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镇上，两人也不是时常能黏糊在一块。
可不知道为啥，现在忽然分开，她万分不习惯。
林苒蹭了蹭被褥，叹了一口气睡着了。
多年来的生物钟，叫她第二天天不亮就醒了。
她把昨儿个买的肉菜都拿出来，先把鸡汤炖上。
又用淘米的水，泡了些酸菜。
首都天冷，估摸着得多费些日子才能把菜泡酸。
买的鲜肉，和富强粉，正好用来做大肉包子。
包子蒸熟，天也亮了。
她吃了两个，剩下的用油纸包好。
再把鸡汤装上，拎着出了门。
刚走出巷子没多远，正要去坐大巴车。
忽然，瞥见一个女同志坐在马路牙子上。
脸色苍白，看着不太好。
现在还早，也没啥人过路，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林苒瞅了几眼，觉着那女同志有些眼熟。
“你是，火车上那个女同志？”
宋明芳浑身冒着冷汗，四肢都在发抖。
此刻看到林苒，闻到她带来的香味，不由激动起来。
“同志，我，我……”
林苒一副我知道是什么意思，赶紧上前。
掏出两个肉包子递给她，又怕她吃着噎着。
“你慢点，我这儿还有鸡汤。”
她用饭盒盖倒了点鸡汤，吹了吹递过去。
宋明芳大口吃着肉包子，柔软的面皮裹着满是肉汁的肉馅。
咬上一口，肉汁在嘴里迸开，烫得她一激灵。
她却舍得吐出来，实在是太好吃了。
吃了一个肉包子，又喝了一口鸡汤。
那香味，差点把她的天灵盖掀翻。
她发誓，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肉包子和鸡汤。
“呜呜，好吃……”
嘴里太忙，连道谢都来不及。
林苒看着她这样，不由叹了口气。
“同志，你低血糖得时刻带吃的在身上，下次别忘了。
不是次次都这么好运气，碰上我……”
话没说完，就见大巴车来了。
林苒顾不得再多说，赶紧拿好东西起身。
“同志，我先走了……”
临走还有些不放心，又多给了她一个肉包子。
随即上了大巴车，扬长而去。
等宋明芳回过神，大巴车都已经开远了。
她后知后觉的回过神，看看手里的肉包子，又看看大巴车。
后头哽咽，有点想哭。
“同志，我还没给你钱呢！”
吃了东西，身上总算是有了些力气。
她定定神站起身，准备去车站。
谁知道没走多远，就被一辆吉普车给拦下了。
她哥宋明远见到她，不由松了一口气。
“小妹，可算找到你了。
爸都快急疯了，赶紧跟我回去。”
宋明芳不满的皱起眉头，往后退了一步。
“我不，你们都骗我。
说啥爸病了，我着急得跟啥一样。
从部队跑回来，结果爸啥事没有。
只是为了骗我回来，让我跟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结婚。
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样是犯法的。
现在到处都讲求婚姻自由，你们为啥不让我自由？”
她回来知道真相后，就想偷偷溜回部队。
可谁知道爸居然把她关在家里，她今天早上好不容易从窗户里爬出来。
本想跑到车站去，谁知道半道低血糖又犯了。
还好遇到那好心的女同志，不然还不知道会咋样。
宋明远走上前，摸了摸宋明芳的额头。
“你身体不好，走，去车上说。”
他半拉半拽把宋明芳弄上车，又从车里拿出一包奶糖递过去。
“先吃点糖，待会儿哥带你去吃卤煮。”
见宋明芳侧着头看着窗外，不想搭理他。
宋明远也不恼，好脾气的剥开一个糖纸，塞了个奶糖进宋明芳嘴里。
“你也别怪爸，他就你一个女儿。
从小身体又不好，当初一声不吭偷偷溜去边疆。
爸急得小半年没睡好，可你一声想留在边疆报效祖国。
他也忍了，没去把你带回来。
现在他年纪大了，我跟你二哥又不经常在首都。
他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你难道忍心？
萧家那小子，咱们也打听过。
是个根正苗红的好小子，你跟他处对象。
他肯定不会乱搞男女关系，往后他肯定会留在首都。
知根知底的人家，也就在眼皮子底下，万一受了欺负，咱们三父子也能帮你出气。
你要是嫁别处去，以后想见咱们一面都难……”

也不是非要嫁给那个什么萧家的男人，嫁给其他人，不是一样的吗？
可是，心里那个人选，压根不用说出来。
她知道，大哥二哥他们，肯定不会同意。
宋明远知道，自家小妹这意思，是都听他们的。
他笑了笑，扭动车钥匙。
“这两天饿坏了吧？走，大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要吃肉包子，还要喝鸡汤。”
嘴里的香味还没散，宋明芳满脑子都是这味儿，其他的啥也不想吃。
“好，就吃肉包子和鸡汤……”
吉普车转了个头，消失在街角。
——————
林苒正好赶上第一班车，到首都医院的时候还早。
她先去了一趟武红的办公室，把带来的肉包子，分了点给武红。
“武教授，我给你带了早饭！
吃了包子，再喝一碗鸡汤。”
武红接过肉包子咬了一口，好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林苒啊，要我说。
你有这好手艺，不在首都开间酒楼可惜了……”
换成以前，林苒肯定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可如今，情况变了，她居然觉得，这个提议可行。
等武红吃完早餐，她问了问萧老爷子现在能不能喝点汤水。
武红看了看林苒手里的鸡汤，笑了笑。
“看来，我今天是沾了萧老爷子的光。
萧老爷子现在能喝点流食，趁着换班的功夫，你去给萧老爷子喂一点。
待会儿萧家人来了，我帮你拖住他们……”
林苒千恩万谢的拎着鸡汤出了门，来到萧老爷子病房外。
环顾四周，许是今天还早，萧家人没在。
她赶紧推开门走进病房，快步上前，小心拍了拍萧老爷子的手。
“萧爷爷，萧爷爷？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没有反应，萧老爷子一动不动。
林苒咬了咬唇，替萧老爷子把枕头垫高一些。
倒出鸡汤，吹了吹。
“萧爷爷，你不认识我。
我是萧厉的，嗯，媳妇。
说起来，应该算是你的孙媳妇。
萧厉他很担心你，可是他现在没办法来看你。
就让我来看看你，萧厉回首都了。
你可一定要快点好起来，见见萧厉……”
她一边说，一边给萧老爷子喂鸡汤。
一碗鸡汤喂完，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萧老爷子闭着的眼珠，好像转动了一下。
容不得她多看，就听外头传来武红的声音。
“赵同志，郭同志，我想跟你们聊聊，萧老爷子的情况……”
林苒知道，这是武教授在给她提醒，萧家人来了。
她赶紧把萧老爷子放好，饭盒什么的都收拾好藏在床底下。
又倒了暖水壶里的热水，给萧老爷子擦身子。
就这一会儿功夫，赵红翠已经推门进来。
身后还跟着一言不发的郭明华，两人看到病房里多了个护士，都吓了一跳。
赵红翠先回过神，不满的看着武红。
“怎么回事？这人哪儿来的？
知道咱爸是啥身份吗？什么人都往里放？
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们谁能负责？”
武红赶紧走进来，替林苒解释。
“萧老爷子躺得太久，容易生褥疮。
你们平时工作忙，顾不上。
那天跟萧卫党同志商量过，他也同意派一个护士来护理萧老爷子。
这也是我刚才想跟你们说的情况，萧老爷子如果一直保守治疗。
情况，会越来越差……”
“这就不用你关心了，你只管做咱们交代的事儿，没有交代的事，别自作主张。”
赵红翠往后头的椅子上一坐，直接吆喝林苒。
“喂，那谁，给我去倒杯水来！
老三媳妇，你也过来坐会儿。
武医生，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你去忙你的……”
郭明华走上前，闻到了什么味道。
“好香？谁吃东西了？”
估摸着，是刚才没散的鸡汤的香味儿。
武红心里明镜似的，赶紧上前。
“是我，刚才早饭喝了点昨晚的剩鸡汤，估摸着味儿没散。
小林，你照顾萧首长。”
她冲着林苒点点头，扭头出了门。
林苒给赵红翠倒了一杯水，继续给萧首长擦身子。
赵红翠喝了一口水，瞥了林苒一眼。
估摸着那就是个不起眼的小护士，就算听到啥，也不敢出去碎嘴子。
她凑到郭明华耳边，压低了声音。
“老三媳妇，现在可是咱们一致枪口对外的时候。
老爷子反正已经这样了，不用咱们担心。
现在，咱们只要盯紧点萧厉，让老大家彻底翻不了身。
宋家现在不是还不知道萧厉结过婚的事？咱们帮他一把……”
听到萧厉的名字，林苒的动作慢了点儿。
这次，她看见萧老爷子的手指轻微的颤了颤。
看得出，老爷子也担心萧厉。
赵红翠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摸了摸手腕上的金镯子。
“老大家现在是拿萧厉当枪使，萧厉除了那张脸啥都没有。
要是跟宋家成不了，老大肯定也不会管他。
到时候，老爷子又不在了。
他一个瞎子，在这偌大的首都，还能依靠谁？”
郭明华是个闷葫芦，不管赵红翠说啥，她都没给什么准话。
赵红翠说了半天，口水都干了。
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什么用都没有。
她也没了耐性，起身往外走。
“是，啥坏事都是我这做二婶的做。
你这个三婶，倒是事事不沾边。
哼，到时候得了好处，你最好也别来沾边……”
砰，赵红翠重重关上门。
郭明华眉头都没动一下，缓缓起身，路过林苒顿了顿。
“专业的护理手法不是这样的，下次别露馅儿……”
郭明华自己是做医生的，有些东西一眼就能看出门道。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林苒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解。
以前，听萧厉说过萧家人。
好像除了萧老爷子，就没人喜欢他。
那这个萧家三婶，为什么明知道她是个冒牌的护士。
却没揭穿她，反而帮她隐瞒？
她顿了顿，给萧老爷子翻了翻身。
“萧爷爷，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把饭盒藏进怀里，悄悄溜出了病房。
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就像是没来过一样。

林苒离开首都医院，坐上回去的大巴车。
靠在车窗上，看着繁华的首都，她的心里半分开心都没有。
一路上都在回想萧家二婶的话，只觉得酸楚上涌。
眼睛痒痒的，她低头揉了揉。
萧厉对于从前的苦难，总是一语带过。
她以前也只听了个囫囵劲儿，没细问过。
从萧家二婶话里能窥探出的，远远不及萧厉受过伤害的百分之一。
他们凭什么这么笃定，萧老爷子要是没了，就没人能护着萧厉了？
林苒重新抬头，坚定的看向窗外。
她要让他们看看，萧厉身后，一直有人撑腰。
到了目的地后，林苒下车后没着急回家。
而是在附近各处转悠起来，她现在住的这个地儿。
出繁华，入宁静。
往外走不到十五分钟，就是首都最繁华的大街。
要是在这儿开个店，不愁没生意。
不过，这种好地段的房子。
一般人家都是自住，就算往外租，那租金也不便宜。
林苒转悠了一圈，倒是看中了几个地方。
可是一问价格，就被吓退了。
眼见天都快黑了，她这才往回走。
半道，就遇到了来找她的戴军生。
“哎哟，我的亲嫂子。
你可算回来了，我再找不到你。
就准备去跟厉哥负荆请罪了，快，快，回家。”
戴军生抹了把头上的汗，赶紧上前招呼林苒跟他走。
他还以为，林苒是迷了路。
“首都这些胡同七拐八弯，我这个土生土长的首都人都容易迷路。
更别提嫂子了，我这话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就是觉着，觉得下回你要是想出门逛。
可以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找个熟悉路的……”
林苒听着戴军生语无伦次的话，知道他是真慌了。
“对不住，戴同志。
我没有迷路，就是想四处看看。
有没有合适的铺头，我想，要跟萧厉留在首都。
总得自己干点合适的营生，不能帮萧厉大忙，至少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戴军生听到这话，不由回头看了林苒一眼。
“嫂子，你想在首都做生意？
这，可不容易。”
在首都想闯出名堂，没有人脉和足够的金钱，都是不可能的。
就连他，开个酒店，都是借了家里的光。
不是他看不起林苒一个女同志，是觉得这事确实难。
“我知道，但我有把握。
对了，戴同志。
你那边，认不认识收狗头金的？”
狗头金？戴军生也见过。
不过都比酒杯大不了多少，也卖不上多少钱。
“认识，嫂子手里有？
想脱手的话，我给你联系下。”
“好，你那边有消息了跟我说。”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家门口。
天都黑透了，林苒站在门口不好意思的看着戴军生。
“改天等萧厉来了，再请你过来吃一顿。
今天谢谢你了，戴同志！”
戴军生本来是想进去蹭一碗吃的，被林苒这么一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那行，嫂子，你早点休息……”
人走后，林苒也进了屋。
随便对付了一口，翻出带来的行礼。
打开里头的层层布包，拿出那个狗头金。
她算了算，这个狗头金要是能卖几千块。
再加上手里攒的一千来块钱，在首都攀个小点的铺面差不多。
实在不行，她就从卖小吃开始干。
她有技术，也肯吃苦，不愁干不起来。
抱着这个念头，林苒沉沉睡着了。
——————
接下来的几天，林苒每天天不亮就去首都医院。
给萧老爷子喂汤，趁萧家人不在，再给老爷子按按摩什么的。
武教授说，这样有助于老爷子恢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两天下来。
明显觉着给老爷子翻身的时候，轻便了许多。
每天忙完从医院出来，再去市场上转悠一圈。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一晃就过了一个月，有天回去的路上。
林苒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萧厉了。
也不知道，萧厉现在怎么样了。
刚到家门口，就见戴军生站在那。
一个月下来，戴军生也知道林苒不是那种出门就找不回来的村妇。
偶尔林苒晚回来一些，他也不跟以前一样，急得到处乱窜。
“戴同志，这个时候过来，是有啥事？”
戴军生笑了笑，点点头。
“有两个事，一，是我给你找到买家了。
待会儿你要是没事，咱两去一趟。
二，就是给你个惊喜。
这，明天再跟你说。”
林苒一听狗头金找到买家了，当即也顾不得多问。
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行，你等我一会儿……”
她拿上狗头金，跟戴军生出了门。
戴军生找到人，自然是信得过的。
见面后，直接开门见山让林苒把狗头金拿出来。
当林苒打开布包，拿出里头那个狗头金。
不光是戴军生，就连买家也都惊呆了。
好半晌，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对不住，林苒同志，我得先回去拿一下钱。”
走到戴军生身边，没好气推了他一把。
“你个小子，不是说没多大？
害我钱没带够，你在这儿跟林苒同志一块等着。
东西我要了，别卖给别人。”
戴军生收起差点掉在地上的下巴，一脸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林苒。
“我这，也不知道……”
谁特么跟他说，萧厉找了个平平无奇的村妇？
这特么叫平平无奇？这特么叫金菩萨好吗？
虽然出了点岔子，不过狗头金还算卖的顺利。
等出来，林苒身上多了一万块钱。
底气是有了，就是开店的铺头，还没解决。
回去路上，她跟戴军生打听了一嘴，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地儿。
戴军生虽然想帮忙，可也没办法。
“这附近适合做铺头的，都不便宜。
便宜的，都不适合做铺头。
嫂子，依我看。
你才来首都，不了解情况。
不然，先从承包食堂啥的开始干。
这条路子，我还是有几个熟人的。
要不然，我给你打听打听？”
林苒知道戴军生是一片好心，但还是好言谢绝了。
因为身上有那么多钱，晚上一个人睡觉都不敢睡踏实。
临近天明，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外头有动静。
她一个激灵坐起身，摸过墙角的棒子。
“谁？”

如果可以，他真想就这样带着小苒回靠山村去。
两人待在那座小城，靠自己的双手，也能衣食无忧。
不用面对萧家这些人的算计，也不用两夫妻分离。
可是他知道，就算他肯回去，萧家人也不肯就这样放过他们。
他已经退了一回，这次绝对不会再退了……
林苒靠在萧厉怀里，蹭了蹭。
感受着久违强有力的心跳，和灼热的体温。
心中，也渐渐安定下来。
“没啥，我就是想你想得厉害。
对了，萧厉。
我把狗头金卖了，得了一万块钱。
我想，在首都盘个铺面。
以后，跟你一块留在首都，成不？”
说着，她仰头笑眯眯看着萧厉。
眼角还是红红的，可脸上却是一副孩子气的模样，等待夸奖一样。
眼中的深情，如何都藏不住。
那一刻，萧厉心中那一根柔软的弦被拨动。
微微低头，在林苒额头上亲了亲。
“如果辛苦，就不用勉强。
有我在，不会让你过苦日子。”
这样一个清浅的吻，显然不够。
林苒拉了拉萧厉的衣摆，微微踮起脚尖。
“不成，我要亲这儿！”
她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暗示的意味很明显。
萧厉克制的亲了亲林苒的唇，眼见林苒有所不满。
他无奈的笑了笑，哑声开口。
“我这趟出来不容易，再亲下去。
今天一天就得耽搁在这儿了，走，我带你去外头逛逛。”
林苒脸一红，这话说得好像她多盼着这回事一样。
她背过身，穿了一件衣服。
“对了，萧厉，你想见见萧老爷子吗？”
萧厉闻言，微微皱眉。
“能见吗？”
现在萧家人防他跟防贼一样，只怕是有点困难。
林苒似乎看出萧厉的心思，胸有成竹的拍了拍胸膛。
“能，你听我的就行了。”
————————
两人坐车来到首都医院，先去了武红办公室，跟她说了一声。
接着，林苒去后勤处借了一辆小推车。
上头放了些被褥，和消毒的工具。
自己带上口罩，推着小推车来到萧老爷子的病房前。
平时这时候，萧家人都还没来。
如果不出意外，倒是能让萧厉跟萧老爷子见上一面。
谁知道，推门进去，赫然发现里头有个年轻的女同志。
萧红星抬眼看了林苒一眼，又继续低头摆弄她新烫的头发。
“我妈跟我说过，你就是伺候我爷爷的护士吧？
你忙你的，有事自己看着办，别折腾我。”
林苒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转头拿过被褥，使劲儿抖擞起来。
很快，满屋都是飞起的棉被絮。
萧红星连打了两个喷嚏，不耐烦的拍了拍粘在身上的棉被絮站起身来。
“干点活儿一点都不利落，我去外头透个气，你这儿弄完了直接走就是了。”
确认人已经走远了，林苒赶紧把萧厉从小推车里扶了出来。
“行了，你们爷俩长话短说，我去外头盯着点……”
一来是怕有人来，二来也是知道萧厉跟萧老爷子这么久没见，肯定很多话想说。
林苒走后，萧厉站在病床前，看着一动不动的萧老爷子。
手垂在身侧，微微颤抖。
明明很多话想说，可喉头干涩，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半晌，才无力的笑了笑。
“老爷子，你不是说，我要敢回来，你就打断我的腿吗？
现在，你倒是起来揍我啊？”
老爷子在记忆里，一直是不会老，不会累，不会倒下的。
以前惹他生气，他骂起人来，隔着整个大院都能听见。
声若洪钟，中气十足。
可是，那样一个威武霸气的老爷子。
现在躺在病床上，怎么只有这么小小一个身子了？
那个伟岸的身躯，什么时候这么瘦了？
“你也见过了，那个就是我媳妇，也是你孙媳妇。
叫林苒，是个顶好顶好的姑娘。
我很喜欢，特别喜欢。
往后你醒了，可不许为难她……”
萧厉给萧老爷子擦洗了一下身子，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不敢耽搁太久，怕露馅。
他重新藏回车里，叫林苒进来。
林苒推着小推车出门，刚好碰上赵红翠。
她往病房看了眼，没看见萧红星，不由咬牙。
“这妮子干事，一点都不靠谱。
说让她待在这儿看着点，她倒好，跑的没影了。”
似乎有些不放心，又问了林苒一嘴。
“喂，那谁，刚才有人来过吗？”
林苒摇了摇头，推着小推车走了。
一番有惊无险，让萧厉见了萧老爷子，总算能叫他放心点。
两人离开首都医院，萧厉拉着林苒坐上大巴车。
大巴车启动一会儿，林苒才发现，这不是回去的路。
“萧厉，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萧厉握着林苒的手，笑了笑。
“不是说好，要带你好好逛逛首都？
今儿个，你跟我走就是了。”
很快，大巴车到了站。
萧厉拉着林苒下了车，一头扎进首都大街。
啥吃的喝的玩的用的，但凡林苒多看一眼。
他都二话不说，掏钱就买。
逛了一天下来，林苒两只手都拎不动了。
双腿也软得不像是自己的，看看萧厉，他也好不了多少。
最后见天都快黑了，萧厉才不舍的带着林苒往回走。
到了院子门口，两人难分难舍。
萧厉把东西放回屋里，电灯门锁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的地方。
“那，媳妇，我先回去了。”
林苒点点头，把萧厉送到门口。
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
在萧厉回过神来之前，一溜烟关上门回了屋。
“你快回去，我就是让你尝点甜头，好让你想着我点儿。”
再不走，她就真舍不得萧厉走了。
萧厉笑了笑，摸了摸嘴唇。
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转头走了。

“你懂个屁？回头别求着你嫂子让你入伙……”
戴军生差点被踹下楼，骂骂咧咧的扒拉着窗台跳下去。
揉了揉发疼的屁股，赶紧跑了。
跑出大院，看着黑漆漆的大街，他犯了难。
来时没开小汽车，这么晚了。
连个大巴车都没了，他咋回酒店？
要是回去，肯定会惊动爸妈。
到时候免不了一通唠叨，还是算了。
正发愁，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自行车，在附近溜达。
戴军生见状，赶紧跑上前。
“哟，这不是宋家的病娇娇吗？
你不是去参军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咱两好歹也当过几年邻居，怎么回来都不跟我说一声？”
宋明芳被忽然窜出来的戴军生吓了一跳，差点就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好险，戴军生掌住了车头，她才站稳。
“戴老头，我有名字，我叫宋明芳。
你别一口一个病娇娇？多大人了，还叫外号？”
当年萧厉家搬走后不久，宋家就搬到了那条巷子。
因此，跟戴家做了几年邻居。
后来没几年，戴家就搬到大院了。
而宋家，搬去了别的地儿。
不过宋明芳和戴军生后来上同一所初中和高中，也算是有些缘分。
“行行，我的错。
不过，这么晚了，你在这儿溜达个啥？
走，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戴军生倒是好脾气得很，抢过车头，把宋明芳赶到后座坐上。
“哼，要你管？我随便逛逛不成？”
宋明芳嘴里不依不饶，但是老实的坐上了后座。
戴军生找了个卤煮老店，把自行车停好，熟练的点了两碗卤煮。
“一碗不要香菜香葱蒜泥，一碗多放……”
想不到，这么多年了，戴军生还记得她的喜好。
宋明芳抿了抿嘴，自己都没注意到，嘴角微微翘了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