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国舅—— by笑佳人
笑佳人  发于:2023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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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啊等,终于,傍晚天色暗了,柳静顺利生下一个重六斤的女孩儿,母女平安。
赵氏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娃娃抱了出来,先给张行简看。
张行简忍着咳嗽,细细打量女儿的眉眼。
云珠从未见过那么温柔的眼神,或许她很小很小的时候,父母也这样看过她。
她也笨拙地抱了抱这个小侄女。
张行简:“今日辛苦嫂子与弟妹了,我已叫厨房备了饭,也派人去官署知会清河他们了,今晚都来这边吃。”
没多久,曹勋、顾清河果然到了,也来后院看了看孩子。
云珠在旁边瞧着,顾清河抱襁褓的姿势非常熟练,曹勋看起来很稳,其实手指僵得没比她强多少。
柳静睡着了,张行简来前面招待好友。
顾敏有个弟弟,所以顾清河、张行简都是儿女双全之人了,才新婚半年的曹勋又被赵氏打趣了一番。
当着顾、张的面,云珠多少也有点脸红。
用过饭,大家就告退了。
曹勋陪云珠上了马车,他已经知道云珠在这边守了一天,上车后就把小夫人抱到腿上,揉着肩膀道:“叫你受累了。”
云珠叹道:“我累什么啊,柳姐姐才是最辛苦的那个,我看见丫鬟端出来的血水了。”
说着,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曹勋立即将她抱得更紧,无奈道:“叫你在前面等,你跑去后面看什么,有没有吓到?”
云珠点头:“有一点。”
她跟曹勋翻旧账:“上次我说柳姐姐可怜,你还凶我,你看她生孩子就这么疼了,将来还要自己……”
她没再往下说。
这次再提,曹勋也没有那晚的冲动,摸着她的头道:“在外人眼里,她确实可怜,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她自己并不认为将来要为行简守寡是种可怜,不会觉得自己抚养孩子长大可怜,甚至会感激行简给她留了这个孩子?”
云珠仰头,明亮的眼里满是不解。
曹勋低声为她解释:“他们二人是有情之人,就算行简走了,嫂夫人会想他,却绝不会觉得自己可怜。”
云珠隐约明白了曹勋的意思,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柳姐姐对侯爷有那么深的情分?”
曹勋摸了摸她的眼角:“看得出来。”
当年两人还在边关时,柳静会给行简寄来亲手缝制的衣物鞋袜,行简再穿出来朝他显摆。
如今,柳静看行简的每一眼都像是最后一眼,充满柔情与留恋,行简咳嗽时,柳静看起来比他更疼。
曹勋只说了四个字,云珠不知道他想了那么多,笑着揶揄道:“国舅爷真厉害啊,不光能看穿自己夫人的小心思,别人家的你也看得一清二楚。”
曹勋抬起她的下巴,意味深长道:“知道就好。”
云珠:“……”
这话说的,又跟她卖什么关子?

除夕夜,云珠夫妻又与潘氏母子坐到了一起。
满满的一桌年夜饭,丰盛是丰盛,只是屋子里没有一点家的味道。
这是云珠吃过的最冷清的一顿年夜饭。
想着家人那边的热闹,光哥哥就能惹出多少欢笑,云珠心不在焉地动着筷子。
潘氏见了,忽地一笑,主动挑起话来:“淮安侯膝下又添了一个女儿,你们小两口也要努努力啊,争取明年给咱们国公府添个小世子,过年的时候也能更热闹一些。”
云珠跟没听见一样。
曹勋笑着接了话:“那就借母亲的吉言了。”
在这种场合,曹绍还是习惯地垂着眼帘,他知道母亲在故意挑衅云珠,说起来云珠都嫁给大哥半年了,半年都没有孕,或许算是迟的?
云珠与大哥都是身体康健之人,身体没问题,那就只剩一个解释了。
曹绍偷偷瞥了眼大哥的衣襟,云珠那么美,大哥居然不热衷房事,可见大哥是真的把云珠当小辈看的。
这个猜测让曹绍有种隐秘的窃喜,与此同时,他也为云珠担心,怕她因为迟迟不孕被母亲以及外人说闲话。
矛盾的心情,让曹绍口中的饭菜也没了滋味。
没有人提议一起守夜,饭后,潘氏叫上儿子离开了,母子俩单独去享受年味儿。
曹勋看向自己的小夫人:“去街上逛逛?”
云珠看眼门外,兴致不高:“冷死了,有什么好逛的。”
曹勋:“我很久没在京城过年了,不知道这边有没有什么新花样。”
云珠想起这个年对他的特殊意义,这才叫连翘去取了一件狐毛斗篷,随曹勋出了门。
大街两侧的铺子依然开着,过年这几日正是赚钱的好时候,生意人再忙也忙得高高兴兴。
最兴奋的是小孩子们,穿着厚厚的棉衣,蜜蜂似的在人群里跑来窜去,小男孩胆大,偷偷从家里带出来一些零散的红纸鞭炮,用香火点了吓唬人。
云珠想起旧事,对曹勋道:“小时候我哥哥也喜欢这么玩,有一次差点崩到我,被祖父倒拎起来一顿打。”
曹勋笑道:“像是他们祖孙俩会做出来的事。”
云珠:“说起来,我祖父也经常夸你的,一边夸你一边嫌弃我哥哥。”
其实祖父是同时嫌弃父亲与哥哥的,但云珠总得在曹勋面前给父亲留面子。
曹勋:“是吗,他老人家都夸我什么?”
云珠瞪他:“想得美,我才不会告诉你。”
两人携着手走的,曹勋看到一群孩子围着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子,这个摊子很是讲究,每串糖葫芦外面都包着纸皮。
他牵着云珠走过去。
云珠:“要吃你自己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早过了馋糖葫芦的年纪。
曹勋:“你在我眼里就是小孩子。”
云珠悄悄道:“晚上你怎么不这么想?”
可能她声音太低了,曹勋没有听见,坚持买了一串糖葫芦。
云珠嘴上说着不吃,当曹勋把糖葫芦递到她面前,她还是被那裹着薄薄一层糖冰的红亮果子诱惑,咬了半颗,然后就看见曹勋随手将剩下半颗吃掉了。而立年纪的国舅爷,似乎根本不在乎周围的百姓怎么看他。
两人逛完一条街才回去。
这次下马车的时候,云珠站在车辕上,叫准备扶她的曹勋转过去,然后她笑着趴在了他背上。
曹勋背着她往里走。
云珠想到潘氏的话,借着斗篷兜帽的掩饰,悄悄地咬他的耳垂:“你急着当爹吗?”
曹勋笑道:“我现在跟当爹有什么两样?”
云珠听他居然占自己的便宜,牙上顿时用力,曹勋吸了口气,语速飞快地提醒她:“初二还要陪你回娘家,不怕岳父岳母看见你就继续使劲儿。”
云珠:“……”
进了内室后,她还特意揪着曹勋的耳朵仔细观察,果然被咬红了边缘,也不知道明早会不会消。
次日早上,大年初一。
鞭炮声早早将云珠吵醒了,叫曹勋看看漏刻,离起床还早。
曹勋将她抱到身上,揉着她的头道:“又长一岁,十九了。”
云珠笑,也去摸他的头:“三十一了,你也又……长了一岁。”
曹勋从他的枕头后面摸出一个封红,塞给她:“压岁钱。”
云珠被他逗笑了:“你还真把我当孩子啊?”
曹勋:“该当的时候当。”
云珠哼了一声,双手手肘撑在他的胸口,支着头翻开封红的封口,里面是两张银票,因为太暗了,看不出是多大面额。
“多少啊?”
“二十两。”
云珠立即把封红塞回他枕头下面去了。
等天亮了,趁曹勋在外面穿衣裳,云珠又取出封红看了看,发现是两张五百两的银票。
云珠就笑了出来。
今年是云珠出嫁后的第一个新年,按照京城这边的习俗,她可以在娘家住到初五再回夫家。
新姑爷如果没什么事,也是可以陪着妻子一起住在这边的。
曹勋特意推了初二到初五的应酬。
宁国公府过年期间消遣的方式跟普通人家没有太大不同,叶子牌是必玩的,白日或许还有些正经事,到了晚上,孟氏就叫人在暖阁里摆好桌子,一家六口围成一圈。
李耀还是嫌弃脸:“大男人谁玩这个。”
手拿叶子牌的李雍淡淡瞥了一眼长子。
曹勋看眼故意被李耀隔开坐在另一边的小夫人,就知道李耀其实玩得很认真。
打牌与闲聊是同时进行的。
云珠问母亲:“三月嫂子进门,家里都准备好了吗?”
孟氏喜滋滋的:“早都准备好了,你不用操心,到时候过来吃席就行。”
云珠再逗哥哥:“有没有觉得这几个月过得特别慢,度日如年似的?”
李耀一脸憋屈:“能不度日如年吗?老头子每天都要我交一篇字过去,跟检查学生课业似的,我不交,咱爹咱娘合起来骂我,快点成亲吧,等我把人娶回来,他就管不了我了。”
李雍训儿子:“娶了阿敏,顾老便是你名正言顺的祖父,你更得听他管教。”
李耀:“……”
李显难得插句嘴:“多少人想被顾老指点都求之不得,大哥该珍惜机会。”
李耀:“你这么稀罕,你替我写字?”
云珠:“显哥儿的字比你好多了,哪里糊弄得了顾老。”
李耀黑着脸扔出一张牌:“我算是看透了,你们都乐得看笑话,根本不顾我的死活。”
曹勋默默地捡起他丢出去的那张牌,再摊开自己的,胡了。
李耀:“……”
第二天,李耀又把曹勋叫到练武场切磋枪法。
云珠与弟弟坐在外围旁观,云珠趁机关心弟弟:“你去了二殿下那边,他待你如何?太子可有找你的麻烦?”
李显道:“二殿下待我如同窗,与待其他伴读没有不同,太子偶有挑衅,都被二殿下挡了回去,不需要我们出手。”
太子对二殿下,就像一些高门嫡子对待庶子,傲慢不屑。
但二殿下并不是逆来顺受的隐忍性格,所以除非太子想要闹到皇上面前去,基本也不会太过分。
云珠小声道:“皇上呢,皇上对二殿下如何?”
李显:“我看不出来,姐姐最好也别打听这个。”
云珠:“……”
她一指头戳在弟弟俊秀的脸上:“看着像个懂事的,其实你比哥哥还会气人。”
李显歪头避开姐姐的手,嘴角微微翘起。
三日匆匆而过,云珠坐上马车,随曹勋回定国公府。
来时有多高兴,这会儿就有多闷闷不乐。
曹勋逗她:“喜欢打牌的话,晚上可以叫上太夫人与二弟,四人也够手了。”
云珠想象那画面,还真笑了出来,一边瞪他一边哼道:“好啊,今晚你敢叫,我就陪你们打。”
曹勋当然只是随口说说。
接下来就是应酬了,正月初七,淮安侯府为小女儿团团庆满月。
云珠跟着曹勋去吃席。
才一阵子没见,团团与刚出生的时候已经模样大变,红通通的皮肤变白净了,一双杏眼大大的,一看就随了柳静。团团只是乳名,大名说是要等周岁的时候再起。
坐完月子的柳静面色红润,瞧着比年前丰腴了些。
世子张护最近也在家里,十三岁的少年郎,眉眼沉稳,却又与李显不同,张护爱笑,招待起人来有模有样的。
云珠给兄妹俩都备了一份压岁钱。
张护笑着收了:“多谢夫人。”
毕竟不熟,云珠没与张护多说什么。
过完元宵节,这个新年算是正式过去了,男人们又开始早出晚归地去官署当差。
安王夫妻离城就藩那一日,云珠与孙玉容一起去醉仙居的雅间观礼了。
王府仪仗很是气派,谢文英坐在马车里,谁也看不见。
目送那辆马车走远,孙玉容很是感慨,对云珠道:“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想到以后都难再见,我还有点难过。”
云珠:“别难过了,多关心关心自己吧,最近有人去你们家提亲没?”
孙玉容扁扁嘴:“我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当然有了,只是都长得丑,我看不上。”
来他们家提亲的,要么是比他们家差的,要么是半斤八两的,这些倒是其次,关键是男方难以叫人满意。
云珠好奇了:“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孙玉容看着她道:“我既喜欢王爷那样身份尊贵的,也喜欢曹绍那样貌似潘安的,关键是人家看不上我啊,或者说,整个勋贵圈的俊美公子,但凡有更好的选择,都不会选我。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想好了,今年皇上加试恩科,我就从年轻俊秀的外地进士里面挑,我不图他们的家世,只图才干跟脸,运气好了将来还能靠他做个大官夫人。”
云珠:“你这叫低嫁。”
孙玉容:“低就低吧,我也不差钱,长得俊好歹我也不算吃亏。”
云珠居然无法反驳。

整个二月,京城都是在春闱的气氛中过去的。
孙玉容往定国公府跑了好几趟,她最近常往举人们扎堆居住的客栈那边跑,躲在马车里,偷偷地寻找俊俏郎君,每次看到个不错的,就来跟云珠分享消息。
“不止我想嫁进士,很多府里都派人去那边盯着呢。”
云珠笑:“何时发榜?”
孙玉容:“今年考的晚,说是三月初九发榜,十二殿试。”
云珠:“还没发榜,你这么早就开始物色有什么用,万一看上的俊俏公子名落孙山,你岂不是白动心了?”
孙玉容:“这你就不懂了,各地考生都有几个出名的,中进士十拿九稳,我看的就是他们。”
云珠总算看出来了,孙玉容真就铁了心要嫁外地来的进士。
晚上与曹勋吃饭时,云珠提到了孙玉容的择偶条件。
曹勋:“虽是低嫁,只要那人有真才实学,十几年后未必不能飞黄腾达。”
文官要熬资历,短时间看不出前程,武官若遇到战事,凭战功便能迅速升官,只是其中的风险也大,全是拿命换来的。
云珠:“怕的是人家飞黄腾达了,便要做点什么扬眉吐气。”
不说看话本子,云珠从长辈们口中听过的类似事也不少,寒门之子靠着妻子家里的钱财或人脉为自己谋了个好前程,一朝权势超过妻族了,便开始看妻子处处不顺眼,迅速给自己纳几房美貌小妾,再因为这些小妾没见过他落魄的模样,洋洋得意地享受妾室们的仰慕。
曹勋:“确实有这种可能,不过夫妻情分都是处出来的,寒门未必都是负心人,高门也未必都是薄情郎。”
云珠抬眸看他:“你不会是在自夸吧?”
曹勋笑:“我好像已经过了风花雪月的年纪。”
云珠腹诽,是啊,他只要夜里快活就够了。
李耀与顾敏的婚期定在三月初五。
初一这天云珠就回了娘家,要帮母亲准备喜宴。
孟氏嗔女儿:“说了不用你帮忙,你急慌慌跑回来做什么,丢复山自己在家。”
云珠:“他都三十一了,又不需要我照顾,少陪他几天怎么了,他都支持我,就您管得宽。”
孟氏:“行吧,来都来了,我正好教教你怎么办这种大席面。”
云珠便高高兴兴地跟着母亲学起来。
初三这日黄昏,曹勋下值后直接来了宁国公府,自己两手拎满了东西,身后阿九也抱了一堆。
李雍还没从锦衣卫回来,李耀也要等明日再开始放婚假,孟氏带着女儿迎出来,瞧见女婿与那堆礼物,奇怪道:“这些是什么?”
就算长子要成亲了,女儿做妹妹的,带着女婿来吃席就行了,礼金都不用给。
曹勋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日是岳父生辰?”
孟氏愣住,她光惦记娶儿媳妇了,早把丈夫的小生辰抛到了脑后!
云珠站在母亲旁边,撞上曹勋投过来的目光,笑着偏开头。
又过了两刻钟,李雍、李耀前后脚回来了,得知女婿居然为他准备了寿礼,李雍也是惊讶得不行,连连失笑。
曹勋的寿礼并没有白送,孟氏热情地留女婿今晚就住在这边。
正月里曹勋陪云珠在娘家住了三晚,三晚都老老实实的,今晚他有兴致,云珠也没有拒绝,两人悄悄地来了一回。
事后,曹勋亲着小夫人的额头道:“喝完喜酒,便随我回去吧。”
云珠笑他:“才几晚,一个人就受不了了?”
曹勋:“怕你总是赖在家里,给岳母添麻烦。”
云珠重重地打了他一下:“我娘才不会烦我。”
到了初五这日,宁国公府早早就忙碌起来。
云珠来正院时,就见哥哥已经换好了大红色的新郎礼服,正在听父亲母亲的嘱咐,叫他到了顾府不许失礼。
新郎迎亲,到女方家里都要闯三关的,去年曹勋来接云珠,因他是武官,李家也是从武的,考的全是武艺,曹勋过得轻轻松松。
顾家是文官,估计会叫李耀作诗答对子。
光靠李耀肯定不行,幸好李显在读书上的天分随了李雍,他正好跟着兄长去迎亲,能帮帮忙。
“知道了,反正他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肯定把儿媳妇给你们娶回来。”李耀不甚耐烦地保证道。
孟氏暗暗递了小儿子好几个眼色。
兄弟俩带着迎亲队伍出发了,云珠陪母亲招待客人。
孙玉容来得很早,陪在云珠身边叽叽喳喳的,好几次她想跟云珠说话,云珠一看她坏笑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故意不理她。
晌午的时候,迎亲队伍回来了,跟云珠成亲那天几乎一模一样的流程,先拜堂再送入新房。
孙玉容跟云珠挤在一起,笑着看李耀挑盖头。
因为李耀太高太壮,他提着秤杆往床边一站,便将坐在那的娇小新娘完完全全地挡住了。
一些年长的女客那边传来低低的调侃,小姑娘可能听不懂,云珠一下子就能领会。
盖头挑开,露出新娘子满面羞红的美丽模样。
李耀虽然见过顾敏几次了,其实哪一次都没有认真打量过这姑娘的容貌,一是于礼不合,哪个正经男子会紧盯着一个姑娘看,二是他的心思确实不在这上头,对美人完全没什么兴趣,换成一个魁梧健硕一看就很能打的壮士从他身边经过,李耀可能还会多看几眼,考虑要不要跟对方切磋。
可今天是他成亲的日子,面前坐着的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新娘。
李耀终于仔细瞧起顾敏来。
顾敏才抬头,就被他浓眉下的一双黑眸盯住了,慌得她连忙低下头。
李耀见她害怕,及时打住,看向旁边的喜娘。
该做的都做了,李耀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女人窝,那么多女客围着,屋子里全是脂粉味。
新娘子还要收拾一下才吃席。
云珠是小姑子,午席、晚席她都陪在顾敏身边,因为还有其他女客,她没机会跟顾敏说贴己话。
等天黑后,女客们都出去了,云珠才将顾敏拉到内室,取出藏在怀里的一个小瓷瓶,塞到顾敏手中。
她刚要解释这东西的用法,忽然发现顾敏红透了脸。
云珠意外道:“你知道这个是什么?”
顾敏点点头,看向新床的床头:“昨晚,我娘也给我准备了。”
云珠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这瓶你也收着吧,若是不够用,我那里还有几瓶,今日不好多装才没一次都送你。”
顾敏羞答答地垂着眼。
云珠准备走了,顾敏却拉住她,水润润的眼睛欲言又止。
云珠:“你我都是姑嫂了,有什么话尽管说,再不说哥哥要回来了。”
顾敏就是很慌,又慌又怕,尤其是昨晚看过小册子后,想到李耀可能会有的尺寸,她都想要悔婚了。
“真的,真的会很疼吗?”
她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问。
这样的问题,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跟母亲开口,在云珠面前还放得开一些。
云珠可不想小嫂子被吓到,凑到顾敏耳边说了很多。
毕竟那事,融洽后还是很快活的。
别的男子成亲,是新郎着急去洞房,宾客们拉着新郎喝酒不许他走,轮到李耀,宾客都被灌趴下了几个,他还没有喝够。
曹勋受岳父所托,几次试图将李耀推出去,都被李耀扒拉到一边:“你推我做什么,来来来,再喝一碗!”
曹勋:“……”
最后还是曹绍帮了忙,兄弟俩一左一右夹住李耀,李显再在后面推着,总算把李耀弄了出来。
曹勋叫曹绍、李显先回去,单独嘱咐李耀:“阿敏从小温柔懂事,是那种你伤了她她也会默默忍受的性子,越是如此,你越要迁就她,不可只顾着自己。”
但凡李耀体形再清瘦些,或是今晚少喝点酒,曹勋都不会跟他说这个。
可顾敏毕竟是他的小辈,看着柔柔弱弱的,曹勋宁可多嘴,也不想李耀今晚真的让顾敏受伤。
李耀只是直爽粗犷,并非不明事理,尤其这话父亲已经提前交待过他。
“喝你的酒去吧,你做妹婿的,少来操心我的屋里事。”李耀推开唠叨的妹婿,径直往新房那边去了。
曹勋摇摇头,剩下的,他确实管不了。
顾敏很快就见到了一身酒气的李耀。
她努力不去想那些,紧张地替李耀倒了一碗醒酒茶,送到李耀身边时,才发现这人坐着居然也跟她差不多高,肩膀宽的似乎能抱住两个她。
李耀也在打量她,自言自语似的道:“怎么这么矮。”
顾敏:“……”
她确实比云珠矮很多。
李耀喝了茶,准备去净房放放水,站起来时想起什么,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子上,等着回来了再拿到床上备用。
他走得很快,没发现新娘子先是错愕随即变得通红的脸。
净房里面备着一桶干净的水,李耀想起母亲提醒他成了亲后一定要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的,便也不嫌这水凉,拧了巾子擦了一通,最后将外袍围在腰间,就这么出去了。
顾敏坐在床上,瞧见他这副样子,扭头就躺到了床里面。
李耀拿着小瓷瓶走过来,看看大红喜被上身量娇小的新娘子,犹豫道:“你害怕?害怕咱们就直接睡觉,我不碰你。”
这是哪门子话呢?
顾敏慢慢地摇摇头。
李耀:“真不怕?那我可就动手了。”
步骤册子上写得清清楚楚,李耀先把顾敏抱到怀里。
父亲说了,让他一步都不许省,每步至少持续一刻钟。
抱了一刻钟后,察觉她放松了很多,李耀便知道父亲的话果然有道理,于是捧起顾敏的脸,脸啊耳朵的亲了一刻钟,见她自己把嘴张开了,李耀又去亲了一刻钟的嘴。
亲着亲着,李耀就燥起来了。
这周公之礼真是麻烦,直接跳到最后一步多简单!

昨夜云珠仍然是宿在了娘家,叫曹勋自己回去的。
不光孙玉容那未嫁的姑娘好奇李耀与顾敏能否顺利圆房,云珠同样好奇,再加上是亲嫂子,她留下来观礼新妇敬茶也完全合乎情理。
天亮之后,云珠来了父母的正院。
李雍、孟氏夫妻俩都已经坐在堂屋了,低声闲聊着,云珠落座不久,少年郎李显也到了。
孟氏看向女儿,云珠也看向母亲,同为女子,她们都很牵挂顾敏,偏偏这时候又不能说出口。
“夫人,世子与少夫人来啦!”
守在门外的小丫鬟眼睛一亮,笑着朝里面通传道。
云珠暗暗攥了攥帕子。
很快,门口一暗,李耀魁梧的身躯率先转过来,他刚要大步跨进门槛,临时想起什么,略等几个呼吸,然后跟顾敏并肩进了门。
顾敏快速扫视一眼堂屋里面,见婆母与小姑都担心又关心地看过来,她便刷地红了脸。
好在新妇敬茶的时候都是这模样,没什么好稀奇的。
孟氏见儿媳妇站得稳稳当当,脸蛋也红润,瞧着不像伤到了,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其实三个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是差不多的体重,她哪里想到长子会长得这般雄壮,壮到连房里事都叫她操心,思来想去口述了一套具体步骤,再让丈夫写下来,转交儿子并且让儿子必须熟记于心,争取让儿媳妇少受一点苦。
顾敏先给公婆敬茶。
李雍长了一副仙风道骨,面相俊逸却也平和,顾敏瞧着便觉得亲切,孟氏就更不用说了,待她跟亲生女儿一般温柔爱护,如祖母母亲所说,纵使李耀粗野,李家众人却是极好相处的,她嫁过来绝不会受婆婆小姑的气。
接下来轮到云珠、李显给顾敏敬茶,改口称嫂子。
云珠带笑的一声“嫂子”,又把顾敏弄红了脸。
饭后,趁大哥还要陪父母说话,云珠迫不及待地牵着脸皮薄薄的嫂子送她回房。
“怎么样,哥哥对你可够温柔?”
并肩坐在内室的床边,云珠俯到顾敏耳边轻声问道。
顾敏低着头侧过去,耳根都红透了,敷衍地嗯了声。
云珠有点不信:“真的?”哥哥饿的时候能直接用手抓肉吃,男女之间远胜过腹中饥饿,哥哥竟然能忍住?
顾敏声如蚊呐地道:“他确实不够温柔,不过他愿意听我的,我也记住了你的话,并没有一味地隐忍。”
昨晚,云珠嘱咐她该哭就哭,得让李耀知道她的感受。
顾敏就哭了,她一哭,李耀就会停下来,铁塔一样的人气急败坏地看着她,想要骂骂咧咧又不忍朝她发脾气的样子,居然叫她有些想笑。总之,两人就那么断断续续地成了事,只是事后听李耀嘀咕抱怨,顾敏才知道李耀收着五成未用。
哎,顾敏都不好意思再想下去了。
云珠也没有继续深问,哥哥的心是正的,只要顾敏放得开敢约束哥哥,她就不会吃大苦头,以后两人慢慢磨合就好。
家里的喜事办好了,云珠也就回了定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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