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奶奶,送给你的礼物。”
是张常青树,画的七歪八扭,幼稚可爱,幼儿园老师说了,这幅画可以用来送给长辈。
“嗯,谢谢你,有心了。”
何曼怡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使眼色示意身边的女佣把画接过来。
望泽和看着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想再去同年事已高的奶奶争论关于小崽身份的事情,但也不想让自己的仔受委屈,便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出去玩。
等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他亲手给老太太倒了杯茶,状似随口问道:
“奶奶,你和小九在京市的那一年里,有发生什么事吗?”
那天季岑说过小九有心理问题后,他翻来覆去地想了好久,小九无论是在港城还是在英国还是在美国,除去念书的时间,他们兄妹两个基本上形影不离。
小九一直都表现得活泼开朗,两人唯一分开的那一年,是小九大二时休学回国的那一年。
他则因为公司的事情,留在英国,一忙就是一年。
两人有一年没见面,昨天他让人去查那一年小九在国内干什么才知道,小九那一年根本不在港城,也没有去瑞士,而是在京市,还是和奶奶一起。
何曼怡是中英混血,丈夫的早逝让她饱经岁月的风霜与磨难,但骨子里依旧保持着属于贵族的优雅从容。
她低着头,用布满皱纹的手握着法式古董杯的把,微微抿了口微微冒着热气的花茶,抬头慢悠悠地问道:
“那是哪一年?”
望泽和看着奶奶疑惑的神色,提醒:
“小九85岁,在英国念完高中回国的那年。”
茶杯被放在桌子上,何曼怡叹了口气:
“那是哪一年,我脑子如今糊涂了,好多事都记不得了,是小九出了什么事吗?”
想到此,她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脸上的每一根皱纹都在诉说着她的担忧:
“我的小九出什么事了......”
爷爷很早就去世了,那时他父亲和姑姑大伯年龄都很小,整个望家的产业是由奶奶一个人撑起来,做大做强的。
他父亲望承意,是草包里的精英,接手家业后,没有发扬光大,也没致其衰落,最起码现在看起来是这样。
他清楚,小妹就是奶奶的命根子,心头肉,小妹要出了什么事,以奶奶现在的身体,估计也要跟着去了,于是他赶紧握着奶奶的手解释道:
“小九没事,和季岑在纽约,您安心,我就随便问问。”
“奥,这样啊,小九没事就好。”
何曼怡舒了口气,又拍着孙子的手心疼地念叨:
“你也是,我看你怎么又瘦了呀,阿泽,你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能忙起工作就不吃饭。”
在这个家里,何曼怡最宠的就是二儿子望承意的几个孩子。
在这几个孩子中,她又尤为偏爱望舒和,其次是望泽和。
“对了,阿泽,有空去看看你父亲吧。为了个私生子,闹得这么天翻地覆,你大哥那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望承意不是个好商人,更不是好父亲,却是个好的大众情人,风流韵事数起来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奶奶,人都死了,看他也没用,您说是吧?您好好休息,我不在这吃饭了,带小崽去我妈那里一趟。”
何曼怡笑了笑没说话。
“小少爷,这是冰镇牛乳茶,你尝尝,很好喝的!”
望衍之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面生的女佣,小声说了句谢谢后,拿起她手上的托盘上的杯子,尝了一口牛乳茶后,大眼睛忽地一亮,夸赞:
“真的很好喝耶!”
面前的小少爷唇红齿白,长得帅气可爱。
陈如刚来望家老宅做事,还没见过望家的小辈,但知道这个小男孩是二少爷的儿子,也是望家唯一的孙辈。
她又拿了一些糕点准备端到客厅时,被另一位女佣悄悄扯进楼梯下方的拐角,对方压低嗓子,挤眉弄眼地说道:
“诶,那个可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小少爷。”
说到这里,对方顿了顿,心虚地看了看四周,将声音放得更轻:
“他是私生子,生母是五年前那个什么港姐亚军,怀孕后跑到美国把孩子生下来,确定是个男孩,满月后才回国找到望家要名分呢!”
“你讨好他没用,老太太最不喜欢私生子了。他能有机会进望家的主宅,还不是老太太看在二少爷喜欢这个儿子的份上!”
“我没有刻意讨好他,我只做自己该做的事,那只是个几岁的小朋友,又不是他的错,他凭什么遭到不公的对待。”
她看了眼地上的影子,抿了抿唇,不理会她势利刺耳的话,端着托盘绕过那人快步离去。
“嘁,装什么!不就是长得好看点,身材好点!”
女佣见说不通,不屑地撇了撇嘴。
望衍之喝完那一小杯牛乳茶后还想喝,便抱着杯子迈着小短腿往厨房的方向走。
路过楼梯口时,恰好将那名女佣的话完完整整地听了下来,珍珠在眼眶里打转,不出几秒,便落了下来。
他擦干眼泪后,将杯子放好,背好自己的小书包,站在院子里准备等爸爸一出来就回家。
他不要在这里吃饭了,每次来都这样,这里都是不喜欢他的人。
除了姑姑。
“小少爷,花园里有蝴蝶,我带你捉蝴蝶去,不在这待了!”
说罢,阿成呲着一口白牙,弯着腰把小少爷抱起来。
和奶奶聊完,望泽和出来找儿子准备直接带他离开时,环视外厅,只看到了一位女佣。
他扫了一眼,视线停在她纤细的腰身上,看到那身被改造过的佣人装,他勾了勾唇,单手抄在口袋里,漫不经心地问:
“新嚟嘅?”
新来的?
陈如羞涩地把鬓边的几缕碎发往往耳后别了别,小心翼翼地回道:
“嗯。”
望泽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长得蛮正的。
“看到小仔没有?”
“小少爷在花园里和司机玩。”
“行,来我房间一趟。”
一个小时后,望泽和懒怠地窝在豪车后排,望衍之小朋友在他腿上坐着。
想到在花园里看到爸爸带那个女佣姐姐上楼,他忍不住仰头问道:
“爸爸,那个佣人姐姐要成为我妈妈了吗?”
他还挺喜欢她的呢!
望泽和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小崽可能是看到了什么,他笑了声,揉了揉他的脑袋:
“讲什么胡话呢小鬼,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当你妈妈的,要什么妈妈,和爸爸一起生活不好吗?”
两天前,凌晨三点,纽约无端下起暴雨。
住在云端之上的豪宅,能清晰地看到压城的乌云不断迫近,狂风骤雨冲刷城市的纸醉金迷,时不时的电闪雷鸣仿佛开了特效一般,把天劈成两半。
望舒和抱着膝盖坐在大床上,看着外面的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目光呆滞。
她耳畔还在回响刚刚公司的法务主席,Gerry电话里说的话:
“小九,你父亲的遗嘱立好了,第一顺位继承人是你大哥,第二顺位继承人是你二哥,第三是,总之,没有你。”
“目前你大哥任临时CEO,他任临时CFO。”
Gerry是港信集团的骨干,帮助集团度过好多次难关,是这一代领导层里的中流砥柱般的存在,有很多消息,她甚至比他们几个子女知道的早,也知道很多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她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当时是什么感觉,是失落吗?
更像是不甘心,继承人意味着父亲的认可。
她父亲,身上流淌着一部分白人男性的血液,待人接物苛刻至极,性别歧视,种族歧视是可以脱口而出的话,这种人的认可重要吗?
“Gerry,你觉得,他们两个合适吗?”
问这句话时,她声线有些发抖,还好Gerry接下来的话给了她莫大的鼓励:
“honey,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是,他一如既往的专权固执,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尽管开口,我是你的godmother,我站你这边,港信的泛艺术部门,你经营的很好不是吗?”
季岑回到公寓,先去卧室看了眼床上的人,小九心理状态应该承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巨大噪音。
一进门便看到不着寸缕的美人跪坐在床上,白玉构造般的美背落入他眼中,肌理线条匀称漂亮,只是看起来有些瘦弱,听见声响,缓慢地转过身。
长眉若蹙,眼眸将闭未闭,整个人安静慵懒,清冷中透着媚。
他快步上前,将她拥入怀里,女人身体柔软地像团棉花,一入他怀,便将头埋入他的脖颈,不多时,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想将她抱紧,可她琉璃似的一尊,他既怕她疼了,但又舍不得放开她这样依赖他的娇态,这样的待遇,也只在这几天有了。
等新鲜感一过,怕是想亲她抱她都会被她嫌弃了。
一道划亮浓黑夜空的惊雷坠落在云端公寓四周,望舒和被吓得肩膀一抖,她习惯性地往有热源的地方钻,一双大手在此时捂住了她的耳朵:
“bb,安心睡,我在。”
是季岑。
温柔缱绻的声音有一股安抚的魔力,她下意识地把脑袋往他胸前埋了埋,染着睡意含含糊糊道:
“你刚回来吗?”
甜软的声音带着一股颤意。
她隐约感受到抱着她的人身上带着暴风雨的湿凉感。
季岑拥着她,嗅着那股淡雅的玫瑰薄荷烟草味儿,环视一周发现没有烟头的存在后,吻着她脸蛋,低声道:
“嗯,下暴雨,直升机飞不了,所以回来了晚一些。”
度和资本总部位于华尔街,离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直升机上下班只有几分钟的路程。
好不容易把人带在身边,他想多陪陪她,就想着提前处理一些工作,明天天气好的话带她去长岛度假。
谁知刚处理完工作,天突然开始下起了暴雨,本来十二点就能到家,硬生生拖到了四点雨停。
“好困呐,快睡吧。”
望舒和打了个哈欠,卷了卷被子,手在男人腹肌上摸了摸,在即将再次入睡时,耳畔忽地又传来一句话:
“小九,你避孕针是不是快要到期了?”
她睡意散去一些,但依旧闭着眼睛,“嗯,怎么了?”
“没事,睡吧。”
翌日清晨,望舒和醒了后习惯性地去摸手机。
迷迷糊糊用指纹解锁后,看到陌生的壁纸,她突然发现这不是她的手机。
好像是是季岑的?
款式看起来似乎是好几年前的,壁纸是他们的合照,一张她从未见过的合照。
季岑有很多部手机,望舒和也没多虑。
不过最令她惊讶的是,她的指纹居然能解锁季岑的手机?
真是奇怪。
还未等她深想,一只胳膊突然从身后伸出,将她掌心的手机抽走,紧接着,她身子一轻,整个人被腾空抱起:
“天晴了,起来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吃个饭,吃完饭去长岛玩两天,刚给你买的游轮还没有下过海。”
窗帘在此时缓缓升起,她望向窗外,荡开云层的金色日光霎时从全景落地窗倾泻进室内,季岑抬手帮怀里的人遮了遮略微有些刺眼的光,单手抱着她往浴室走。
“你不工作吗?”
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了墙上的表,已经十点了,今天是周五。
“公司上四休三。”
他名下的公司,无论是国内的华盛集团还是国外的度和资本,已经全部实现了朝十晚六,上四天,休三天的工作制度。
他是老板,对工作时间的安排更加灵活。
季岑将女人放在盥洗台上,伸手按下墙上的开关,窗帘缓缓落下,将三面落地窗的浴室遮得严严实实。
望舒和看着从窗帘缝隙中渗出来的光,想到昨晚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时她一个人待在床上的场景,用脚尖轻踢男人的膝盖,嘟囔道:
“我不喜欢这个房子,楼层太高了,昨晚你回来之前,吹好大的风,楼都在晃,我都要吓死了呢。”
“嗯,上东区那边有独栋,从长岛回来,我们搬去那里。”
楼层太高,稍微有些风就会摇晃得厉害,听到她说怕,季岑后悔昨天没冒雨早点回来陪她。
他把挤好牙膏的电动牙刷塞进她手里。
她单手撑在身侧,一条腿翘起,脚踩在正在刮胡子的男人的膝盖上,边刷牙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们公司工作制度这么好的吗?我要是打工人一定选你们公司。”
她家里的港信集团在港城是出了名的爱压榨员工,被誉为资本家的印钞机。
“你想去的话给你安排一个秘书的职位。”
“啊不要,我不要抢Cathy的位置。”
“不算抢,可以单独给你设一个职位。”
“什么位置呀,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那样的位置吗?”
直升机停在坪在公寓顶层的停机坪,从曼哈顿飞到长岛大概30分钟左右。
两人带着情侣款的鸭舌帽,穿着同色系的休闲装,牵着手上了直升机。
直升机掠过金光闪闪的哈德逊河时,和迎面飞来的军用机打了个照面,望舒和正准备拿起相机拍下这个画面时,看到驾驶舱的人对她比了个禁止拍照的手势。
“反恐演练不封锁空域吗?”
看到军用机,她下意识以为是有什么演练。
“应该不是反恐,那是架战斗机,机翼上有乌克兰的国旗。”
望舒和顿时了然,此时前方的飞行员询问道:
“先生,太太,我接到游轮负责人的消息,游轮已经在长岛附近的海域就位,我们是直接落地游轮还是先到汉普顿?”
他们两个在长岛的庄园位于汉普顿南,望舒和只去过一次,还是去年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去看了烟花秀。
“直接去游轮上吧,开得远一点,我想晒一下日光浴。”
12米长的私人游轮,带有停机坪和私人泳池停泊在金光闪闪的海平面上。
呼啸的海风和直升机的螺旋桨扇起的强风将女人一头奶金色的长卷发吹得纷飞,季岑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帮她按着鸭舌帽,贴心提醒:“小心台阶。”
刚下步梯,管家和侍者就迎了上来,望舒和看着面前乌泱泱的一群人,皱了皱眉,偏头同季岑低声耳语:
“我们先去换泳衣?”
“嗯 。”
季岑用眼神制止了想要跟上来的管家和佣人。
“不喜欢这艘邮轮?”
维多利亚号是今年三月份他刚买入的一艘游轮,今天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下海
“没有,不喜欢那么多白人男性。”
“那下次换一批。”
季岑以为带着人在长岛玩三天能让她心情好一些,但看着女人一天到晚都不见个笑意的脸,他明白自己低估了暴风雨夜里的雷声对她产生的心理影响。
在离开长岛前的那个下去,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望舒和窝在落地窗前的吊椅上,看着院子里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时,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那是她的心理医生。
一次不愉快的心理治疗很快就结束了,心理医生朝等在门外的季岑无奈地耸了耸肩:
“还是老样子。”
一句话都不说,将自己的内心封锁的死死的。
“那些她忘掉的记忆没有从大脑中消除,而是深藏于根部,无时无刻不影响着她的情绪。”
“谢谢,麻烦了,司机在门口。”
季岑微微颔首,绕过心理医生,上楼去了主卧。
“小九?”
他反手带上门,朝床上鼓起的那个小包轻喊了一声。
“别喊我,死掉了。”
声音娇蛮,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胡说什么?”
季岑蹙眉,他听不得这个死字从她口中说出。
他居然还敢质问她!
望舒和一把扯掉脸上的被子,蹭地一下坐起身,像是炸毛的小奶猫,将身后的枕头狠狠丢在季岑的身上,冲他娇声戾气道:
“就是快要死掉了,如果我再发现有心理医生靠近我,我就会死掉。”
说什么带来长岛散心,明明就是把她骗来看心理医生!
臭混蛋!
“小九,不许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季岑难得冷脸沉声,整个人被低气压环绕,望舒和的性格属于遇强则更强势的类型。
她又不是季岑手下的员工,对他没有任何惧意,季岑又是纵着她惯了,突然强势,像一把火,把她这捆炸药彻底点燃。
她跳下床,双手抵在季岑的胸前,推了他一下:
“走开,讨厌鬼。”
季岑也罕见地冷硬起来,单臂箍着她的腰,拦下她的脚步。
两人无声僵持着,望舒和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季岑在她面前向来都是好声好气,宠着哄着。
“混蛋!”
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你放开我!”
声音哽咽,像是太过孱弱无法反抗的小兽在悲鸣,季岑不舍得她流泪,手臂微微松动,声音疼宠无奈:
“小九,不要抗拒心理医生,你这样夜里总是惊醒,睡不好,白天又总是不吃饭,bb你这样下去要怎么办?”
上次见面脸上还稍微有点肉,这次明显瘦了一大圈,说什么为了拍杂志封面减肥,都是借口,明显连吞咽食物都到了艰难的地步,还要瞒着他到什么时候。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明明很健康。”
望舒和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仰头倔强地看着季岑,眼神支离破碎,眸光却异常坚定。
让人看了心疼万分。
季岑这次不打算纵着她,他直接把自己态度挑明:
“小九,你如果继续像今天这样抗拒心理治疗,我不会再给你药了。”
“那我不要待在你身边了。”
气氛无声僵持,最终败下阵来的只会是季岑。
他拉着人走到床边,将她按在床上坐好,自己则半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看着那双泪光闪闪的眸子,认真地一字一句道:
“小九,我哪里舍得你难过半分,只是,bb,你不相信我,不愿意对我敞开心扉半分,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憋在心里,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我.......”
温柔攻势最能攻陷人心,望舒和有些无措,Gerry说的话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季岑,她不知道季岑值不值得信任。
在两人结婚的前一周,她清清楚楚听到他说“这桩婚姻给华盛带来的利益不可估量”,既然这是一桩利益婚姻,又何必对彼此坦诚呢?
“bb,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下暴雨的那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长久地沉默过后,是一个充满依赖的拥抱,季岑站直身子,将女人搂进怀里,大掌揉着她的后脑勺:
“那等小九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好不好?”
“我想回沪城,念念约我玩。”
望舒和瓮声瓮气地说道,陈念是她的闺蜜,小有名气的设计师,目前定居在沪城。
“好,我把手头的项目忙完,回去陪你,我们在沪城多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梧桐汇一号院。
上海的顶级豪宅,坐落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于闹中取静。
香樟步道,风景如画,下沉式的罗马花园里嵌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越过花园,是八米挑高的全景落地窗,法式的装修风格,奢华古典又优雅。
但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主人的青睐,所以打眼看上去,只剩下冰冷的华丽,没有一丝人气。
微风吹起落地窗前的白纱,层叠翻涌如浪花。
望舒和细嫩白皙的手指捏着一朵粉白色的玫瑰,侧卧在贵妃榻上,神色漠然疏离,精致的眉眼间尽是慵懒与倦怠。
周围拥簇着绸缎粉和月牙白的花,作为画面的装饰物。
“OK,完美结束。”
一套照片拍完,预示着这场斥巨资举办的小型私人写真拍摄结束。
望舒和点头同和摄影师告别后缓缓起身,足弓形状优美的雪足踩着飘零的花瓣,单手拎着裙摆,漫步到闺蜜身旁坐下。
对方见她过来,从一旁的酒水塔上取过一支桃花酿递了过去。
“perfect,这个摄影师还不错吧?”
“唔......还行吧.....”
望舒和接过,一口饮尽,唇齿间瞬间被酒香充斥的感觉让她舒服地眯了眯眼。
品完酒后,她歪了歪头,语气狡黠试探:
“就是长得差了点,不够,帅?”
说罢,她微仰着细嫩修长的天鹅颈,看着波光粼粼的天花板,细细地回味着酒的味道。
酒精助眠,药物加持,今晚应该又能睡个好觉了。
刚刚离开的摄影师是最近沪城名气特别大的私人摄影师。
据说找他约拍的人已经排到了圣诞节,望舒和本身也是学艺术出身的,听说这件事后就想着找来试试。
于是她动用钞能力,在落地沪城的第二天,就把人喊到了家里,她看了几张直出,抓人物神态镜头表现力还是不错的,就是他本人长得有些丑。
刚刚她给季岑发了几张布置好的场景的照片,也不知他现在人在哪里,看到了没有。
陈念白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吐槽:
“大小姐,不是谁都能长成你老公那妖孽模样的!”
“我知啦!”
季岑那副妖孽的模样,少有人能够与之媲美。
望舒和随手抓了一捧花瓣,手一挥,自制的小型花瓣雨从天而降,下巴微扬,花瓣落在瓷白娇嫩的肌肤上,整个画面美得像是一幅奢靡浮沉的画卷。
陈念看着闺蜜这幅似妖若仙子的娇柔模样,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望大小姐,请你停止散发魅力。”
太漂亮了,真的太漂亮了!
常年和望大小姐待在一起,需要有极强的心理素质,因为要随时接收她的美貌冲击。
望舒和放下空酒杯,摸着自己的脸,无比自恋地感叹道:
“上帝给我捏造了这张脸,我能有什么办法?”
她的声线里带着一种有钱有闲人的慵懒漫不经心,说出的话让人觉得她欠揍极了,偏偏又无法反驳。
娇美精致的脸上浸润着欲望被满足后的倦懒和漠然,但又有着相悖于纸醉金迷,钟鸣鼎食的天真烂漫。
是个连根发丝都精致的美人。
陈念看着闺蜜那张350无死角的脸,蓦地想到上次在一个剧组听到的一些关于娱乐圈的八卦。
于是她凑近,试探着问:
“大宝贝,你说和你老公聚少离多,你真不担心他身边有人?”
“什么人,情妇?很正常啦!”
望舒和毫不在意摆弄着手里的花瓣:
“只要不带到我面前挑衅我,我肯定会闭着眼装作什么都不知。”
就像她的母亲一样。
爱情从来就不是私有物,至少在望家是。
譬如男人在另一个女人的床上,诉说对妻子的爱意。
又譬如女人在另一个男人床上,诉说对丈夫的深情。
这是淫糜而又心照不宣的秘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形容的就是兴盛了一百年的望家。
尽管望舒和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在港城露面了,但望小姐英年早婚的事迹一直流传在港城圈子里。
京市季家太子爷,年纪轻轻就站在权力顶峰,一手执掌着庞大的商业帝国和资本集团,版图扩张的速度令人惊叹。
那张顶尖的皮囊更是引得无数名媛心动非凡。
众人都在夸望小公主有眼光,有手段,竟能拿下高岭之花。
但陈念作为为数不多知晓这桩婚姻真相的人,不免唏嘘。
陈念不死心地接着问:
“你真不担心,季岑被别的女人勾了去?”
望舒和陷入了沉默。
她想到了她十岁那年,爸爸从外面带回来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
后来呢?那个女人应该是死了还是疯了?
她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她身下大片的鲜血,以及飞奔回家的二哥。
他迅速将她的眼睛捂住,颤声说:
“细妹,唔好睇。”
小妹,不要看。
听着闺蜜意有所指的话,望舒和轻笑了一下。
她眯了眯眼,窝在云朵般柔软的沙发里,像只慵懒高贵的波斯猫,因为餍足而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唔......你知我啦,我不在意这些的!”
在她看来,不自信的女人,或者是把爱情当做唯一的女人才会在婚姻里畏手畏脚,整日担心自己的丈夫出轨而提心吊胆,从而失去自我。
可安全感永远是自己给自己的不是吗?
陈念赞同地点了点头,她这个闺蜜对于情爱向来看得开。
想到季岑,那个打眼看上去挑不出任何错误的男人,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
“嗯,其实想想也不太可能,毕竟季岑他那么宠你。”
俗话说,男人爱在哪,心在哪,钱就在哪。
就望大小姐这个行走的碎钞机,花钱如流水的性格。
季岑如果不爱,身价千亿,清冷衿贵的太子爷哪里会容忍一个年年不着家,挥霍无度的老婆呢?
那些传闻肯定是瞎说的!
望舒和看着花瓶里娇艳欲滴的雪山玫瑰,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季岑的脸。
他爱她吗?
她不知道。
纯黑色的迈巴赫在马路上平稳行驶,道路两旁的景物不断倒退,变小,直至消失在后视镜里。
程驰坐在副驾驶座上,悄悄观察着自从得知太太落地沪城消息后,嘴角一直微微上扬的老板。
感谢太太,让他们苦命的出差时间大幅度缩短。
同时也感谢老板的老婆脑,让他们能在被压缩的工作时间里活下来!
不过想到后备箱里那两只天价行李箱,再想到随行的人现在只剩下自己,程驰的手臂开始不自觉地发软。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栋私密性极好,占地极广的法式别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