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 by弓刀夜月
弓刀夜月  发于:2023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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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抬头,视线恰与他相撞。
他浅色瞳仁中涌动着快要破土而出的欲.望。
合该将她压在身下,吻遍她身上每一处。
仿佛是出于兔子躲避恶虎的本能,姜窈呼吸都变得急促,杏眼潮湿,畏惧地看着他。
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小叔子多次相助,她就是心肠再硬,这时候也软了几分。
“唔……二郎。”
裴涉在她腰侧捏了捏,掌中人娇弱的身躯忽然颤了颤。
姜窈最怕人碰此处,身子立刻软了下来,眼中溢满了泪,眼角泪痣吸纳了一室的灯火,泛着诱人的光,将那双原本冷情的杏眼也衬得含了情。
那串红珊瑚珠子从书案上滚落,脆响一声。
姜窈腰肢不经意扭了一下,整个人都仿佛融化成了一汪春水,柔软易碎,被他欺负得低声呜咽。
菱花窗上映着两个交缠的身影,庭中萧索压不住一室春光。

一夜偷.欢,兰麝细香,时闻细喘。
姜窈已经不记得这一夜到底有几回,后头实在太累,几乎昏睡过去。
书案宽大,她无所依靠,只能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姜窈腰肢早已酸软得不行,眼中噙着的泪水溢出眼眶。
她不得已哭着求他,他却吻去她眼角泪珠,将白日里的问题在她耳边复述一遍,问她:“我还比不过皇兄吗?”
姜窈越是不答,他就越是凶狠,丝毫不给她缓神的机会。
她实在受不住,涨红着脸,埋头去咬他肩膀。
谁知根本咬不动,硌得她眼泪汪汪。
裴涉惩罚她似的,越来越狠,任她喘息哭泣,就是不放过她。
她歇了半日,细细密密的肿胀感并未消减。
夜里她捱不住,起来寻了一盒消肿化瘀的药膏。
她不好意思叫青泥来上药,只好攥着一面玛瑙铜镜,自己给自己上药。
起身时她已经仔仔细细清理了一遍,饮了避子汤。
做皇后三年有余都没子嗣,向来不会这么容易就有身孕。
可昨夜他哄骗着她,回回都弄在里头,她实在无力招架,只能遂了他的意。
若是腹中真怀上了他的骨血,他们叔嫂敦伦的丑事就再也遮掩不住了。
她心里想着这些事,走了神,下手重了一些,疼得她叫出声,“嘶——”
因着怕人瞧见,她将两层帐幔也放了下来。
透过雪青色纱帐,只能隐约看见里面的玲珑身影。
她一门心思上药,未曾注意到有人进来。
裴涉进了内殿,就见皇嫂躲在帐中,两条细腿分开这,手中捏着面镜子,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偶有几声呻.吟从帐中飘出。
皇嫂脸皮薄,性子又倔,不愿意让他上药,假装无碍,还不是偷偷躲起来上药。
离软榻还有几步之遥,他喊了声“嫂嫂”。
帐中人身子骤然绷紧,铜镜从她手中滑落,打了个滚从榻上掉下,碎成了几瓣。
姜窈手忙脚乱地拾起堆在脚边的亵裤,还未穿上,脚踝就被他捉住,手中药盒也被他夺走。
“嫂嫂自己上药,多有不便,我倒是乐意为嫂嫂效劳。”
“不,不要,我还疼着呢。”姜窈眼睛都哭肿了,鼻尖还泛着红,好不容易积攒起的那点信任在昨夜叫他碾得粉碎。
明明都答应她会轻一些,还骗她说就快好了,她盼到天亮,博山炉里的安神香都燃尽了……
“嫂嫂还在怨我?”
他头回尝到鱼水之欢的滋味,嫂嫂身娇体软,脆弱又固执,个中滋味,比梦境中真实千百倍,也汹涌千百倍。
明知道头回就将她欺负狠了会惹恼她,可还是没克制住。
“我没有怨你。”姜窈不想看他,两道柳叶眉微蹙。
现在惺惺作态,昨夜她怎么哭求都没有用。
“嫂嫂,我可是真心的。”裴涉牵着她的手放在他心口处。
他天生不知情爱,何来真心,但嫂嫂此生此世只能是他的人。
欢好这种事,有了一次就想有千万次,怎么舍得放手。
他换养过许多猛兽,但凡是到了他的手里,要么驯服,要么被他杀死,总归是再也不会放走。
历经昨夜,尝到了甜头,他愈发觉得不能让嫂嫂离开自己,无论使什么手段,都要让她乖乖的做金丝笼中的雀儿。
“嫂嫂以前处处小心,如履薄冰,过得委实辛苦。”裴涉没松开她的手,顺道在她指尖上摸了几下。
她指尖上沾着冰凉的药膏,黏糊糊的。
药膏中加了香料,浓香扑鼻。
“皇兄让皇嫂受了太多委屈,往后我给嫂嫂撑腰,必定不再让嫂嫂受半点委屈如何?”
姜窈惊呼一声,对方灼热的目光火星子一般坠落到她身上。
那双细腿已经挂在了他肩头上,白皙的足弓因为紧张而绷着。
他向来是会掩饰的,心里已经盘算着如何将嫂嫂拆吃入腹,面上却不显露,目光灼灼,与其他年轻人望着心上人的眼神并无二致
饶是姜窈比他年长了将近两岁,也分辨不出那眼神是真是假。
明明滴酒未沾,却被那眼神扰了心神,晕乎乎的。
层层纱帐被夜风拂开,交叠在一起,像一滩烈酒浇得她醉眼迷离。
饱经风霜的人渴望庇护,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由着他给伤处上好了药,姜窈犹记着昨夜的事,不敢让他再留在帐中。
“药……已经上好了。”
你快些走罢。
她在榻上躺了半日,未曾梳头,一头青丝垂落到榻上,几缕发丝黏在她汗光点点的玉颈上。
“我只在嫂嫂榻上睡一夜,都不成么?”
根本未等姜窈应答,他就躺在了姜窈身后,环住她的腰。
“你……”
她不信他什么都不想做。
“嫂嫂放心,我不碰你,”他在她颈窝处吻了一下,低声道,“我知嫂嫂伤处还疼着。”
姜窈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这样的话他也说得出口。
“嫂嫂别动,再动可就不一定了。”裴涉在她乱动的腿上拍了拍。
若不是看她伤处实在可怜,怕她真的恼了他,他恨不得现在就翻身将她按在身下。
他忍得艰难,姜窈被他抵着,心里也惊惶。
稍稍平复些,他抚摸着嫂嫂平坦的小腹,问道:“嫂嫂饮了避子汤吗?”
姜窈点头,“嗯。”
皇嫂不知,他给她的根本不是避子汤,而是调养身子用的坐胎药。
她不敢自己去找尚药局要避子汤,只好求裴涉。
裴涉嘴上答应她,可心里已经又替她记上了一笔账。
嫂嫂不愿意有他的孩子,这怎么能行呢?
他可是记得,当初嫂嫂入宫后,也是去寺庙烧过香拜过佛,求子嗣缘分的。
怎么到了他这儿,就要喝避子汤了。
她不想有孕,他偏不许。
姜窈歇了几日,方才好起来。
连日的秋雨已经停歇,姜窈便披上斗篷,让青泥在前面挑着灯笼,漫无目的地在宫中闲逛。
经过政事堂时,她遥遥望见里面灯火通明,似乎还有人在里面。
“这么晚了,政事堂里怎么还有人?”
“娘娘,咱们过去瞧瞧罢。”
姜窈点头,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迎着湿凉的夜风往那灯火明亮出走去。
到了政事堂门口,隐约能听见殿内的谈话声。
“如今天下刚刚安定,北蛮人就敢集结十万人,大举进兵,驻军在离京师不到百里的泾阳,必然是算准了此时京师兵力不足,想趁火打劫。”
姜窈不常与前朝官员打交道,但这声音她熟悉,是兵部尚书韦询。
一听是这样的大事,她便闯了进去。
裴涉正在城防图上用朱笔勾画,见她进来,放下笔,问道:“皇嫂的身子好了吗?”
有旁人在,姜窈生怕落下把柄,垂下眼帘,道:“好得……差不多了。”
裴涉摆了摆手,对韦询道:“你先下去,此事本王心中有数。”
韦询退下后,他又对姜窈道:“皇嫂有话,不妨直说。”
姜窈焦急地问道:“长安城有多少兵力?”
“皇嫂怎么操心起这种事了?”
“你告诉我,到底有多少人?”危急关头,姜窈只顾催促他。
裴涉沉声道:“不到两万人。长安的粮食都要从两淮走水路转运,养不起辽东铁骑。”
“北蛮人的兵力五倍于大齐,我们如何能有胜算?”姜窈说着,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待平复下来时,脸色涨红,两片苍白的唇瓣微微张开,轻轻喘息。
“我自有办法,皇嫂无须为此忧心。”
姜窈半信半疑,一边觉得他语气沉稳,不像作假,另一边又觉得形势危急,长安城岌岌可危。
她是一生劳碌的命数,大事小事都要过问,北蛮人举兵进犯这样的事,在她看来,已经是天大的事了。
大齐才经历一场叛乱,沦陷的江山刚刚收复,就有外敌来犯,她刚放松下来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如临大敌。
她捂着胸口的那只手还未放下,跟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将裴涉的视线也带了过去。
皇嫂的手在颤抖,许是常年生病的缘故,那双手,还有她胸口处的肌肤,都白得晃眼。
她不喜涂脂抹粉,指甲上也未涂丹蔻,仍是浅淡的嫩粉色,圆润光滑。
政事堂内静得出奇,连虫鸣声都没有。
姜窈轻微的喘息声都寂静的空气放大,一声声无力的低喘,仿佛是砸在耳中,掀起一阵阵酥麻的痒意。
这声音最好只叫他一人听见。
他转头对贺阑道:“拿上兵符,去通知留守益州的玄甲营,务必在两日内赶到陇山,在山上设伏,截断默伊的后路。”
姜窈的眼中因为方才的咳嗽漫上了一层水雾,湿乎乎的眸子隔着夜晚的烛火,显得粘稠而暧昧。
听到裴涉的话,她虽然未曾涉猎兵法,不懂用兵打仗之道,但也知道他心中是有成算的。
眸中划过一丝希冀,她竟莫名生出了几分不真实的安全感。
对上皇嫂那双湿乎乎的眸子,裴涉沉声道:“皇嫂安心睡觉,十日后我必将默伊的头颅亲手奉上。”
姜窈吃斋念佛多年,最是见不得杀戮血腥,闻听此言,心头猛地一颤,连连摇头,“不,不必了。”
皇嫂只比他年长一岁多,单从样貌上看,姿容婉约,仪态万方,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只是那眼神里隐藏的疲倦感,打破了她一身的雍容气度,脆弱得可怜,任谁看上一眼,都会心生怜意。
“我竟忘了,皇嫂见不得那等血腥之物。”
微凉的风自殿门灌进来,姜窈打了个寒战,细白的颈子往斗篷里缩了缩。
裴涉伸手替她裹好斗篷,将领口处的绳结系紧了些。
指尖不经意触碰到皇嫂微微露出衣领的肩窝,那处的肌肤竟出奇地柔滑,比绫罗绸缎还要软。
姜窈满脑子都是危急的战事,百姓的安危,神情不免有些木讷,反应也迟钝了许多,根本未曾察觉到刚才那一下触碰。
她自年幼时心思便比其他小姑娘重,心里总装着许多事,当上皇后之后,更是什么事都会往自己身上揽,大到天下苍生,小到宫娥内宦,她皆记挂在心上。
心里装的东西多,软肋便也多,他随便拿捏住一根,便能肆意将她捏扁搓圆。
从前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普天之下没人能动得了她,如今先帝驾崩,留她一人,她这一身的软肋便像是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叫裴涉看得清清楚楚。
“好了,嫂嫂去睡罢。”
姜窈愣在原地,丝毫未动,前几日发热,将脑子也烧得昏昏沉沉,半晌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
这几年天下不太平,她日夜悬着一颗心,常常彻夜难眠,即便这时候回到慈宁宫,恐怕也睡不着。
她垂眸时,眉心微蹙,柳叶似的细眉微弯,却像刀子一样直直刺进人心里,让人心疼不已。
“嫂嫂再心急,也于事无益,不如早些回去。”裴涉侧首望了眼殿外深沉的夜色。
檐下的宫灯在阵阵夜风中飘摇,明明灭灭,仿佛下一刻,灯罩里的蜡烛就要燃尽。
姜窈眉目间愁云笼罩,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身形也有些不稳。
裴涉眼疾手快地握住皇嫂白嫩的手,将她扶住。
皇嫂的手很是纤瘦,但一点也不硌手,软绵绵的,滑腻如脂,只是有些冰凉,让人想放在掌心,一点点焐热。
姜窈还未抽回手,便被人打横抱起,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裴涉一只手臂从她腿弯下穿过,另一只手臂揽住她瘦弱的肩膀,抱着她出了政事堂。
姜窈身量匀称,可被他抱在怀里,身影显得很瘦小,像一团拢在怀里的软云。
她不敢声张,只好任由他这么抱着。

裴涉抱她去了内殿,将怀中人放在贵妃榻上。
姜窈从慈宁宫出来时只是想随便走走,打发时间,穿的简单,除了贴身穿着的肚兜和亵裤,只套了件刚裁制的外衫。
这料子太滑,腰带快要散开,只差最后一扯。
领口也敞开许多,隐约能瞧见赤色的肚兜,与大片雪白的肌肤相互映衬,美得触目惊心。
“嫂嫂,此次离京,少说要十日才能回来。”他的手已经摸到了她的腰带。
姜窈不允,转过头去,“你怎么还……想着这事?”
“嫂嫂,权当可怜我。”
皇嫂是该可怜可怜他,他觊觎嫂嫂多年,也忍了多年,好不容易才得手,怎么能不多亲近亲近。
皇兄一道旨意就能召她入宫,他可是筹谋多年才能占了皇嫂。
这也实在不大公平。
沉积多年的占有欲急速膨胀,在他眸中化成了近乎野兽的侵略性。
姜窈有些害怕,自从开了头,床笫之间他是再也不愿意掩饰了,“你,你轻些。”
榻上的锦被有些单薄,抵挡不住深夜的凉意,姜窈身上只剩件没用的赤色肚兜,藕白的胳膊无处安放,抵在他胸膛上,似有若无地推了推。
“此处被衾单薄,秋夜寒凉,嫂嫂抱紧我就不冷了。”
姜窈扫了一眼,这是政事堂后面开辟出来的一间寝殿,被衾比她常用的锦被单薄许多。
贵妃榻上也没有帐幔,没个遮挡,姜窈索性连眼睛也闭上。
姜窈记挂着他今日出征,没睡实在,浅寐了一会儿就匆忙换好衣裳,到阙楼上时,他已经快出宫门了。
她忽然从阙楼上一步步跑下去,行走在处处朱红的殿宇之间,碧瓦飞檐勾勒出的那一方天地里,像一只羽毛洁白的鸟儿。
“等等!”
裴涉身披银甲,骑在马上,闻声勒住了马。
回眸时,映入眼中的是一抹白色的身影。
那抹瘦弱的身影急切却又缓慢地向他跑过来。
姜窈将平安符放在裴涉手中,“望二郎护佑大齐子民,务必……平安归来。”
皇嫂冰凉的指尖擦过他的掌心,仿佛在他心上轻轻挠了一下。
清晨的日光照进她墨色的瞳眸,清澈得如同一汪泉水。
“一定。”
姜窈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莫名觉得很安心。
大抵是因为听过太多有关他的事迹,杨无轨叛乱平定后,大齐无人不知,那位二皇子是如何地英俊神武,骁勇善战。
或许危急的困境之中,人会觉得十分孤独,哪怕是一根浮木也想拼命抓住。
转念一想,她又叫住他,“罢了,我的平安符向来没什么用处,你还是不要带在身上了,没得招惹晦气。”
她给父亲求过平安符,给兄长求过平安符,可他们都死了,连尸首也没能回来。
“嫂嫂放心,必当大捷归来。”
姜窈趁着天气好将树上摘下的木樨花晾在庭中,在庑廊下支了火炉,用去岁收集的雪水烹茶。
先帝的妃嫔大多被送去了罔极寺削发为尼,留在宫里头的不多。
前些日子她又放了一批宫女出宫婚配,后宫的事比往日少了许多。
她忧心战事,觉得日长似岁。
青泥从门外进来,脸色不太好看,“娘娘,安氏托人送了信进宫,说想见娘娘。”
姜窈舀了一勺茶叶倒进沸腾的水中,“是为着姜莺的事?”
青泥道:“安氏还说,若是娘娘不见,她就一头撞死在宫门口。”
“让她进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没过多久,青泥领着安氏进来。
安氏一进殿就跪下来哭喊,“娘娘,莺莺她可是你亲妹妹,你不能见死不救。”
“你不知道你妹妹她现在被关在校事府,进了那地方,跟到了阴曹地府有什么分别,她自小锦衣玉食养大的,怎么受得了那种苦?我知道当年我将你逐出家门,你记恨着我,可那时候你父亲死在异乡,家里就我一个人撑着门庭,其中的艰难,你哪里知道?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要恨就恨我,莫要拿你妹妹撒气寻仇。”
安氏不到四十,保养得宜,身上衣料也是上品,多年富贵浸淫下来,也多少有了几分贵气。
可一开口,还是从前尖酸刻薄、肤浅短视的腔调。
“母亲这话,我却是听不懂了。”姜窈临窗坐着,神色冷淡,一身水蓝色素纱裙,日光里带着微弱暖意,爬上她的裙摆,“我几时向妹妹寻仇了,她自己心思歹毒,害人性命,宫里禁卫和摄政王都是亲眼所见,怎么成了我拿妹妹撒气?”
安氏一听她这话茬便知她不愿相助,可又觉得姜窈心肠软,好拿捏,便哭道,“弥弥,你是不知道,我昨日听说,那个没良心的魏绍怕她在牢里头招认魏家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正想法子害她性命呢。你要是怨她,让她在牢里待上几日,受些皮肉之苦也就够了,都是一家人,你难道真要她去赔命吗?”
“母亲也知我深居后宫,不问朝政,校事府的事岂是我能插手的?”
“是是是,校事府是景王在掌管,可弥弥你不是他长嫂吗?你说话他总能听进去些的。”
旁的事她都能忍让,可姜莺害的是姜誉的性命,这事没得商量。
“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太后,这事指望我怕是不成。”
安氏眼睛陡然瞪大,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姜窈道:“弥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看着你妹妹去死吗?莺莺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莺莺犯了错,传扬出去,你这个太后脸上就光彩吗?我好歹也养过你几年,你就这么忘恩负义,你是要我们娘俩都死了你才甘心吗?”
“妹妹下狱这事与我有何干系,景王常年在外,我说的话他听不进去,母亲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好啊,姜窈,你这是六亲不认了,要是莺莺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等到了地底下,我去你父亲跟前告状,让他也知道你这副嘴脸。”
不等姜窈开口,青泥就喊道:“来人,将这泼妇拖下去,都没长眼睛吗,任由这泼妇在娘娘跟前撒泼!”
益州,陇山
血迹和尸首被雨水冲刷,隐没在山林中。
“殿下,默伊的头颅,要送回长安吗?”贺阑抽出佩剑拨弄了两下那只鲜血淋漓的头颅。
“扔了罢。”裴涉侧首往长安的方向望了一眼。
这般血淋淋的秽物,要是让皇嫂瞧见了,会吓得她几天几夜睡不着。
他身后是几只白虎在啃食尸首,鲜血在湿润的泥土中蔓延。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去益州大都督府,让将士们暂歇,明日返程。”
益州都督府外,长史申怀恩一见裴涉一行人,撩袍迎上前去,拱手道:
“殿下大捷,大齐江山可保数年安定。臣于都督府备了酒宴,恭候殿下多时。”
益州大都督是宗室子弟遥领的,大小事宜实际上都交由长史定夺,申怀恩官至益州长史,少不了裴涉的暗中提携,自然对他唯命是从,处处恭维。
落了座,申怀恩拍了拍掌,唤来几名美婢。
说是婢女,其实都是他这几年在蜀地重金买来的美人,个顶个的出挑。
“这是臣府上的几名婢女,都是千挑万选,百中无一的美人。”
申怀恩对中间那名身穿朱红色石榴裙的姑娘道:“你,过来。”
美人在他面前款款站定,脂浓粉香,面如芙蕖,眉如柳叶,眼神脉脉,一颦一笑皆有风情。
“还不快给景王见礼。”申怀恩叱道。
“奴婢素笙,见过殿下。”
美人身着红衣,石榴裙上以金线绣着海棠花纹,蹲身时发间的东珠步摇叮当作响。
“今年长安城时兴石榴裙,用的便是我们蜀地的蜀锦。长安的绣娘绣工精湛,可我们蜀地的绣裙也别有风情。”
这美人长相有几分肖似姜窈。
算起来,他离京已经有六七日了。
不知嫂嫂在长安过得如何?
入秋了,皇宫地势低,宫室阴冷,她肯定是手脚冰凉。
他心思渐渐旖旎起来。
没了他给嫂嫂暖身子,嫂嫂恐怕难以入睡。
世上美人千万,可嫂嫂只有一个。
她越是端着架子,将自己裹在厚重的冠服之下,装出坚不可摧的样子,他就越是想剥开她层层衣衫,掐住她柳条似的细腰,逼她低泣出声。
嫂嫂这般白璧无瑕的人,就是该被他这种十恶不赦之人吃干抹净。
“一点薄礼,请殿下笑纳。”申怀恩察觉他对这美人并不感兴趣,命人献上一个缕金匣子。
匣中乃是一枚精致的镂花银铃,指尖一触碰,就发出嗡嗡的声响。
申怀恩道:“此物名叫“勉铃”,是自西域流传进来的,在蜀地许多达官显贵都偏爱此物。”
“确实精巧,东西本王留下了,”裴涉轻笑,“至于人……你也跟着本王多年了,什么该送,什么不该送,心里自当有数。”
“是,是臣僭越了,殿下恕罪。”
笑意不及眼底,眨眼间消散,他将匣子交给贺阑。
“回去后,用纯金打造一只一模一样的。”
他幼时没人教养,不喜欢长安勋贵的那些风雅事,偏爱那些贵重稀有之物。
嫂嫂喜欢簪银钗,他偏偏觉得金钗更好。
偶尔甚至会闪过更卑鄙的念头,不如直接给嫂嫂铸一副金锁链,套在她手腕脚踝上,将她彻彻底底锁住。

姜窈放心不下林玉珠,隔三差五就去看他们。
依宫里的规矩,她是不能随意出宫的,入了皇宫的人,从生到死,都越不过两丈高的宫墙。
出宫时不敢太显眼,只带了青泥一人,乘了辆不起眼的马车。
林玉珠在京郊给姜霄立了座衣冠冢,姜窈陪她一道去烧了些纸钱。
山中无人烟,初秋时节草木寥落,山风簌簌。
姜窈怕林玉珠伤心,没多停留。
回去的路上,林玉珠一直念叨着姜誉入学的事,她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和京中官眷贵妇没打过交道,想找人送姜誉入国子监,却没有门路。
姜窈以前身为皇后,家世清贵,上赶着巴结的人自然不少,可一朝父兄亡故,树倒猢狲散,门庭也冷清下来。
马车缓缓驶入城门,人声喧闹起来。
林玉珠道:“前几日我去安乐侯府,问了张大娘子,她家五郎是国子监司业,成婚时我和你哥还去吃过他的喜酒。我想着也算是有些交情,可张大娘子嘴上应下此事,到底还是没放在心上,誉儿入学的事也一再耽搁。”
她人比往日消瘦许多,两颊几乎要凹下去,姜窈看着心疼,“我再想想法子,若实在不成,我给誉儿请个先生,绝不会耽误了他读书。”
姜窈怕误了时辰,在府上也未敢停留太久,不过半个时辰就辞别了林玉珠。
她是酉时出的宫,此时金乌已经西沉,天际红霞如血,自远处铺开。
马车快要驶入朱雀大街时,突然被几个自暗处冲出来的黑影包围。
姜窈被人在后颈上劈了一道,昏了过去,醒来时人已身在淮安王府。
殿内陈设奢靡华丽,殿门却紧锁。
裴桓断了一条腿,但姜窈双手被捆得结结实实,根本敌不过他。
“侄媳,许久不见,你可是养得越发让人稀罕了,”裴桓拖着断腿,一瘸一拐地走到姜窈跟前,粗糙的手掌伸向她,“数月前本王回京,本打算入宫看看你,谁知老子被裴涉算计,断了条腿。”
姜窈啐了他一口,别过脸去,眼神决绝。
裴桓被她激怒,掐住她下颌,圆睁着眼,吼道:“老子从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不过在他面前提了你几句,就被他断了一只腿。你给了他什么好处?”
他常年打仗,脸色本就黝黑,此刻瞪着眼睛,凶神恶煞,
姜窈咬着牙瞪回去,一声不吭,素丽的脸因此显得更为清冷。
“不说,来人,给她喂点好东西。”裴桓唤人送进来一碗药,捏着姜窈的脖子给她灌了下去。
“你放肆,我是太后,你敢动我?”姜窈不愿意咽下去,被呛得剧烈咳嗽,咳得眼里泪水都冒了出来,像条濒死的鱼一样卧在地上喘息。
“太后?老子玩的就是太后。”裴桓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提起来往后面的墙上猛地撞了一下。
他看向自己那条断腿,“早知如此,老子早就该占了你。”
姜窈后背上的疼痛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一瞬间难以发出声音。
她哪里听过这种荤话,恨不能捂上耳朵。
他用虎口抵住姜窈纤细的鼻尖,让她几乎窒息。
她脖子仍被裴桓掐着,胸腔中的空气一点点消耗殆尽,努力从喉咙中挤出一丝沙哑的声音,“你们别过来!你再靠近一步,我就自尽!”
姜窈的神志已有些不清醒,他这话响雷一般在她耳边砰然炸开。
她最恨被人胁迫,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掌控,像只被逼急了的兔子,红着眼死命咬住裴桓的手,咬得鲜血淋漓。
透过窗缝,她望向外面,夜幕已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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