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姐弟恋—— by东边月亮圆
东边月亮圆  发于:2023年09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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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对个人隐私的尊重,她没像平常一样把狗屁倒灶的细节都发在群里,而是选择私聊:【余景洪是不是中邪了?】
余清音刚从广播站出来,边走路边看手机,脚步慢下来。
她盯着屏幕笑:【他又怎么你了?】
这个“又”用得极妙,只是今天真的没有可以告状的部分。
陈艳玲莫名有点可惜:【他就是太正常,才显得不正常。】
余清音嘴上说着哥哥活该,心里希望他万事如意,帮着解释:【他就是嘴坏,人不坏的。】
陈艳玲向来损余景洪也无顾忌:【比较像脑壳坏掉。】
可见陡然变“正常”的余景洪,其实没产生多少正面的效果。
余清音都没法评价了,只好一边给哥哥传消息:【你看看你,以前都干了啥!】
余景洪自知理亏:【以后不会了,帮我说点好话。】
余清音何止帮了,一双手打字到差点手抽筋。
她第一次觉得做红娘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回家吐槽:“给我累的,下午都没好好听课了。”
岳阳揉着她的虎口:“下午不是上电脑吗?”
这学期要考计算机二级,电脑课抓得紧。
余清音天生对这些不熟练,脑袋开窍在另一端,提起来就头疼:“不听不听。”
还捂着耳朵,岳阳扒拉开她的手:“等要考试了再抱佛脚也来得及。”
很多东西都是一哆嗦的事情,考完压根没有应用的机会。
考试在十二月,余清音:“到时候事情特别多。”
哪天事情不多,岳阳捏捏她的脸:“PPT做得怎么样?”
余清音的商业企划书通过初筛,要参加第二轮的现场宣讲。
她连草稿都没开始拟,捂着男朋友的嘴:“不能再讲了!”
岳阳在她的掌心亲一下,不过瘾地捏着她的指尖放在唇边。
温润的湿意叫人有些无所适从,余清音推开他:“我要学习了。”
她摆出架势不过三秒,手机就开始嗡嗡作响。
岳阳看一眼来电显示,自觉地到客厅。
余清音其实没有避开他的意思,接通后:“妈。”
范燕玲:“放学了吗?”
熟悉的开场白,余清音索性连没出口的那些问题都回答:“四点半放学,跟舍友吃了牛肉拉面,现在在做作业。”
范燕玲不知道女儿口中的“舍友”指的是男朋友,说:“那晚上没有课吗?”
母女俩没有固定的通话时间,如果愿意的话,早就从对话里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课表——男朋友没转正之前就是这么做的。
很偶尔的,余清音会把两份完全不同的感情放在同一纬度比较,得到的却全是失望。
她道:“今天没有。”
昨天和明天有没有,范燕玲也不知道。
她照例关心几句,分享了周遭的新鲜事,最后问:“钱还够花吗?”
余清音现在已经对花销实现自给自足,说:“够的。”
够就好,范燕玲挂掉电话,给儿子也打一通。
在这些事情上,她很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大概如此,总有种自己是全世界最不偏心的家长的错觉,甚至还觉得是重女轻男。
可说了算的,只有身处其中的人。
好在余清音已经无所谓了,她按几下手机,一边高声道:“岳阳,你晚上要加班吗?”
岳阳打开书房门问:“不用,怎么了?”
余清音回过头:“余景洪说买卤味来跟你打游戏,顺便请教点事。”
请教怎么谈恋爱,居然就拿卤味。
岳阳觉得自己这种级别的男朋友好歹也值只烤全羊,考虑到穷学生兜里确实空空,说:“等他上班了,得好好孝敬我。”
孝敬?余清音转着笔揶揄:“你以后得管他叫哥。”
以后这两个字太美好,岳阳也不再管辈分输一茬的事情,蹭着女朋友撒娇。
余清音经不起撩拨,掐着他的手臂:“人快到楼下了。”
她嘴唇微红,眼角好像也蕴含无限春色。
岳阳差点在门口挂“闲人免进”的牌子,幸好那点薄弱的意志力还没完全灰飞烟灭,还能招待客人。
余景洪来这儿是熟门熟路,进门往沙发上一躺,挥挥手:“今天是男人的对话。”
余清音本来也没打算听,拿走一盒鸡爪翻个白眼:“谁稀罕。”
她一进书房,岳阳就侃侃而谈,光看样子像是有过百八十个女朋友。
哄得余景洪一愣一愣的,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把这些经验都记下来。
反正一个敢教,一个敢学嘛。
作者有话说:
哥哥的故事我是想放在番外的,先这样提一下,不然视角会跳来跳去的。

◎误会◎
岳阳的恋爱教学成果如何, 暂时还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但给女朋友改的PPT倒是很快出分数。
11月的中旬,首都的天气一天三变。
余清音进礼堂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 眨眼就变成倾盆大雨。
许致远下课之后来看比赛, 肩膀湿掉一大片, 被内外的温差激得打个大大的喷嚏,整个人看上去像朵娇花。
还没到余清音上台的顺序, 她站在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呼吸之间察觉到一点湿润的气息,问:“外面下雨了?”
许致远小狗一样甩头发:“下得挺大的。”
几滴水溅在余清音的脸上,她怕妆花了, 只敢用纸巾轻轻地按压,一边说:“赵琦她们都坐在第三排, 你也过去吧。”
现在新漾文化旗下的员工有三个,赵琦和许致远各算一个, 陈颂蕴和余清音各算半个。
为了庆祝公司人口的大幅度增长,她上礼拜还组织了次团建, 风格保持一贯的优良传统,地点定在学校白园食堂三楼。
大家各自刷餐卡点菜, 吃完分道扬镳去上课。
然而就是这么短短的半个小时, 已经让许致远坐如针毡。
他现在对陌生人没那么张不开嘴,但在同龄的异性面前还是很难做自己。
想到那种度日如年, 他连连摇头:“我想站这儿。”
余清音好笑道:“以后都是同事,难道你能躲一辈子吗?”
能躲则躲, 许致远在这事上也没多少的男子气概。
他道:“我觉得这儿挺好的。”
行吧, 余清音也没空强人所难。
她转身对着墙继续练习, 活像犯错被罚站。
许致远也不好吵她, 往边上挪一挪,看着台上的参赛者讲PPT——关于校内外卖平台的。
说真的,不是长他人志气。
许致远听着都觉得这个项目大有可为,愿意掏出点钱做贡献。
余清音倒不知道他这么“背叛组织”的想法,最后再捋一遍思路后深吸口气:“快到我了。”
她今天穿着高跟鞋,扶着墙走路都怕摔。
许致远有心想扶她一下,双手僵持在半空又觉得不太合适。
正犹豫着,横空出现个人:“清音。”
太过熟悉,不用回头余清音都知道是谁。
她道:“最近不是很忙吗?怎么还请假了。”
岳阳握着她的手:“打雷,公司的电闸劈坏了。”
他用最大的自制力,才没在办公室大笑出声。
凑巧到余清音都觉得自己真是老天爷亲闺女的地步,她划拉一下男朋友的掌心没说话,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怎么走路上。
岳阳也没黏黏糊糊来几句,转而跟许致远闲聊,边把人送到舞台边。
余清音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你们坐吧,记得多给我拍两张好看的照片。”
有个同性一起,许致远的尴尬减轻。
他坐下来小声地跟左手边的赵琦和陈颂蕴打招呼,两片嘴唇没怎么张开,趴在耳朵说才能勉强听清。
赵琦是个外向开朗的性子,故意逗他:“你说什么?”
许致远在自己的手指头上硬掐一把,尬聊:“好巧,你们也在这。”
大家都是连排票,有什么好巧不巧的。
赵琦跟陈颂蕴交换个眼神,对这位“同事”的害羞不予评价,到底放过他。
许致远长舒口气,拿出手机准备拍照。
他这阵子习惯戴隐形眼镜出门,眸色略带一点蓝,在舞美灯光的映照下反射出盈盈水色,看人的时候无端多出两分深情。
深情?赵琦突然觉得自己发现什么秘密,心里头一咯噔。
她这人没有把所有事都往情情爱爱上推理的习惯,但又觉得年纪正好的少男少女,一方对另一方百依百顺必然是有所图。
许致远这人,那真是余清音叫他往东他不往西,光是一纸合同可束缚不了这段关系。
难道是爱而不得的戏码吗?看上去好像可能性更大。
这个猜测叫赵琦的心陷入谷底。
她从小跟着做生意的父母长大,深知创始人的感情问题,是一家公司倒闭的开端。
许致远现在肯为爱付出,可人家余清音是有男朋友的,说不准哪天这独角戏他就唱不下去。
到时候怎么办?新漾的草台班子可是他这个头牌撑着的。
偏偏自己才刚刚签下跟新漾的五年长约,做好跟公司一起腾飞的心理准备,现在的前景一下子变得不太美妙了。
愁人啊愁人,赵琦无声叹口气,陡然很羡慕旁边的临时工陈颂蕴。
围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
陈颂蕴做了余清音两期汉服主题视频的模特,反响很不错。
她被评论夸得信心大增,忽然觉得自己也能吃这碗饭。
但之前板上钉钉拒绝过,现在见势要吃回头草,多少又显得不合适。
她拉不下这个脸,只好盼着有人先提起。
可惜余清音这阵子只字未提,一个劲忙活着拉投资的事情。
她所有准备都在今天,目光假装不经意地扫过评委席。
对这次比赛,B大是用了心的,评委里不光有商学院的老师,已经事业小有成就的学长学姐们,以及在本校就读MBA的半个班学生。
可以说其中哪个拎出来都不是简单的人物,现在林林总总坐了几十号人,光压迫力就不是闹着玩的。
余清音往台上一站,还有束聚光灯打在身上。
她被晃得差点睁不开眼,定定神按一下投影仪的控制笔,早就倒背如流的稿子跟着在脑子里跳出来。
岳阳反复帮她对过,坐在下面自然地接下一句。
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场外帮手,能无形之中操控谁呢。
许致远模模糊糊听见,想起之前看过的视频——幼儿园的儿童节表演,老师半蹲在舞台前观众看不到的地方一起跳。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天生一对这个词原来不是虚妄,是真真切切存于世间的。
那些美好的人事物,总能让人生出向往,伴随着自己无法拥有的怅然。
他眼神刹那之间流露出的情绪,被赵琦断定为情伤。
这叫什么事,赵琦简直是欲哭无泪。
她心想明明老板表现良好,公司呈现出一片光明的蒸蒸日上,大家很快要齐心大展宏图。
咔哒一下,骨干成员在这儿伤春悲秋的,全然小情小爱,万一再头脑发昏干点傻事。
完蛋,公司一起完蛋吧。
思及此,赵琦整个人往后一仰,看架势是破罐子破摔了。
她的表情太复杂,陈颂蕴读不懂,小声问:“你不舒服吗?”
两个人虽然认识不久,可赵琦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她心想自己此路不通还能回家继承家业,对一般人而言试错成本却高很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跳火坑不是她的风格。
总之有许致远这么一颗定时炸弹在,新漾的前途陡然变得不明朗起来。
一旦合伙人关系宣告破裂,这家还没能稳定立足的小公司顷刻之间就有倒闭的风险。
怎么现在才看出来呢?赵琦十分扼腕,在手机上打一行字:【签约是件大事,你要慎重一点】
陈颂蕴看了一头雾水,看一眼台上宣布分数的主持人。
她再要细问,却发现赵琦已经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刚刚双方没有任何的对话。
难道是自己的幻觉?陈颂蕴更加摸不着头脑,眉头微蹙显得忧心忡忡的样子。
两个女生各怀心事,对余清音庆功的提议都慢半拍。
余清音心想自己的分数能排进前三,照理说是好兆头,怎么员工们好像都不是很高兴。
难道讲的哪句话得罪她们了?不应该啊。
她把疑惑的眼神丢给男朋友,可岳阳哪里知道别人百转千折的心思,动作微不可见摇摇头。
余清音也不为难他,说:“赵琦、颂蕴,你俩是晚上还有事吗?”
被点名的两个人齐齐点头,像是迫不及待想从这里离开。
真是奇哉怪也,不过余清音现在正是心情大好的时候,她不想耽误自己的快乐,说:“致远你跟我们吃饭吗?”
原来公司只有许致远一个人,余清音几乎是围着他操心,每逢周末的工作常带着男朋友一起出发。
搞得他也仿佛快成这个家的编外成员,没有做电灯泡的自觉,嗯一声。
明明是正常的答应,赵琦却大为同情,她脑补出三百部电视剧,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为阻止公司的倒闭做出点贡献,想想说:“其实晚上的事情不重要,我不去也行。”
她一说,陈颂蕴跟着改口。
五个人浩浩荡荡往校门口走,到半路还接上徐凯岩、柳若馨和张颖华。
队伍逐渐壮大,加上冒着大雨也要来蹭饭的余景洪,满满当当挤了一个包厢。
上菜之前,大家三三俩俩凑一块闲聊。
赵琦心里揣着事,坐在余景洪旁边问:“你跟许致远熟吗?”
余景洪跟谁不熟,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都是哥们,怎么了?”
赵琦嘀咕着“只怕人家是想做你妹夫”,一边说:“就是好奇,毕竟我们是同事了,多了解一点没坏处。”
那倒是,不过想了解许致远这个人可能有点难。
余景洪:“他这人其实老好了,就是不太会跟女生打交道,要是有得罪的地方,你千万别跟他计较。”
不会跟女生打交道,却对某个人言听计从?
赵琦越发惆怅:“但我看他跟清音挺好的。”
余景洪没听出别的意思,说:“主要是我妹很有慈母心。”
慈母?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赵琦没听明白,但看出一点端倪。
在她斜对角的位置,许致远碰倒了杯玉米汁,白色衣服脏了大半,愣愣没反应过来。
余清音给他抽纸巾:“没事没事,洗洗就好哈。”
这语气,这模样,确实很有慈母心。

一场不必要的担心, 在赵琦自己的想像中被化解了。
虽然没有人知情。但她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在游说陈颂蕴签约这件事上花了大力气。
她的态度前后截然相反,甚至称得上是判若两人, 可把陈颂蕴弄得七上八下的。
陈颂蕴出生在农村, 家境普通, 自己一路靠着勤奋和聪明冲到首都。
她不像赵琦遇上事又有父母又有律师的,犹豫不决实在再正常不过, 因此本来有些意动的心又缩回去。
余清音本来是打算温水煮青蛙, 让她知道这件事不是不可为,眼看着事态发生不在掌握中的变化,不由得有些着急, 索性当面问:“颂蕴,你要是还有顾虑, 不妨直说。”
甭管赵琦之前的提醒是为什么,陈颂蕴觉得自己都不能出卖别人。
她抿抿唇, 搬出万能的理由:“我爸妈不同意。”
余清音:“或者我可以跟你父母谈谈?”
她上辈子好歹做过几年辅导老师,对做家长的工作颇有心得。
陈颂蕴下意识抗拒:“不行不行。”
余清音也不好强人所难, 跟她定好下一次的拍摄时间,背着包去上课。
她下午有一节民法, 放学正好到广播室上班。
一期英语之声结束, 她才有时间看手机。
屏幕上各种各样的提示,她一一回复后, 就剩个未接来电没处理。
余清音怕错过任何的工作联系,心想号码看着也不像是诈骗分子, 拨通后数着音。
嘟~嘟~嘟~
三声以后, 电话另一端有人道:“你好。”
余清音:“你好, 刚刚有人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没接到,请问有事吗?”
对方居然不用思考,直接说:“余女士你好,我是天凌贸易有限公司的总经理秘书童惠心。我们吴总前几天在现场看过你的ppt,对你的项目非常感兴趣,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当面聊一聊?”
这一串话讲下来,余清音已经走到一楼。
她站在走廊避风的地方,一边琢磨着吴总是哪位,先回答:“我周二和周四下午都没课。”
童惠心:“那周四下午可以吗?我把公司地址发给你。”
有个公司,总不至于是弄虚作假。
余清音应下来之后,把自己拿到的评委名单翻出来看,还真找到天凌贸易和吴三得的名字。
既然如此,是骗子的几率又低几分。
不过余清音也不敢全然放心,把能做的背调都做了。
岳阳也帮着查了,查完之后一言难尽道:“人倒是真的,就是运气似乎不太好。”
他左右打听过,得知这位吴总近年来对投资非常感兴趣,出手也很大方,就是看好哪个项目哪个颗粒无收,可谓纯粹的散财童子。
做投行的学历门槛高,该搞封建迷信的时候也毫不含糊。
他不过这么一问,就有朋友隐晦提醒要三思。
本来嘛,岳阳是不太信这套的,架不住有个崇拜神明的女朋友,这件事又和她有关,思来想去只好和盘托出。
还真是一盆凉水浇到头,余清音面露迟疑:“投资有风险,亏本是正常的吧?”
就是她“情人眼里出西施”,也不保证新漾一定能盈利。
岳阳工作后见过多少楼起楼塌,如果是一般的失败当然不放在眼里,毕竟市场总是瞬息万变的,巴菲特还有那么几次折戟沉沙。
但吴三得这人,说起来还真有点邪门。
岳阳道:“他遇上的都不是经营问题,是天灾人祸。”
什么创始人出车祸、工厂被水淹了,一般人一辈子也遇见不了一次,赶上他是年年有,都不成新闻了。
这可真是,太不走运了。
余清音摊开手掌看自己的生命线咽口水:“老天不会这么对我吧。”
好不容易盼来的投资方,高兴不到三秒就灰飞烟灭。
岳阳看她肉眼可见的沮丧,欲言又止却没憋出安慰的话。
倒是余清音缓过神来:“反正只是聊聊,暂时还吃不了亏。”
她没太多跟人谈判的经历,就当练练手也行。
换个角度来看,不失为一件好事。
只是她可以接受,岳阳却陡然有些不放心:“其实新漾的前景很好,不怕拉不到投资的,要不再等等看?”
余清音反而安慰:“没事,我去货比三家看看。”
其实说起来,新漾才是那个货,她为了从别人口袋里掏出钱来,得费老大劲。
岳阳看她嘴上说着“成不成都可以”,实则拿出企划书又过一遍的样子,点了个奶茶说:“模拟一下吧。”
他现在的工作就是代表投资人出去谈项目,对如何“刁难”创业者颇有一套,加上前前后后他都参与了,抓漏洞简直是如虎添翼。
余清音被问得都快结巴,垂头丧气道:“我是不是很糟糕?”
岳阳摸摸她的发顶:“看来要祭出我刚毕业那年最大的滑铁卢了。”
这已经是他哄人的最后底牌,前头已经牺牲了所有丢人的失误。
实话实说,有人和自己一样,总是能叫人好过些。
余清音听完没笑他,靠着男朋友的肩:“幸好我有你。”
谁没吃过几样苦头,岳阳上班这些人长了些教训,不高兴的时候也真心实意讨厌过世界。
然而此时此刻,他终于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对吃苦的推崇是有意义的,起码他积累下来的经验,能使最在意的人避开错误的道路。
前人栽树,余清音后人乘凉。
她反复练习好怎么应对每个问题,周四这天在约定的时间雄赳赳气昂昂带着许致远去天凌。
带这么个人,当然不是指望他能出多少力,而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毕竟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独自一人的女孩子总是要面对和承受更多的危险。
许致远担此保镖大任,摸一下自己不怎么明显的腹肌和略显孱弱的身躯,觉得责任实在重大,揣了防狼喷雾出门。
余清音看他手一直放在外套兜里,把车上的暖气温度调高:“很冷吗?”
许致远掏出口袋里的东西给看她:“武器。”
这要是漫画,余清音的额头都快有三道黑线了。
她道:“我第一次在男生身上见到这玩意。”
许致远理智道:“男生也要防狼的。”
余清音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是不是遇到什么奇怪的人了?”
她不过几次没陪着去录影,居然就出这么大的纰漏。
许致远:“我怕那个吴总图谋不轨。”
又补充:“前天我在后台,听说有个女生就是见投资人的时候被骚扰了。
他也算半只脚踏进娱乐圈,虽然什么事都不掺和,小道消息还是知道不少。
余清音都没他道听途说得多,手慢慢松开骂:“狗男人,迟早天打雷劈。”
谁说不是,许致远跟她一个鼻孔出气,就是没有说脏话的习惯,纠结着说个什么词好。
余清音看他一脸为难:“行啦,在心里骂两句就得了。”
许致远长松口气,就是手又放回兜里,好像孙悟空攥着金箍棒,随时做好大叫“妖怪那里跑”的准备。
余清音乐得不行,硬生生把那种欢快压下去,坐电梯的时候对着反光调整表情。
她把散落的头发捋到耳后,连脚踝都在使劲绷直,看上去却全然的云淡风轻。
接待他们的秘书童惠心一看,就知道人家不是普通的学生。
毕竟甭管什么学历,到社会上都是全新的世界,年年多少应届生惶然无助,人群里一看就能分辨。
说不准今天这生意能谈成呢?
童惠心心里嘀咕,面上不显,礼貌又有分寸带路。
余清音借着几步路打量,心想传言没有错,这位吴总果然对传统中式风格情有独钟。
这样一来,稿子有些内容的前后侧重就要不一样。
因人而异,是谈判的要点。
余清音信心满满,谁知刚坐下来没多久就被打懵了。
她对面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穿得一点都不像总裁,倒像是公园里下棋的退休人员,唯一叫人眼前亮的就是黄绿条纹的polo 衫。
这配色,真是华丽啊。
余清音心里哇塞一声,打招呼:“吴总好。”
吴三得人也挺和气的,泡着茶:“余总,我的事你听说过吧?”
余总本人愣了一下才说:“来之前查过天凌的情况,略知一二。”
这话太含糊,吴三得索性点破:“实不相瞒,我这人有点走背字。”
自嘲和被人嘲是两码事,余清音笑笑:“刚刚童秘书还说,贵司今年扩大业务,楼下两层也租下来做办公室了。这要是背,可没啥人走运了。”
说得不错,吴三得一拍大腿:“所以啊,我必须得做出点事来。”
破开这个传言。
亿万富翁,还大喊着做出点事。
余清音露出个很微妙的笑容:“我也希望新漾有更好的未来。”
接下来的话题理所当然过渡到主题,吴三得却不是主要人物。
他坐在一边慢悠悠地喝茶,细节全是童惠心和余清音讨论。
谈得不能说刀光血影,也称得上火花四溅了。
语调虽然都不高,就是叫人听出点寒气森森。
出于某种生存的智慧,许致远不由自主看看自己的鞋,手把裤子上的褶皱抚平,屁股往沙发边挪一寸,背挺得直直的,嘴角往上勾两分。
任谁看,都是个好孩子。
吴三得再喝一口茶,忍不住道:“小许今年多大?”
许致远在发呆呢,听见点自己的名回过神:“20。”
青春正茂啊,吴三得:“家是哪里的?”
他户口查了个彻底,要不是余清音知道他只有个儿子,还以为是招女婿呢。
她怕许致远说错话,一只耳朵时刻留意着,一边跟童惠心你来我往。
聊到最后,两个女生呈现出片刻的安静,似乎一时词穷。
余清音还在琢磨对方提出的注资条件,觉得静得太尴尬,插入另一边的对话拖延时间。
吴三得:“要是我儿子有小许这么出息就好了。”
余清音:“哪里哪里,吴总你别夸坏他。”
嗯?吴三得好笑道:“余总也太护犊子了。”
余清音半开玩笑:“没办法,公司就这么一棵摇钱树,我可得好好护着。”
吴三得人老成精,完全不会往情情爱爱的方向想,似是感慨:“你们现在的友情是最珍贵的。”
等到他这个年纪,已经没剩下多少纯粹的关系。
余清音无意于探究别人的往事,“是啊是啊”把这话题带过去,瞥一眼手表:“哟,都五点了。”
这是要告辞的意思了,童惠心:“我刚刚说的,余总还有哪里不太清楚吗?”
余清音:“都很清楚了,但这不是件小事,我还得再好好想想。”
路边买水果,有时候都不是一锤子买卖。
童惠心不意外,又寒暄两句送他们去坐电梯。
电梯的门一关,余清音拍拍笑得有些僵硬的脸:“总算完事了。”
许致远反手敲着背:“谈得怎么样?”
问得好像他刚刚都不在场,显然是真的当个背景杵在那了。
余清音:“现在的问题就剩占比了,还有得扯皮呢。”
说扯皮的时候,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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