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
秦肃稍稍屏息说道:“他们一个八岁一个十岁。”
太子点头道:“对啊!如此才能彰显父皇的深明大义、宅心仁厚!”
大臣:“……”若有南墙他定一头撞死!不,还要拉上这蠢货一起撞死!!!
秦肃的心都快被他气得疼痛,他说道:“你到底是朕的儿子,还是他的儿子?你如此替他着想,那你就替他守陵去吧!”
太子愣神,他是顺着九弟的话说的,父皇怎么就发怒了呢?
他习惯性地看向九弟,却看着一向对他卑躬屈膝似狗的人瞥自己一眼,那种眼神仿佛他才是狗。
甚至像在眼里藏了一把刀。
刺得人胸腔多了个洞,冷风灌入,冷得他一阵哆嗦。
九弟——不一样了。
三人的对话令身后群臣也隐约察觉到了后宫权势的变化。
那九皇子总是隐藏在太子身后,让人忽略了他的光芒,而今稍一显露,便光芒刺眼,将太子比对得像个没脑子的。
而九皇子要做什么?
争宠么?
若真的是,那太子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第119章 天平倾斜
李战特地去了一趟大理寺。
成守义见到他就说道:“李少卿外出办案了。”
“我来找你。”
成守义皱眉:“这……我俩好像不熟。”
这话说的无比见外又无比不客套,久在军营的李战反倒喜欢他这种直来直往的性子,在京师再待久一些,人都要变圆滑了。
他坐下说道:“李非白是我儿子,他也是大理寺的少卿。”
成守义了然:“那我确实跟李少卿很熟。看来李将军是为了他前来的,那便好好一起喝个茶吧。”
茶水奉上,李战喝了一口,说道:“他不是一个容易骄纵的孩子,只是少年时爱玩,被我训过许多回,以至于他对我心有芥蒂,父子关系并不亲近。”
成守义说道:“疏远到这种地步吗?看来李少卿不愿从军,想必也有不愿继续受您管束的缘故。”
“是,虽然他不提,但我与他母亲都明白。”李战默了默说道,“我此次进京述职,一来是为了公务,二来也是因他母亲想念他,让我来看看。可入京后,却发现事情又有三、有四……今年的京师并不算太平。”
“京师从来都是个诡谲之地,只是李将军身在塞外眼不见为净罢了。”成守义又为他斟了茶水,“以我之见,他在这里能照顾好自己。不过儿行千里,亲人担心也是常理。”
李战说道:“有一事李某想拜托成大人。”
“请说吧。”
“若他卷入皇权争夺中,请成大人护他周全。”
成守义微顿:“李将军怎么突然提及这种事?如今已有太子,皇后家族势力之大足以为他保驾护航,想必是最好的储君之选,怎会有别的皇子敢觊觎?”
“我原先也是这般想,但方才我陪同皇上和皇子游园,皇上抛出安王爷一事,太子所答着实让人皱眉,反倒是九殿下答得得体稳重。加之之前九殿下被诬告私藏贡品时的泰然,想必皇上对他已经另有改观了。”
成守义明白了:“九殿下是个有野心的人,也能隐忍,是能成大事者。”他说道,“只是这还不够,他的母家对他根本毫无助力。”
李战说道:“如今皇权集中在皇上手中,他当真有心要为九殿下肃清登基之路,区区一个外家又算得了什么。”
“诚如李将军所言。”成守义说道,“你是怕皇上当真要这么做时,太子那边会有所反抗,重蹈十年前的事,要我到时护好李少卿是吧。”
“是。”
成守义苦笑:“我当年连我三哥都没护住呢……”
李战知这是他的痛处,说道:“若我儿值得成大人照看,恳请您庇护他。若不值得,就随他去吧。”
“我尽力。”成守义说道,“私心而言,我很喜欢这年轻人。”
李战看他:“他与板砖无异,脾气又臭又硬,不听管教、行事莽撞,成大人怎会喜欢他?”
“……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成大人觉得李非白就是捡来的,这当爹的根本不了解自家儿子,“李少卿做事严谨细心,才思敏捷,与同僚相处友善,是个难得的人才。”
李战憋了好一会气才辨别出他在说实话,不是在诓他。
成守义又道:“这是我一家之言,李将军可以去问问旁人,或许会另有改观。”
“不必了,他的好坏我在塞外也顾不上,鞭长莫及。”
成守义笑笑,李非白要真是板砖,那也是像他。
李战临走时说道:“请成大人不要说我来过大理寺。”
“好。”
李战末了又道:“不要跟他说我来过。”
成守义忍笑,这别扭的老父亲,怕是一出这门就想逮着人问李非白的品行口碑吧。
李非白回来时,成守义确实没打算说,可衙门里的人认得李战呀,赫赫有名的战神驾临,这消息在李战出门时就传遍了,众人颇以为荣。在李非白进门到成守义那,路上就不下十个人跟他说了这件事。
以至于他进了屋就说道:“成大人,我父亲来这里做什么?”
“哎呀。”成守义说道,“世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啊。倒也没说什么,就是来叙叙旧。”
李非白皱眉:“我记得……你们并不熟识。”
这年轻人怎么这么实诚呢!成守义说道:“好吧,就是来问你的事,要我照顾你。”
“这是自己管不了就寻我上峰来管。”
“哎呀,你们父子俩误会颇深啊。”成守义都想把李战拉回来,让父子俩面对面好好说清楚,只是他们两人积怨太深,恐怕不是他一个外人能管的。他也不开导了,说多了反倒像另一个“老父亲”。他说道,“近日宫里发生的事多,尤其是安王爷枉死一事,恐怕更会掀出滔天变化,你在外查案,多加留意吧。”
“是。”李非白说道,“我去查了城里的火药作坊,确实没有查到线索,如此可以断定凶手有自己的火药作坊。下官如今比较担心的是凶手造火药不是为了单纯杀死安王爷,而是另有所谋。”
“要杀安王爷的手段有几百种,的确不需要为了炸死一个人而造个火药作坊,定是有别的用途。”成守义说道,“画舫在湖泊之上,又人船具毁,证据难寻,恐怕这案子是破不了了。”
李非白说道:“下官还在询问那日在岸上的商贩,还有远处几艘船的人。”
“问问吧,兴许能有什么线索。”成守义提醒道,“浅浅查查就好,不要向皇上索要太多衙门人手,不要再打扰皇上,他今日怕是烦闷得很。”
李非白问道:“成大人此话何解?”
成守义将方才在李战那儿听来的御花园一事详细跟他说了,李非白都觉诧异:“太子的天资实在太差。”
“九皇子的野心已显露,太子那边反应过来后,绝不会坐视不理,任由他继续踩在自己头上的。“
李非白反应过来:“太子会对九皇子下手?”
成守义摇头:“太子只是蠢,人心不坏,但他的母家却不是什么良善世家。”
李非白明白了,太子是想不到杀人那步的,但他身后的势力却不会容忍九皇子显露锋芒。
他忆起九皇子陆续与自己说过的话,虽然他不愿有忤逆储君的心思,但是如今看来,那太子又岂是明君,大羽交给他真的没有问题吗?
林园中,不落一花,遍眼绿意。
箭靶伫立其中,一支飞箭疾驰飞去,离靶心还差两寸。
秦世林再拉弓箭,仆人已经把箭拔走。二次箭出,依旧未中靶心。
“殿下,大理寺的李少卿李大人在外求见。”
秦世林双眸微亮:“快请。”
李非白随仆人进入园子,就见秦世林正拉弓开箭,身姿挺拔,一箭飞出,却未中靶心。
秦世林收起弓箭,看向李非白,笑道:“见笑了。听说李家人都有百步穿杨的本事,李少卿可要教教我?”
李非白说道:“父兄都是久经战场之人,在军营中常练习射箭,我双手生疏,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
“李少卿谦虚了。”秦世林还是将手中弓箭给他,“虎父无犬子。”
弓箭在手,又被压来一句虎父无犬子的话,李非白便站定拉弓,还未等众人等个片刻,就见箭在瞬间飞出,直穿靶心。
秦世林微微愣了愣,随即抚掌称赞道:“不愧是南安李家,名不虚传。”
仆人从靶心取箭,发现箭头还没入三分,这得是有多大的臂力呀!
李非白将弓箭交还下人,说道:“射箭不难,射得准也不难,身定、心定即可。”
秦世林低头看看自己,笑道:“我的身稳定如松,看来是心不够安定。”他??????邀了李非白去旁边凉亭小坐,说道,“近日京城并不太平,李少卿怎么有空过来?”
“殿下有着七巧玲珑心,我想不必下官说缘由,您也知道。”
“不知道。”秦世林说道,“我只觉得高兴,你愿来,我便光顾着高兴去了。”
李非白发现这话说的太漂亮了,但凡一被感动就要觉得自己如遇伯乐了。只是他不同,他是李家人,从小就浸染在这种环境中,简单的漂亮话是打动不了他的。
他说道:“下官来,是要提醒殿下近日锋芒太盛,请您提防四下,出门留心。”
秦世林笑笑,斟茶的手放了下来,取了一只杯子放在左侧,说道:“这是我的左膀,他在暗处,护我周全。”他又取出另一个杯子倒扣在桌上,“这是我最欣赏的右臂,若他也能来,便是我最大的筹码,也是足以一举让朝堂的人对我改观拥护我的人。”
李非白问道:“左膀这位是谁?”
秦世林说道:“此事我只告诉我的右臂。”他将杯子翻转,“若是以前有人对我无法扳倒太子而忧心,如今可以放心了,有了‘左膀’,我便能安心成就大业。”
李非白看着桌上的杯子,说道:“拒绝不是怕被你连累,只是不想投靠哪个阵营。”
“可如果投靠的阵营可以成为百姓之福,为何不行?为何非要忠于储君?”
“因为储君是皇上所选。”李非白盯着他说道,“除非我确定皇上已经动摇了想法,想另立储君,否则我绝不可能帮着哪位皇子以两军交战的结局来夺得皇位。那样才是真的在祸害百姓,危及江山社稷。”
秦世林明白了他的想法,唯有他得到父皇的认可,他才会助他一臂之力。
“李非白,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不会在太子屡屡犯蠢后还对他忠诚。”秦世林神色坚定,目光迥然,“我答应你,我终有一日会成为父皇最倚重的皇子,直至成为唯一的储君。”
李非白轻轻点头,问道:“可能问问那位‘左膀’是何人?”
秦世林略有迟疑,仍说道:“东厂都督魏公公。”
李非白有些意料之外,不知是魏公公的野心胜过九殿下,还是九殿下的野心说服了魏公公。他起身说道:“明白了。”
临走前,他将正放的杯子倒扣,说道:“今日仍不行。”
秦世林没有阻拦他,他看着离去的李非白,又看看倒扣的杯子。
他相信,终有一日,杯口会向上摆放。
第120章 辛夷进宫
中秋临近,姜辛夷和太医院的擂台也将在十日开战。
宝渡觉得虽然女阎王没怎么管丘连明,可是他明显发现她老偷看他,好在丘连明争气,一点把柄都没被她抓到,否则非得抓了机会将他骂死。
秋日的早上微凉,凉风拂得人脑子清醒,仿佛脾气都变好了。
姜辛夷刚觉得今日可以早早看完五十人,歇一会,门外却有个模样清秀的少年进来。
不待宝渡问话,少年就温婉笑笑,他一瞬间还以为这是个小姑娘。
少年嗓音尖细,说道:“是姜辛夷姜姑娘吧?”
宝渡问道:“这位是,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少年说道:“皇上口谕,让姑娘进宫一趟,赏赏花,聊聊天。”
在等候的几个病人讶然:“真的是皇上有请?哎哟!姜大夫了不起啊!真的了不起啊!”
姜辛夷也不知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在她看来伴君如伴虎,这简直是要命的事。
可她要是抗旨不遵就真的是要命了。
宝渡说道:“我怎知你说的是真的?”
少年只好上前向他们亮了腰牌。
姜辛夷放下笔墨说道:“进宫吧。”
她不知道皇帝喊她去宫里要做什么。
问话?问师父的?还是太医院的?总之她有预感是跟师父有关。
她到了宫里,小太监也不继续领着她走,回头轻声说道:“姑娘且等等,这会几位皇子和大人正陪着皇上游园,估摸很快就到这了。”
姜辛夷问道:“是哪几位皇子和大人?”
恰好那边游园的人正过来,小太监飞快说道:“走在最前头的是圣上,身后依次跟着的是太子殿下、六皇子、九皇子、李将军、赵大人、魏公公……”
不一会,游园的人已快到跟前,小太监忙招手让姜辛夷一起跪下恭迎。
那边的蒋公公瞧见,快步过来,小太监说道:“公公,这位就是姜辛夷姜姑娘。”
蒋公公笑道:“姜姑娘请随老奴来吧。”
“有劳了。”
姜辛夷往那边走去,蒋公公还想叮嘱她不要怯场,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却见她无比镇定。他顿了顿说道:“姑娘当真镇定呢。”
“我有个无论是见到谁都不会害怕的诀窍。”
“老奴有些感兴趣的,可否一说?”
姜辛夷说道:“把对方看成是一只蛙。”
蒋公公脸色一变:“哎哟姑娘你真是……”他想想圣上在她眼里也变成了一只蛙,觉得可怕又觉得好笑,“皮的呀。”
这姑娘真有趣,胆子大,是个机灵姑娘。
蒋公公领姜辛夷去问了安,除了秦肃,在他身后的人都很意外她的出现。
秦世林看着她,竟替她不安起来。
李战也看看她,他是在边塞久了吗,皇上竟会召见个小老百姓了?
“你近日的名声可谓是京师闻名。”秦肃让她起身,说道,“朕要见你,也不是一时兴起。”
姜辛夷答道:“皇上日理万机,民女受宠若惊。”
“朕看你也不像有觉得惊喜。”秦肃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堂堂太医院会向你一个市井大夫下战书?”
姜辛夷答道:“兴许是太医院想扎实在民间的威望,让百姓不以瞻仰的姿势仰望,更愿意踏入太医院在民间开设的四百余间药铺看病。”
“看来你也深谙太医院赢和输的利弊。”秦肃说道,“那你可考虑输给太医院?”
身后人以为她至少还要想一想,可她根本没有想,直接说道:“做不到。”
“为何?难道你不想造福百姓?”
姜辛夷说道:“若他们举太医院上下之力尚不能赢我那半路出家的徒弟,那太医院也不过尔尔,无能之人也该清理出去,让有能者上了。”
秦肃笑道:“好大的口气和志气,看来这场比试是挑战太医院是否要革新的战争啊。”
“民女不敢。”
“太医院的事近在今朝,令人期盼。但有些事已过去十年,没有必要再将往事翻出来,你可懂这个道理?一个人做事不能不顾全大局。”
他从来都不愿将十年前的宫廷兵变翻出来说,尤其是在五弟被炸死后。
他可以答应让李非白去查爆炸案,但不想再添个林无旧的事。
姜辛夷已经见识过这位帝王的冷酷,她知他,他不知她,这对她而言无异于是了解了对手增加了优势,比如她知道忤逆他没有任何好处。
只是,她是姜辛夷,早就把命放在刀刃底下的人。
看来提太医院的事是假,要提这话才是真的。
可为何一个帝王还要委婉地让她停止查案呢?
是因为六叔的身份么?
她的声调平稳低沉,说道:“对民女而言,大局就是替师父报仇,做个知恩图报的人。皇上的大局是家国天下,是百姓安居乐业,局势但凡有一些动荡您都不愿看见。民女明知您为难,可私心太过,还是想找到杀害我师父的凶手。民女有罪,但除非我魂体俱灭,否则绝不退步。”
“你简直大胆!”太子憋了许久,终于是忍不住怒斥她,“你一个小小刁民竟也敢忤逆当今圣上的意思!你信不信你的脑袋保不住了!”
他的反应和声音着实是大,盛怒斥责,却听得秦肃皱眉。
——他这长子越看越蠢,甚至比不得一个民间女子镇定聪慧。
——他养的儿子?
——猪养的吧?
秦肃憎恶他都快憎恶到了自己身上,过往怎么就没发现他这样蠢笨?莫非真的如他询问魏不忘时,魏不忘所言那般,这些年都是九皇子在做太子幕僚,事事叮嘱,句句指导,才掩藏了他的蠢?
姜辛夷偏身看他,“我不认得你,但你这番话令人觉得可笑。”
跟在后面的几人都齐齐看向她,只看见她浑身是胆,都能包住天了。
太子愣神:“你!”
秦肃却笑笑:“怎么个可笑法?”
姜辛夷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虽是一介草民,但我也是羽国的臣子,我相信皇上爱护每一个子民,更何况还是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况且……”她打量太子一眼,逼问道,“我这脑袋掉不掉,只有皇上才能决断,怎么,你竟是想僭越代权么?”
若说前面那话太子听不懂,可最后这句他是完全听懂了,吓得脸色大变:“父皇,儿臣没有这个意思!”
姜辛夷略吃惊:“原来是殿下,我还以为是哪位大人,是民女失礼了,殿下莫怪。”
李战看看她,真不认得?连他这将军都要走在太子身后的人,她就算不知道他的太子身份,也该知道是哪位皇子吧。
他忽然觉得这姑娘既像一块冰冷人,又像个机灵鬼。
他先前还好奇为何儿子会如此在意她,如今明白了。
秦肃朗声笑道:“你这小姑娘,伶牙俐齿的。”他说道,“你既执意要查你师父的事,就去查吧,朕总不能真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让你住手。”
姜辛夷说道:“是皇上圣明,愿看民女胡闹。”
秦肃看看她,身板薄弱,可却跟她师父一样,倔进了骨子里。
这种倔强让他仿佛看见了他年轻时候爱的那个姑娘,似明月清冷高傲,又聪慧无双。
一瞬失神,一瞬清醒。
这游园会也就散了。
姜辛夷随太监往宫外走,路上的宫人低垂着脑袋,目光始终落在地上,仿佛忘记如何抬头了。
她只是看了他们几眼就收回了视线,她怕看多了心头压抑。
“辛夷。”
背后人唤她闺名,令她皱眉。
李非白这么喊她她可不会。
秦世林快步跟了过来,太监便识趣地缓了步子,不一会就离两人有两个身子的距离远。
秦世林说道:“方才你可真大胆,连太子的话都敢反驳,还当着我父皇的面。”
姜辛夷说道:“我是不认得他才敢说那些话。”
“你怎会不认得他,能走在君王身侧的人,又在我之前,除了太子还能是谁?只是你故意让他难堪罢了。”
姜辛夷淡声:“我为何要故意让他难堪。”
秦世林盯着这冷漠的女子,想从她眼里看出一丝慌乱来,可她很镇定。他沉吟说道:“我以为,你这是在向我投诚。”
“我为何向你投诚?”
“大概是我的身份可以助你查出真相?”
他也不确定,姜辛夷的心事太难猜了,他始终猜不透。
“我没有这种想法。”姜辛夷忽然抬眉看他,“你春时带来的病患,夏日赠我的冰,我都记得。朋友帮扶而已,别无想法。”
秦世林微愣。
他差点就信了这句话。
不,为什么不能相信。
他相信她将他当做朋友,所以宁可忤逆太子也要帮他一把,而不是因为如今局势微变,她想借用他的手来查案。
话如春风,刮得人心轻浮白云。
姜辛夷说道:“殿下忙吧,我回辛夷堂了,和太医院的比试在即,我不想输的太难看。”
“好。”
秦世林目送她离去,仍在想着她说的那句话。
“这女人好生厉害啊。”魏不忘站在他一旁,低声轻笑,看着那单薄背影,叹道,“跟她师父是全然不同的人呢。”
他说完这话,等着秦世林接话,可却没有等到。他看向旁人,却从他脸上看出了不一样的神色。
分明就是一个男子深陷女子温柔话语的模样。
他是无根之人,可不是无脑之人,这眼神他可太明白了。
魏不忘提醒道:“殿下,姜辛夷很危险。她三言两语就让皇上对她刮目相看,只用一句就让您信了她的话,这丫头精明得很,背后又靠着成守义和李非白,不好招惹她。”
“我知道。”秦世林从第一天开始就知道她与别的女子的不同,相较于爱慕,他更欣赏她孤身入京追踪的魄力。
他甚至期待起凶手浮出水面的那一日。
追踪到凶手后,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第121章 人为刀俎
“目前找到的船舶碎片共有七百零八块,大多都随水流流向了下游。”船工犹豫半会说道,“说句不当说的话,大人莫怪,就算船的碎片全都找齐了,也没有意义,也不知道你们大人为何非要将船体拼凑出来。”
宋安德说道:“我们大人做事你就别管了,劳烦大哥拿着碎片继续拼凑,我再去督促下打捞的渔夫们,尽快给你再送一批碎木来。”
船工说道:“你们只管送来就是,我总不能忤逆大理寺的吩咐。”
宋安德这边安抚好了,一手摁住腰上刀鞘,一步从岸上踏上渡口破烂的长道,朝尽头跑去。
“少卿大人。”宋安德小跑到他一侧,说道,“船工说船起码还缺了一大半木头,希望我们尽快打捞给他拼凑。”
李非白说道:“已经请了附近渔夫都来帮忙了,今晚估摸又能送去一船碎木。”
“船工说不明白大人为什么非要拼这船,说实话,我也不理解。”宋安德挠挠脑袋,“虽然大人一定有大人的想法,但我还是想请大人解惑。”
李非白笑笑,说道:“往后有不懂的,你问我就行。”他继续说道,“说来也不难懂,船被火药轰炸破碎,若能拼凑个大概,就知道船是从哪里开始炸的。”
“可是拼好了又怎么知道是从哪里开始炸的?”
“你一拳击碎一块木头时,虽然整块木头都会有裂痕,但是一定是你先下手的那个地方受损最严重。”
宋安德想了会恍然大悟:“所以船被炸也是一样的道理,如果火药被放在船舱,那船舱的碎片一定很难找齐。如果被放在船底,那船底被炸得最严重,对吧?”
李非白点头:“对。”
“可是……”宋安德困惑道,“为什么要知道被炸的具体位置?”
“知道位置,可以窥见凶手的手段。若是火药被安放在船内,那可以证明安王府有凶手的细作,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放在船舱中;若是安放在船底,那可以证明凶手有一批擅泅水的帮手。诸如此类线索,都可以作为查案的线索。”
宋安德完全解惑了,他感叹道:“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没法学好破案的事了。”
“我倒不这么觉得。”李非白说道,“你勤恳谦逊,又好学多问,在大理寺待个两年,我想也会练出一身本事的。”
宋安德没想到他对自己的评价这般高,十分意外:“我娘要是知道我被少卿大人这么夸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要好好学办案,他知道大理寺是不讲究出身的地方,只要他足以独当一面,那就可以升职加俸禄了。
加了俸禄就能给她娘买个宅子。
自己的宅子可以养鸡鸭鹅,有那些家禽热闹呀,他娘喜欢热闹。
得了夸赞的他浑身都是干劲,已在遥想两年后的事了。
&&&&&
宫殿中,太子打着哈欠慢步走向母后寝宫。
刚用过膳食的皇后也不责问他,反倒是关切问道:“可用过饭了?”
“没啊,刚起呢。”太子坐在小榻上立刻瘫了下去,躺得东倒西歪。
皇后面色不佳:“那些个管事太监也不知道喊你起来。”
“谁敢喊我我拧了他脑袋!”太子说道,“我半宿才睡呢。”
皇后喜上眉梢:“用功到半夜了么?”
太子说道:“可以这么说……”
他答得心虚,皇后瞥了一侧府里的太监,只见太监朝她使眼色。她立刻明白了,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你父皇近来对你很不满?”
“没吧,父皇近日对我可放心了。”
“此话怎讲?”
太子笑道:“父皇过往总要考我功课,可最近都不考了,他已是完全信任我了。”
皇后一听差点没忍住脾气,她说道:“糊涂啊,你父皇这是对你失望了,你再如此不思进取,他总有一日会放弃你的!”
这话说得严重,太子也精神了起来:“放弃是什么意思?不让我做太子了?这怎么可能,母后身下就我一个孩子,父皇只能让我做储君。”
皇后冷笑:“你父皇是个怎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么?”
太子想了想说道:“是个慈父。”
“……”好吧他真的不知道。皇后苦口婆心说道,“你父皇能坐稳今日皇位便绝非凡人,他有手腕,思虑周全,行事雷厉风行绝不手软,你若还是这样吊儿郎当的不知危险,终有一日会被你弟弟们替换的。”
这些话太子最懒得听了,怎么以前九弟说的他能听进去一些,如今九弟离府了,他倒觉得一身轻松,再不愿听这罗里吧嗦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