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摆手:“儿臣知道了,母后说完了吧?那儿臣回去用功了。”
“你站住。”用功用功,我看你想回莺莺燕燕的温柔乡里了。她说道,“母后让你进宫就为了说一件事,你是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
“好了好了,母后说吧。”
皇后说道:“你府里只有太子妃和一位良娣,是时候该添新人了。”
太子来劲了:“好啊,儿臣早就想充盈府邸了。”
“母后有人选了。”
“……我不要,母后你挑的人都是丑八怪,光顾着对方的身份,可您也要考虑儿臣的感受啊!”
“母后挑的这位姑娘,可是拔尖的美人。”
“谁?”
“姜辛夷。”
太子就算是把埋土里的人都想了一遍都想不到母后竟然会看中姜辛夷,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
“母后你让我抬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还有毒妇嫌疑的女人入我太子府?要知道我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难道她也跟着做妃子不成?她哪来的这种福分!本太子偏是不给她这个福分!”
皇后听得眉头直皱:“你这番话在这里说说就好,都是自己人,可你若敢把话往外说,母后非要责骂你不可。你父皇身体健朗,你就想着做皇帝,让人听了去,还以为你心里盼着你父皇……”她收敛着脾气说道,“让你遇事要多问,多想,别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这道理你该懂了。”
年纪奔着三开头去了,可心智却是三,皇后当真头疼。
太子满不在乎地在小榻上耷拉着身体,手里把玩着果子,吃了一口便扔了,说道:“反正这事母后是说服不了我的,谁乐意要她啊,她让我在父皇面前出丑!”
皇后说道:“她若知道你是太子,怎会那样说你,定会赶着向你献媚的。”
太子一想:“那倒是。”
皇后说道:“她的事母后也让人打探过了,她为人聪慧,背靠大理寺,你父皇赏识她,当年朝堂里许多人受过她师父的恩惠,你这只是纳妾,对你却大有益处。”
“那也不行。”
“听说她的美貌不输京城任何女子。”
太子迟疑片刻,回想了下昨日初见,他点头:“确实是个美人。”
皇后笑道:“那养个美人在家里看看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眼见他就要掉进“圈套”中,太子突然醒悟,摇头:“她脾气不好。”
“嗐!那将她抬回来驯服了,岂不是很好玩?”皇后笑道,“脾气不好没关系,难道还能抵住日后成为妃子的诱惑么?她不是脾气差,只是没遇见能将她驯服的人罢了。”
太子顿时觉得他可以了。
一个女人性子不好,那是没碰见凶的人,骂了不听,打总可以吧?
再厉害的禽兽,也撑不住两鞭子!
太子了然,说道:“那母后找个人去把人要过来吧。”
皇后微笑点头,当即唤了位姑姑来,此举已是势在必得了。
第122章 绝非鱼肉
再过三日,就是要与太医院打擂台的日子。
丘连明又开始焦虑了,他觉得自己还有一屋子的书没看,还有几万种病还不清楚。
他急得夜不能寐,可姜辛夷却镇定自若。
终究还是自己定力不够。
宝渡见状说道:“丘老弟啊,你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看我们掌柜都不急,你急什么?”
“说是这么说……”可架不住良心的煎熬啊。
姜辛夷说道:“横竖就是丢脸的事,会死么?不会。牢记,人活一世,除却生死无大事。”
“说的好啊。”门外有妇人朗朗应声,裙摆摇曳跨门槛而入,说道,“可是姑娘说的不对,除了生死也有大事。”
宝渡问道:“比如?”
“姻缘啊。”妇人说道,“对一个姑娘家来说,哪有比嫁个好人家重要。”
那些个正在屋里坐着等候看病的恰有懂行的,立刻听出话里的意思来,乐道:“姜大夫,这人是媒婆,要来给你说媒了啊。”
姜辛夷微微挑眉,宝渡立马说道:“我们掌柜以救死扶伤为终身事业,早已将自己嫁给了岐黄之术,没有一点儿女心思,请媒婆姐姐走吧。”
——她可是他家少爷的大白菜,别人瞧一眼都不行!他仔细观察过了,虽然这女阎王面冷,可心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好的,关键是难得他家少爷有心仪的姑娘,要是让她跑了,他指不定就抱不上小少爷啦!
不行,李家未来少奶奶得由他宝渡来守候!
妇人微微撇嘴说道:“你这小哥以为我是来替什么不入流的公子说媒的么?那我倒不至于这般不堪。”她款款走到开方子的桌前,将姜辛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神都要穿透她的头发丝了。她问道:“你就是姜辛夷?”
姜辛夷淡漠道:“不是。”
“……你分明是。”
姜辛夷轻笑:“那你还问什么?”
孙姑姑没料到她的脾气这样冷傲,一看就是个不好伺候的主。无怪乎昨日太子殿下大喊大叫着不要娶她,果真是有原因的,这种脾气一看就伺候不好人,日后进了府里,看她怎么好好治她。
孙姑姑说道:“姑娘真是伶牙俐齿啊,与别的姑娘全然不同,难怪我家主子喜欢姑娘你呢。”
宝渡噗嗤笑道:“你这婶婶真能夸人,哈哈哈。”
这人的身份他没看出来,但他知道这人一定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孙姑姑瞪了他一眼,对姜辛夷说道:“这里闲杂人多,姑娘随我去对面茶楼坐吧,我已经让人要了个厢房。”
姜辛夷说道:“不去,不得空。这媒也请你明确告知那人,我不愿意,也无意。”
孙姑姑冷笑:“那也得看看是谁啊,就这么拒绝了,姑娘可是要吃大亏的。”
丘连明在药铺里整日看书看病,偶尔搭两句闲话是要被姜辛夷骂的,如今他宁可被骂也要护着她,说道:“婶婶,我们掌柜的说了不愿意,你还是走吧,人多,吵起来容易闹得难看。”
这铺子里的人一个两个的都是嘴巴有刀吗?孙姑姑在宫里是老人,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眼神微瞥,身后七八个便衣护卫就进来要捉人走。
丘连明和宝渡忙拦在前头,旁边的病人也说道:“你们这是干嘛,抢人啊?隔壁可是大理寺,在大理寺门口抢人,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吧!”
孙姑姑冷笑:“大理寺?就算是锦衣卫来了,我们也不怕。”
“咦?李非白,什么时候我们锦衣卫的名声比你们大了?在恐吓人里竟做了压轴的那位。”
“在吓唬人上面,你们锦衣卫一向是稳居第一的。”
“哈哈哈。”
曹千户雄厚的声音传来,姜辛夷觉得稳妥了。听见李非白的声音,她立刻觉得心安了。
孙姑姑朝后面看去,那门口二人一个身着飞鱼服,一个身着大理寺官服,这两个衙门向来是死对头,难得见他们一起出现,而且调侃的话语证明了他们是朋友。
她略有迟疑,空话说的大,也是仗着皇后娘娘的威仪,真要她面对这两个衙门,她哪里敢。
李非白说道:“你要怎么抢人,我再好好定你的罪。”
曹千户也说道:“对啊,你倒是抢啊。”
孙姑姑立刻赔笑道:“是我多嘴,说胡话。”
宝渡说道:“你家主子到底是谁啊?”这京城抬头就是官,你哪来的胆子狗仗人势。
孙姑姑不得不搬出自家主子的名号,说道:“奴婢是奉皇后旨意,替太子殿下来求娶的。”
别说那些个普通病人,就算是姜辛夷和李非白,都觉意外。
宝渡更是狠狠咬住了舌头,还好没说她狗仗人势!
李非白说道:“既然姑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那更应替皇后娘娘保全面子,寻个合适的机会提这件事。在姜姑娘表明不愿意之后,你强行将人带走,这也拂了你身后人的面子,会遭人口舌。”
这时有人就嘀咕道:“对啊,难道皇后要人就能明抢了吗?”
孙姑姑自知理亏,也没想到这满屋子全是硬茬。她只能说道:“奴婢明白了,待奴婢安排妥当后,再来求娶。”
“不必了。”姜辛夷皱眉说道,“我没有兴趣嫁给太子。”
孙姑姑抿抿唇:“奴婢明日再来。”
姜辛夷:“……”听不懂人话?
对方也不理会她,甩脸走了。
好吧,她还真的听不懂。
这闹剧结束后,病人便八卦起来。姜辛夷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觉得不到下午这半个京师的人都要知道太子求娶了。
真麻烦。
姜辛夷揉揉脑袋,蠢太子,好端端来祸害她做什么。
中午她午休,已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在外头看她,仿佛要赶紧来看看未来妃子长什么模样。
她烦不胜烦,将门一关,回大理寺避难去了。
李非白早已在等她,两人一齐用了饭,回房的路上姜辛夷说道:“太子为什么要我入他府邸?”
李非白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太子竟要你入他府邸。”
姜辛夷见他好似胸腔里闷了一口气,出不来,下不去,竟觉好玩:“大人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不舒服。”李非白稍稍缓神,“他脑子有坑。”
姜辛夷愣了愣,南安李家人骂储君,他怕是第一个吧?她眨眨眼说道:“李非白,我觉得你说这话,夜里你家祖宗会找你谈话。”
李非白被她逗笑了,又说道:“太子为人愚钝,恐怕不是他自愿的,你即便严词拒绝,他明日也会照旧。只要他背后的人不松口,他就绝不会走。”
姜辛夷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拒绝?那媒婆话还没说完,就被你和曹千户给赶走了。哎呀,那可是太子府,日后他做了皇帝,我可就是妃子了。”
李非白“哦”了长长一声:“这倒是,还是一个资历很老的妃子。那辛夷姑娘,你若做了妃子,记得日后提携我。”
姜辛夷抬手就要揍他,被他躲了过去。他笑道:“只许你假设,不许我顺着你的话说了,哪来的霸道姑娘。”
“不与你胡说了。”姜辛夷说道,“你说是谁撺掇太子来做这种事?”
李非白说道:“必然不是皇上。”
“为何?”
“皇上召你入宫,本想给你个下马威,让你不要继续查下去,可谁想你是个硬茬,根本不接招。难道他解决的办法就是将你赐给太子?那手段就太幼稚了,不像皇上的行事作风。”李非白一番思量,说道,“可能是皇后撺掇的。”
姜辛夷问道:“为什么非要是我?”
李非白说道:“因为当年谁都知道,你师父和成大人是八拜之交。如果你入了太子府,那等于太子得到了大理寺的支持。而大理寺是如今衙门中除了军队手握最大权力的衙门,皇后垂涎这股势力,要为太子稳固地位,那你无非是个很好的选择。对只是百姓的你而言,嫁太子是高攀;对太子而言,娶了枚好棋子。在他们看来,这亲事你没有拒绝的理由。”
姜辛夷觉得可笑:“他们这不是脑子有坑,而是目中无人,自以为只要太子愿意要我对我而言就是恩赐。”
“皇后出身名门,三代都是功臣,享尽荣华富贵,我想这就是她目中无人的底气吧。”
“家风差罢了。”姜辛夷看他,“论家世,南安李家也是数一数二的,怎的不见你目中无人。”
李非白蓦地想到年少时挨的鞭打,一瞬背部发疼发紧。
南安李家子弟,也不过是名声好听。
姜辛夷明显感觉到方才还轻巧的氛围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变得沉重了,似乎有好几次都是如此。
李非白在李家是有什么不可磨灭的可怕过往么?
才令他如此避讳回忆。
姜辛夷低眉微想,她想知他过往。
第123章 纠缠不休
第二日姜辛夷从大理寺往辛夷堂走,人在远处就看见药铺门口好似排了条长龙。
那些人着装统一整齐,僵如老木,不知道的还以为门口一夜之间冒出一堆老树桩来了。
他们太过惹眼,已引来许多百姓的围看。
姜辛夷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谁来了,她转身就走,今日这门不开也罢!
“姜姑娘——姜姑娘——”偏孙姑姑眼尖,拔腿就追了上来,笑道,“姑娘怎么这就走了呢,不是瞧见我们才走的吧?”
姜辛夷答道:“是。”
孙姑姑:“……哈,姑娘真是会开玩笑。”她往后头指去,说道,“昨天您说的话我们都记着了,皇后娘娘是真心希望姑娘能来我们太子府的,所以特地叮嘱我们顺应您的意思。您看,今日可是无比隆重的呢。请了正式的媒人、喊了府里的护卫、又抬了十箱宝贝来,这可够诚意了吧?”
听着她的声音,姜辛夷的脑子嗡嗡叫了起来,她不是要耐心听她说这些话,而是因为对方语速又快又尖锐,她愣是没有找到能打断的??????地方。
直到对方停了下来,她才有机会说话:“我昨日说的已经很清楚,皇后娘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没有这个想法。”
孙姑姑说道:“姑娘说笑了,那可是太子府。”
“那就没错了,我不愿入太子府。”
孙姑姑的脸色已经快绷不住了:“你怎么就不想入太子府了?那是多少姑娘巴不得的事啊。更何况你只是一个孤女,也没娘家人了,太子看上你是你天大的福分!”她劝道,“我知道姑娘家的面子薄,不能立刻答应,可你好歹要松个口,漏个风啊,否则我真被你气跑了怎么办?对吧?做人要识趣,不能老这么板正板正的,那会让人觉得腻烦的。”
……什么叫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姜辛夷算是见识到了。她都气笑了,说道:“我已经有心仪的人了。”
“谁?谁能比得过我们太子殿下???”
姜辛夷不答,孙姑姑突然捉了她的胳膊:“姜姑娘,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这我可不好回去复命啊。”
姜辛夷烦不胜烦:“他年少有为丰神俊朗,在朝廷是新起之秀,乃是人间凤雏。”
孙姑姑昨天吃了“强抢民女的亏”,此刻不敢生拦她,只能看着她拂袖而去。她也觉这事自己办的窝囊,回头可怎么跟皇后交代啊。
这硬骨头怎么就如此难啃呢!
面子薄也总得给人一点希望吧,难不成真要太子府拉下脸求她进去,抬高身份?
孙姑姑意会到了她的想法,便复命去了。
话似乎比北风漏的还要快,上午来看病的人都不忘打探一下太子求娶的事,姜辛夷一句不答。问的多了,宝渡就过来赶人。
但有些话传出去,人就不好赶了。
刚过一个时辰,铺子里来了个年轻男子。
他模样清俊,衣着华贵,踏步入内先是打量了姜辛夷一眼,随后作揖说道:“原来姑娘心仪在下,不知道是何时的事?真令在下惶恐。”
姜辛夷蹙眉:“你谁?”
“……”男人尴尬一笑,“原来不是在下啊,哈哈,啊哈哈,打扰了。”
“???”什么玩意???
过了片刻,便又有人进来,同样的年轻,同样的俊秀,同样的话语:“小生斗胆一问,辛夷姑娘心仪的男子可是在下?”
“……你又是谁?”
“打扰了!”
姜辛夷的眉头都快拧到一块松不开了。
好一会又有人过来:“久仰辛夷姑娘大名,不知姑娘心仪的男子是……”
“滚。”
“……”
这奇怪举动让丘连明都觉得费解:“辛夷姑娘,你这是招谁惹谁了吗?”
宝渡说道:“难道是有人在城门替你招亲了?”
姜辛夷也费解,她想了半天,终于在第五个出现的男子后想起来,早上她随口跟孙姑姑胡诌说她有心仪的人了,还是年少有为丰神俊朗的男子。
这早上五人可不就对应了这八个字吗?
姜辛夷揉揉眉心,京城是卧虎藏龙之地,也可是遍地脑子有坑的自负鬼!
中午姜辛夷回到大理寺,大概也想清楚了那些人不是奔着她来的,估摸也跟太子一样,是冲着她六叔来的。
她径直去了成守义的书房中。
成守义见了她说道:“听说早上那宫里的孙姑姑又去找你麻烦了。”
一旁的杨厚忠说道:“好像不单单是孙姑姑,还有一些不速之客?”
“是。”姜辛夷问道,“六叔你在朝廷的权势到底有多大?是个阿猫阿狗都想来攀附您。早上就来了五个男人问我是否心仪他们,真真是脑子有坑。”
一旁的杨厚忠先笑了起来:“你六叔的权势啊……约莫等于十年前的东厂。”
姜辛夷说道:“那我明白了。”
十年前的东厂还在鼎盛时期,那时候的东厂权势滔天,路上的狗见了都不敢叫。
她完全清楚了大理寺如今的地位了。
难怪那么多人来巴结她。
杨厚忠说道:“我有个好办法,你直接说那人是李非白就没这些苦恼了。”
姜辛夷说道:“那毕竟是太子,我若说了那岂不是给他招致怨恨,而且……”她看着在笑的成守义,忽然明白掉进了他的圈套里,“我何时说过是他,为何要说是他。”
“哎呀。”成守义说道,“那你心仪的人是谁?”
“编的。”
成守义笑道:“说是他也无妨,以南安李家的权势,饶是皇后也不敢动的,只会知难而退。”
杨厚忠也说道:“对啊,李家三代儿郎镇守大羽三面,若大羽没了他们,那疆土至少会少一半。傻子才会跟李家人抢人,早就闻声跑远了才对。”
如此一说姜辛夷对李非白背后倚靠的势力有了最清晰的认知,她问道:“他入大理寺做少卿,真的是因为李家人的身份么?”
成守义说道:“倒也不全是。他在州县的衙门里,也是断案如神,颇有政绩,这次调派也是正常升任。不过按理说他如此年轻最多也是做寺丞,可你杨叔叔不愿意升任少卿,吏部一想那可是李家人,便大笔一挥,李少卿便来了。”
姜辛夷问道:“杨大人为何不愿做少卿?”
杨厚忠无比认真答道:“寺丞比较好听。”
“……”谎话连篇。知道李非白任职少卿的缘由后她倒替他高兴,并非踩着别人的头来到了大理寺,而是靠着自己垒的一层一层阶梯上来的。
她是不是在莫名开心?
成守义说道:“所以我说你若想摆脱太子的纠缠,就跟对方说你心仪的人是李少卿便好。”
“嗯。”她虽应了声,但她不会这么说。
大仇未报,别的事还是少生枝节吧。
只不过太子的事也不知道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午后她出门,没看见铺子门口有护卫排长龙,这才往那边走。
这大理寺与辛夷堂中间还有条小巷,大多都是住着人家。她从前走过,忽然听见有人“嘘嘘”她。
她偏头看去,这人略眼熟,再一看,竟是太子。
太子笑脸盈盈:“辛夷姑娘可记得我是谁?”
蠢货蠢货蠢货——姜辛夷说道:“太子殿下。”
当她看到太子两眼一亮时,她就知道自己不该记得他。
“只是匆匆一瞥,姑娘就记得本太子了。”这还对他没意思?太子说道,“孙姑姑真是老糊涂了,这种差事都办不好。”
姜辛夷不理会他,径直走向辛夷堂。
太子在旁说道:“我知道进太子府对你来说是件很难适应的事,在这外头你要自己洗衣做饭,可入了太子府就是享尽富贵了,我可不忍心你在外受苦。”
他说这话时宝渡还在药柜前清理,差点吐了,说道:“我们辛夷姑娘在外头也不用洗衣做饭。”
“那有五十个人伺候吗?”
“……这……”
姜辛夷打断他:“你到底要如何才肯罢休?”
“你竟还不愿意?”太子明白了,略显为难,“母后说了,你若不愿做最低微的奉仪,那就做昭训吧,这可是一个民间女子最大的荣耀了啊。”他见姜辛夷还是不愿搭理他,气道,“你可别太贪心了!莫非你还想做太子妃不成,母后可没这么说过!”
啧啧啧。宝渡暗暗啧声,这家伙是还没断奶吗,一口一个娘。
要不是他是太子,他一定化身辛夷姑娘的嘴替,怼死他不可。
不过他是太子,他不敢,他怂。
姜辛夷已然觉得他聒噪,冷冷抬头,眼神如冰刀:“我再说一遍,我对你无意、无感,甚至是厌恶。你若再来纠缠我,我就进宫面圣,敲响宫门口的登闻鼓告状!”
太子一听她将他爹都搬出来了,吓得一激灵:“你以为我想娶你啊!母老虎!”
“那你倒是快走。”
“我这就走。”太子急忙离开,走到门口又道,“要不再给你升个位份?”
“……滚!”姜辛夷都快忍得控制不住想扔砚台的手了,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人呐。
她忽然听见宝渡憋不住笑地噗嗤一声,她当即转身,宝渡:“……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姜辛夷温和说道:“药柜可以洗洗了,脏。”
宝渡回头看向那一百来个药柜,只觉两眼发黑,公报私仇呀!
第124章 官民之怒
太子在辛夷堂那碰了一鼻子灰,回到太子府人已气得要发疯,将东西摔得稀烂。
“她怎敢说这种话!”
“贱人!竟不将本太子和我母后放在眼里!”
“贪得无厌,她真想做太子妃?她配吗!”
旁人劝道:“太子殿下莫要烦心,不过是个女人罢了,给脸不要脸,那就不给了。”
“你说不给就不给?”太子盯着他,怎么看怎么蠢。
他突然后悔当初把九弟当牛做马地使唤了,总是对他大呼小叫,自以为他不会走,无路可去,自己是他最好的投靠。
定是他逼得他太紧了,待他太苛刻了,如今才不顾一切要跟他对着干。
可是啊九弟,你跟我斗,你有什么胜算呢?
太子叹气,为他那个愚蠢的九弟感到难过。
他太过痛心反而镇定了下来,他不能放弃,让母后失望,定要把姜辛夷抬回府里才行,否则京城的人都要笑话她,留弟弟留不住,留个女人也留不住,丢人啊。
太子痛定思痛,起身说道:“备车,去太医院。”
旁人:“?”
太子暗想,他一定要拿出自己的诚意让姜辛夷看清楚,有权势就拥有一切,到时她就没理由嫌弃他了!
马车一路驶到太医院,守卫见是太子从车上下来还有些意外,赶紧恭迎。
太子说道:“我要见你们方院使。”
说完就直接进去。
守卫也不敢拦,一人领路,一人飞快跑去报信。
方院使正在审核派往全国考试的卷子,听闻太子来了,不愿理会。方近谦说道:“父亲,那毕竟是太子,不好开罪他,您还是赶紧去迎接吧。”
方院使心中不悦,可想想日后太医院还要仰仗太子,便放下笔起身去迎。
太子大步流星进来,一眼瞧见桌上的卷子,眉头微挑:“这是考卷啊……”
方院使说道:“回殿下,是考卷。”
“哦……”太子说道,“本太子今日来就为了一件事。”
“不知是何事?”
“你认输吧。”
方院使皱眉,太子继续说道:“我说你们太医院跟姜辛夷的比试,直接认输吧,别比了。”
方院使一口气堵在胸口:“请太子明示,为何要我们输?”
“因为……因为你们欺负小姑娘。”太子啧啧啧声道,“身为男子,集众欺压,还与她宣战,这传出去太丢人了,本太子是为了你们好,为了太医院的名声。”
“……”方院使沉着气说道,“太医院此举,是为了让民间对太医院有误解和疏离感的百姓们更清楚地了解太医院的运作和医术,看似是太医院与一位姑娘对抗,实际上是从大局着想,让……”
“少废话,本太子是来让你认输,不是在跟你商量!”太子莽撞说道,“不是连你这小小太医院也要忤逆本太子吧?我可是太子!太子!大羽唯一的储君!”他屡屡受气,此刻已是嚣张跋扈起来,“本太子问你能不能做到?”
方院使目光沉冷镇定,说道:“恕下官无法做到。”
太子瞪大了眼,怒火更盛:“连你也忤逆我!我在你们眼里算什么!你等着方德,本太子迟早会找你算清这笔账!”
他暴怒拂袖,将桌上的砚台扫落地上,墨汁顿时溅了一地,砚台也碎做几块。
方近谦看着愤怒离去的太子,竟也不想去送了,他都想说他是不是失心疯了!
方院使皱眉说道:“他为何突然要来给辛夷撑腰?”
方近谦到底常在外头走动,更加清楚城里的风声,低声:“听闻皇后娘娘属意姜辛夷,要太子收进府里。”
方院使恍然大悟的同时又觉可笑,他摇头叹气,让这样的人登基为帝……对太医院可是一种灾难啊。
他不愿多发表言论,只想做好太医院的事。他回到桌前要继续审阅卷子,可方才还在桌上的卷子此刻竟不翼而飞了。他上下翻找,连桌底都看了一遍都没看见。
“父亲在找什么?”
“卷子不见了。”方院使说着,猛地想到方才在桌前鬼鬼祟祟的太子,顿时一口气冲上喉咙差点将他憋死,“太子偷了考卷……”
方近谦愣住:“他偷考卷做什么?”
方院使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可能,顿觉好笑:“他怕是以为这是我们拿来跟辛夷打擂台比试的卷子,所以偷了给她献殷勤去了。”
对权力极其尊崇拥护太子的方近谦都瞠目结舌了:“不、不至于吧?他可是堂堂太子。”
“那卷子去了哪里?”
“……”方近谦简直想说脏话了,太子有没有脑子啊!他说道,“那如今怎么办?后日卷子就要派往全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