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带回去给大孙子吃。
是我自己买的,没占屠宰场的便宜。”
一袋苞米顶多换几幅下水,哪儿能换这么好的牛腿肉?
林天保赶紧摆手,不肯收。
“那不成,你没占人便宜,我咋能占你便宜呢?”
两人推来攘去,最后还是张二楞抢了先,把牛腿塞给了林天保。
“本来是想给我外孙女留的,她不肯见我。
我一个老头儿也吃不了这些,放坏了就浪费了。
还不如,让你带回去给孙子吃。”
林天保无奈,只能叹了一口气,把牛腿收下。
张二楞扭头看向林苒,顿了顿又钻回屋,拿出两斤牛腩。
“小同志,我这儿也没其他的东西能给你了。
这个你拿回去吃,别嫌弃。”
不等林苒拒绝,他虎着脸就往外赶人。
“早点回去,我歇会儿了待会儿还得干活儿。”
林苒见天都快黑了,也不敢耽搁。
骑着车,载着林天保往回赶。
先把林天保送回了林家湾,顺道买了一百多斤糯米。
等回到钢厂大院,已经十来点了。
到处静悄悄的,大伙儿都睡下了。
她放轻了动作,先把糯米搬进屋。
然后骑着自行车,去了张梁住的地儿。
把自行车锁进屋后,正准备回家。
隐约听着巷子深处,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还等着不走干啥?人派出所都惊动了。
到时候抓个正着,谁也别想跑。”
是李寡妇?这么晚了,她不在村里,到这干啥?
林苒皱了皱眉,贴着墙根慢慢靠近。
“你急啥?这会儿走,半道就会被拦下来检查,到时候才会被抓个正着。
等过两天,风头过去后,咱再走。
跟在派出所的后头,绝对不会出事。
不过,我当初不知道你们绑了这么多崽子。
才要了你们五十块钱,现在这风险可不小。
你们最少还给我加二十,不然我不干……”
这好像是丁敏那个姐姐,丁娟的声音?
她跟李寡妇咋勾搭到一块了?绑了啥崽子?
没等林苒再细听,李寡妇就拉着丁娟走了。
“等卖了,都好说。
要出发的时候,得记得跟咱们说一声。
这两天,尽量不碰头了……”
巷子里黑黢黢的,一切归于死一样的宁静。
林苒没有回家,悄悄跟了上去。
两人出了巷子,就分开走了。
林苒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上丁娟。
路上没啥人,丁娟却很谨慎。
七拐八弯,绕了大半个镇子,确定没人跟着,这才绕到一个偏僻的后门。
她男人的大货车正停在那,上头扯着厚厚的帆布,把里头盖得严严实实。
丁娟不放心,把帆布扯了扯,又绑紧了些。
然后,才敢爬上驾驶室去睡觉。
不多会儿,就传来轻微的鼾声。
林苒悄悄上前,摸出火柴点燃。
透过缝隙往里头看了看,没等看明白,就听里头传来呜呜两声。
“呜,呜,姐……”
摸到了,货车底下用一层货板隔开。
底下一层还能藏东西,她知道有些货车司机会用这样的法子,藏点私货卖钱。
没想到丁娟这男人的货车里,居然藏了人。
林苒摸到了一个满脸是泪的小脑袋,那应该就是铁牛。
“别哭,我想点办法!”
这儿很偏僻,她不敢闹出动静,怕惊动丁娟。
可是去找人帮忙,又怕丁娟他们跑路。
也是运气好,林苒在路边找到一块废刀片,割开绳索掀开帆布。
正要搬开上头堆成山的苞米袋,就听有趔趄的脚步声传来。
她心一慌,赶紧钻上车,把绳索重新拉紧。
脚步声近了,狠狠踹了货车一脚。
随即,走到驾驶室拉开门。
“你个臭婆娘,吓我一跳。
不好好待家里,躲这儿吓老子?
滚回去,不然老子揍死你。”
几声拳头砸进皮肉的闷响,接着就是丁娟的哭泣声。
“我,我这不是怕货被人偷走吗?
所以才在这看着点,你,你喝酒了?
回去歇会儿,咱们不着急把这货送出去。
先,先休息几天。”
丁娟忍受着男人的拳打脚踢,咬牙讨好着。
等她挣了这笔钱,手里头存下的私房钱就有快五百块了。
拿着这钱,她离开这儿,找个医院把被烫伤的脸治好。
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让这个臭男人跟她那挑事的婆子妈过吧,她不伺候了。
丁娟本想哄着男人,先等两天再走。
可男人喝了酒,下手格外重。
揍完了人,还想把她扔下车。
“你滚回去,别耽搁我挣钱。”
丁娟心里一咯噔,这会儿要是走了。
被派出所拦住了,后头的小娃儿就会被发现。
那她挣钱不成,还会出事。
顾不得多想,丁娟抢过男人手里的酒瓶,重重砸下去。
酒瓶碎了,男人昏死过去。
丁娟一脚把男人踹下去,拧动钥匙把货车开走了。
她跟男人跑车这么多年,男人有时候想偷会儿懒,就教她开车让她顶会儿班。
没想到,这会儿派上用场了。
丁娟找了个最安全的地儿,把车停好。
临走瞥见车尾的绳子松了,她也没多想,只当男人弄的。
赶紧上前系紧,又打了个死结。
趁着男人还没回家,赶紧回去把碗柜底下的私房钱拿出来。
临走,不舍的看了一眼儿子的屋,听着里头婆子妈的鼾声。
咬咬牙,扭头走了。
等她治好了脸,回头挣了钱,再来接儿子。
出了门,丁娟没敢去停车的地儿。
先去国营饭店要了一碗汤圆,填饱肚子。
在镇上转悠了好几圈,没碰上公安。
她也放了心,去桥洞底下找李寡妇和王赖子。
两人呼呼大睡,正做着在深市满地捡钱的美梦。
丁娟一脚踢飞地上的石头,砸中两人的脸。
“别睡了,计划有变。
你们两,今晚先把货车的娃子带到镇子外。
等我开货车,去镇子外跟你们汇合。”
她男人酒醒了,头一件事就是找她的麻烦。
要是闹大了动静,就别想走了。
所以,只能今晚连夜出发。
稳妥起见,先让他们把娃子带出镇子,她再开货车去接应。
李寡妇揉了把脸,坐起身来。
“咋又忽然变卦了?这会儿咱们把孩子弄走,万一被公安抓了,可是要吃枪子的!
不成不成,就藏你货车里。你愿意啥时候走,咱们就啥时候走。”
显然,是要把那些烫手山芋留给丁娟。
丁娟也不傻,当即转身要走。
“你们不带走,我就把娃儿都留在派出所。
那些娃没见过我的脸,可知道是你们把他们绑来的。
横竖都是要吃枪子,你们自己掂量……”
王赖子一听,赶紧拉了李寡妇一把。
“成,成,都听你的,你别冲动。
咱们晚上再去,成不?”
丁娟看了眼外头的天儿,今天难得出了个太阳。
到处都是人,白天确实动静太大。
她点点头,跟两人一块在桥洞里休息。
一直到了晚上,天都黑透了。
街上没人了,三人才悄悄摸出桥洞。
王赖子准备故技重施,用板车装干草,来把那些娃儿转移出去。
拉着板车,跟在丁娟屁股后头。
老远见派出所三个字,他腿都软了。
“不是,你,你,不是说好听你的,你咋还来这儿?”
李寡妇见这架势,吓得转身就跑。
丁娟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
“瞧你们那点出息?我这货车停在派出所后头。
那是最安全不过了,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就是神仙来了,也掐不准那些娃儿就在派出所眼皮子底下。
行了,抓点紧。”
王赖子定定神看去,果然见到一辆大货车停在派出所后头,四周黑黢黢的也没啥动静。
他这才放下心,拉上李寡妇跟上丁娟。
到了货车跟前,丁娟解开绑着的绳索,招呼两人上前。
“快,把里头的娃儿都掏出来……”
话没说完,丁娟就拉开了帆布。
“你们涉嫌拐卖儿童,举起手来趴在地上。”
里头跳出四五个公安同志,三人吓得原地哆嗦,不敢动弹。
侧头一看,货车里哪儿还有娃儿的身影?
王赖子和李寡妇回过神,呼天抢地,就要跟丁娟拼命。
“你个天杀的,出卖咱们?”
丁娟懵了,咋都想不明白。
“不,不可能啊!
明明,明明不会被发现的……”
公安同志把几人绑好,一把拎起来,对着暗处点点头。
“林苒同志,你来看看,是不是他们三?”
林苒牵着铁牛,背着康子缓缓从暗处走出来。
铁牛看着李寡妇和王赖子,眼睛都红了。
“林苒姐,是他们,是他们抓了咱们。
还有……”
他顿了顿,没往下说。
康子抹了把泪,弱弱开口。
“还有我爸……”
林苒轻轻拍了拍康子的手,冲着公安同志点头。
“同志,确实是他们。
还有一个没在这,估摸着跑了。”
公安点了点头,把三人先带走了。
并说会加紧抓捕逃跑的钱二狗,到时候如果需要作证,就让林苒他们再来一趟。
王赖子和李寡妇最后回头看了林苒一眼,无力的低下头。
林苒这人是不是专门来克他们的?他们都这么小心了,居然还是被抓了。
只希望,下辈子,能离林苒远点。
折腾到这个点,已经半夜了。
林苒看着困得歪七扭八的孩子们,叹了口气。
找派出所借了一辆三轮车,连夜送孩子们回靠山村。
许是因为知道安全了,加上有林苒在,几个孩子很快睡熟了。
刚到村口,林苒就听见村里的叫骂声。
“林红杏,就你家烧没了,钱二狗也没见了。
肯定是他把孩子们带走了,咱们村摊上你们这一家子,真是倒了大霉。
我们不管,你要是不把孩子们找回来,我们就弄死你。”
是丢了孩子的村里人,已经急红了眼。
林红杏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满脸是血。
目光呆滞的看着边上的河沟,就想一死了之。
忽然,黑沉沉的夜幕中,传来林苒气喘吁吁的声音。
“回来了,咱们回来了!”
接着,就是铁牛他们的声音。
“爷,奶……”
“爸,妈……”
“妈,我们回来了。”
孩子们跳下三轮车,飞扑进自己亲人的怀里。
村里人紧紧抱着自家的孩子,痛哭流涕。
“你个臭小子,干啥去了?”
连平时不苟言笑的村长,这会儿都红了眼。
搂着铁牛不撒手,哽咽出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对了,你们咋回来的?”
铁牛回头看了眼林苒,赶紧把事情经过说给大伙儿听。
“咱们被王赖子李寡妇还有钱二狗绑了,送到镇上。
塞进了一个黑黢黢的货车里,关了一天。
动不能动,也出不了声。
只知道,他们是想把咱们都卖了。
本来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爷奶了,没想到林苒姐找到咱们。
后来,林苒姐想放咱们出来。
一揭开帆布,发现咱们在派出所后头……”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得很。
派出所的叔叔们帮忙,把他们救了出来。
林苒姐提议,一举揪出幕后黑手。
让派出所的叔叔们不要打草惊蛇,所以他们才在那等着。
没想到,还真被他们等着了。
不过,钱二狗没抓着,始终让人有点不放心。
听完铁牛的话,村里其他几个娃的父母,就要跟林苒下跪。
“林苒同志,太感谢你了。
要不是你正好遇上,咱们还真不知道去哪儿找娃儿了。”
“是啊!那些黑良心的,肯定不会把娃儿卖到好地方……”
“不对,还有林红杏家的。
平时娃子们都不待见王赖子和李寡妇,咋会乖乖被他们绑了?
这事,她肯定也掺和了,把她也抓派出所去。”
林红杏搂着康子,低头默默流泪。
谁让钱二狗是她男人?干出这样丧天良的事,她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有。
康子生怕村里人把她妈送去派出所,死死搂着林红杏不撒手。
“不关我妈的事,都是我爸要我把铁牛他们叫来的。
要抓,就抓我。”
林苒赶紧上前,扶起几人。
温和的拍了拍他们的手,让他们先回去。
“娃娃没事就好,折腾了这两天,肯定都又饿又累。
都先回去,好好休息,其他的以后再慢慢说。”
村长深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
“行了,都回去吧!”
村里人这才散开,靠山村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林苒蹲下身,给林红杏擦了擦脸上的血。
“红杏姐,先去我家休息会儿。
康子,你去看看,还有没有啥能用的东西。”
林苒架着林红杏站起身,缓缓朝家走去。
屋里黑乎乎的,萧厉不在家。
她打开门扶着林红杏走进去,赶紧生火烧水。
往锅里放了几个鸡蛋,又找了几件干衣服。
“红杏姐,你先跟康子洗个热水澡,再吃点鸡蛋垫垫肚子。
等睡醒了,再说其他的。”
林红杏扯了扯干裂的唇,眼泪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
“林苒妹子,是我活该啊,我咋就那么傻?
被那畜生哄了这么多年,打了这么多年,却一点都不记性。
他稍微好点,我就觉得他改了,想好好过日子。
没想到,他满肚子憋着坏水呢!
康子是他亲儿子,他都想卖了。
他不是畜生,他比畜生还不如啊!
现在,他跑了,家没了。
往后,我跟康子还咋活?”
村里人把钱二狗造的孽,都记在她跟康子头上。
家里的钱,也全都烧没了,这是绝了她跟康子的生路啊!
林苒知道林红杏伤心,拧了把热毛巾,给她擦脸。
“红杏姐,天无绝人之路……”
砰,康子气喘吁吁的推开门。
白着脸,晃了晃手里裹满泥的枕头。
“妈,妈,我,找到……”
林苒赶紧上前,给康子倒了杯热水。
“你先喝,慢点说,不着急。”
林红杏抹了把脸上的泪,拿过那枕头看了看。
“这是你林苒姨给你做的枕头,留着做个念想也好。”
康子使劲儿摇头,顾不得多说。
抢过枕头,一把掏出里头湿哒哒的钱。
“钱,妈,我把钱,藏这的!”
林红杏看着那些钱,一时忘了哭。
颤抖着伸出手,拿过钱数了数。
没错,都是她这段日子存下来的。
不对,比她存下的还多了三十块。
“不是,康子,这多的钱你哪儿来的?”
康子一脸不解,赶紧摇头。
“妈,我不知道啊!
当初爸成天在家转悠,我怕他把你藏的钱找出来。
就偷偷把钱塞进枕头里,我成天躺在上头。
我爸也不知道枕头里有钱,当初钱都是一把塞进去的,我也不知道多少!”
林苒瞥了眼,无奈的笑了笑。
“那应该是我当初放进去的,你回去之前,不是把工钱都留给我了?
我偷偷放进康子枕头里,让铁牛送回去了。
就怕钱二狗再揍你,你过不下去,又不敢离婚。
本想着,要是日子不好过,再告诉你。
家没了,可以再建。
你有钱,有康子,有手艺,能挣钱。
日子,还是有奔头的。
红杏姐,别怕……”
一把搂过康子,嚎啕大哭起来。
哭她的糊涂,哭她的愚蠢,哭她的好运气,碰上这么一个愿意帮她的好妹子。
以后,还有活路……
康子见他妈哭,也跟着哭起来,
哭累了,就被林苒叫去洗了个热水澡。
然后吃了两个鸡蛋,又一块睡下了。
等安抚好康子和林红杏,外头已经天光大亮。
林苒从家里拎了两块腊肉和几根腊肠,径直去了村长家。
她到的时候,村长家已经挤满了人。
里头有几个眼熟的,正是不见了娃儿的家长。
村长坐在人群中央,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见到林苒来了,几人倒是给了个好脸。
“林苒同志,林红杏她在你们家?”
林苒点了点头,挤开人群走上前。
“他们在睡觉,这快中午了,大伙儿还没吃呢?”
“哼,娃儿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吓得不清醒。
我们这做爹妈的,哪儿有心思吃饭?”
“咱们的意思,是……”
没等大伙儿把话说完,林苒就晃了晃手里的腊肉和腊肠。
“那正好,我做的腊肉和腊肠能吃了。
借村长这灶房,做一锅饭。
大伙儿先吃,吃完了再说。”
村长看了眼林苒,没多问,侧开身让她进了灶房。
林苒在灶房里忙活,当没听见外头压低的争吵声。
腊肉腊肠热水洗干净,切成薄片。
淘好的大米放进锅里煮到七成熟,沥出米汤,盛出来晾凉。
热油下入切好的腊肉腊肠,炒出香味。
放点新鲜蒜薹和洋芋片,再把晾凉的大米饭一块放进去,小火慢慢焖熟。
很快,焦香的味道就飘出了灶房。
外头争吵的声音,瞬间弱了下去。
“林苒同志,你做了啥?好香!”
林苒擦了把手,出门笑了笑。
“做了腊肉腊肠洋芋埪饭,大伙儿可以来吃了。”
听到这话,大伙儿也忘了刚才着急要村长表态的事儿。
纷纷挤到灶房门口,眼巴巴朝里头张望。
林苒拿出碗筷,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
大伙儿捧着饭,急不可耐的蹲在屋檐下大口吃起来。
腊肉和腊肠油润咸香,洋芋片焦脆软糯,米饭吸收了腊肉腊肠的香味,还带着焦香的锅巴。
那味儿,别提多好吃了。
一眨眼功夫,一碗饭就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意犹未尽,再来一碗清甜的米汤,滋味真是绝了。
就连村长,都吃得连连点头。
大伙儿吃得差不多,眼巴巴看着光秃秃的锅。
“林苒同志,你这埪饭做的也太好吃了。
吃上这一口,一年都得想着。
只可惜,你现在不常在村里,想吃,也没法子。”
林苒笑眯眯的把碗筷收好,烧了热水洗干净。
“我教红杏姐做埪饭,回头你们想吃,让红杏姐教你们就成。”
听到这话,众人神色有些古怪。
他们昨儿个商量了一晚上,都觉得这事是林红杏男人闹出来的。
现在钱二狗逃走了,指不定啥时候还会回来。
到时候,林红杏还会不会帮着钱二狗藏起来?
万一她帮钱二狗,那村里娃儿不是又要遭殃?
所以他们想着,把林红杏赶走。
这样,以后就不担心钱二狗会危害村里的娃儿了。
可村长不点头,他们吵了一早上,也没办法。
“不如,你教别人?
林红杏同志吧!可能……”
林苒的手顿了顿,笑眯眯看着众人。
“红杏姐常常跟在我身边,学得更到位。
而且,她性子温和,比我更有耐心教大伙儿。
咱有一说一,钱二狗做的恶,实在不应该让她来背。
那就是个畜生,连自己亲儿子都卖的。
红杏姐就算猪油蒙了心,也不会再帮他。
再说,当初钱二狗要死要活。
也是大伙儿帮着劝,红杏姐才回来继续跟他过日子。
当初,红杏姐可是想跟钱二狗离婚的。
要这么说,也是大伙儿害了她……”
林苒的语气轻柔,可说出的话,却直戳人心窝子。
甭管是钱二狗以前揍林红杏,还是后头闹着剁手指头。
他们都帮着劝过,让林红杏跟钱二狗。
针没扎到他们身上,也确实不觉得疼。
现在被林苒点破,心里头多少不是滋味。
村长见林苒几句话就叫村里人低下头,不由赞许的点了点头。
掏出旱烟,狠狠抽了一口。
“林红杏嫁到靠山村,就是靠山村的人。
人干活卖力,也从不搬弄是非,是个团结的好同志。
钱二狗作恶,她也深受其害。
咱们村绝对不放过一个坏同志,也不能欺负一个好同志。
你们今天说的话,我当没听过。
要是个爷们,就别跟人孤儿寡母过不去,听见没?”
“听见了,村长!”
大伙儿有气无力应了一声,不管心里头是不是真的乐意,但答应了村长,这事就算过去了。
林苒见状,也松了一口气,把灶房收拾干净后,就离开了村长家。
回去的时候,林红杏已经醒了。
坐在床边,看着康子发呆。
林苒进屋,对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悄悄走上前,握着她的手,压低声音。
“红杏姐,你要是不嫌弃。
以后就先住我这儿,顺便帮我看看家。
也不怕你笑话,我跟萧厉扯证这么久,都没正经睡过。
你看,你住这儿,萧厉就能住镇上了。
就当,帮我个忙成不?”
林红杏心里头有好多感谢的话,想跟林苒说。
可喉头哽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握着林苒的手,不停的掉泪。
林苒给她擦了擦泪,站起身,找了块腊肉和一条腊肠。
教林红杏做了埪饭,饭熟了,康子醒了。
“好香,林苒姨,你又做啥好吃的了?”
林苒摸了摸康子的脑袋,刚准备坐下。
“埪饭,可好吃了。
你萧厉叔叔要是吃了,肯定喜欢。”
她一拍脑袋,连饭都顾不上吃,扭头就往外跑。
“坏事了,红杏姐,萧厉没回来。
你们在家等着,要是他回来了,跟他说一声,我去找他了。”
“哎,你慢点。”
林红杏追出门,林苒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这两天被孩子们的事忙昏头了,就把萧厉忘在脑后了。
萧厉可不是那种乱来的人,要不是遇到事也不可能不回去?
他眼睛不好,可别摔到哪儿了。
天黑得早,等到镇上的时候,已经黑透了。
隆冬的天,呵气成冰。
林苒却气喘吁吁,浑身是汗。
顾不得休息,每条小巷都钻进去看了一遍。
快到派出所的时候,正好见萧厉站在门口,焦急询问。
“同志,我们刚从靠山村回来。
说我媳妇没回去,你们确定人回去了?”
王大勇在后头扶着萧厉,皱着眉头。
“哥,你别担心。
没准,咱是跟嫂子错过了!”
可萧厉不相信,只拦着派出所同志。
“同志,我就问一下,你们确定人回去了?”
派出所同志一脸无奈,忽然抬眼看到已经到了门口的林苒,赶紧指了指。
“诺,你媳妇不是在后头?
同志,都说了她没事,你咋就不信呢?”
萧厉闻言,赶紧转头,试探的叫了一声。
“小苒?”
“嗯,是我!”
林苒跳下自行车,看着萧厉衣服上都是泥。
裤腿都磨破了,露出里头的棉花。
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才弄成这样。
她的鼻子,莫名有些酸。
“我没……”
话没说完,萧厉几步跑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搂紧。
搂紧的瞬间,他眼前的黑色散开,出现个模糊的影子。
这一次,影子并没有立马消失,而是持续了几秒,才渐渐归于黑暗。
虽然短暂,却也依稀看见,脸上没有鲜血和其他颜色,他不由放了心。
林苒反手搂着萧厉,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皱了皱眉。
“你受伤了?我看看!”
萧厉赶紧握住林苒的手,笑着摇头。
“没事,一点皮外伤,你没事就好。”
北风呼呼的刮,吹得人透心凉。
林苒看着一身狼狈的萧厉,无奈叹了口气。
“先别说了,回去再说。
忘了跟你说,靠山村的家现在让红杏姐住着。
以后,就委屈你跟我一块,住镇上了!
走,我们回家。”
萧厉握着林苒的手,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
走了几步,才想起后头的王大勇。
“大勇?”
王大勇走上前,接过林苒手里的自行车。
“多谢你啊,哥,还记得我活着。
知道,我骑着自行车回靠山村。
帮你们照顾着点林红杏同志,顺便给村长还个车。”
林苒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大勇,那就麻烦你了。
回头过年,给你多做点好吃的。”
王大勇本想很有骨气的说一句,不用。
可话到嘴边,就是两个字。
“好啊!”
他跨上自行车,路过萧厉,不放心的提醒了林苒一嘴。
“嫂子,我哥昨天跌了一跤,好像还挺严重的。
回去后,你好生给他看看。”
“好!”
林苒点点头,扭头看了萧厉一眼。
萧厉像是看出林苒的动作,握着她的手,大步朝前走去。
“我没事,你别听大勇瞎说。
他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成天嘴里没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