好了,他就能忘记曹绍母子悔婚的旧仇!
曹绍垂眸道:“大哥想打就打吧,我不会还手。”
李耀咬牙:“你不配叫我大哥。”
曹绍见他松了手,并没有要打他的意思,便要继续往前走。
李耀重新拉住他:“白狐是我的,我不打你只是怕惊动了白狐,你再敢往前一步,我先给你一箭!”
曹绍点点头。
李耀又松开手,正想往前,旁边身影一闪,曹绍已经站在了他前面。
李耀:“……”
趁这小子离得够近,李耀反手从箭囊里取出一支箭,狠狠往前一扎,锋利的箭头便没入了曹绍右后肩。
曹绍脚步一顿,朝后看来。
李耀冷眼看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十分明显了,他真的不会手下留情。
曹绍的回应是,他面无表情地拔掉后面的箭,攥在手里,继续朝前潜伏而去,丝毫不在乎李耀会不会真的再给他一箭。
李耀懵了,不过是一次狩猎赛的魁首,对他们这种已经得了皇上青睐的勋贵子弟而言,无非是一次锦上添花,李耀刚刚扎过去的一箭更多的是因为私人恩怨,曹绍又为何执拗地非要猎到那只白狐?
就在此时,曹绍停下脚步,对准白狐逃跑的方向射出一箭。
利箭破空的风声让白狐本能地停下咀嚼,抬爪就往东方窜去,恰好被曹绍的箭射中侧颈,翻倒在地。
曹绍眼中一亮,跑过去提起只剩一口气的雪白狐狸。
白狐受伤的地方缓缓流出鲜红色的血,就像曹绍的后肩也有血液渗出,染红了周围一圈白衣。
不过李耀刚刚并没有下死手,曹绍伤口处已经止血了,被染红的白衣范围并没有继续扩大。
“多谢大哥相让。”曹绍转身,朝冷着脸站在对面的李耀拱手行礼。
他很清楚,如果李耀真不想让他得逞,只需要在他动手前随便弄出些动静,白狐都能逃脱。
有很多人都会这样,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白狐跑了,大家重新追逐,曹绍未必还有第二次截胡的机会。
李耀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他有什么办法?
那毕竟是曾经黏在妹妹身边的小跟班,一个会厚着脸皮跟着妹妹一起喊他“大哥”的故友。
难道他还真要为了一只白狐射死曹绍?
至于故意弄出动静,李耀没那么小气。
很快,观赛的众人都看见了一匹朝狩猎场入口处疾驰而来的骏马,马背上的男人一袭白色锦袍,草原上的秋风吹得他的衣摆猎猎作响,明灿灿的秋阳照亮他如玉的脸庞,他微微笑着,左手攥着缰绳,右手提着一只垂着毛茸茸大尾巴的白狐。
都别说其他闺秀了,饶是云珠,也被这样的曹绍恍了下眼睛。
无论任何比赛,第一名本身就带着一种光彩,再融入曹绍本身的英俊贵气……
云珠抿了抿唇。
这时,她对上了曹绍投过来的目光,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云珠还是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是为她争的这次魁首。
光芒耀眼又如何,他最想讨好的还是她,哪怕她已经嫁给了别人,他还是想要吸引她的目光。
云珠的唇角便又重新扬了起来。
毕竟是一种隐秘的愉悦,云珠很快就控制住了这个笑容的幅度,仿佛她只是大度地恭喜昔日的冤家。
“可惜怀北从文了,他若从武,将来与复山并肩出征,攻破胡人的王都都不在话下。”
一位阁老摸着胡子,用欣赏的目光打量完曹绍,再对着曹勋笑眯眯地夸赞道。
曹勋谦虚道:“阁老谬赞了。”
回复完这位阁老,曹勋才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小夫人。
狩猎结束后是一顿丰盛的午宴,这样的宴席,更多的还是应酬。
待午宴结束,云珠也感受到了疲惫,回到自己的小院简单洗洗后,云珠便钻进拔步床休息去了。
一觉睡醒,居然已是黄昏,云珠刚要起来,堂屋那边忽然传来曹绍的声音:“大哥多虑了,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挡在了别人的射箭路线上,幸好对方及时收力,我才只受了这点轻伤。”
曹勋:“既然对方不是故意的,你为何不肯告诉我那人是谁?”
曹绍的语气很是无奈:“我怕你不信我的话,去找他的麻烦。”
曹勋:“我没那么心胸狭窄。”
曹绍:“那你就别问了。”
一阵沉默后,曹勋道:“罢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我叫厨房做了你的饭,等会儿一起吃吧。”
曹绍:“这……”
曹勋:“自家兄嫂,有何顾虑?”
曹绍没再说话。
兄弟俩聊起了别的。
云珠反应了一会儿,摇起金铃来。
连翘、石榴都在堂屋外面候着,听到铃声,朝主位上的国舅爷请示一下,一起进去服侍夫人。
曹绍低头喝茶。
曹勋笑道:“歇晌歇到这时候,让二弟见笑了。”
曹绍忙放下茶碗,道:“是我叨扰了,不然我还是回去吧?或许同僚还在等我回去再开饭。”
曹勋:“派人传个话就是。”
曹绍悄悄攥了攥手指,他既盼着能多见云珠几面,又要为大哥的视线提心吊胆,竟好似水火两重天。
两刻钟后,云珠打扮完毕,穿过次间来到堂屋。
曹绍恭恭敬敬地离席,垂眸道:“嫂子。”
云珠露出几分惊讶:“二弟来了啊。”
曹勋在旁解释道:“二弟在狩猎场受了伤,当时没机会追问怎么回事,所以叫他过来问问。”
曹绍连忙又把那番说辞说了一遍:“已经上了药,大哥嫂子不必担心。”
云珠没有多想,她也饿了,确定兄弟俩没什么大事要谈,便吩咐连翘去传饭。
说起来,这还是三人第一次撇去潘氏同桌而食。
云珠很清楚曹勋一点都不在乎她与曹绍的青梅竹马,清楚曹勋知道她对曹绍没有多少旧情残留,所以她没什么好心虚的,只是瞧着曹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努力证明自己胸怀坦荡的模样,一眼都不敢往她这边看,云珠便觉得好笑。
曹绍走后,她问曹勋:“他的伤,该不会真的有人故意要害他吧?”
如果只是意外,曹勋不必如此慎重。
曹勋:“不至于,特意跑到皇上面前谋害他,还只打了个轻伤,对方得多蠢。”
云珠懂了:“又在做你的好哥哥。”
曹勋淡笑:“顺便做个好夫君。”
云珠挑眉。
曹勋看过来,脸上仍是那副温雅表情:“怕你在狩猎场外没看够,叫过来多看几眼。”
曹勋那话夹枪带棒的,云珠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前一瞬她还在轻讽他喜欢演好哥哥,没想到曹勋马上就还了过来,讽刺她对昔日竹马念念不忘。
云珠不肯背这个锅,止了笑,板着脸瞪过去:“谁没看够了?你少冤枉人。”
曹勋只是笑了笑,虽然没有说话,“看没看你自己心里清楚”的意味却颇为明显。
这种不屑辩驳的笑比直接说出来更叫人恼火。
而且他分明认定了这件事,云珠解释再多他都不会信,只会越抹越黑越显得自己真的那般做了一样。
云珠才不会让自己落到那般境地,从来都是别人恨不得剖心掏肺向她证明心迹。
“狩猎赛他拿了魁首,我要说我一眼没看,那是不可能,但你说我一直盯着他看,我也不会认,剩下的随你怎么想,睡了一下午,我出去逛逛。”
该解释的解释了,云珠不再看曹勋的脸色,径直领着连翘出去了,离开院子往左一拐,没几步就进了娘家人居住的小院。
李雍、孟氏、李显也在吃饭,李耀不在。
看到女儿,孟氏稀奇道:“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了?”
云珠:“哪里就算晚了,我想着外面的夕阳好看,准备陪娘出去走走呢。”
孟氏仔细观察女儿的神色:“你们吃过晚饭了?怎么不叫复山陪你?”
云珠刚要开口,外面一阵脚步声响,正是李耀回来了,穿的还是御前侍卫指挥的绯色官服。
见到妹妹,李耀高兴道:“云珠也在啊。”
云珠就先回应哥哥:“刚过来的,哥哥才换值吗?”
李耀点点头,肚子饿了,他大马金刀地往饭桌前空着的位置一坐,因为丫鬟还没送上碗筷,李耀看看桌子上的几道菜,就要从盘子里捏起一块儿红烧鸡腿。
李雍一筷子敲在长子的手背上。
李耀委屈:“人都快饿扁了,做什么那么讲究?”
李显默默把自己的那双公筷递给哥哥,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孟氏摇头直叹:“就你这样的,即便娶了妻子回来,人家见了你平时的粗野作风,心中也会不喜。”
李耀:“快别说了,您一个都够我受的了,再娶一个天天管着我,我何苦啊?”
孟氏不再浪费口舌,继续问女儿怎么没叫女婿陪。
随便糊弄只会叫家人起疑,云珠只得现编了一个借口:“听说曹绍在狩猎场受伤了,你的好女婿特意把人叫过来询问,还留他在这边吃的晚饭。我嫌他一点都不考虑我的心情,现在正看他不顺眼,哪里还会叫他出去散步。”
李雍刚要替女婿说几句,李耀三两下咽了嘴里的肉,盯着妹妹问:“曹绍那伤,他怎么说的?”
云珠:“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挡了别人的箭,没说那人是谁,怕他好哥哥跑去为他报仇。”
曹绍就是个大傻子!
这次曹勋连装好哥哥都是假的,叫曹绍过来只是为了挖苦她!
云珠的“好哥哥”其实是在讽刺曹勋曹绍这对儿各怀鬼胎的兄弟,李耀不知道那些弯弯绕绕,就以为曹勋真的对曹绍很好,气笑了:“曹勋想替曹绍报仇是吧?行啊,等我吃完就过去会会他,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报仇。”
云珠:“……”
孟氏震惊道:“曹绍是你打伤的?”
李耀:“你当我稀罕打他?”
就把曹绍如何跟他抢白狐的事说了。
李耀:“要不是看出来他自己也不想悔婚,我能一箭把他的肩胛骨射穿!”
李雍难得夸了回长子:“你这样小施惩戒就很好,闹大了只会叫皇上为难。”
一边是占着情理的臣子,一边是皇后的亲弟弟,偏帮哪个都不合适。
孟氏也欣慰地给长子夹了几道菜。
云珠坐在旁边,暗暗地咬着牙。
她还以为曹绍的魁首是靠自己的真本事得来的,没想到是抢了自家哥哥应有的风头!
如果没有曹绍坏事,哥哥真拿了魁首,然后也像曹绍那般骑着骏马意气风发地跑出狩猎场,说不定就能俘获在场哪位闺秀的芳心。
也就是说,曹绍今天不但影响了她与曹勋的夫妻关系,还极有可能害她失去了一位嫂子!
“哥哥,这事我会跟国舅爷说清楚的,你就别去找他了。”平静下来后,云珠笑着道,“他也是担心有人存心谋害曹绍。”
李耀:“不行,我必须去,正好骂他一顿,让他以后少把曹绍带到你面前,简直就是个傻子,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云珠心想,曹勋要是傻子,这世上都没有人敢自称聪明。
还好,孟氏做主,打消了儿子去找妹夫算账的憨念头。
饭后,孟氏叫丈夫盯着长子,她陪女儿去外面看夕阳了。
出了官舍正门,外面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金色的夕阳洒满远处的大小湖泊,这般壮观的景色,让云珠暂且忘了与曹勋的冷战。
她挽着母亲的胳膊,母女俩慢悠悠地走到一条溪流前,最多待了一刻钟吧,西边的夕阳就要完全沉下去了,天空的霞云也变幻着颜色。
母女俩开始往回走。
还没走出草地,对面官舍门口忽然出现一道身影,修长挺拔的锦袍男人,臂弯里搭着一条桃色的斗篷。
云珠愣了愣。
孟氏见到这样的女婿,本来还担心小两口会不会吵起来的,立即就把心咽回了肚子。
这边往回走,那边迎过来,很快就在连接草原与官舍的石板路中间遇到了。
云珠依然挽着母亲的胳膊,故意不去看曹勋。
曹勋笑着对岳母道:“云珠出来的急,我怕这边晚上风大,想着给她送条斗篷。”
孟氏感慨道:“还是你会照顾人,我嫁给你岳父二十多年,他都没这么体贴过。”
云珠小声嘀咕:“我爹可不会三天两头的惹您生气。”
曹勋垂眸,面露惭愧。
孟氏宽慰女婿:“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的,云珠被我们惯坏了,别说你这样的人中龙凤,就是真给她挑个天上的神仙做夫君,她也能挑出毛病来。我以前管不了,现在她嫁到你们家,只能委屈你多迁就迁就她了。”
曹勋马上道:“岳母言重了,云珠很好,是我思虑不周,有时会忘了照顾她的感受。”
这一路,几乎都是岳母跟女婿在互相恭维客套,云珠偶尔插上一句。
回到两家所在的院子,夜色也悄然笼罩过来。
孟氏最后朝女儿女婿笑笑,带着丫鬟先进去了。
云珠这才仰头,看向旁边的国舅爷。
他脸上的笑容不复之前的温雅,明显淡了,似是察觉了她的注视,那双狭长的黑眸俯视过来。
夜色朦胧,他身上多了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云珠就知道,他出来接她也是一种面子活,怕她真的在父母面前告他的大状。
云珠抿唇,往前走去。
刚走出两步,肩上一重,多了一条斗篷。
云珠身体一僵。
曹勋绕到她面前,径直捞起斗篷的两条带子帮她系上。
风确实有些大了。
云珠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小声道:“你不是怪我看别人看不够吗,为何还管我冷不冷。”
头顶传来他同样低声的回应:“我有怪你?分明是怕你没看够,才带回来随你看,这叫讨好。”
云珠咬唇,抬眸瞪他:“你还有完没完了?”
曹勋保持沉默。
云珠继续往前走,余光瞥见他跟了上来。
连翘自去吩咐水房备水了,云珠一路走进内室,低头解斗篷时,想到曹勋在母亲面前的乖女婿姿态,云珠心头微软,再一次对身后的男人解释道:“我真的没有多看他,就他刚拎着白狐出来时看了几眼,那时候所有人都盯着他,我不看反倒显得心虚。”
曹勋在桌边坐下,意味不明地嗯了声。
云珠挂好斗篷,转过来,哼道:“对了,你不是想知道他的伤是怎么来的吗?我告诉你,是……”
曹勋默默地听着。
云珠犹在生气:“哥哥就不该让着他,好不容易可以在那么多贵女们面前出风头,白白叫别人抢走了。”
曹勋笑道:“你哥哥并不在乎这些,让给二弟也好,有个人得偿所愿,那条白狐死得也算有些意义。”
云珠终于听懂了,这家伙居然能看出来她发现曹绍还在努力吸引她关注的那点隐秘的愉悦。
他还是人吗,眼睛毒成这样!
云珠幽幽地瞥向曹勋的眼睛,撞上他犀利的视线,不得不又避开。
“夫人,水好了。”
云珠心里正乱着,抓住机会赶紧去西次间沐浴了,泡在温暖的水里,琢磨该怎么给自己打圆场。
可惜她并没能琢磨出来。
等曹勋也洗好了,两人都躺在了黑漆漆的帐子内,云珠坦诚道:“在世俗眼里,一个姑娘嫁了人,就好像没有她未婚时那么吸引人了,那我嫁了你,他依然努力讨好我,说明我还跟嫁人前一样美一样动人,我为自己高兴,有什么不对的吗?”
曹勋:“换成孙广福那般讨好你,你也高兴?”
云珠:“……”
曹勋再次沉默。
云珠忽然想起了他酒醒后翻墙来哄自己消气的那回,有的时候,避重就轻更容易解决问题。
她转过身,凑到他身边,单手搂住他的脖子:“你要是像他们那样讨好我,我才是真正地高兴呢。”
曹勋依然沉默。
他不上钩,云珠也做不出更多轻浮的举动,多等了一会儿,觉得很是自讨没趣,便要收回手臂。
然后就被曹勋按着手腕压住了。
他似乎还带着气,亲得很重。
云珠心虚,没有硬拦着,只伸手去捧他的脸,食指按住他的唇,可怜巴巴道:“真想出气,换这里行不?”
曹勋便用牙齿扣住她的指尖。
云珠闭上眼睛,紧张地等待他的报复。
可曹勋只是短暂地含了一下,便放过了自己的小夫人。
次日云珠睡醒时,天都大亮了。
她想翻个身,腰居然跟被马车碾过似的,酸得她连忙变回原来的姿势。
口很渴,云珠摇了摇铃铛。
外面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一听就知道是谁。
云珠恨恨地咬牙,只觉得头顶的纱帐仿佛又连续不停地晃动起来,恼得她干脆闭上眼睛。
曹勋挑起帷帐,见她眉尖微蹙红唇抿着,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问:“起来了?”
云珠:“你先给我倒杯水。”
曹勋转身去倒,回来后见她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只当她还在犯懒,便坐到她旁边,一手握着细白瓷碗,一手探到她脖子底下,握住她的肩头往上一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