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辛夷 探案/京师诡案录—— by钱大掌柜/一枚铜钱
钱大掌柜/一枚铜钱  发于:2023年0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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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他找到姜辛夷,她正巧要过来跟杨厚忠说事,两人倒碰面了。
李非白问道:“午饭可好好吃了?”
姜辛夷都快笑了起来:“你怎么跟别人问都不一样?嗯,吃好了。”
“那你是不紧张不害怕的。”
“……”这弯拐的可以啊李非白。
李非白说道:“你不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劝得动你。我想,是你想去做这个诱饵。”
姜辛夷说道:“你倒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只是谢明义确实是个狡猾又危险的人,我会像成大人说,让我也在暗中潜伏。”
有他在,仿佛更觉安心了。姜辛夷也不知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感觉,大概是因为他们做了好几个月的邻居?
她听出了他话里的担忧,说道:“大理寺也不是吃素的,但你们事忙,我也怕出事,所以我喊了帮手。”
“帮手?”
“东厂的人。”
李非白意外她竟然能喊得动东厂的人,转念一想知道了:“曹千户?”
说完,就有个壮硕身躯出现,正是曹千户。
“李非白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很难猜不到是你。”东厂的人向来高高在上也不爱助人为乐,但曹千户你是个例外啊。李非白问道,“东厂近来不忙?”
“不算忙,我最近没被安排什么事,就往四海赌坊跑,被厂公知道后就命我回来,不许再去瞎折腾。”
姜辛夷说道:“我很怀疑赌坊是魏不忘的。”
曹千户瞪眼:“不可能,我们东厂干干净净的,怎么会沾那些脏东西。”
“那魏不忘为何总阻拦你查四海赌坊。”
曹千户辩解不来。
姜辛夷也不为难他了,只是他十分相信魏不忘,这让她都觉得危险。太过信任一个人,尤其是魏不忘那样名声极差的东厂头子,她倒是担心他这憨憨会被利用。
诶,她担心完李非白,怎么又记挂起曹千户来了。
在京师待了不过几个月,这挂心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
她摇摇头,这样不好。
虽说制定了抓捕计划,但是怕被谢明义察觉,她的暗处也不过是多了护卫,仍是每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样连过三日,什么异动都没有。
晚上姜辛夷回到大理寺,便去找成守义,说道:“谢明义也不是个傻子,他想必也怕我周围有人保护,所以根本不愿冒险,再这么下去只是继续在浪费时间。”
成守义问道:“那你想如何?”
“要找个热闹杂乱,还不显得我刻意去的地方走走。”
“比如?”
“寺庙,去上香。”姜辛夷认真说道,“求姻缘,这是当下许多姑娘喜欢做的事。”
成守义略有迟疑:“但是明日刚好是七月十五,寺庙每逢月半最多人,更何况还是盂兰盆节,恐怕人会更多更杂,万一你真被谢明义伺机掳走……”
“我就是挑了这日子,才不会显得突兀,这是诱敌最快的办法。”姜辛夷说道,“六叔,我不是来跟你商议这件事,征求你的同意,而是来告知你我决定这么做。黄口小儿才需要商量,我是成年人,不必多费口舌。”
成守义暗暗叹气,这脾气多少是有点像她师父的。
不过她师父说话比她风趣多了,这跟冰雕人似的!
他说道:“六叔知道了,你去睡个好觉吧,六叔会安排人的。”
“嗯。”
姜辛夷走后,杨厚忠才从里头书房出来,说道:“不得了,她竟不‘惜命’了。你说,她是真的为了自己的安危,还是为了那些失踪的姑娘?”
成守义默了默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为了以后不会有姑娘失踪,才做这种危险的事。”
杨厚忠愣了愣,要真是这样,那这个境界可就高多了。
她到底是不是个冷血之人呢?
如今看来好像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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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李非白刚起身,衙役就说宫里来人了,还带了口谕来。
他以为是为夏国公主一事,谁想公公说道:“您的父亲入京了,皇上让您进宫一见。”
李非白顿住,心中瞬间笼上阴云,即便他变得再优秀,这种阴影怎么都抹不去。
他叹了一口气,出门时对衙役说道:“跟姜姑娘说一声,我去宫里了。”
“是,大人。”
他出门太早,姜辛夷难得睡得沉,没有发现。
等她出去,那衙役又恰好领早饭去了,话没传到,她看了一眼门上挂的锁,以为李非白又归于暗处,守着她的周全。
宝渡一如既往在门口等她,自从她遇袭后,他就不在辛夷堂睡了——他喜欢在辛夷堂睡觉,毕竟可以多睡两刻。而是每日都在大理寺门口等她一块走到药铺去,对周围还十分警惕。
起先姜辛夷以为是李非白叮嘱的,后来与李非白提及这事,他说道:“我确实交代过他,但在我交代前,他就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两人走到药铺,宝渡停了脚步,却见她还在往前走,忙跟上去问道:“辛夷姑娘你去哪呢?”
姜辛夷答道:“今天是盂兰盆节,我去买点香火,一会去寺庙给我师父和爹娘祈福。”
宝渡恍然:“那我去门口贴个告示,免得让人跑空了。”
他陪她进了香火铺子,跟掌柜讨了纸笔,写下休息的告示,便快速跑回去贴在门口,又迅速跑回来跟着她,跑得直喘气。
两人往南云寺走时,已经到辰时,一般人上香都会赶个大早,这会不算太晚,也不算早,以至于上下山的人都极多,真是处处都是人人人。
宝渡提着篮子往上走,奈何他个头不算高,身躯也不算健硕,这挤得他都快双脚悬浮了。
姜辛夷见他被挤得自顾不暇,立刻加快脚步没入人群中。
等宝渡好不容易喘上气,却不见她的踪影,急得他大叫找人。
姜辛夷听见了,但她只能当做没听见,埋头上了台阶,便也喊了几句“宝渡、宝渡你在哪里”,确定她喊的足够大声,戏也演得足够焦急,这才往别处去佯装找人。
七月半的人比平日里要多很多,几乎将这里挤的水泄不通。
姜辛夷哪里正经来过寺庙,只有往日跟师父来治病时来过一回,这会见到人山人海也觉头疼该怎么让谢明义下手。
她顺手拉了个妇人问道:“你可见了我家书童?”
妇人答道:“没有啊。”
姜辛夷顺势往她身后瞧,指向那边:“在那啊?多谢婶婶。”
妇人:“???”怕不是有什么毛病。
姜辛夷一路“问路”一路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人越少她就越觉得危险,但这种危险感却增加了谢明义出现的概率。
直到她走入没有人的寺庙后林,眼前只有翠绿竹林,什么人都看不见时,她才说道:“这里哪有人。”
她转身就走,人都快走出竹林了,也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难懂谢明义已经放弃捉她了?
否则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会不出现。
姜辛夷没有放慢脚步,反而加快了脚步,一切做到自然。
直到她走出竹林,也没有人出现。
她平稳气息走着,已经觉得今日会无功而返。
前面十余和尚做完早课归来,穿梭在院中廊道中。院子树木林立,遮挡着远处人的注视。
和尚将至,她侧身站在一旁,等他们过去。
他们面色俊然肃穆,没有人说话驻足。直到最后一个人就要过去,她明显感觉到对方在看她。
她皱眉,抬头看去,却对上一张那日在阴暗中见过的冷厉狰狞的脸。
她张嘴要喊,却被他猛地捂住,将她整个人都往后推,将她的后脑勺重重撞在墙上。
姜辛夷两眼顿时一黑,昏死过去。
步行离开的和尚们隐约听见咚的一声,回头看去,身后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而且异响也就那一声,迟疑片刻,还是离开了。
在暗中守护的众人也发现在一瞬间姜辛夷就不见了,可她是从哪里消失的他们根本就没有看见。
“不好,姜姑娘被掳走了!”
第110章 血屋子
日照东山,远山似笼了一层薄薄金光,渐渐投掷人间,将大地染亮。
李非白跟着公公来到书房门外,蒋公公已经在那恭候。他对李非白笑笑,客气道:“见过少卿大人,皇上正和您父亲在里头,请您进去吧。”
“多谢公公。”李非白看着大门,听见里面传来的浑厚男音。
他气息微屏,像是里面有什么猛兽在等他。
——“你与别家男孩不同,他们可玩的事,你不可。他们不做的事,你要做。将你的蛐蛐扔了,泥塑扔了,每日看一本书,抄三十页字。”
六岁的男童双膝触地,长鞭重重抽打着他削瘦的后背,衣裳映出一道又一道血痕。他一句求饶的话也未说,只忍得脖颈青筋微现。
“你是李家儿郎,有些责任你注定要担起,要怪,就怪你生在李家。”
已近二十年的往事瞬间浮上脑海,那脊背上的疼痛似乎又弹起一阵热辣,灼着他的思绪。
门已打开,李非白走了进去。
一个身躯笔挺的中年男子端坐桌前,微微低垂着眉眼似刚听了一番十分重要的话。
李非白上前请了安,又对男子客气道:“父亲。”
李战轻轻点头,秦肃笑道:“不必拘束,都坐吧。”
太监已将备好的凳子搬了过来,父子二人便左右坐着,似乎都不打算多说一句话。
秦肃说道:“夏国公主失踪一事,如今可有消息了?”
李非白说道:“回皇上,暂时还没有。”
秦肃点头说道:“还是要尽快找到公主。”他微微笑道,“李少卿是否担忧过若找不到公主,两国又要交战?”
他微顿,随后才说道:“他们不会为了一个公主的丢失而将国家的危亡赌上,夏国野心勃勃,但凡有能力吞噬我大羽,他们也不会求和。大概别说一个公主,就算是丢了十个,也绝不会动武。能让他们再次进犯的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们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吞并我朝。”
李战紧拢的眉头稍许舒展,却仍是不言一句。
秦肃问道:“李将军怎么看?”
李战说道:“异国公主在我朝失踪,即便不会引起两国恶交,但心结已在。更何况四周小国也在旁观注视,众目睽睽之下公主失踪,我们却连个人都找不到,这样会失了我大国风范。”他这才偏头对李非白说道,“竭尽全力找到夏国公主,否则你便是大羽的罪人。”
那种难言的窒息感又将心蒙得死死的,李非白说道:“是。”
李家父子这僵硬又冷清的相处秦肃是头一次见,虽然耳闻过,但没想到僵到这种地步。
他说道:“李将军距上次进京述职,已有五年光景吧?离你回去的日子还远,在京师走走看看吧,这五年来京师的变化。”他又像是知道父子俩会恨不得远住三百里,又道,“朕赐的那座府邸,年年让人清扫,却听闻连李少卿都不去住,如今你父亲来了,就去住住吧。”
李家父子知道皇帝有意撺掇他们感情升温。
真是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不像父子。
可李家人感情和睦,对朝廷来说是件好事。
两人领了旨意就叩谢离宫了,从书房一路走到宫门口,父子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李非白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好像没什么可说的。问母亲的事也似乎没必要,他与母亲感情尚可,多有通信,他甚至觉得他反过来告知母亲近况还更准确些。
从记事了起,他问的所有问题都会变成各种质问。
“书看了?”
“武练了?”
“字写了?”
总是让人透不过气来。
“李非白——”
穿透记忆的沉厚声音喊来,他抬头,却看见守在宫门的曹千户。
他皱眉快步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辛夷呢?难道谢明义真的出现了?”
“对啊,跟你预料的一样。”曹千户说道,“她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李非白立刻说道:“何时何地?快带我过去。”
“边走边说吧。”
李战看着儿子随那飞鱼服的锦衣卫离去,眉头又拢起。大理寺跟东厂素来不对付,可两人怎么像是朋友。而且能让儿子如此紧张的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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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啮齿的声音总是格外清晰刺耳,让人能从深沉的梦境中惊醒过来,仿佛那老鼠的一口长牙已经刺入了骨肉中,令人惊悚。
姜辛夷醒来时,脑子似有千斤重,若非那老鼠啮齿声就在耳边,她几乎无法清醒。
耳侧微觉毛茸茸,这令她几乎在有了力气后立刻抬手将它掸下,随后便听见老鼠一声惨叫,窜逃了。
她深深喘了几口气,费力地睁开双眼看周围。
只是刚看一眼,就见对面挂了个血人。
她顿觉惊诧,再细看,这狭窄的屋内只摆了一张木桌,桌子早已经血淋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而房间四周早摆满了残骸,有些已经腐烂,有些削皮断骨,死状凄惨。
饶是见过尸体无数的她也觉胃中翻江倒海。
她只见过全尸,从未见过有人将肢体解体成这般惨状!
失踪的姑娘们?
她愣了愣,震惊瞬间掩盖过了惊恐。她看看自己的四肢,没有缠上什么东西,似乎是对方料定她不会醒的那么快,又或者是觉得她根本逃不掉,根本没有设防。
姜辛夷爬了过去看那挂在墙上的姑娘,不是木里里。
她又翻看别的“人”,也没有看见是木里里的头颅。
略一数,有八个人。
恰好就是那八个失踪的姑娘吗?那木里里呢?
有些尸体已经腐烂,散发着浓郁的尸臭味。
她强忍不适推开门,打算快点逃离这里,可这一步还未踏出,就见前面根本就是悬空的万丈深渊,一脚踩下去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她猛地收住脚步,低头看去,那门口木板上有两只血手印,滑痕向下消失,可见这里真的摔死过不知路的人。
姜辛夷再一次感受到了谢明义的恶毒。
她转身看向木屋,看到了一扇窗,这次她没有急着爬上去跳走,她怕外面又是悬崖。
但这次不是悬崖,她看见了地面,还未等她爬上去,只是稍有动静,那窗户底下就猛地蹿出一颗狗头,露着雪白的牙齿朝她凶狠龇牙。一狗叫十狗应声,狗吠声此起彼伏,十分凶狠,似乎只要她一探身,就会将她撕裂。
这屋子根本出不去!
姜辛夷看着满屋子的残肢,还有那挂在墙上的血人,一般人的话恐怕早就已经疯了。
“你醒了啊。”谢明义尖锐的嗓音突然出现在窗口,那些狗通通不叫了。他站在高耸的窗前,因窗户太高,他只露出了一个头,像是一个脑袋悬浮空中,如幽灵鬼魅,“比我预测的要早一个时辰呢,为什么?因为你在身上放了醒神的药包吗?”
他戏弄地将手中药包晃了晃,扔进这屋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诱饵吗?你越是反抗我就越觉得好玩呢,在大理寺的监视下把你掳走,真是刺激啊。那群废物……十年了,还是废物,成守义根本不配做寺卿。”
姜辛夷盯着他说道:“听说,你曾经也是太医院的人。”
“哦?已经有人认出我了?”谢明义说道,“没想到这么久了还有人认得我,真开心啊。”
“我想当初的人很难忘记一个会去挖人尸体的疯子。”
“疯子?那尸体我不去挖,他就变成一具腐肉,归于那棺木中了!与其这样,不如让我看看,或许能找到病理,治好以后得那种病的人呢,对吧?”谢明义恼怒道,“可他们都觉得我疯了,说我亵渎尸体!”
姜辛夷冷冷道:“你确实疯了,要知道对你而言那只是一具无用的尸体,可对他的亲人来说,却是最珍贵的不灭的肉身。你根本毫无同理心,不过是打着救治后人的旗号满足自己窥探人体的癖好,满足自己对人体的好奇心罢了。即便让你研究透了人的身体,你也绝不会将救人放在第一位。”
“我以为你没被吓疯,可原来你疯了。”谢明义丝毫不觉有愧,“你根本就不懂我!你跟他们一样,都是庸人,你不配活着!不配活着!”
他说着,像一只厉鬼爬了进来。
第111章 公告满京
谢明义发疯似的爬了进来,姜辛夷连忙后退,可脚下却撩了尸骨,被绊倒在地。
不待她爬起来,谢明义已经扑来,死死摁住她的脖子,试图将她的脑袋往地面叩:“你才是疯子!你们都是疯子!没有人懂我,你们都该死!”
“都该死的话……为什么你抓的都是女子?”姜辛夷吃力骂道,“欺软怕硬的伪君子!你根本不敢抓男人,你害怕他们,你怎么不觉得他们也是疯子!”
“姑娘身体至纯,是配药的好药引!男人污秽,汗臭如粪,只会玷污我的药池!”
姜辛夷微惊:“炼药?你拿姑娘炼药?”
不是因为力量悬殊,纯粹抓姑娘杀害为乐吗?
谢明义猛地将她翻转过来,右手已拿了一块厚方帕,要堵她口鼻。
姜辛夷深知那块方帕里有迷药,拼命挣扎:“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做大夫!他说的没错,你的心里只有杀戮,没有救人的念头!”
谢明义怔然:“这话我听过,可你怎么会听过?谁告诉你的?他是谁?”
“谢明义,你是懂医术的,可你满心杀戮,根本不能成为一个医者。我刚才看那些尸首,她们身上遍布针眼,可是却通通都在穴位之上,你确实得到了林无旧的真传。”
谢明义仍是怔神:“所以你认识林无旧?是吗?”他笑了笑,眼里满是崇敬,“林院使是我最敬重的人,虽然他让我离开太医院,可我知道他是认可我的,只是迫于世俗的压力才将我遣返。”
窗外微传响声,外面的狗悄然无声了。姜辛夷说道:“他不会认可一个会杀人的医者。”
“他会!你怎么说他不会!”
“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嫡传弟子。”
谢明义彻底愣住,怒吼道:“凭什么是你!凭什么!你为他做了什么!我煞费苦心收集至纯鲜血,召唤他的魂魄,要复活他,凭什么我不是被他选中的人!为什么是你!为什么!”
如今轮到姜辛夷发怔了:“你说什么?你要复活我师父?”
“复活他!奇门遁甲的书说过,美丽年轻的女子处子之血最为纯洁,可以召人魂魄,可以……”
“闭嘴!我问的是,你为什么知道我师父死了?”
这件事本不该是他一个外人知道的,除了那日她跟成守义李非白说过,又有谁知道?
世人都以为她师父在十年前的宫廷兵变中失踪了,可谁都不敢断言他死了。
此刻一个疯子医痴却知道这件事。
他是凶手?
谢明义却没有回答,他丢了帕子,抡起拳头就朝她脸上砸去。
拳头未落,一柄剑挡在了两人之间,可他的拳头却收不住了,待他反应过来要收手,已是剑入两寸,手瞬间断骨见血。
他顿时惨叫,李非白将他踢开,把姜辛夷捞了起来。
身后的衙役很快就从窗户跳了进来将他制服。
姜辛夷震惊之余见宋安德要去开门查看,忙喊住了他:“别过去,那边是悬崖!”
宋安德惊出一身冷汗,小心推开门,万丈深渊在众人眼前暴露。他们既觉惊诧又觉谢明义歹毒至极,这摆明了就是害人性命!
而且这满屋的尸骸……
令人不忍多看。
谢明义看着眼前大批出现的官兵,忽然明白了什么:“被我抓走,也是你们的诱捕计划?”
李非白本可以说是,但他不愿回答他的话,他知道怎么样说能让这个心思毒辣执着的疯子不舒服。他说道:“你猜。”
“……”果然,谢明义当场嘶吼,“你们毁了我!毁了我复活最伟大的大夫的计划!他能活过来,他可以!你们杀了数以万计的百姓啊!你们好恶毒!你们是凶手!”
姜辛夷抬手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冷厉道:“即使复活的事真的能做到,我师父也绝不需要这种沾满无辜人鲜血的复活!你根本就不了解他,根本就不配提他!”
谢明义怒吼道:“他也不配我救!他竟收你为徒!却将我赶出太医院!他辜负了我!”
他痛哭着,既是切手之痛,也是撕心之痛。
“我为他杀了那么多人……一心要救活他,可是他却背着我收了徒弟,我才是那个最适合他的徒弟……他辜负我……下地狱去吧!林无旧你下地狱去吧!”
李非白示意衙役将他押下去,搀着姜辛夷离开了这地狱木屋。
从屋里出来,姜辛夷才看清这是一间坐落在悬崖峭壁上的木屋,估摸是冬日猎人狩猎暂住的地方。
这里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
她回头看向屋内的残骸,这些姑娘遭受了多大的恐惧……
李非白说道:“里面没有木里里公主,是吗?”
“没有。”姜辛夷意外道,“你没看就知道了?怎么猜到的?”
李非白说道:“一开始就觉得她的失踪跟这些姑娘不一样,无论是去过的地点还是时间,还有年龄,都不同。尤其是她是在会同所失踪的,这本身就不太可能。谢明义只是疯了,但脑子很好用,他不会犯傻到去使臣的住处抓人,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那她是被谁掳走的?”
“我想,她是自己走的。”
姜辛夷微顿,李非白说道:“先回去吧,明天我让她自己出来。”
“嗯。”
李非白看着她,她本可以不必说最后那番话,将自己是林无旧徒弟的事说出来,将他的死讯说出来。当时她肯定已经知道他们来了,根本不用拖延时间。
这等于是将她的身份宣告给了整个京师——林无旧的徒弟来了,姜辛夷就是他的徒弟。
那隐藏在黑暗角落的东西恐怕会立刻出现。
他蓦地明白,难道她的用意就是这个?
她不但在做着诱出谢明义的诱饵,还在做着诱出杀害她师父凶手出来的诱饵。
入京师后久未有进展的调查,她早就想好了怎么去狠狠推一把。
今晚过后,恐怕事情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他总觉得,祸端更多。
&&&&&
谢明义被抓的消息伴随着八个姑娘被害的消息一起传了出来,这让等待多日的家属都无法接受,在大理寺大堂上哭声一片,听得都将心练成“铁石心肠”的老衙役都觉不忍。
宋安德收拾完木屋的残骸归来,稍一闭眼,就是那可怕场景,满脑子的血和残骸。
刚回大理寺,又听见哭声,也不由觉得难受,可是哭不出来,像是有一口气闷在心里,无处发泄。
他处理完衙门的事,家属们都已经被送回家,他坐在空荡荡的大堂台阶上,许久说不出话来。
肩头忽然被拍了拍,他回头看去:“少卿大人。”
李非白递给他一壶酒,说道:“明日你休息,喝口酒吧。”
宋安德接了过来连喝三口,酒水热辣,在腹中翻滚。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说道:“太让人难受了。”
泪终于借着酒水的辣劲涌了出来,他抬手抹掉,鼻子酸涩难忍:“他怎么就下得去手呢……她们都是人啊……他不是人吗?他不知道疼的吗?”
“有些凶手,算不上是人。”李非白不是对这种事不难受,只是他经手的案子成百上千件,其中就有这种案子。他愈想也愈觉沉闷,喝了几口酒说道,“只要你还在衙门,日后会经历更多这种案子。永远不要低估一个人的‘恶’,作恶的人不会被抓捕完,他们会躲在暗处,不断地出来作恶。”
“那我能抓一个是一个!”宋安德紧握酒瓶,坚定说道,“有人作恶,就有人惩恶!少卿大人,我要一直留在大理寺的衙门里,抓坏人,少一个恶人,就多救了一个人!”
“即便有危险也不怕?”
“不怕!”
李非白又拍拍他的肩头:“我们一起……你若想哭,就找个地方痛快哭出来,会好些。”
说完宋安德再也绷不住,抱住膝盖大哭。
李非白没有走,杨厚忠已经去审问谢明义了,明知杨大人的手段十分“凶残”,他却不想拦他了。
有些烂人,也该受受别人所受过的痛苦。
第112章 下毒
这一早,大理寺门外就已是门庭若市,衙役刚打开门,还以为自个的衙门一夜之间被搬到主街道去了。
这条街何曾有过这般热闹的景象!
都是人,都是车,还有堆叠得满满当当东西的牛车。
他们简直比大年初一去寺庙抢头香的还要诚心热切,见门一开,瞬间涌了过来。
“辛夷姑娘可在?就是那位姜姑娘,林院使的徒弟!”
“求见辛夷姑娘,劳烦通报一声。”
“多年前林院使曾救我儿一命,大恩大德今日终于可以一报,请您通报一声吧。”
“当年我与林院使也算故交,他一走十年,到底去了哪里,快叫姜辛夷出来,老夫再不问个清楚就两脚进棺材里了。”
“劳烦请姜姑娘出来。”
“请让姜姑娘出来一见。”
衙役不但要拦人,还要拦住他们往手里塞的东西,怎么推都推不动,忙喊道:“诸位请后退!请勿惊扰了街坊邻居,我们这就去请辛夷姑娘。”
他们忙把门关上,外头已是一群洪水猛兽了,不关门拦不住。
很快他们就跑到姜辛夷院子里喊人。
这会李非白也刚敲开姜辛夷的门,他一早过来是为了说谢明义的事。
“杨大人手段了得,审了半个时辰,他就求饶了。”李非白觉得可笑,“我以为他那样残忍的人,并不怕死也不怕痛,原来也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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