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曜松了口气，注意力转移回副本本身，蹙眉看了看身处的密林。
根据慧姨传授的经验，挑战本和她经历过的新手副本一样，都会给一个无危险的缓冲期，这个时间可长可短，但时间越长，往往代表这一个副本的线索更隐蔽，后期的危险性更高。
荆棘鸟的归宿——这个副本会是哪种类型呢？
思索间，余光中忽然多了一抹小小的身影。
两点钟方向，一棵小杉木后，六七岁大的小女孩站在那里，披着一头金黄的长发，雪白的连衣裙接着泥泞的地面，染上大片脏污。
她背对着他们，发出猫叫似的哭声。
众人心头一跳。
寒风瑟瑟，鬼魅一般从天而降的女孩哭声断断续续，嗓音越来越尖利，远方的鸟纷纷振翅飞上天空，附和着她的哭声发出阵阵哀鸣。
冷意从皮肤表层钻入心底，阴风阵阵，姜曜的脚宛如长在了地面上，一动都不敢动。
碎叶的嚓嚓声骤然响起，一道黑色的身影进入视野，白色的面具一晃而过，直奔小女孩的位置。
姜曜一怔，只见背对着他们的小女孩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拔腿就跑。
她的速度一点都不像孩子，甚至比成人还要快上许多。
姜曜来不及多想，撒腿就往前冲。
闵秋高喝：“愣着干什么，追啊——”
一行人慌慌张张跟着前面的人跑，脚下的土地带着腐物的柔软，每每陷下去半只脚，再被重重拔起。
平铺在上方的落叶被碾进烂泥，留下一行又一行清晰的足迹。
姜曜跑得肺管都疼了，视野里的那位第一名好像也没追上小女孩，最后还停了下来。
后面的人渐渐赶上，都盯着前面标杆一样的傅队长，一口气冲出密林。
眼前豁然开朗。
枯黄的草地簇拥着蜿蜒的大道，远山描着落日的金边，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前方庞大的庄园里，金光点点，美不胜收。
密林瘴气和不吉利的乌鸦通通成为过客，得见天日的喜悦冲昏每一个新人的头脑。
“好美啊……”
闵秋走到傅醒身边，蹙着眉头道：“这么看来，那女孩的作用就是把我们引到这儿来了。”
“嗯。”面具下传出的声音闷沉沉的，“进去看看。”
庄园面积足有上百公顷，大门间距有六米长，门顶铁刺黑光发亮，平整的石砖自门口一直铺到百米外的五层洋房。
门口立碑书四个暗红色的大字——荆棘庄园。
之前怎么也追不上的小女孩儿安安静静地站在庄园前，等他们靠近后，转过头来。
她长了一张和预料中一般无二的稚嫩面容，白皙的皮肤上布着点点可爱的雀斑，一双海蓝色的眼睛却冷冷的，带着密林深处的寂静，毫无感情色彩。
她歪了歪脑袋，朝不小心走在最前面的姜曜伸出双手。
红润的嘴唇张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姜曜神奇地意会了她的意思，电光火石之间，她抛开往后缩的本能，快走两步俯身将人抱起。
温温软软的小身体入怀后，她脊背一僵。
倒不是因为乖乖趴在她肩膀上的小女孩，而是那种锐利的凝视感又一次在背后出现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回头，正对上那道可怕的视线。
面具窟窿里的双眸直直盯着她，毫不遮掩自己的审视与打量。
姜曜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儿底气不足。
在她抱起小女孩后狂退十米的陈慧结结巴巴道：“你、你这丫头，还不赶紧把人放、放下！”
冲在前面是想当炮灰？啊？就没见过这么傻的！
偷拍男拧着眉头，又要叫嚣：“噢噢，北区的人就是会作死，可千万别连累我们——”
原本还在往前的玩家纷纷停下脚步甚至后退，撇清关系似的，和姜曜划出清晰的分界线。
就在这时，庄园里的大道上忽然奔出一群服装统一的女仆，纤细的素手拎着黑色的大裙摆，跑得虎虎生风。
紧闭的大门从里面打开，哭泣着的女仆们分工合作。
“哦天呐，快去禀告夫人和老爷，小姐回来了！”
“上帝保佑，小姐平安无事！”
“哦我的卡罗拉小可怜，是什么弄脏了您洁白的裙摆！”
姜曜僵硬地抱着卡罗拉，被女仆们围着团团转。
过了好一会儿，冷静下来的女仆们终于对着姜曜提裙一礼。
最为年长的那位语速极快，一边说一边把人往里推，“是您带回了我可怜的卡罗拉小姐吗？瞧您这风尘仆仆的样子，请接受我最诚挚的谢意，到庄园里来好好休息一下吧！”
看着姜曜被簇拥着进入庄园，什么悲剧也没发生，偷拍男呼出一口气，高兴地一挥手。
“安全，走着——”
然而刚靠近大门，就被别的女仆拦下了。
“你们是什么人？”女仆们戒备地守住大门，“这是私人庄园，没有邀请不得入内！”
偷拍男懵了：“哈？凭什么她能进去？！”
女仆看了姜曜一眼，严肃道：“那位小姐带回了卡罗拉小姐，自然是庄园的贵客，你是什么人？”
偷拍男跳脚：“靠，我们也是一起的好不好？！”
在他面红耳赤和人争执的时候，陈慧和王满生对视一眼，跑到铁门边大声呼唤姜曜。
“丫头，丫头，你快来带我们一起进去——”
陈慧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姜曜回过头来才发现其他人被拦在门口，赶紧倒回去。
“他们和我是一起的。”
女仆们依言让出一条路，“好的，两位请进~”
陈慧趾高气扬地从南区那群人面前走过，优越感油然而生。
南区的人厉害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得靠她捡来的饭票进场地？
她高傲地走到姜曜身边，打算教一教这个小姑娘怎么拿乔，好捏住这些看不起他们的南区人。
“丫——”
“他们也是一起的。”姜曜看其他人仍未放行，又补充了一句。
她是没有南北之分的，而且就算看偷拍男一百个不顺眼，也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使绊子，以免沦落为自己最不耻的那类人。
陈慧得意的眉梢凝固了。
一点姿态都不做，这人真是傻子不成？！
南区七人顺利入场，大门合上。
女仆们调整好仪态，露出甜美的笑容，鞠躬行礼。
“那么，欢迎各位来到荆棘庄园。”
落日被山峦挡住一角，缓缓下沉。
石碑上的颜色逐渐加深。
黄昏已至。

第13章 荆棘鸟的归宿（2）黑化进度21％
一进主屋大厅，一位衣着华丽的妇女就扑了过来，搂着小女孩大声哭叫。
“哦我亲爱的小卡罗拉，我的心肝儿，你这是到哪儿去了——”
气氛随着女人的哭嚎再次煽情起来，她旁边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也忍不住频频抹泪，一家人抱头痛哭。
这个副本跟新手本完全不一样。
新手本只有一个怪物NPC，也没有剧情，这个挑战本却是有故事性的。
通关的线索应该就隐藏在这个故事里。
姜曜想着，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
大厅是十九世纪欧洲贵族典型的风格，吊灯石柱地毯座椅挂画壁炉，无一处不华丽，女主人胸口闪烁的宝石项链更是房屋中的点睛之笔。
落地窗前摆放着钢琴、大小提琴、萨克斯等乐器，仿佛随时随地都能在这儿开启一场酣畅淋漓的演奏会。
她一心二用，还注意到一点。
小女孩始终没有发出声音，安静的像只令人摆布的洋娃娃。
目光最终在视野最边缘那张白色的面具上一扫而过，又有一连串不合时宜的想法蹦出来。
她掐断好奇心，全身心投入副本故事的解读。
小女孩被她的母亲和哥哥带走，留下穿着燕尾服，拄一根手杖的中年男人。
男人微微发福，却不妨碍深邃的五官带来英俊，只是皮肤格外苍白，气色看起来很差。
他客气地道谢：“上帝保佑你们，我的贵客！请容许我准备一桌丰盛的晚宴招待你们，在此之前，各位可以先到我的庄园逛逛，落日之下，我的庄园看起来还是有几分意思的呢。”
说完招来女仆，带他们离开大厅。
到了视野开阔的室外，一直站在最后方的陈慧抓住姜曜，苦口婆心。
“慧姨不是跟你说过吗，能躲就躲，别傻愣愣地往前冲，危险！”
她还指望着人好好的，出去后能多一笔好处，要是折在这儿，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说着瞧了瞧前面的南区一行，压低声音：“我们这样的，偷偷学人家怎么做不丢人，重要的是活下去你明白吗？还有，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你应该压一压南区那些人，你看看他们的态度！”
姜曜不敢苟同她的思想观念，但也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便没有争论，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悄无声息放过了。
女仆带着他们进入庭院。
这里不愧荆棘庄园之名，粗大的荆棘四处环绕，却一点儿都不显得杂乱，道路和荆棘丛中的花骨朵一样清楚分明。
当然整个庭院里也不止有荆棘，还有砌得方正漂亮的蔷薇丛，各种颜色的蔷薇都有，四处点缀在荆棘林中。
最瞩目的当属庭院正中央的白蔷薇，呈长方体状，占地五六十个平方，蔷薇藤爬得又密又高。
真的漂亮极了。
姜曜看了一圈，低头凝视眼前的物体。
一米高，被荆棘缠绕着的石柱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鸟。它张开双翅，喙部向上，呈现出引颈高歌之态。
“这是什么？”
闵秋指着这园子里随处可见的小鸟石像问。
领路的女仆微微一笑，“尊敬的贵客，这是荆棘鸟，它可是我们庄园的守护神呢。”
众人脸色一变，和副本名称合上了！
女仆带着他们逛了一圈，提着裙摆行了个礼，便去主屋帮忙备宴了。
一行人站在荆棘园中，与随处可见的荆棘鸟石像面面相觑。
闵秋皱了皱眉头，看向沉默寡言的男人。
“荆棘鸟虽然已经找到了，但还不能肯定名称的荆棘鸟就是这个荆棘鸟……傅队，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姜曜支棱着的耳朵闻言立即指挥眼睛去找第一名先生，随时准备听他的高见。
然而——
傅醒微微侧脸，白色的面具将所有的情绪挡得密不透风。
“什么都问我，你来干什么？”
低沉的声线几乎没有起伏，话却伤人的很。
姜曜赶紧收回视线。
这么凶。
毫不留情的话令闵秋清秀的脸涨得通红，她紧紧握起拳头，露出几分屈辱。
但她还是很快调整好状态，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用轻松的语调道：“天马上就黑了，等会晚宴大家注意一点，我有预感，今晚应该会发生什么事情。”
“对！”有人赶紧出声附和，打破尴尬的气氛，“闵秋队长说的对，我们肯定听你的！”
闵秋面子上好过一些，对那人笑了笑。
偷拍男一看自己落了下风，眼珠子一转，高声道：“闵秋姐已经很厉害了，一眼就发现了这石像就是荆棘鸟，不像某些人，死皮赖脸跟着坐享其成！”
躺着也中枪的姜曜三人：“……”
而闵秋刚刚好转的脸又黑了。
这人有毒吧，只是随口问了一句石像就被吹嘘很厉害什么的，她不需要！
偷拍男没察觉自己马屁拍到马脚上，一心要拿北区的人衬托，下巴一抬指指点点：“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们，屁事儿不干光占便宜还不让人说吗？”
北区三人和南区七人算是真正对上了。
陈慧恨得牙痒痒，好不容易咽下到喉咙口的“小畜生”。
什么玩意儿，他自己不是坐享其成，难道做出了什么看不见的贡献不成？！
“你没资格说我们，什么都没干的明明是你。”
嗯？陈慧摸摸自己的嘴，她说出来了？
说出她心声的姜曜没有到此为止，在列车上的时候，她就已经对这个人擅自偷拍传播的行为感到很不高兴了，在加上刚才的种种和现在的倒打一耙，她脾气再好，也忍不下去了。
“如果刚才我说你跟我不是一起的，你都进不来，你先反思反思你自己……”
她这话本来没什么问题，只是扫射范围略广，除了偷拍男还戳到了刚刚挨骂的闵秋的痛脚。
这是闵秋第一次带队，她拿过两个MVP，本以为带个新人队轻轻松松，没想到从进来开始没一点顺利的！
她不悦打断姜曜：“倒也不用这么说吧，我们都到庄园门口了，你不过是离得近抱了一下关键NPC，能进庄园就成你的功劳了？”
偷拍男见有人给自己撑腰，下巴抬得更高了。
“就是，你真不要脸啊。”
姜曜没想到这个一进来就表现得很飒爽的姐姐会在这时候抬杠，一时间呆住了。
偷拍男小人得志，指头枪一路冲过去，都要点着姜曜的脑袋了。
“得了吧你，不服个什么劲儿，你们是打算跟着我们通关的吧？那就老老实实夹紧尾巴做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下作！”
“对，得了便宜还卖乖，真的下作。”
偷拍男听见一道女声附和自己，得意地回过头去，想看看哪个小姐姐这么有眼光认同自己。
然而一转过头，一巴掌就打在了伸出去的手指上，人都被打懵了。
扎了个低马尾，年约二十五六的年轻女人愤怒地收了巴掌。她一路闷声不响，此刻爆发吓了所有人一跳。
“你是鱼的脑子吗？新手本多亏了谁发现绿色计时器，才让大家平平安安活到最后时刻的，你这就忘了？！”
有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仔细看了看姜曜的脸，惊讶地张大嘴巴。
“这不是李光妹妹吗？”
“谁？是我们一辆车上的吗？”
“好像是有点眼熟。”
偷拍男脸一白，金鱼脑子终于认出人来。
还真是！
她居然没死！
看着前方那张漂亮知性的脸，姜曜脑子里的信息库缓缓翻动，最后吱嘎一声，停在某一时刻。
她想起来了：“啊，你是那个给我瑞士卷的姐姐！”
第一个站起来给她零食的好人！
“对对，就是我！”女人丢开偷拍男，拉住姜曜的胳膊，“下车的时候没看到你，你哥哥眼圈都红了，我也以为你肯定……进游戏我就看见你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跟你说话，你是后来下车的？怎么会在北区，也不来找你哥哥？！”
闵秋一愣，惊愕地看向面容稚嫩的女孩。
头发绑成一个凌乱的丸子，皮肤是接近庄园主人一家四口的白，眉毛又长又细，眼睛大的出奇，虹膜颜色很黑，鼻子嘴巴长得都精致，浑身洋溢着年少青春的漂亮。
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特色了。
她居然是第二次下车的？
姜曜顿时成了万众瞩目的存在。
被误会李光是她的亲哥哥，她也没解释，只道：“我下车的时候太晚了，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们，后面还发烧了，一直躺在床上。幸好遇到慧姨，是她一直在照顾我的。”
小姐姐皱着眉头，“你一直在北区？没受欺负吧？”
姜曜摇摇头。
小姐姐松口气，“那就好，你哥哥在我之前进别的副本了，等咱们出去应该就能见到他，他一定很高兴。”
听到这话，同样震惊的陈慧顾不上深想，满脑子都是饭票被带走自己白白付出的惨剧，眼睛一眨，眼圈就红了。
“你没去过南区怎么不跟慧姨说，你跟他们走吧，要是能留在南区，对你以后更好。别管慧姨了，慧姨在北区习惯了，也不妨碍什么。”
小姐姐一看就知道这女人在做戏，本来就因为南区的氛围对北区没什么好感，这下更厌恶了。
她生怕姜曜被骗，“她故意这么说的，就想让你心有愧疚从而拒绝去南区！”
陈慧眼中利光一闪，心骂哪里来的小婊子，面上却装得更委屈了。
“你这姑娘怎么血口喷人呢。”
“你别装了！”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姜曜苦恼地抓了抓头上的丸子，更添凌乱：“唔……姐姐，我知道慧姨是故意这么说的。”
小姐姐、陈慧：“？？？”
姜曜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震惊脸，抿着嘴笑了一下，认真道：“但她帮了我很多，我不能就这么走。”
陈慧立马就得意起来，“我就知道丫头你是有良心的。”
小姐姐气得翻白眼。
“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别有用心的人放弃进南区的机会吗？”
闵秋收起惊讶和心里头堵着的那口气，冷冷接腔：“你确实要想清楚，南区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因为你没有来南区参加过考核，所以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但错过了这次，就没有下一次了。”
她口吻生硬，无意间便带了点高位对低位的轻视。
姜曜听得很不舒服，对所谓的南区更加失望，正要开口表明态度，却一道沉闷的男声抢先。
下沉的夕阳宛如火红的玉盘，金红的光线衬在白色的面具后，背着光的眼睛漆黑一片，目光如有实质，专注地落在姜曜脸上。
“你拿了MVP？”
她还在生气，虽下意识站直了身体，语气仍有些强硬：“是。”
“很好。”
姜曜没反应过来，狐疑地看着他。
对方却没了下文，那道令人心底发虚的目光移动到偷偷回到南区队伍中的偷拍男身上。
偷拍男腿都软了，列车上牺牲计划的参与者们被扔出南区的一幕重现在眼前，他后悔了。
南区最忌讳恩将仇报，他怎么就没认出来那是李光的妹妹，没事找事呢！
“傅、傅队，我错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你不要淘汰我！闵秋姐……”
闵秋虽然不喜欢偷拍男，但到底是自己带队，正要出声帮忙说话，那道目光倏地落在自己身上。
不妙的预感让她收回迈出的左脚，僵在原地。
“南区没有不能挑衅他人的规定，但没本事还上赶着自取其辱的，你作为领队，有制止的义务。记住了吗？”
闵秋咬唇，身边投来的所有目光都好像在嘲笑她的不称职，她觉得羞耻，难堪，下不来台，更觉得委屈。
“……是。”
她终于还是咽下不平，承认错误。
傅醒走远后，在他的威压下变成鹌鹑的新人们纷纷解禁，低声安慰闵秋。
他们的态度让闵秋有台阶可下，也不再沉着脸了。
“对了，闵队，刚才傅队问那小姑娘……是不是拿MVP了，小姑娘说是，是什么意思啊？”有人挠头，一脸不解，“我明明记得黎哥说过，新手本没有MVP啊？”
“好像是唉，闵秋姐，这是什么情况呀？”
指甲陷入柔嫩的掌心，掐出几个分明的半圆，闵秋抬头，看向不远处迈着小碎步晃动的人影。
发顶圆溜溜的丸子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窄瘦的肩膀，格外纤细的腰臀比，是还未长成的少女，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压下心头莫名的躁意，她答道：“不是新手本没有MVP，而是目前没有人拿过新手本的MVP。”
有人问：“为什么，傅队都拿不到新手本的MVP吗？”
“但那个女孩不是说她拿了一个MVP吗？”
有人倒抽一口凉气：“意思是，傅队都拿不到的MVP被李光妹妹拿到了，那李光妹妹岂不是比傅队还要——”
“开什么玩笑！”闵秋喝断，声音不重，但胸口起伏剧烈，仿佛压抑着滔天的情绪。
“傅队没有拿到MVP是因为他第一次开门就下车了，那时候又是新人，根本没有拿MVP的概念！而她不过是因为第一次没能下车，为了活下去误打误撞消灭怪物，拔了头筹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众人噤声。
只是一个运气比较好的小女孩儿而已……
闵秋缓了缓，挤出一个笑来：“新手本是最简单的副本，所有线索都写在一张纸上可以反复阅读观看，拿MVP也不难。当然，她心细，这是你们要学习的地方，但也不用过度夸大她的能力，以免给自己和她都造成不必要的心理负担。”
“另外，你们永远可以相信傅队，这个异次元没有能压他一头的人。若非他这两年都在带新人，又时常把MVP的机会拱手相让，排行榜一和榜二的差距，又怎么会只有区区十五个MVP。”
众人的注意力被转移，惊呼：“我还以为傅队这样的名次就已经很恐怖了，原来这还不是他真正的实力吗？！”
闵秋脸上露出奇异的骄傲，垂眸掩下眼底的狂热。
“当然。”
他可是异次元的无冕之王啊。

第14章 荆棘鸟的归宿（3）黑化进度23%
天色已晚，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只在天边残留一线红光。
女仆提着裙摆赶来，恭恭敬敬请他们赴宴。
四处点满的蜡烛照的室内恍如白昼。
长长的餐桌早已摆好座椅，十名玩家被女仆簇拥着各自入座。
姜曜被安排在男主人右侧的位置，占了女主宾的位置，而或许是偷拍男表现活跃，他占了男主宾的位置，以至于最有分量的傅醒被安排在女主人左侧的位置，和姜曜正对。
一直以来刻意忽视的问题在面对面的当下，和锃亮的餐具一起摆上餐桌。
面具应该是装扮面板的作用，但他为什么要戴面具？
等会开始吃饭，也戴着面具吗？
不等她想明白，对面的人发现了她偷看的小动作，在她又一次偷瞄过去的时候，用冰冷的视线抓住了她。
姜曜迅速低头。
不看就不看。
开始上菜了。
法式餐桌上菜流程复杂，一个盘子接一个盘子往上端。
姜曜掰了一小块面包吃了，没有喝餐前酒。
上汤的时候，女主人拿餐巾摁了摁嘴角，笑道：“各位贵客，请务必尝尝这道荆棘汤，这是我们庄园独有的特色，包治百病，对于祛除病气也有奇效呢。”
一群人看着发绿的汤汁，脸也跟着一起绿了。
还包治百病呢，这玩意儿没毒就笑死了！
姜曜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不过她不是担心庄园主在晚餐里下毒，这种粗暴的手法并不符合这个副本的游戏逻辑，而是预感女主人说的这句话是有用的线索。
果不其然，男主人紧接着附和：“如今瘟疫横行，我们的庄园正是因为有这荆棘，才得以保全。”
他说话的时候，坐在角落里的小女孩捧起汤盘，咕噜噜一口喝掉，然后从椅子上跳了下去。
餐厅与大厅毗邻，很快传来一阵悦耳的钢琴弹奏声。
女主人掩面致歉：“哦天呐，请各位原谅她的无礼，我可怜的小卡罗拉，她不能说话，音乐就是她的声音，她是在用音乐表达自己的谢意呢！”
众人：“……”
后面的副菜主菜甜品据说都加入了效用强大的荆棘汁，姜曜一一试了，味道不好不坏。
晚餐结束后，姜曜被陈慧拉着，跟上南区的人一起去了前厅。
“我完全不明白这个怎么玩，之前的新手本也是……”
“那辆车好歹目标明确，就是到点下车，活着，但这个是真的没有头绪，怎么一点提示都没有啊？”
“害，黎哥不是说过吗，有些副本节奏很慢的，急也急不来，只能胆大心细，一路摸索。”
“这庄园里肯定有东西，咱们仔细找找会有发现的！”
“我就想知道生门在哪儿，找机会先把这里所有的门都开一遍？”
几个新人在闵秋的鼓励下，都把各自的意见发表了一遍。
闵秋一一听完，不置可否，目光落在坐得稍远的姜曜身上。
“既然你们跟来了，那有什么想法也说说吧。你新手本就拿MVP，应该会有许多有价值的建议，说说看，也让我们这边的新人都学习一下你的思路。”
忽然被点名，姜曜向来是对事不对人的，便也乖乖答了。
“学习谈不上，交流是可以的。”
她想了想，说：“我们从枯树林到荆棘庄园，都与庄园主的女儿有关，关键人物应该是她。”
“女仆说的荆棘鸟是庄园守护神，庄园主提到的瘟疫、荆棘、小女孩不会说话以及音乐，这些应该都是线索。”
闵秋颔首，“然后呢？”
姜曜摇摇头，“没有然后了，目前只有这些发现。”
现在就用这些要素去拼凑，可能性太多太杂，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还可能干扰到其他人的思路，不如不说。
但其他人不这么想，前不久才吃了教训的偷拍男嗤了一声，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不就是把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么，这不是破纪录拿到MVP的水准吧？”
“其实也正常，她才多大啊，确实是运气好。”
“有道理，不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嘛。”
新人们叽叽咕咕的时候，闵秋心道稳倒是挺稳的，但那种不知名的排斥感还是让她刻意拖了三五秒才打断大家的议论：“说够了？和她比起来你们确实差远了，她的思路每一点都很清晰，有凭有据，这是你们要学习的地方。”
众人应是，心内不以为然。
归纳总结谁不会？
由于信息量太少，根本也讨论不出什么所以然，很快大家都散了，分开找线索。
姜曜去了前厅。
小小的女孩坐在加高的琴凳上，美妙的音乐流水一般从翻飞的十指下倾泻而出。
她的姿势纯熟，手速极快，闭着眼睛沉浸的模样一点都不像一个刚入门没几年的孩子。
姜曜站在她身后，默默地跟着她的琴声数拍子。
卡罗拉的琴谱一页一页翻过，都是些欢快的曲调，令人身心不自觉放松下来。
直到又一曲结束，她忽然绷紧双手，像个不会弹琴只想捣蛋的熊孩子一样，咣咣地下压琴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