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没骗她,他是真喜欢她,离婚以后,一直有和她结婚的想法,即使她有过一段婚史,他也不在乎。
谢微兰不想和他拉扯,冷声道:“文同志请自重!”
文江有些无奈,穿着新皮鞋的脚往后退了一步,开口道:“微兰,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个机会,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俩之间的事。”
与几个月前的文江相比,谢微兰发现他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很多,虽然只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蓝衬衫和黑裤子,但是精神面貌,不是几个月前能比的。
他大概是乘坐小汽车过来的,七月的天,他身上并没有被汗水打湿,就是头发也干爽得很,可见不是骑车和在太阳下等了半小时电车过来的。
谢微兰有些疑惑地道:“文同志,今时今日,你想找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何苦再和我纠缠?”
文江还要再说,谢微兰摆了摆手道:“文同志,如果你要问我的想法,我可以告诉你,我决定终身不谈对象,也不再结婚,你如果不信,可以看看我后面的情况。”
文江一怔,难以理解地问道:“为什么?微兰,你这是为什么?是林主任的意思吗?”
“不,是我自己的意思,因为我对男同志完全失去了信心,不想再经历一遍。感谢文同志的好意,希望我们不会就这个问题,而再展开讨论。”看了一眼手表道:“是我吃饭的时间了,对不住,我先走一步。”
文江没有再拦她。谢微兰的那句“终身不谈对象,也不再结婚,”让他觉得自己还有很多的事情,可以慢慢让她回心转意,不急于这一时。
谢微兰却并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出了接待室的那一刻,她就决定最近多外出跑跑,要么下乡学习,要么去外市出差。
汉城这边,爱立收到贺叔的电报后,第二天晚上就带着电报译文,回了趟家里。
沈玉兰正在灯下做针线,准备给小伊利做一双布鞋,夏天穿透气些,见到女儿回来,还有些意外,笑问道:“今天晚上怎么有空回来?还没吃饭吧?”说着,就转身给女儿煮面条。
爱立迫不及待地把小姨父的近况,和妈妈说了一遍。
沈玉兰听女儿说是谢微兰帮的忙,不由叹道:“先前谢微兰冒名顶替的事,还是你小姨当面戳破的,没想到谢微兰不计前嫌。世间的事真是说不好,救你小姨父的人还有些仇怨,害他的人反而是朋友。”
爱立又和妈妈道:“妈,我先前和铎匀商量了下,也不好给小骢爸爸添太多麻烦,想着等小姨父去了街道那边,先把他调到祁县农场去,这样对王叔叔来说,比直接落户的操作难度要小很多,再者,江珩的战友在祁县农场当副场长,可以稍微照看一点。”
沈玉兰点点头道:“你们俩想得周到,那我这周末去骁华家的时候,和徐学凤说下。”先前徐学凤的意思,是可以直接在这边落户,但是女儿顾虑的也没错,也不能给人家添太多麻烦,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都谨慎得很。
她们也要体谅人家的难处。
等水沸开,把面条下锅以后,沈玉兰又和女儿道:“你小姨父能逃过这一劫,已经是命大了,后面就是吃点体力上的苦头,也不算什么了。”
爱立点点头,想了一下,和妈妈道:“妈,森哥的奶奶去世了。好像是上周的事儿。”
沈玉兰立时就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女儿道:“谢三的母亲?”
“是!”
“怎么会这么快?上次你去京市,不还见到了吗?”沈玉兰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谢家老太太就这样死了?
爱立道:“多美姐姐说是脑出血走的。”
沈玉兰怔怔地点点头,“那差不多,”又淡淡地道:“人都有生老病死的时候,我印象里她也算是高寿了。”人死如灯灭,当年的恩怨,也没有必要再记在心里。
俩人并没就谢家老太太的事多聊,爱立转而问起,小姨这周日过不过来?
沈玉兰摇头道:“应该不来,我前些天收到她的信,说最近一直高温,陆厂长怕有工人中暑,叮嘱她要做好准备工作,你小姨说最近就先不来了。”
爱立道:“那我下周和铎匀去一趟吧,小姨去宜县那边工作以后,我还一次没去看过。”
沈玉兰笑道:“那你下周去,伊利上次还说想你来着,那孩子在学校里还算适应,每天高兴得很,就是有些想他爸爸,常问他妈妈,可不可以回去看看爸爸?”又和爱立道:“你这回过去,也去陆厂长家拜访一下,我听你小姨说,陆厂长的爱人对他们母子俩很是照顾,经常提了东西去看他们,人家未必不是看在你的份上。”
爱立忙应了下来,“妈,你放心,我肯定和铎匀去拜访一下。”
沈玉兰道:“刚好这周末,我和学凤商量下,什么时候把瑞庆调过来合适些,你下周过去,也好给你小姨一个准话,免得她一直心神不定的,最近工作又忙,我都担心她累垮了身体。”
沈玉兰说着,又朝面里打了个鸡蛋,忽然想起来和女儿道:“你下周再帮我给你小姨带些凤凰蛋过去,她小时候爱吃这个,最近李婶子家亲戚孵了好些个,这个供销社不收,托李婶子来问问,这边有没有想要的。”
爱立问道:“那干嘛搞这个,不直接把新鲜鸡蛋送到供销社去呢?”
沈玉兰笑道:“一斤鸡蛋才六七毛钱,换算下来,一个鸡蛋还不到一毛钱,她家搞成凤凰蛋,可以卖一毛五一个。”
爱立恍然,和妈妈道:“劳动人民智慧多。”
沈玉兰叹道:“也是没办法的事,自古以来农民的日子最苦,大家都想着法子稍微挣一点,改善生活。这个也是有风险的,现在村里抓投机倒把,抓得也很严,李婶子也就敢在我们院里给问问。”
爱立立即就想到杨冬青来,想来这么半年,她应该已经在宜县黑市做出点成绩出来了。
就听妈妈又和她道:“你和铎匀下周六晚上都回来住吧!我再收些吃的,给你捎带去。”
爱立应了下来,问妈妈道:“哥哥那边最近怎么样啊?”她最近因为樊家和小姨父的事,已经很久没问过她哥和宋岩菲了。
“还行,就是岩菲的哥哥得知妹妹要嫁人,寄了一封关系断绝书回来,大概是怕自己连累了妹妹的亲事。你哥说,把岩菲惹得哭了几天,但是宋岩生这次特别坚决,表示以后就是家里去农场看望他,他也不会再见,如果岩菲想让他安心地活着,就照他的意思来办。”
爱立听了都有些诧异,“他这简直是以死相逼了!”
沈玉兰点头,“从当初他和杨冬青那茬,他顶了所有的事去蹲大牢,我就看出来,这人有魄力有担当,要是换个年代,成绩未必在陆厂长之下。”沈玉兰觉得,杨冬青是有些运气在身上的,她遇到的宋岩生.俊平和安少原,哪个不是对她真心以待,要不是杨冬青野心大,现在日子定然好过得很。
等面锅里的小青菜也烫熟了,沈玉兰立即把面盛了起来,端给女儿道:“先吃吧,要是知道你今天回来,我早上就托你李婶子分我一点猪心肺了,她买了一整块猪心肺回来,准备焙干给小安安拌饭吃,这孩子最近有些苦夏,吃饭没有食欲。”
爱立确实有些饿了,忙吃了两口,胃里才稍微缓了一点。
沈玉兰皱眉道:“下回在食堂里吃了饭再回来。”又叮嘱女儿道:“你哥的事你别操心,你这次过去还要拜访陆厂长,你哥那边就先别过去了,等下回他俩回家,你和铎匀再回来就是。”不然一天的时间,可不够女儿赶的。
爱立问妈妈道:“妈,宋岩生是在哪个农场啊?”
“也是祁县的农场吧?我好像听你哥说过一耳朵,先前岩菲每个月去看他一次,应该是祁县那边。”
爱立沉思了一下,准备后面问问哥哥情况,再看看要不要托珩哥那边帮忙。
转眼就到了月中,周末一早,爱立和铎匀就去供销社买了糕点.奶粉.罐头和糖果,带上沈玉兰给妹妹和外甥准备的东西,俩人就坐车去宜县。
这次过来,也没提前打招呼,俩人直接到了宜县棉纺厂,和门卫大叔说找沈青黛,门卫大叔立即笑道:“找沈医生的啊,在卫生室呢,今天一早就来了。”最近沈医生教食堂煮凉茶,大伙儿每天中午都能喝上一碗,这东西不管能不能消暑,但是人家提出这么个建议,显然是好心。
所以整个厂里,现在都对沈青黛客气得很。
门卫这边登记了下爱立和樊铎匀的名字,就让他们进去了。
俩人到医务室的时候,沈青黛正在整理病案,小伊利在旁边的桌子上写作业,还有一位老爷爷在捣鼓草药。
爱立喊了声:“小姨!”
沈青黛还没反应过来,小伊利已经溜下了凳子,跑到了爱立和铎匀跟前,高兴得直跺脚,“姐,你们终于从京市回来了啊!”
沈青黛立即和旁边的老医生道:“李叔,我外甥女来了,我先带她回家一趟,一会再过来,这边麻烦您多辛苦一点。”
李医生笑道:“行,行,去吧!”
等到了住处,爱立发现这一居半的房子,他们母子俩住着刚刚好,里屋有床和衣柜,还支了张小桌子,估计给伊利写作业的,外头置放了碗柜和煤炉之类的东西。
一进家,沈青黛就拉着爱立的手问道:“前几天我收到你小姨父的信,说是到街道那边去了,他现在在信里,也不敢多漏信息,我看他意思是谢微兰帮的忙?”
爱立这次过来,就是来宽她的心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和小姨说了一遍,末了道:“小姨,妈妈和徐学凤阿姨那边商量了下,大概九月份的时候,就把小姨父调到祁县农场去,到了那边,也有熟人照顾,你不用担心。”
沈青黛又哭又笑道:“我不担心,他只要人活着,我就不担心,就是人吃点苦,我也不怕。爱立,谢谢你们,真得,不是你们费尽心思托人帮忙,你小姨父大概就交待在申城卫生局了。”
虽然先前他们都不和她明说,但是沈青黛心里有数,要是没什么事儿,他们完全不用遮遮掩掩的。她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瑞庆竟然也快到汉城来了。
第269章 一波冲击
一旁捧着鸡蛋糕的小伊利,忽然出声问道:“姐姐,爸爸要来这边了吗?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爸爸?”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沈青黛忽然反应过来,儿子还在屋子里呢!有些后悔刚才没控制住情绪。
就见伊利望着她们,又问道:“妈妈,是爸爸得救了吗?”
这一句,让屋里的三个大人都面面相觑起来,她们从来没在孩子跟前说他爸爸的事,这孩子竟然像全知道一样。
沈青黛想到先前儿子也有问她,“妈妈,我们能不能回申城看看爸爸?”她每次都有些敷衍地说:“最近妈妈工作忙,走不开。”这孩子也就不吱声了。现在回想起来,这孩子大概是在试探她,小小的人儿,也不敢问妈妈,自己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担心呢!
沈青黛没忍住眼泪,又不想让孩子看见,转过了身去。
爱立蹲下来,摸了摸伊利的脑袋道:“对,你爸爸快过来了,等9月伊利开学的时候,爸爸就过来了。”
小伊利的眼睫毛微微垂下,伸手拉了下姐姐的袖子,轻声问道:“姐姐,那爸爸能跟我和妈妈住一块儿吗?我们这儿的床够大,能睡三个人,不行的话,可以让爸爸在地上打地铺。”
伊利说着,抬起了头,眼含期待地朝爱立看着。
对上这样的眼神,爱立迟疑了一下,缓声和他道:“伊利,你爸爸还得过一段时间才能来,到时候,伊利和妈妈可以去看看爸爸。”
伊利的眼睛里立即就起了一层雾濛濛的水汽,有些哽咽地问道:“那爸爸是要去农场种地养鸡吗?爸爸从来没有干过,他会把小鸡都养死吧?人家会不高兴的。”
一旁的沈青黛,眼泪越发汹涌,起身到里间去了。
爱立耐心地和伊利道:“他和你妈妈一样,也是过来当医生的。”
伊利进一步问道:“也是棉纺厂?”
“是!是姐姐单位的厂子,要在祁县那边建分厂,建分厂也是要时间的,在没建好之前,你爸爸就去农场那边帮帮忙,等厂建好了,他就到厂里任职了。”
小孩子的世界,有时候很复杂,有时候又很简单,确定爸爸会和妈妈一样在厂里工作,伊利的眼睛立即就亮了起来,他妈妈在厂里可受人尊敬了,从来没有人会欺负他妈妈,爸爸过来以后,也不会有人欺负的,和姐姐道:“那我以后放假可以去爸爸那住几天吗?”
爱立摸了摸他的头,“可以的!”
这时候隔壁的小虎来喊伊利玩,沈青黛也缓了情绪,出来抓了几颗糖给伊利,“分小虎两颗,中午记得回来吃饭。”
等孩子出门了,沈青黛才叹道:“也怪我,有时候忧心瑞庆的事,在孩子跟前可能带了一点出来,你说这孩子,从来没问过我一声。要是今天我俩不是当着他面聊,我都不知道,这孩子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
爱立安慰道:“小姨,这是伊利聪明,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就只知道吃和玩。”顿了一下又道:“小姨,还有一个半月,小姨父就能过来了,我刚才也不是哄伊利,我们厂马上就要在祁县建分厂,负责人的是我以前科室的主任,我上周给他践行的时候,问了他一句,他说9月破土动工,11月大概就会有第一批工人进厂,卫生室肯定得在明年给配备了,到时候小姨父可以选择来这边农村落户,或者是在祁县棉纺厂工作。”
沈青黛光听着,都觉得心里满是希望,和爱立道:“虽然不一定能成,但是爱立,我听你说这条路那条路的,心里都觉得敞亮很多,总不会没路走的,是不是?”丈夫是“现行反`革命”,能少受些苦,沈青黛已然觉得是万幸了,不敢再想还能有一份正式的工作。
爱立笃定地点头道:“是!”她觉得小姨父去分厂工作的问题不是很大,到时候让祁县农场那边,给小姨父出一个表现良好的证明,分厂那边打个申请,应该就差不多。
但是确实也得看到时候的具体情况。
沈青黛又问爱立,“你还没说,这事怎么和谢微兰扯上关系的?”
“她从她干妈那得知的吧,主动去找了贺叔叔,说可以帮忙。贺叔叔拍电报问了我的想法,我觉得可以试下。”
沈青黛点点头,叹道:“她现在这样子,倒不像是张伽语的女儿了。这事,算我欠她一个人情,等以后有机会,我肯定会还她。”
“小姨,我已经给她写了一封信过去,表示她那边要是需要我们帮忙的,只管来信。”爱立见她哭了这么一会,眼睛就红肿了起来,劝道:“小姨,现在小姨父的事情初步定了下来,你就安心地照顾好自己的伊利,我看伊利这孩子有点早慧,你还要多注意他的心理健康。”
沈青黛应道:“好,也就幸好我提前把他带到这边来,不然看着他爸每天受苦的,这孩子心里怕是更受不住。”儿子的变化,实在是有些出乎沈青黛的意外,在申城的时候,这孩子每天就知道傻乐呵,到宜县以后,看着是听话很多,人也坐得住了。
和爱立道:“放暑假以来,他每天跟着我在卫生室里,写作业或者自己玩游戏,我先前只以为是离开了申城的缘故,孩子还没适应的缘故。”可是刚刚看着他飞一样的跑出去和小虎玩,沈青黛才发觉并不是这样的,他或许是看到了妈妈的难处,不想给妈妈添事儿。
樊铎匀在一旁提醒道:“小姨,我和爱立准备去一趟陆厂长家,妈妈说,他爱人对你和伊利挺照顾的,我们想着,既然过来一趟,也去谢谢人家。”
沈青黛擦了下眼睛道:“是,许姐人很客气,她每次过来,伊利都围着她,问长问短的,小嘴叭叭个不停,她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沈青黛立即把爱立带来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递给他们道:“都带给陆厂长家吧,我和伊利也不缺吃的。”
爱立把妈妈准备的东西,单独拿了出来,“小姨,这是我妈让我捎带来的,有凤凰蛋.鱼干和酱菜,凤凰蛋我妈一早就用五香煮了,说怕你不会搞,在水里煮炸开了。”
沈青黛笑道:“我确实不会,我以前做饭少,也就会摊个鸡蛋饼,还好这边有食堂,不然伊利可得跟着我吃苦了。行吧,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先去陆厂长家,一会回来再聊。”
爱立忙道:“小姨,中午我和铎匀做饭吧,我们尽量早些回来。”
“好,那我去附近的供销社看看,买些菜回来。这边有时候有附近的村民,拿蔬菜和鸡蛋来供销社换东西,这个点不知道还有没有。”
俩人刚刚出棉纺厂,就听到后头有人喊“爱立,樊同志!”
回头一看,发现竟是程潜,几个月没见,程潜比先前黑瘦了一些,人看起来却神采奕奕的,爱立不由笑道:“我刚还和铎匀说,这次过来见不到程潜了,没想到咱们就碰上了。程同志,最近工作是不是比较顺利啊?我刚一看到你,就想到了‘意气风发’这个词。”
程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还行,”旋即就换了语调问道:“就是你们到宜县来,怎么都不提前和我说一声?这是看了沈同志,要回去了吗?”
爱立笑道:“不是,我们准备去陆厂长家拜访一下。”
程潜立即笑道:“那我跟你们一起吧,我这边刚好有份文件,需要厂长签个字。”
一路上,程潜和爱立说起陆白霜来,爱立一听到她的名字,就忽然想起来,陆白霜估计快生产了,随口问了程潜一句。
却不妨听程潜道:“已经生了,月初的时候,是个男娃,听说姜斯民挺高兴的,还给陆厂长送了喜蛋来。陆奶奶连门都没给人进,当时闹得不是很好看。”
爱立算了下,现在是7月中旬,如果足月生产的话,去年10月到11月左右怀上的?
陆白霜胆子是真大。
眼看着快到陆家,大家都很默契地中止了这个话题。
来开门的是许嘉怡,看到爱立和樊铎匀,立即笑道:“是你们小俩口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看了青黛和伊利没有?”
“看了,我小姨说,您对她们很照顾,谢谢婶婶!”
许嘉怡笑道:“你小姨可是棉纺厂的员工,给你陆叔帮了不少忙,应该的。”又朝里头喊道:“妈,有桥,爱立.铎匀和程潜过来了。”
陆有桥在书房里,一出来就和樊铎匀握手道:“欢迎,欢迎,咱们可许久没碰面了。”
又问爱立最近怎么样,得知爱立已经升了中级工程师,笑道:“是个好消息,但是我觉得爱立同志,迟早是高级工程师的,就是总工程师,也是能看得见的。”
老太太正在楼上晒被子,下楼来就拉着爱立的手道:“中午可得留在这儿吃饭。”又忙乎乎地道:“我和小陈说声,中午多做些菜。”
爱立忙道:“奶奶,您不要客气,我们答应小姨,中午去她那边吃呢!”
陆老太太笑道:“哎呦,这不就在棉纺厂里吗?”转身和儿子道:“有桥,你给厂里打个电话,让人喊爱立小姨和伊利一起过来吃个饭。”
陆有桥当即就应了下来,给今天刚好值班的秘书杨荞荞打了个电话过去,让她去和沈青黛说声。
旁边沈爱立正和许嘉怡.陆老太太随意地聊着天,忽然见陆有桥站了起来,身姿紧绷,语气有些严厉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送到卫生室没有?”
大家立即都停了下来,朝陆有桥看着,就见他眉头越皱越紧,似乎情况比较严重的样子。
等他挂了电话,许嘉怡立即问道:“有桥,是厂里出什么事儿了吗?”
陆有桥道:“一批中学生冲了进来,说我们厂负责剃头的张师傅,是坏种的儿子,要拉出去批判。”陆有桥冷嗤了一下道:“什么坏种,张师傅的父亲以前开了个洋车厂,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不知道被谁揪了出来。”
许嘉怡轻声问道:“是张平吗?他家不是建国前就落败了,他爸被军阀给蹦了脑袋,怎么这会儿还揪到他身上来了。”
陆有桥道:“我得去看看,这帮孩子,真是越闹越过火。”又让妻子和母亲好好招待爱立。
程潜和樊铎匀都跟着他一块儿去了。
许嘉怡和爱立解释道:“张平的爸爸,对老陆有一饭之恩,所以后来见张平饥一顿饱一顿的,老陆把他搞到厂里来跟着老师傅学理发,张平人倒算老实和勤勉,所以,即便出身不好,厂里也没人提这茬。”
就是不知道,这回怎么学生还闹到厂里来了?
爱立却想到了她小姨,小姨父还是“现行反`革命”,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受到冲击,但是又想,申城和这边离得这么远,外面的人也不会知道小姨的事。
第270章 一家子
这时候陆奶奶和小陈商量好了午饭的菜式,就给爱立端了一杯茶出来,笑呵呵地道:“爱立,你尝尝这茶,是春上的时候,我让有桥和嘉怡陪我去山里采的,嘉怡陪着我熬了一晚上才焙好的,也就得了这么一小罐子。”说着比了十公分左右的长度。
爱立忙起身双手接了过来,看着茶色清亮的很,笑问道:“陆奶奶,您还会炒茶啊,这茶叶是在有迷窟的那个山上摘的吗?”
“哎呀,以前我娘家住在山脚下,种茶.采茶.制茶这些,都是我们山里人的老本行。”
许嘉怡在一旁笑道:“是,我们这边称呼为清泉山,你去过没?”
爱立笑道:“正月的时候,和我哥他们去过,我嫂子家就在那附近。”
许嘉怡听程潜说过她家的情况,有些奇怪道:“已经结了吗?我先前听青黛说是九月准备结的啊?”
“是9月。”
许嘉怡随口道:“那你妈妈应该高兴得很,你和你哥这都成家了。”
陆老太太听到结婚的话题,就忍不住叹道:“我真是到现在都想不通,你们说,这宜县多少好小伙,不说外头的,就是常跟在有桥身边的程潜,我看着就不错得很,白霜那丫头,怎么就猪油蒙了心,非要和姜斯民扯上关系呢?”
到底是陆家唯一的孙辈,陆老太太就是和她断绝了关系,每每想起这事来,心里还是觉得可惜,想不通为什么这孩子非要挑一条不正的路走?
许嘉怡劝道:“妈,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咱们再想这一茬也没有用。”自从陆白霜一家不登门以后,她和婆婆的关系也好上了许多,像这样一起待客的场景,以前是很难有的,更别说和婆母说两句软和话了。
陆老太太苦笑道:“现在毛毛都生出来了,说这些也是白说,也就是看到爱立,我才没忍住唠叨两句,老大一家啊,可能自己还觉得是傍上财神爷了。”
爱立听出了一点话外之音,轻声问道:“陆奶奶,这话怎么说啊?据我所知,姜斯民他爸先前为了补亏空,把家里的积蓄都填进去了,现在手头应该不是很宽裕才是。”
陆老太太沉默了一下。
许嘉怡轻声道:“爱立,你想想,什么来钱快?陆白霜都能想到的,姜斯民定然也是能想到的。”顿了一下,接着道:“这回啊,不是小投机倒把了,是个投机倒把的头头了。”
话说到这里,意思已然很明显。
爱立想了一下,开口道:“婶婶,其实我这次过来,也想和你们说一点这事,就是刚没想好怎么开口合适。”
陆老太太拉着她手道:“爱立,你说,你和我们家缘分深着呢,没什么不能说的。”老太太也想找人说道说道,孙女嫁给投机倒把的头头,她夜里想想都睡不下,孙女是劝不回头了,就是别把一家人都带到阴沟里去。
但是这事又没法找人商量,也就爱立这姑娘,对这事知道个前因后果的,老太太想听听她怎么看。
爱立轻声道:“我前嫂子以前就在这边搞投机倒把,我堂哥上次过来,刚好看到陆白霜同志和我前嫂子吵架,说她和姜斯民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商量什么工作的事,我和堂哥都猜,可能是合伙搞投机倒把。”
陆老太太想不到跟姜斯民合作的会是一个离异的妇人,她年长些,对这么俩个人混在一块,不觉就往男女关系上想了一想,又觉得现在陆白霜也不需要她担心,摇摇头道:“姓姜的现在挣钱得很,上次来给我们送喜蛋,又是华侨商店的糖果,又是什么我没见过的奶油罐头。”
又和爱立道:“我们现在和白霜,也就差一张断绝关系的申明了!”
许嘉怡皱眉道:“姜斯民在宜县还有点权利,怕是市场管理委员会那边,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爱立想了一下,觉得以安少原的性格未必会对杨冬青手下留情,和俩人道:“那倒未必,现在宜县市场管理委员会的主任,是从部队里转业回来的,和我堂哥是战友,人挺正直的,大概率已经在查了。”爱立想,安少原作为敏锐度极高的军人,应该不会对宜县市场的变化,一无所觉。
就是不知道查到哪一步了?
原书里,姜斯民后来成为革委会的副主任,如果安少原动作慢一些,姜斯民怕是还能够爬到这个位置上去。
那不仅是对陆厂长一家,就是对她来说,也是个地雷,毕竟哥哥和小姨都在宜县生活。这样的人掌了权,不会给她一家好果子吃。
陆有桥几个一到棉纺厂大门,就见杨荞荞已经等在大门口了,立即把事情经过和陆有桥说了一遍。
“厂长,是保卫科科长顾准华家的小儿子带来的人,直接到了理发室,当时就把张平揪翻在地,还好有工人在理头发,立即喊了保卫科的同事过去。但是张平也收了些伤,李医生给止了血,立即送到医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