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辛夷看他:“那少卿大人是何想法?”
李非白说道:“这当然也是我最想的事,我想你留下来。只是我知道……这不是你最想做的事。或许我也该陪你一起周游列国护你周全,只是我不懂医术,离开办案的衙门,便不能为民平冤。你想救更多的人,我也想救更多的人。”
姜辛夷懂他,可仍会失落。
她要走,他得留。她要救人,他又何尝不是在救人。
“只是……”李非白轻抚她的长发,郑重说道,“你离开京师去做游医,我也会离开大理寺。昨日知道你要离开京师,我也已向皇上请命调派地方衙门,协助衙门整理案件,平反冤假错案。那时你去哪,我便去哪。”
姜辛夷微愣,她没有想到李非白可以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她埋首在他的胸膛前,又蓦地想到一件事,抬头说道:“要不然……我们成个亲?”
李非白:“……”这大胆不顾世俗他喜欢的姑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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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事终究是没成,宋大娘知晓后提了句话,两人心意相通就好,要是私定终身,像李家那样的大户人家,在朝廷又有树敌,指不定以后要被人说闲话。
日后等两家商议好了,再成亲不迟。
成守义也赞同这事,让他就这么把侄女仓促嫁出去,回头三哥非得揍他。
年很快就过完了,正月的雪还没有停,只是不似年底那样大雪压城,走路已经不算什么难题了。
姜辛夷今日将离开京师,李非白的调令下月才到,两人约好了一个月后在一百里外的小镇重逢。
成守义却满脸担心:“东西备好了吗?就带这么一点?不找辆马车啊?”
姜辛夷看着一脸儿行千里父担忧的模样,说道:“有换洗的衣服就行了,我这是去做游医,一路走一路治病,哪有坐上马车直达目的地的。”
成守义说道:“那你要是被人打劫了怎么办?”
“我盯着他们挨个说他们有什么毛病,他们一定会放下屠刀的,这个办法百试百灵。毕竟在他们心里比起要我的命,他们的命更重要。”
“有道理。”
姜辛夷说道:“我走了六叔。”她又看向李非白,“一个月后见。”
“一个月后记得去当地衙门等我。”李非白将包袱交给她,并不放心她一个人走,“要不然你再等一个月?”
“……李非白你怎么变成我六叔了。”
两人简直就是同款担忧。
姜辛夷走出衙门,成守义就不送了。李非白一路送她到城门口,又送了一段路,姜辛夷即将踏上船时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要送我到小镇,自己再回来?”
李非白说道:“真是个冷漠的辛夷姑娘。”他温声道,“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姜辛夷正想趁着岸上人多偷偷亲他一口,就见一个少年头上顶着包袱疾步跑了过来。
“少爷——辛夷姑娘——”
李非白看见来人意外了:“宝渡?”
宝渡人一过来就去拿她的包袱,揽在怀中:“行囊交给我吧,走,上船。”
姜辛夷却不走,问道:“你来做什么?”
宝渡说道:“我之前说过,我想拜你为师,日后做大夫。”
姜辛夷问道:“那你想好了没有,为何要做大夫?”
宝渡抬头看着她,认真答道:“救人。”
如果他医术了得,那就不会亲眼看着他的小伙伴离世了。不单单是宋长安,还有更多的宋长安,他都能救了。
宝渡又说道:“我觉得看人活着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天地悄然,雪又纷纷坠落,铺得天地洁白。
少年的双目真诚,仿若有浩瀚光芒。
姜辛夷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辛夷,当有一日你觉得行医是为了救人时,就已经悟了何谓大夫。”
她缓缓点点头,说道:“走吧。”
宝渡欣喜说道:“走咯。”
去茫茫天地间,救人去!
船已离岸,渐渐驶向远处,李非白站在岸边遥遥相看。
一个月后,他们将会重逢。
他也会再与他的辛夷姑娘相见——
——正文完
第204章 番外之渡(一)
番外之渡(一)
“沈大夫,沈大夫,你醒醒,醒醒。”
老者苍老低沉又难掩焦急,哆哆嗦嗦地传进耳朵里。
沈渡缓缓睁开双眼,却是一片漆黑,他颤巍巍抬手一瞧……瞧个啥,什么都看不见!他悲从中来,刚恸哭一声就被老者死死摁住:“您不要命啦!!嘘!”
“唔唔呜呜唔唔……”沈渡哽声,“我瞎了啊。”
话落旁边传来男男女女压不住的噗嗤笑声,一会又赶紧自动静音。老者说道:“您没瞎,这是地牢!”
“啊?”沈渡的哭声戛然而止,“是地牢啊。”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这有什么好开心的,随后又“呜呜呜是地牢啊”,他可没忘记这是谁家的地牢,危险得很!
地牢十几个人纷纷寻声侧目,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医?
怎会如此不可靠诶!
沈渡呜咽,他以为穷乡僻壤的不遭贼惦记,谁想贼脑子不好,什么都不打听直接冲下山,将正在挖沙的十五个村民以及在为村民看病的他一起抓了,还嚷嚷让他们交出金子,说他们分明是在淘金。
他真该给他们治治脑子和眼睛噢!
这时门外来人了,山寨喽啰用刀背敲敲铁栅栏,说道:“出来谈赎金了啊。”
众人叹气。
都是穷得叮当响的老百姓,哪里有人能拿的出赎金自救亦或被救。
——死路一条。
“审问”很快开始了,他们十六人被带到空旷的山寨门庭,此时正是烈日当头,刚从黑的地方出来,沈渡觉得自己真要瞎了。
他们排了十六人长队,前面凉亭下,有四五人在那,一一跟他们谈赎金。
沈渡人在最后,探头往前看,所见都是山贼。不过他好像听见了女人的声音,还挺年轻。
世风日下,连姑娘都在做这种可恶的事了,胆子忒大!
许是前面的人几乎都说“没钱”“没钱”,根本没有谈的可能性,很快就轮到了沈渡。
沈渡的衣着也不光鲜,普普通通一身布衣,可他是这十六人中衣服唯一没有打补丁的人。正所谓绿叶丛中一点红,他竟被衬托得像地主家的有钱儿子了。
当他看见审问的贼首时,讶然于她真是个姑娘,年纪也就十八九岁,还是个美人。
美人发不披肩,尽数束起,高耸的马尾撩拨着白净修长的脖子。
她未穿罗裙,衣裳不过三两颜色,修身贴腰,尽显干净利落。
她抬眉瞧了来者一眼,眼神慵懒,不客气问道:“叫什么?”
“沈渡。”
“有钱吗?”
沈渡:“……不该问问我是哪里人从何处来去往何处?”
姑娘唇角一撇:“你是秃驴吗?真啰嗦。本小姐问你,有钱吗——”
沈渡问道:“有钱跟没钱的结果有什么不同?”
姑娘打量他一眼,终于站了起来,一手抓在他的肩膀上,指向远处的山坡,无比温良说道:“有钱就交钱走人,没钱就将你的脑袋砍下来从那个山坡上踢下去。”
“……”
众山贼哄然大笑。
沈渡深吸一口气,问道:“他们十五人也一样吗?”
姑娘说道:“他们看着身强力壮的,男的做苦活,女的可以打扫山寨。”她眉眼微合,眼缝透出一丝嘲讽,“只有你……”
“那就好。”
“……什么?”她耳朵有毛病了?
沈渡认真说道:“他们没钱但不会被杀死就好。”
姑娘将眼眨个不停:“可是你会死。”
难道他已经伟大到无视自己的命,只期盼他人活下来了?
这……这种人她见过,她爹就是。
沈渡爽快道:“我怎么会死。”
“嗯?”
“我有钱呀!”
“……”他大爷的错看他了,伟大个屁!姑娘刚冒出来的敬佩火苗哧呼哧被熄灭了,她说道,“你是做什么的?”
“在各国游走的郎中。”
“大夫?”方子芩又一次打量他,朴素得很,可好像不太靠谱的样子,吊儿郎当的,“我不信,大夫怎会像你这样。”
沈渡睁大眼:“我这怎么样的?”
“不靠谱。”
“……我怎么不靠谱了!我可是很有名气的。”
方子芩轻笑:“大夫都无比谦卑,恨不得把自己的光都藏起来,哪有像你这样光芒外泄的。”
沈渡说道:“我医术好,为什么要藏着掖着,我恨不得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我医术好,那就不必忧愁哪里才有好大夫,要不要来找我看病,那我就能救更多的人了。”
方子芩还是头一回看见如此自信张狂的大夫,完全颠覆了她对大夫谦逊的认知。她说道:“我看你哪都不像名医。”
这时那在一旁等候发落但知道自己不会死的十五人有人开口道:“沈大夫真的是名医,他医术可好了,一眼就看出我得了什么病,还给我把脉开药。”
旁人也纷纷证明他医术了得,听得方子芩说道:“那你看看我有何不舒服的地方。”
说着就把手伸了出去,沈渡也不客气,手抵住脉,可他指尖轻触不见脉象,深压依旧不见脉象。
他微微蹙眉,方子芩眉头已经高挑,却不说话。
忽然沈渡的手往她手腕背后滑去,三指叩住,终于是感觉到了起伏的脉象。
方子芩不得不惊讶:“你竟知道反关脉?”
沈渡说道:“我跟我师父做了十年的游医,什么奇奇怪怪的脉象没见过。虽然反关脉极其少见,可也是见过的。”
正常脉象都是在手腕正面,可反关脉却是在侧背面,这种情况非常非常罕见,可沈渡见过。
方子芩已经有些相信他是个不错的大夫了。
沈渡问了她一些话,又说道:“看看舌头。”
沈渡只瞧了一眼她的舌头,就说道:“舌苔淡薄,脉沉紧,姑娘你月事不调呀。每逢月事怕是会小腹疼痛,癸水也是多有血块又量少……”
方子芩差点晕了,她急道:“闭嘴!”
旁边的男人们都快憋不住笑了。
她转身说道:“闭嘴闭嘴谁敢笑我剁了谁。”她又对沈渡说道,“大庭广众之下你怎可说出女子如此隐私之事!”
沈渡说道:“月事是每个女子都会经历的事,有何说不得?”
“这里男人多。”
“可男人为何听不得?男人也是女人生的,每个母亲都会经历月事,无月事,多是石女,若是石女,几乎无孕育子女的可能。身为男子应该感谢女子每年受这十二次之苦,而不是觉得是不可耳闻之事。”
喽啰们讶然,村民们讶然,连方子芩都讶然了。
他们看着将这件事无比平静自然说出来的男人,既有觉得他疯了的,也有觉得他大胆的,更有觉得他真的光芒万丈的。
沈渡却觉平常,只是他们不正常罢了。
虚伪世间苦女子久矣。
喽啰们起哄道:“那让神医给你开药啊,方军师。”
“啪——”方子芩手中长鞭在空中拍出一声威慑的响声,众贼人立刻噤声。
“军师好大的脾气啊,不过来山寨十天,却比我还有官威。”
方子芩转身盯向来人,那人身高近九尺,走到跟前几乎是在俯视她,压迫感极强。她说道:“二当家说这话真是折煞我了,您自带威严,哪里轮得到我来比。我就是还有用得上的地方才暂代军师的职位,回头这位置还是您外甥的。”
“伶牙俐齿,也算你有自知之明。”黄大将说道,“你最好求老天爷三天后龙渊镖局真的会押送大批宝贝路过山下,否则你的下场可就是人头从这山坡上滚下去了。”
沈渡不由摸摸自己的脖子,那山坡难道是什么祥瑞之地吗,每个人都威胁脑袋滚山坡。
方子芩淡声:“我那总镖头伯父夺我家财,抢我田地,根本不念我一个孤女身无分文流落在外的处境,我恨不得杀了他,让他身败名裂,不然怎么会带着消息冒险上山告知。这个消息绝对不会错,要是错了,我自己从山坡上滚下去。”
沈渡在两人的只言片语中立刻捋顺了事情经过!
大概就是龙渊镖局总镖头是这姑娘的伯父,但是欺压她是孤女,吃了她家的绝户,又将她赶走。姑娘心生怨恨走投无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上山用总镖头会押送大批宝物路过这里作为投名状,拜山头。贼头子大喜,为了笼络姑娘,于是任命她做军师。
而原本这位二当家的外甥是军师,就这么被姑娘挤下去了。
所以对她恶意满满。
沈渡脑门上的煤油灯亮了一盏又一盏,他可真是个大聪明呀,竟捋顺了细节!
黄大将扫了扫那十几个衣衫破旧的人,说道:“穷鬼。”他又看看沈渡,“这模样长得不错,就是看着风吹日晒的皮糙肉厚。”
沈渡:“……”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好不好!
方子芩说道:“他是江湖郎中。”她又说道,“还有钱,可以赚赎金。”
“郎中穿的这么寒酸?能有钱?”
沈渡为了自己的脑袋,很认真地说道:“我有钱。”
“我看你也不像个大夫。”黄大将说道,“那你看看我,有什么毛病没?”
“让我把把脉。”沈渡叩指脉门,脉象轻取不应,重按始得。再看他面色黧黑,晦暗无光,眼泡浮肿,他问道,“是不是精神不振,头晕耳鸣,起夜多啊?”
“嚯。”黄大将诧异,“不错啊,都蒙对了。”
“……”
“那你再蒙蒙我哪里不舒服。”
沈渡顿了顿说道:“这事不好说,还是回屋说吧。”
黄大将冷笑:“有什么不好说的,我看你就是个庸医。”
“好吧。”沈渡一脸要死的样子了,“房事不举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黄大将:“……”
方子芩:“咳咳咳……”
众:“……”
沈渡立即说道:“很好治,信我——”不信是不是就要当场被拧脖子了?很有可能啊!
黄大将的脸颜色变换极快,五彩斑斓过了一遍,旁边的喽啰看出老大不高兴,提刀就要抡他脑袋。黄大将转念一想,这可是事关他终身幸福的事,哪能把神医砍了!
他一手拦下,大气说道:“虽然他胡说八道,可是就这么把人砍了,可就太小家子气了。”
方子芩也说道:“对啊,二当家可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二当家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
黄大将说道:“就把他关起来,等赎金吧。”
众人应声。
当晚——黄大将的屋子里就传出了熬药的阵阵药味。
夜巡的人闻到了,半夜就传遍了整个山寨。看来他们的二当家,是真的——房事不举呐!
第205章 番外之渡(二)
沈渡既是等待赎金的“肥羊”,也是帮二当家重振雄风的大夫,自然待遇不同。
别人住地洞,他得了间小木屋。
喽啰见他又瘦又斯文,也懒得看管,到了夜里就坐屋门口呼呼大睡去了。
沈渡没睡,不是因为他有意计划什么,而是外头那厮鼾声如雷,吵得他根本睡不着!
就寝质量真的比不得年少时了啊。
沈渡睁着眼被吵了半晌,终于掀开被子起来,人太闲了脑子就容易蹦跶,是你们逼我逃走的!
他穿上鞋子衣服蹑手蹑脚往外走,往外看了一眼,门口喽啰睡得正香,四下漆黑,整个寨子都静悄悄的,这不是诱惑人赶紧逃走嘛!
沈渡急忙出门,从这杂乱无章的寨子里七拐八拐地穿越,他得赶紧下山报官剿匪。
这山头应该是归清丰县管,对,他得去那儿报官。
山上除了今日被掳来的人,他还看见有别的“肥羊”,官府到底在做什么,山贼都如此猖狂了,竟然不出兵剿匪!
不过他在各国行走十年,也是见多了万事不为的地方官,可恶,回头他就告诉人去,把清丰县的衙门给端了。
他气呼呼地边走边计划怎么告状,已入身林中,估摸就是寨子后山。
这儿人更少,难道可以从这里溜走?
他不由加快脚步,行了百余步,突然听见前面有东西撩拨叶子的声音。
“哗啦——哗啦——”
沈渡咽了咽口水,忙躲在粗壮的树后面,等了片刻,就听见脚步声。
那声音走得小心谨慎,甚至有些鬼鬼祟祟。
一听就跟他一样目的不单纯。
沈渡正想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头一探,那人手中黄豆般大的火苗映出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儿,正是今日审问他的女军师。旁人叫她什么来着?对,方子芩。
他忙缩回脑袋。
军师怎么大半夜在山上鬼鬼祟祟的!
方子芩方才也是寻声过来的,这会听见没声响了,正奇怪着,忽然好像看见个脑袋闪回树后,她便立刻走了过去。
沈渡不想跟她打照面,亏得树干粗,她往右边来,他就往左边去。
可看不见人又如何,方子芩耳朵没聋,这么近她听得见声音啊!
就在沈渡继续往左边挪时,突然方子芩从左边突袭,一个探身就把他拦住了。
随后那黄豆大的火苗“呼哧”凑来,差点没将他的鼻尖当火芯点着。
沈渡被她压在树干上,饶是比她高许多,可气势还是被压得死死的。他咽了咽:“巧啊,方姑娘。”
方子芩挑眉:“你要逃走?”
“……我在解手。”沈渡眼神示意她脚下,“刚解完。”
方子芩脸色骤变,像只兔子原地弹起,闪到一边。沈渡一见机会来了,拔腿就跑、跑……跑不动啊!
方子芩用力抓着他的衣服,轻哼:“就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想从我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沈渡泄气了,这姑娘力气奇大,他哪是她的对手。他忽然好奇问道:“方姑娘你大半夜的鬼鬼祟祟在这做什么呢?”
“……我……”
“我知道了。”
方子芩立刻盯着他,沈渡说道:“解手。”
“……你解上瘾了是吧!”方子芩踹了他一脚,“我这是在巡山。”
“这座山寨的人不行啊,就没一个人跟着你一起巡山。”
“你少岔开话题,给我回去。”
沈渡逃跑失败,等会回去恐怕要被关回暗无天日的地洞了。
回到寨子里,恰逢夜巡的几个小兵打着哈欠路过,见了两人从林中出来,问道:“军师去那边做什么啊?”
沈渡的脑子嗡嗡叫了起来,方子芩说道:“这大夫说配的药差一味草药,让我带他去找找。”
说完沈渡才发现她手里不知何时薅了一把草,而且还是淫羊藿,这味药正是治疗房事不举的药。
待夜巡的小兵走后,他好奇问道:“你懂药啊?”
“我不懂。”
“那你怎么知道薅一把淫羊藿?这可是治男子不举的妙药。”
方子芩微顿,随后松开,啪啪拍手:“咦呀——名字可真难听,感觉我手都不干净了。怎么随手一拔拔了这玩意,咦呀——”
“……”好了他知道了,她就是瞎拔的,不是为了应付懂行的夜巡兵而特地薅的。
亏他还一瞬觉得她懂医术呢。
末了他又说道:“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子芩子芩,也是一味药啊,你家应该有懂医的人。”
方子芩想了想点头:“等我百年之后我去找我爷爷问问他懂不懂医术。”
好一个百年之约!沈渡又问,“你方才为什么替我打掩护?”
“……你话怎么这么多!你是什么千年王八百年话痨吗???”
沈渡肃色:“王八壳也是一味药。”
“……”方子芩面色温和,柔柔笑道,“你信不信你再不滚回去睡觉,明天你也会变成一味药?”
巨大的威胁迎面扑来,沈渡惊得连连后退,抬手拜别:“我回去睡觉了啊,你也是,姑娘家太晚睡觉会变丑的!”
方子芩唇角微扯,真聒噪。
山寨大堂这边,巡夜兵已经把拾到的草药送到了大当家望山惊面前。
望山惊年已半百,但许是补药吃的多,发不见白,面色红润,看着更像是个和蔼可亲的老财主。他端详着手里的草药,问道:“半夜去山里采药?老二,你信吗?”
黄大将说道:“不信,大哥,我早说了这小妞来路不明,您太惯着她了。”
望山惊说道:“我派人去打听过,她的身世不假,那龙渊镖局的总镖头也确实做过抢侄女家产逼她离家的事。”
“可今晚这举动实在很异常。”黄大将皱眉说道,“听说近来清丰县衙门来了个大人物,我怕他们盯上我们。”
望山惊轻蔑笑道:“我们跟知县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有什么事,他定会派人知会一声,如今没有,那就是没事。我们这儿易守难攻,哪里是一般人能攻上来的。”
他又问道:“这是什么药啊……”
旁边有懂草药的,立刻说道:“看着像是淫羊藿,专门治男人不举的。”
黄大将的耳朵竖了起来。
夜巡兵又说道:“今日俘获的那个沈渡也在后山,听军师说是沈渡说缺一味药,让她带她去后山找。”
“一定是看她是女人好说话,所以就托她去一起找了。”黄大将生怕自己的事被捅出来,抚掌说道,“这就说得通了呀,方子芩她没嫌疑,一点都不可疑。”
望山惊:“……”这人怎么又把大旗倒向方子芩了呢?他说道,“她到底是不是真心投靠我们在三天后就知道了,这几天盯紧她。”
自觉秘密被藏好的黄大将松了一口气:“是,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