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啥,林厂长,知道你工作忙。
你的那份,在这儿呢!”
刚子说,现在还不能走。
他们还得在罐头厂干上一段时间,所以还不能得罪林苒。
林苒皱了皱眉,看了看身后还在排队的几个人。
手一挥,招呼他们上前。
“这儿还有盘肉,你们分着吃。”
罐头厂难得有一餐肉吃,几人跟林苒比划了一个谢谢。
端着肉去边上吃去了,孙冬枝看着几人吃的满嘴流油的样。
又看看林苒,嘴角不由抽了抽。
“不是,林厂长,这红烧肉是我特意给你留的。
你怎么,怎么自己不吃给他们了?
早知道,你留给我家刚子啊!
他忙前忙后,也还没吃呢!”
赵刚那不是忙前忙后,那是顾头不顾腚,生怕被林苒看出什么。
这会儿,连口热乎饭都没混上。
可当着林苒的面,他又不敢说什么。
“哦,赵主任也没吃呢?”
林苒这才像是看见赵刚,笑了笑,把饭盒放在边上。
转头看向孙冬枝,加重了些语气。
“要我说,这就是孙同志你的工作疏忽了。
你也在罐头厂干了这么多年了,厂里多少工人,该卖多少食材,你不是早就有数了?
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疏忽?后头这些个同志连肉都吃不上。
按照规定,咱们是要扣工资的。
不过,看在赵主任今天已经被扣了,你这儿就先算了吧!
但是呢,下不为例。
明天我再来看看……”
说完,林苒转身走了。
剩孙冬枝跟赵刚两母子在原地,气得一脸铁青。
“怎么着?听她那意思,她还想管着我?
我呸,当初去张毅都要给我几分脸,她算个什么东西?”
孙冬枝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就要摔盆。
赵刚赶紧拦住她,让她在忍一忍。
“妈,妈,等她做出新罐头,咱先咽下这口气。
到时候,加倍还给她……”
好说歹说,孙冬枝才消停下来。
赵刚顾不得吃饭,又赶紧去了厂长办公室。
本想催一催林苒新罐头的事儿,结果林苒压根就没在办公室。
————————
林苒早就知道赵刚有这心思,从食堂出来后,直接回了楼外楼。
到的时候,他们正准备吃员工餐。
林苒赶紧端碗盛饭上桌,大口吃起来。
那架势,可把丁山吓了一跳。
生怕她被噎住,赶紧给她盛了一碗汤。
“哎哟喂,我的林老板。
你这不是去罐头厂当厂长去了?怎么饿成这样?
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你逃荒去了!
怎么,罐头厂没给你饭吃?”
林苒三两口把饭吃完,美美的喝了一碗汤。
觉得肚子里舒坦了,这才放下碗。
“咱就是说,食堂的饭菜哪儿有咱们楼外楼的好吃?
再说,我这两天在那也根本没空吃饭。
光顾着忙活了,连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这不,抽个空回来一趟。
补补营养,也休息一下。
方便应对,接下来的工作不是?”
赵勇听完林苒的话,赶紧给她夹了两块扣肉。
“林老板,那你得多吃点,别累垮了身体。
对了,回头你实在没空过来吃饭的话。
我让安安给你送去?安安现在出院了。
身体好了不少,她也想你了。
顺道,让她去看看你也好。”
林苒一脸讶然:“安安出院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还想着,等忙过这阵,去看她呢!”
想到自家闺女,赵勇呵呵一笑。
“出院有小半个月了,那会儿你去西北了,也没来得及告诉你。
医生都说,她现在身体大好了。
好好养着,以后没啥大事。
说起来,还是得感谢你啊!”
想想当初为了安安的医药费,求爷爷求奶奶。
穷困潦倒,连个住的地儿都没有了。
可现在,安安的身体好了。
他也靠着工资重新把房子买回来了,如今跟安安的日子是越过越好。
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啊!
“那行,回头你把安安接到楼外楼来。
这样中午我回来吃饭,就能见到她了。
罐头厂在郊外,坐车也不方便。
我心疼安安,可不让她来回折腾……”
林苒吃完了饭,来不及秀秀。
又去了一趟火锅店,以前的德明楼已经被重新装修过。
现在改成了楼外楼火锅,她忙着罐头厂的事儿,连开业都没露面。
不过,看着里头人山人海,她就知道,张梁办得不错。
她绕到后门上了楼,已经过了饭点,可火锅店人依旧不少。
来到后厨,发现张梁还在灶台上忙活。
林苒上前一看,原来是在熬汤。
“这是,给张厂长熬的?”
张梁回头看了林苒一眼,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他年纪也不小了,伤筋动骨得好好补补。
正好,在咱们那休养,我每天就顺道给他送个饭。
不然,他一个人待那连个探病的人都没有,怪可怜的。”
因为怕被赵刚他们找到,张毅出院后就被张梁接回了他们宿舍。
现在条件好了,林苒给他们租的小院也宽敞。
一人一间房,互不打搅。
张毅起先还有些不习惯,现在倒是乐意待在那,每天张梁下班回家,两人还能聊上两句。
“行,你办事,我放心。
回头,我也去见见张厂长。
有些事,得跟他先通个气。”
张厂长现在还只知道赵刚他们贪钱的事儿,却一直没把他们开除。
估摸着,心里还是念着赵刚他爸的恩情。
可现在,又多了一桩赵刚偷偷把罐头配方卖出去给别人的事。
这事,张毅能忍,她都不能忍。
这样的渣滓继续留在罐头厂,迟早得把罐头厂弄倒闭。
她有一万种法子开除赵刚,却得估计张厂长,好好跟他说一说。
一看就是有情况,林苒不由挑眉,打趣笑了笑。
“哟呵,我没在首都这段日子,你们两进展得倒是快啊!
怎么着,这是准备见家长了?”
宋明芳被林苒说得脸红,嗔怪的拧了把戴军生的胳膊。
“还说呢!他都快被我哥他们揍死了。
见他诚意十足,我哥跟我爸才依了我。
说是,让我先考察考察。
这事,还得感谢萧红星。”
萧红星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大院里都传遍了。
说她撺掇两个小混子去占刘菲菲的便宜,结果刘菲菲跑掉了,她自己却被糟蹋了。
还牵扯出当年,戴军生救了刘菲菲的事。
为了保全刘菲菲的名声,才一直没有声张。
可算是还了戴军生一个清白,爸跟哥他们知道后,对戴军生也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宁肯自己被误会这么多年,也不拿见义勇为的事为自己解释。
这样的同志,实在坏不到哪儿去。
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她跟戴军生处对象了。
戴军生丝毫不在意宋明芳那点劲儿,得意的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
“嫂子,等厉哥回来,请你们喝喜酒。
哈哈哈,到时候,你帮我跟厉哥说一声。
让他帮我挡挡酒,行不?”
“这事,你得自己去跟他说。
不过,我还是先祝福你们。
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林苒也不想继续当电灯泡,摆摆手准备走。
宋明芳忽然想到什么,叮嘱道。
“林苒,你最近离萧红星远点。
她好像是,疯了。
估摸着是打击过大,你别叫她沾上。”
“行,我知道了!”
林苒点了点头,这事她也不想沾边。
也并不同情萧红星,谁让她起了坏心在先?
就算被祸害的人不是刘菲菲,是街上随便一个女同志,她也觉得萧红星该死。
这会儿她打击过大?怎么就不想想,当初要是刘菲菲没有逃脱。
往后余生,又该怎么过日子?
想到这儿,林苒都没往医院的方向走,径直回了罐头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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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医院,萧红星闹腾一番后,被打了镇定剂睡着了。
赵红翠满脸是泪的坐在床边,人像是老了十岁。
本来乌黑的头发,这会儿也白了一大半。
“红星她爸,要不,咱们找老爷子借点钱。
把红星送到国外去吧!国外没人认识她。
她也能重新开始,或许这疯病就会好了。”
老爷子不管,萧红星愣是被拘留了好几天才被放出来。
她好好的闺女,放出来的时候已经疯了。
连她这个妈都不认识了,只会大喊大叫。
送来医院后,医生除了给打镇定剂,也没其他办法。
跟她谈过话,说让她把红星送到精神院去。
可她知道,一送到那地儿,红星就彻底完了。
她就这一个闺女,不能眼睁睁看着毁了。
萧卫民也不管这是病房,狠狠吸了一口烟。
“你说的容易,老爷子都不管她了,还会给她拿钱?
都是你,当初要是不折腾啥卖衣服。
手里至少还有点钱,我再借点,也能行。
现在,什么都没了。
名声也臭了,谁都不愿意搭理我。
国外是去不了了,要不然,你去打听打听,哪家要娶媳妇。
让红星嫁过去,算了……”
赵红翠一听,气得扑过去揪着萧卫民就打。
“你还是不是人?红星都这样了,你却只想着把她嫁人?
这会有什么好人家?那是把红星推进火坑。
不行,我不答应……”
萧卫党被打恼了,一把推开赵红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你倒是说说,怎么能行?
反正,我就说到这儿了。
你要是不乐意,就自己想办法。”
萧卫党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赵红翠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萧红星,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传了出去,叫外头的人好奇的围上来看热闹。
赵红翠气不过,跳起来大骂。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滚,都给我滚出去……”
她拿起桌上的搪瓷杯扔出去,门外的人吓得一哄而散。
杯子被砸在地上,咕噜噜滚到一个女同志脚下。
那女同志很奇怪,带着一顶帽子,还带着口罩。
把自己的脸挡得严严实实,她侧头看了眼赵红翠。
顾不得捡起地上的搪瓷杯,匆匆离开。
赵红翠骂骂咧咧的擦了把泪,走出门捡起杯子。
“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东西。”
女同志匆匆跑到楼下,进了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
回头看了看,见没人跟上来。
赶紧进了病房,关上门,还不放心,又拿了一把椅子抵住门。
床上的梁文文正在喝咖啡,见她这样,不由皱眉。
“你做什么呢?鬼鬼祟祟怕人见到?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这做什么坏事呢?
喂,我跟你说话呢!”
薛畅抚着胸口,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
扭头看着梁文文,摘下帽子和口罩。
打开包,拿出里头的汤放在桌上。
丝毫不在意梁文文的态度,温和问道。
“文文,饿了吗?
阿姨给你熬了你爱喝的鱼汤,喝点吧!”
梁文文吹了吹手里的咖啡,并不想喝薛畅递过来的鱼汤。
“放那,我跟你说的事儿,你想的怎么样了?
萧厉不是你儿子吗?这么多年了,你就不想见见他?
他现在在西北,离萧家人远远的。
你去见他一面,萧家人不会知道的。”
薛畅的脸白了白,却还是柔声道。
“我跟萧厉,现在还不能见面。
文文,这事,阿姨有苦衷。
回头等你长大了,阿姨会跟你慢慢说。
首都医院住宿条件太差,阿姨照顾你也不方便。
这样,阿姨跟你爸说说。
让你爸爸派人接你回港城,好不好?”
“不好……”
梁文文见薛畅油盐不进,气得摔了咖啡杯。
“我说了,我不回港城。
除非,你让萧厉一块去。
你不是说,萧厉最听你的话了?
你说让他去港城,他一定会听的。”
第367章 薛姨,别生气,文文不知道当年的事
飞溅的杯子碎片划过薛畅的小腿,登时出现一道血痕。
她却没有半分不耐,仍旧是温柔哄着梁文文。
“文文,阿姨确实没办法……”
梁文文不依不饶,推翻了桌上的饭盒。
“你有什么苦衷?当年要不是为了你,我爸也不会匆忙带我们出国。
因为你,咱们这么多年都待在米国。
不能跟亲人联系,不能跟朋友见面。
活得跟老鼠一样,我差点连命都没了。
爸爸才答应搬到港城,当初是你跟我说。
萧厉多好多好,一定会是一个好哥哥。
我小时候就一直念着,想要见见这个哥哥。
现在见过了,我对这个哥哥很满意。
可是,不想要这个嫂子。
你把萧厉给我叫回来,让他跟他媳妇离婚。
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
梁文文像是发了狠,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瓷片。
鲜红的血从指缝溢出,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
抬手,就准备往脖子上割。
“文文……”
薛畅吓得大惊失色,赶紧扑过去。
外头赶来的梁建柏听到动静吓坏了,想要推门进来。
却发现门推不开,情急之下,只能一脚踹开了门。
看到病房里的情形,他的脸登时白了。
“文文,你要什么?
跟哥哥说,哥哥都答应你。
别冲动,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梁文文看到自己亲哥来了,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捂着脸哭了起来。
“哥,我想要萧厉。
我长这么大,也没得到过什么。
唯一想要的就是萧厉,你能不能,让萧厉跟我回港城?
我保证,只要萧厉跟我回去,我一定好好治病……”
薛畅似乎还想说什么,梁建柏已经上前把她推开。
“好,哥哥答应你,一定帮你想办法。
你先把东西放下,好好躺在床上去。”
梁文文这才破涕为笑,扔了手里的瓷片,躺回床上。
“阿姨,我要喝汤。
你再给我熬一点过来吧!对了,再给我煎一块牛排。
医院食堂的饭菜,实在是太难吃了。”
她神色语气如常,一点看不出刚才还要死要活的样。
薛畅咬了咬唇,无声的点了点头。
找来扫把,把地上的狼藉打扫干净。
护士听到动静跑过来,扒拉了两下被踹烂的门,训斥道。
“我说你们家属怎么回事?医院的东西这么不爱惜?
弄坏了,下个住院的人多不方便?”
薛畅已经带好了帽子和口罩,温声陪着小心。
“对不住,护士同志。
刚才是我不小心把门栓上了,我们家孩子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一下撞开了。
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修门多少钱?我们赔!”
见薛畅态度这么好,护士的火气也消了些。
“行吧!这次就算了,下回注意点。”
梁文文看着护士那样,翻了个白眼。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们又不是赔不起?咋咋呼呼什么?”
“嘿,你这同志,怎么说话呢?”
护士刚消的火气,眼见又被梁文文拱起来了。
薛畅赶紧拉着她,一边道歉一边往外走。
“对不住啊,同志,我们家孩子生病了,所以脾气有点不好。
我跟您道歉,实在对不起……”
“真不知道,这当妈的这么懂礼貌。
怎么教出这么个闺女?奇了怪了……”
护士的声音远去,梁文文似乎还想说什么。
梁建柏走上前,拿出一盒进口巧克力打开,塞进梁文文嘴里。
“我的小祖宗,你现在可是病号。
消停点,好好养病行不行?
爸这段时间忙不过来,没办法来看你。
你别让他担心,成不成?”
梁文文吃着巧克力,仰头笑眯眯看着梁建柏。
“哥,我听你的话。
你快点把萧厉给我带来,好不好?”
“好!”
梁建柏哄好了梁文文,转身离开了病房。
他没有从医院正门走,而是绕到了后门。
薛畅这会儿就在那,像是特意等他。
“薛姨,你别生气。
文文不知道当年的事,所以她见你不答应。
就以为你是故意推脱,我代她向您道歉。”
当年他们离开首都的时候,梁文文才三岁。
什么都不懂,只会嚎啕大哭。
他那时已经快十岁了,记得他爸当初仓皇的带他们离开首都。
连夜到了港城,又从港城去了米国。
总之,就是离首都越远越好。
刚到米国的时候,他们一家过得很贫困。
一家四口挤在潮湿狭小的地下室,晚上老鼠蟑螂一大堆。
这样恶劣的条件下,文文生了重病,差点没命。
可那时候,他们一家愣是掏不出给文文治病的钱。
他们本来是可以找亲朋好友求助的,可是因为薛畅的身份不能叫别人知道。
没办法,他爸背着他去卖了血,又去码头当了几天苦力,才把文文送进医院。
那时,他是恨着薛畅的。
恨薛畅拖累了他们一家,害他们到了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国度。
过这样困苦的日子,可是日子久了。
他也就渐渐放下了,平心而论,薛畅对他和文文很好。
好得外人见了,都以为她是亲妈。
文文当年才一岁的时候,妈就不在了。
薛畅的出现,很好的填补了她母爱的缺失。
那时爸出门干活儿,他跟文文还有薛畅待在那冰冷潮湿的地下室。
薛畅总是会温柔的抱着他跟文文,跟他们说故事。
可饶是这样,长久不能出去,文文还是出现了精神问题。
她不再叫他哥哥,不跟他们说话。
唯一有反应的时候,就是薛畅提起萧厉的时候。
那会儿文文总是双眼有神的听着,有时还会追问几句。
后来,爸在华人街开了一间铺子。
总算把一家子接出了老鼠洞,可文文死活不肯走,说她的萧厉哥哥还没来。
把文文带出来后,她居然爬上楼顶要往下跳。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发现文文的问题不小。
这些年,他们在米国一直给文文治病。
可情况时好时坏,直到三年前,有个医生提议。
让他们带文文回来,试着接触一下萧厉。
或许这样,文文会好起来。
爸二话不说,结束了在米国的事业。
可因为薛畅的缘故,他们不能关明正大回首都。
只能暂时在港城落脚,爸让他先带着文文回首都。
找机会跟萧厉见面,文文跟地质队去西北的事。
也是他一手促成的,那段时间,他每天都能从文文拍回的电报中,感受到文文的喜悦。
那说明,文文确实在好转。
可惜,雪山被困后,文文被萧厉的媳妇刺激到了。
回来后,情况变得更差了。
居然,又开始自残。
这确实有些伤脑筋,他是文文的哥哥,绝对不会让文文再出事……
第368章 一家子贴钱上班,她不干了
林苒在罐头厂一个月,厂里的工人们肉眼可见,气色都好了不少。
赵刚三母子,却累的跟什么似的。
甭说想抠点油水,连点铁锈都没刮下来。
这还不算,他们还贴了老本讨钱买菜,给工人没改善伙食。
眼见着钱包瘪了,人也瘦了。
不用孙冬枝开口,钱凤梅就先不乐意了。
一大早的,就冲进车间,把赵刚薅到食堂后门。
“不是,刚子。
我在罐头厂干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拿三十的工资。
这个月光被林苒查漏补缺加上罚款,还得倒贴二十进去。
照这么下去,我们家底都得掏空了。”
孙冬枝揉了把酸疼的腰,也叹了口气。
“是啊!刚子,妈这儿光菜钱就贴进去八十。
这个月统共到手工资都才二十八块九,我这贴得太多了。
而且,人还累。
要不,你跟林苒说,让她给食堂找两个帮手?”
以前她在食堂做饭,都是糊弄。
张毅不常在厂里吃饭,她就做点工人吃的菜。
水煮什么的,也不费事。
可林苒来这一个月,每天换着花样让她给工人做菜。
煎炒煮闷炖,那每天都得来。
才一个月,她这老胳膊老腿,就差点散架。
现在挣不着钱,她也不能让自己吃亏不是?
让林苒多请两个人,帮她干点活,她也乐得轻省点。
赵刚看着自家妈和媳妇,烦躁的抓了抓后脑勺。
“别提你们了,我也不好受。
这一个月,被林苒按在生产车间,都没个歇口气的功夫。
你们想休息?我还想呢!”
以前生产车间的工作,他只要交代一声就行。
至于工人干得是好是坏,他一点都不关心。
可林苒来了之后,生产车间的效率卫生什么的,都要抓上去。
不达标的,就得罚款。
别说他媳妇和他妈了,他这个月的工资都被扣光了。
本想借着这扣工资的事儿,带动工人闹一闹。
谁知林苒把扣的工资都拿出来,当做奖金,奖给了那些优秀工人。
这样一来,工人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
觉得只要好好干,总有一天也能拿到那奖金。
他提出要闹的话头,都没人搭理他。
甚至还有人去林苒跟前告状,闹得他里外不是人。
眼见着一家子都在贴钱上班,他都快气死了。
明里暗里催着林苒做新罐头,可每次都被林苒岔开话头。
要不就是安排他去检查车间卫生,要不就是让他去生产线查漏补缺。
总归,就是没让他闲下来过。
“行了,都忍着点。
等我想办法,让林苒做出新罐头再说……’”
钱凤梅本来还指望赵刚帮忙出口气,却没想到赵刚居然这么轻描淡写就把这事揭过去了。
她自打嫁给赵刚后,就没过过这样的窝囊日子。
当初在张毅手底下干事,张毅都得捧着哄着。
现在到了林苒跟前,被当成驴一样使唤,她咽不下这口气。
“我不管,你要不跟林苒说,让她对我客气点。
要不,我就不干了……”
钱凤梅嚷得很大声,本以为外头没人。
就是发泄一下,让赵刚帮她出个头。
没想到,赵刚还没说话,林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不是,钱凤梅同志,你不干了?”
林苒慢腾腾从外头走进来,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们三人说的话,又听见了多少?
赵刚心里一个咯噔,咬牙瞪了钱凤梅一眼。
都忍了这么久了,现在得罪林苒,那不是前功尽弃了?
“林厂长,您听错了。
我媳妇,不,钱凤梅同志不是那意思。
她刚才是说,我妈做的红烧肉不够干。
还得,多收点汤……”
这解释,别说林苒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太干巴了。
林苒扫了眼不吭声的孙冬枝,笑了笑。
“这样吗?”
随即,又似笑非笑的看向钱凤梅。
“我还以为,钱凤梅同志真不想干了呢?
也是,工作没做好。
总是罚款,好好上个班,没能挣钱,还把老本贴进去。
换谁,也不好受。
但是呢!我这人也不是不讲理。
一切都是按照规章制度来,也没说非跟谁过不去。
钱凤梅同志,你要不想罚款,就好好干。
不然,下个月恐怕还得贴钱上班。”
钱凤梅本来心里就不舒坦,听林苒这么说。
是下个月还要罚款的意思,那她还在这儿干?
“哼,林苒,你还真没听错。
这活儿,我不干了。
谁特么爱干谁干去,就这么点钱,想让我给你当孙子?
我告诉你,做梦……”
钱凤梅狠狠推开林苒,大步朝外走。
全然无视赵刚对她使眼色,也不管孙冬枝私下拉她的手。
走出两步,扭头看了眼,见林苒还是那副瞧不起她的样儿。
钱凤梅咬了咬牙,挤出一个笑。
“你也别得意,看你这厂长也干不了多久。
哼,我呢!到时候肯定比你过得好。
这钱呐,要多少有多少……”
“钱凤梅,你疯了?”
眼见钱凤梅差点把底儿给他兜出来,赵刚再也忍不住,一把拽着钱凤梅往外走。
孙冬枝眼见两人走远,这才结结巴巴解释。
“林厂长,我,我儿媳妇那是,撞坏脑袋了。
你,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她,她回去歇会儿就好了。
过两天,过两天就能回来上班了。”
孙冬枝本是想把这事圆过去,让钱凤梅休息几天,再回来上班。
没想到,林苒略一思索,就堵死了她这心思。
“这样?那我知道了。
难怪我看厂里的公账总那么多错,原来都是因为她脑子不好闹的。
你们也真是的,就算仗着张厂长的关照。
也不该让个脑子不好的人管财务啊?回头我再找个财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