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噪音割人耳朵,姜曜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正想阻止她发狂,小女孩暴躁的手又恢复了灵巧的姿态,像黑白键上的精灵,按出流畅的音符。
但这一次是悲伤的。
骄阳似火,流动的水干涸了,最后的几滴残存在石缝里,缓缓地慢慢地却又激烈地往外奔涌。
绝望,孤注一掷,自欺欺人,无数负面的情绪倾轧而来。
“卡罗拉小姐,您该休息了。”
最沉浸的时候,一个黑白身影款款而来。
琴声戛然而止,小小的女孩顺从地离开琴凳,由女仆牵着离开。
姜曜猛地回过神来,狠狠喘了一口气。
既庆幸于这首不知名的曲子被打断,又有些没能听到最后的怅然若失。
她叹了口气,拿起小提琴调了调音。
然后闭上眼睛,拉了一首《Because of You》。
缠绵的琴音在空气中缓缓流淌,跳动的音符甜蜜轻快,不遗余力驱散残留的悲伤。
慢慢的,心头的沉重蜷缩起来,一缩再缩,只占了小小一点。
她忘我地流连弓弦,浑然不知转了一圈折回来的陈慧站在角落里,看她的神情无比复杂。
陈慧身后的王满生搓了搓粗糙的手,问:“站这儿干啥,还不快把人叫过来?”
陈慧没动。
“她来的时候穿的那一身从头到脚都是名牌。”
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
王满生迷糊了。
陈慧又道:“她会吃外国菜,还会拉琴,新手本就拿了MVP,有一大笔奖励积分……”
王满生实在不明白她忽然整这一出是什么意思,“那咋了?不挺好么,更方便你占便宜了。”
陈慧面无表情地转过来,橘黄色的灯光加深了她脸上的风霜和皱纹。
“是吗?可这些事,她一件都没跟我提起过,你说说她多藏得住事儿啊。”
“呵呵,我还以为她没心眼儿呢。”
王满生后知后觉:“岂有此理,这些资本家小孩的心眼怎么都比钱眼还多,那怎么办?”
陈慧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低声道:“不慌,小丫头片子历事儿少,人到底是天真的,我再探探。”
姜曜听陈慧说庄园主给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豪华房间的时候,没有觉得意外。
一个庄园最不缺的就是房间,这里女仆众多,十个房间收拾起来也是快的。
“还有,我们的房间都在三楼,女仆说让我们尽快过去。”
姜曜:“尽快?为什么?现在还不到八点。”
陈慧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副本设定?总之先按指示走吧,也没别的办法。”
屋内四处铺着地毯,落脚松软,走廊两边的墙壁挂着笔触细腻的油画,有风景,也有人物,烛光暧昧,看上去总像隔着一层灰蒙蒙的纱。
姜曜一边走一边习惯性地数这些画框的数量,即将到达三楼时,陈慧问了她一个问题。
“丫头,你真不想去南区吗?”
姜曜下意识回了个疑问词:“嗯?”
抬眸看去,陈慧落后半步,神情隐没在阴影里。
“南区的新人都有排行榜上前一百的老玩家教,每次进本都有固定可靠的队伍,队员们相互帮助,彼此信赖……在这种环境里,不仅过关风险会降低,人也会轻松很多,你真的舍得放弃吗?”
姜曜一愣,停下脚步。
陈慧随之停下。
姜曜看着面前那张皱纹明显的脸,笑出声来,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不知者无畏”的少年意气。
“慧姨,你不要这么没有安全感,我们不是说好要相依为命的吗?南区的人能做到的,我们也能做到!”
纯粹的笑容会发光般刺眼,陈慧也笑起来,反手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
“看给你聪明的,我就不能真是为你着想啊?”
姜曜做了一个懂的都懂的俏皮表情,在陈慧的笑骂声中接上刚才停顿的位置,继续数数。
三楼的女仆早已等待多时,微笑着将他们带到各自的房间。
镶着金边的门打开,已经点好烛火的房间不算特别大,有一张帷幔华丽的床,一个床头柜,一个四开门的橱柜,一个梳妆台,一张书桌和一把舒适的座椅。
床头柜上,一个插着白蔷薇的花瓶亭亭玉立,给房间添了几分清新典雅的美感。
房间里有三个烛台,书桌、墙壁、床头柜各一个,足有二十公分的长蜡烛烛芯拔得很高,火光跳动,在房间里拉出数道长长的阴影。
女仆屈膝一礼,“尊敬的客人,八点的钟声响过后,走廊的灯将会熄灭,日出之前,都请贵客在房间内好好歇息。”
她弓着身体,一手举着烛台一手带上门,退了出去。
孤身留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密闭空间里,姜曜心里毛毛的。
她被三簇烛光环绕,影子重重叠叠落在三面墙上,也落在厚实的窗帘上。
快走几步,她大力拉开了窗帘,被明亮的月光扑了个满怀。
如她所想,也正如白天看到的房子结构,窗帘背后另有玄机,是一道门,连着外面的阳台。
她把门打开,心中仿佛就有了退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即便这是三楼的阳台,跳下去非死即伤。
和空气沉闷的室内不同,外面的风凉凉的,很舒服。
姜曜趴在栏杆上,琢磨起女仆话里包含的信息。
八点后日出前这段时间不让人出房间……
应该是有事要发生的意思。
那她是出去好,还是不出去好呢?
脑子飞快旋转之际,一道惊喜的声音从旁边的阳台传来,姜曜侧目看去,瑞士卷姐姐正卖力地朝她招手。
“嘿,我们居然在隔壁。”
姜曜三人上来的时候,南区七人已经全部进入到各自的房间里了,因此姜曜只知道自己的房间和陈慧、王满生都不比邻,而自己旁边的房间到底住了谁,却是不完全不知情的。
这个邻居她很满意,连忙回招:“对,好巧啊。”
小姐姐笑起来,倚在靠近她那侧的栏杆上和她聊天。
“刚才人多,有很多话不方便说,现在倒是能问你了。你在北区住哪儿啊,也和那个女人住一起?”
“是的,我和慧姨挤一张床睡。”姜曜点点头,把接下来的打算和盘托出,“我听说通过第一个挑战本就能有购房资格,等出去我就能买小木屋了,到时候邀请你和李光哥哥他们来玩。不过到时候你可不要再和慧姨吵架了,她的很多行为是不好,但人本质不坏的。”
小姐姐很会抓重点,瞪大眼睛:“你不会要让她住你的房子吧?”
“你不知道,窝棚那边条件好差,又臭又不隔音……我都有房了,肯定不能让她再住在那里嘛。”
小姐姐无力吐槽:“你的便宜也太好占了吧,人家就是举手之劳,还是别有用心的举手之劳,你要报恩多买点黑面包给她不就完了,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吗?”
姜曜摇摇头,“但她那时候伸出来的手对我很重要呀,我那个时候……特别需要人帮我。”
对面阳台没了声音,良久才传来一声叹息。
“你这小孩儿道德标准怎么这么高,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在你们这代还没过时啊?”
姜曜歪着脑袋抓抓散得差不多了的丸子头,抿嘴直笑。
“也不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也只是想着有能力的话,就多报答她一点。”
“……算了,不说这个,都说这么长时间的话了,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小姐姐支起胳膊,“我叫闻人珍,复姓闻人,珍珠的珍,你呢?”
姜曜开口就要答,即将脱口而出时一个一直以来都被忽略了的信息忽然跳了出来。
她啊了一声,闻人珍忙问怎么了。
姜曜一脸茫然地看着她道:“我忘记告诉慧姨我叫什么名字了。”
闻人珍惊讶:“……啊?你们在一块儿不是好几天了吗?人家的名字你知道,你自己的名字却还没告诉人家呢?”
姜曜慢慢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是我的错……但是珍珍姐,你说她为什么不问我叫什么呢?”
月光之下,她精致的五官皱在一起,脸上的表情不解、奇怪、震惊又微妙。
闻人珍哑然,她也不明白这是哪出啊。
不过姜曜也没想太久,也不是真的要闻人珍回答,重新露出笑脸,郑重地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姜曜,日月星辰的曜,小名阳阳。”
“我的家人朋友都叫我小名,珍珍姐,你也可以叫我阳阳。”
闻人珍噗嗤一笑,从善如流:“那我就不客气了,阳阳,你怎么撑过来的,第二次下车的就你一个人吗?我听闵秋队长说,新手本还没人拿过MVP,你是第一个,你也太厉害了吧,快给我说说什么情况!”
姜曜趴在阳台上想了几秒,略去自己不争气的阶段,简单地说了一遍火烧怪物的过程。
至于闻人珍提到的什么第一个拿MVP的话,她根本没过脑子。
只是拿第一而已,很正常。
闻人珍惊叹了好一阵才结束这个话题,两人毕竟刚认识,也没有太多东西可聊,便东拉西扯起来。
闻人珍随手指着庭院正中的白蔷薇丛,笑呵呵道:“你说这白蔷薇丛这个形状,像不像电影里吸血鬼睡觉用的那种棺材?”
姜曜看去。
本以为是长方体的白蔷薇丛竟是一个六边形,两条边短,两条边长,长边夹紧内收,跟西方的棺材真的有些相似。
“是唉!它……”
“噹——”
趴在栏杆上闲话的两个人变了脸色,轻松的氛围一扫而空。
壁钟敲了整整八下,昭示着夜晚真正降临。
“阳阳,南区今晚的安排是不让新人出去,你也别出去,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去。等天亮了,大佬们会下达新的指示,明白吗?”闻人珍往房间内退去,再三叮嘱,“千万不要出去。”
隔壁关了门,姜曜也不敢在阳台上多停留,回到室内。
钟声停后,万籁俱静,烛火噼噼剥剥的轻微声响都听不见了。
整个荆棘庄园仿佛被按下了什么开关,换成了惊悚主题。
她想了想,决定谨慎些,听从前辈的安排,好好待在这里。
床铺宽大,被褥柔软,白蔷薇的香气覆盖了久未住人空房间的尘土味,洁白的花瓣被烛光染上温暖的黄色,一阵倦意昏昏然袭来。
姜曜脱了鞋子钻进被窝里,很快睡去。
哒,哒,哒。
脚步声从远到近,再从近到远,来来回回。
渐渐的,又起了一阵猫叫似的哭声,呜呜咽咽。
睡梦中的姜曜往被子里缩了缩,试图通过棉被的遮盖屏蔽掉种种噪音。
然而声音越来越大,尤其是哭声,一声比一声尖利,清晰地仿佛就在耳边哭闹。
头顶似乎拂过一阵风,阴凉阴凉。
姜曜猛地惊醒过来,头顶的床帏垂着繁复的蕾丝边,花纹隐约可见。
蜡烛还没熄灭,还有四分之一左右。
环顾四周,也没有多出什么东西,一切都和入睡前一模一样。
哒,哒,哒。
梦中的脚步声真实地出现在门外,初听像猫细听是小女孩儿的哭声紧随其后。
“呜呜爸爸,妈妈,哥哥呜呜呜……”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呜呜……”
凄凄惨惨,令人头皮发麻。
不知名的钩子已经探出,势要将好奇的人拉入真正的深夜。
谁在外面走?
又是谁在哭?
姜曜清醒了,抱着被子坐起来,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不,不对,外面铺着很厚的地毯,正常行走根本发不出如此清晰的脚步声,庄园里唯一的小女孩也不会说话!
房间外的声音很有耐心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房间内的姜曜手脚冰凉,一颗心悬在冰窟窿里,何止是提心吊胆,简直要魂飞魄散。
目光落在前方书桌的烛台上,她深吸一口气,下床拔下蜡烛吹灭,将拥有一根尖刺的细长烛台牢牢握在手里。
少了一处光源的房间暗下不少,她捏着武器在房间内走动,光着踩在地板上的双脚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走了两圈后,她稍稍稳住心神,小心翼翼拉开窗帘看自己的“退路”。
比睡前明亮的月光透过浑浊的玻璃落在身上,她屏住呼吸,缓缓将窗户推开一条缝。
窗户正对着庭院,中央像棺材的白蔷薇丛在月光下格外美丽,白得像是这深夜里的另一个光源,而在它的四周,荆棘肆意生长,蛇一般爬满整个庄园。
姜曜捂住自己的嘴,才没发出惊呼。
庭院里的小道消失了,全都是荆棘,四仰八叉亮着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利刺。它们占满了庭院还不知足,竟有伸向房子,并且相互挤压往上攀爬的趋势。
这也长得太快了!
咚咚咚!
走廊上的动静忽然换了一种,外面的东西似乎改换策略,开始捶门了。
姜曜心头一跳,哆哆嗦嗦捏紧手中的烛台,一边关上窗挪到阳台门边上,一手按住门把。
如果不开门,它会破门而入吗?
姜曜脑子里一片血淋淋,贯穿了每个夜晚的列车噩梦强势占据绝大多数的脑补画面。她想象着一把巨大的斧头劈开房门,把自己砍成两截,又想象自己推开阳台门一跃而下,摔得血肉模糊。
咚咚咚——
随着敲门声越来越近,隐没在捶门巨响里的成年男人惊恐的呼喊慢慢清晰起来。
“救命,开开门啊,快救救我!”
略显耳熟的声音令姜曜乱七八糟的想法倏地一收,一个激灵镇定下来。
这声音是……那个偷拍男!
他在外面?!
他为什么会在外面?
是他本人吗?
如果没有人给他开门,他会死吗?
无数个念头挤进她的脑海,一波又一波浪潮一样拍打她的理智。
咣!咣!咣!
终于轮到她的门板,一路敲过来的那个人力道之大,让门都震动起来。
“救救我!求求你们——”
救救我。
救救我吧。
姜曜听见自己的心这么喊。
她的身体先于理智,鲁莽地冲到门边。
“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门外捶门的动作一顿,紧接着偷拍男崩溃的声音:“我他妈怎么知道你叫什……”
声音一停,极限压迫下偷拍男福至心灵,忽然开窍,尖叫着道:“李光妹妹!你是李光妹妹——”
锁开了,偷拍男扑入门内。
姜曜反手无缝推门上锁,什么物体嘭的撞在门上,一截布料从合上的门板间隙中抽走。
幽幽的声音自外向内。
撕拉——
外面的东西开始挠门,发出的声响像把刮刀,在姜曜恐惧到极点变得僵直的心脏上也划拉出一样的声音。
她紧紧握着烛台,尖头对准门的方向。
四肢百骸无一处不在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生物才放弃破门,带着声音一起消失了。
姜曜扶住墙面,后背已然汗湿,头皮一阵阵发冷,颤抖的双唇哆哆嗦嗦往里吸了口气。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问:“外面的是什么东西?”
惊魂未定的偷拍男自进房间起就靠在床边瑟瑟发抖,偏黑的皮肤呈现出受惊后的苍白,双手死死抱着脑袋。
“不是人,她们不是人……”
“什么不是人,你看到什么了?”
在姜曜耐心的追问下,偷拍男冷静下来,红着眼睛说出自己看到的一切。
“白袜子女仆……我本来不想出来的,但是那个声音太吵了,我根本睡不着,就想看看趁着声音走远点的时候开门偷偷看一下。”
“可走廊太黑了,什么也看不到,我就想着拿蜡烛出来照一照。等我拿了蜡烛走出来,看见前头也有人举着根蜡烛,就以为是跟我一样出来看情况的玩家,我就走过去了……”
刚才的一幕在眼前重现。
他朝那根蜡烛的方向嘿了一声,小心翼翼护着蜡烛往前走,想和对方汇合。
人总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很小心警惕,当有“同伴”出现的时候,胆子就数一万倍膨胀起来了。
他瞬间忘了自己只是想开门偷偷看一看,稀里糊涂就把自己和那位“同伴”当成MVP预备役。
一个没用的高中生都能拿MVP,他肯定也能拿啊!
他满心欢喜地走过去,结果那个脚步声忽然倒了回来,他一慌动作幅度一大,蜡烛噗的熄灭了。
整条走廊顿时充满了脚步声和哭声,慌不择路,他没有回头冲回房间,而是加快脚步去寻求那个“同伴”的帮助。
这是一个错上加错的选择。
“拿着蜡烛的是女仆!她的眼睛没有瞳孔!她的皮肤上有尸癍!她伸手……向我抓过来!”
偷拍男打了个冷战,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它动作不快,就像电影里放的,尸僵形成的那种死人动作也是慢慢的。我躲开后,本来想回自己的房间,可我的房间正在楼梯边上,那边又亮起了好几根蜡烛……它们都上来了,我不敢过去,只能……”
只能求助。
剧情展开太过玄幻,姜曜想得很慢,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那些女仆……都是僵尸?”
偷拍男咬牙切齿:“何止,我看这个庄园里的都是僵尸才对,什么荆棘庄园,根本就是僵尸乐园!白天把人骗起进来,晚上就人肉盛宴,什么烂副本,就他妈是绝地求生呗!”
他一肚子怨气,恨不能把异次元的创世神拉出来狠狠扇上两巴掌,以解心头之恨。
他越这么说,姜曜心头的紧张反而舒缓下来,再一思索,觉得不是他说的那样。
这不会是什么单纯的惊悚故事。
就像怪物列车,初看也是绝地求生,可研究后就会发现,线索都隐藏在身边的每一个细节里。
荆棘庄园应该也是如此,如果只是绝地求生,那就没必要给他们设置相当于安全车厢的房间了。
副本名称叫“荆棘鸟的归宿”,结合庭院毫无特色的鸟型石像看,副本名称里的荆棘鸟应该只是一个象征。
而女仆又说,荆棘鸟是荆棘庄园的守护神……这个副本的关窍不会在于庄园本身的存亡吧?
是帮助庄园主一家,赶走僵尸女仆?还是让那个“荆棘鸟”赶走僵尸女仆,守护庄园?
想不明白。
姜曜拍拍脑袋,回到窗前看了一眼。
荆棘还在生长,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肉眼可见地前进了一米。
快是快,但算算速度,应该是威胁不到房间的。
她稍稍放心,身体绷紧极度紧张的后遗症便侵袭而来。
为了确认自己的状态,她打开属性面板看了一眼。
力量值:13(当前10)
体力值:8(当前3)
速度值:8(当前5)
精神力值:10(当前2)
生命力值:7(当前7)
精神状况岌岌可危,怪不得脑子都转不动了。
她决定睡一觉。
姜曜抓着烛台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目标瞄准大橱柜。
拉开柜门,她对里面的空间很是满意,看向偷拍男。
“我要睡觉了,你应该也累了,你进这个柜子里睡吧。”
偷拍男没反应过来:“啊?”
姜曜指指柜子,“你进去睡,男女有别,你到柜子里睡,我们也算是两个房间了。”
“啊?!”偷拍男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指着那个只能坐着睡,腿还伸不直的柜子,“我一米七五的个子,你让我怎么睡?不是,这种情况你还考虑什么男女有别的,你是什么封建欲余孽啊?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为了说明自己的无语,他还夸张地伸手比了个S曲线,“你有什么?”
姜曜没明白他比划的那个手势,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封建余孽。
从上初中起,她爸爸一般都不会在晚上进出她的房间了,这就是不同性别之间应该保有的距离和尊重,和封不封建没有关系。
更何况这个偷拍男人品有问题,就算他不会对自己做出猥琐行为,也难保他不会再一次作死开门,害人害己。
她越想越觉得让这人待柜子里也还是不安全,目光一扫,伸手把床帏上装饰用的带子扯下来。
试了试,很结实。
偷拍男莫名感觉到危机,后退一步。
“你想干什么?”
姜曜回忆了一下屠森把她打晕时痛感强烈的位置,深吸一口气,伸出两根手指。
“我是这个房间的主人,我说了算。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被我绑好了进去,要么从阳台出去,你想怎么选?”
口头威胁?
偷拍男冷哼,一跃而起,试图上床抢占先机。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两个都不——”
他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姜曜抖着手放下烛台。
“对不起。”
她道着歉,拉着人的两条胳膊把人往柜子的方向拖,三下五除二将人塞进柜子里,并用刚扯下来的带子结结实实地捆住手脚。
“但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能怪我,你得怪你自己。”
关上柜门还不算,姜曜还把椅子拖过来,抵住了柜门。
如此上了三重保险,她才安心了些。
踩在地上的赤脚早就凉的跟地板一个温度,冰得她在床上翻了许久,搂着烛台昏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
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将人吵醒,姜曜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阳光落进窗内,一片旭日初升,温馨美好的假象。
梦境和现实产生一息错乱,她定定神,下床推开窗。
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庄园的荆棘狂野不失整齐,可容三人通过的小道错落有序,和昨天傍晚所见的景象别无二致。
打开门,年轻漂亮,气色红润的女仆捧着犹带朝露的白蔷薇,嘴角微弯,露出甜美的笑容。
“早安,尊敬的贵客。”
“但愿您有一个愉快的夜晚与美妙的早晨。”
第16章 荆棘鸟的归宿(5)黑化进度28%
女仆们鱼贯入内,开窗开门换床单被套伺候洗漱把椅子归位一气呵成,最后说主人们正在餐厅等着贵客下去吃早餐,施施然退场。
姜曜摸摸女仆给梳的小辫子,走到柜子前。
门打开来,一双赤红的眼睛愤怒地盯住她。
“小小年纪心就这么狠,没有男同学喜欢你吧?”
姜曜给他解带子的动作一顿,心头火起,讲道理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仔细想想,她当初就是因为跟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讲道理,才会落得那个下场。
跟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姜曜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
这种说话没有逻辑,还低级,在方方面面体现不聪明,总给别人添麻烦的人,不值得自己生气。
姜曜停下手,站直身体,脚一勾就把柜门关了回去。
偷拍男:“……”
偷拍男:“别走!我错了!你就当我刚才放了屁!”
姜曜施施然退回来,把门打开。
果然,行动比道理有用多了。
解开带子重获自由,偷拍男又开始挽回自己的颜面,恶声恶气:“算你识相!”
他骂骂咧咧站起来迈出一步,麻痹的手脚反应过来,拿出应有的水平,扑通一声就软了下去。
“卧槽!”
姜曜看了看跪在自己身前那张又恼又惊的脸,心气儿顺了,悠悠往外走去。
这大概就是人贱自有天收吧。
偷拍男气急败坏冲出姜曜的房间时,迎面撞上陈慧王满生。
陈慧目瞪口呆,正想着应该评价姜曜心地善良,还是脑子有病,余光瞥见另一边走过来的人,眼珠子一转上前揪出一只脚还在房间里的姜曜,手指头直点人额头。
“你要死啊,昨晚你把人放进来了?!你胆子也太大了!”
“你看看人家,人家有一点对你的感激吗?吃力不讨好!”
姜曜被她戳得脑门痛,忙挡了挡,为自己叫屈:“那我也不能看着他死在外面啊。”
偷拍男像只被踩了痛脚的猫一样弹起来,“你放屁,我怎么就会死在外面了?!”
他不承认!
把他划分到傻子区的姜曜连眼神都不想给他。
后头和傅醒一起走来的闵秋愣了,按住偷拍男,“怎么回事,什么死在外面,你怎么从人家房间里出来,难道说……你昨晚出来了?!”
最后一问很是严厉,偷拍男心虚,不敢叫了,支吾道:“我不小心出去的……”
看着闵秋铁青的脸色,他硬着头皮卖惨:“哎呀闵秋姐,我昨晚那是九死一生了都,我疯狂敲门也没个人救我,可吓死我了。”
闵秋心说你怎么就没被吓死,没好气地说:“昨晚我和傅队不在房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救你?都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别出去了!”
偷拍男委委屈屈闭了嘴。
昨晚不在房间。
姜曜抓住这个关键信息,钦佩地看了傅醒和闵秋一眼。
不愧是老玩家,太厉害了。
她又去看陈慧和王满生,想知道他们是不是也离开房间,去获取第一手信息了。
不过只有王满生无知地对她笑了笑,陈慧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牢牢盯在闵秋身上。
“喂,你们的新人什么情况,我们丫头不是人吗,什么叫没个人救他?要不是我们丫头给他开了门,你们的新人昨晚就没命了!”
姜曜领会了陈慧的意图。
她是在提醒南区的人,自己对他们是有恩的,要他们对自己更客气。
她是在为自己鸣不平吗?
自从昨晚发现称呼问题后,姜曜总忍不住想,如果她真的除了利用自己,也有相依为命的意思,那她为什么都不想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谁都可以是小丫头,但这里只有一个姜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