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嫡谋—— by北木南乔
北木南乔  发于:2023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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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渊是去年秋天走的,这一转眼就满一年了。
“是啊,您不是还交代过要去给三爷扫墓?大夫人早就将祭品备好了,您是不是梦到三爷了?”
邵芸琅胡乱地点点头,她看来是心虚了,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
“您如此想念三爷,三爷泉下有知一定会开心的。”
邵芸琅神色古怪地瞥了她一眼,这丫头看来并不知道杨钺追求她的事情,这个认知让她心更虚了
“什么时辰了?”邵芸琅也睡不着了,干脆让灵犀搬来账本,慢慢看起来。
这些账本是京城送来的,都是谢渊的产业,账本她每个月都看,渐渐也摸索出一些心得来。
天亮后,邵芸琅坐马车去文轩阁,随着靳管事去看他相中的铺子。
“这里离文轩阁很近,位置很好,铺子也很大,一共三层,就是价格贵了些。”靳管事小声给东家介绍。
“这里原先是不是一家酒楼?”
“是啊,咱们姑苏有名的望白楼,做得最好吃的便是酒酿大闸蟹,您去年来时没吃上吧?”
“确实不曾。”
“望白楼的老东家病逝了,几个孩子都不善经营,又想卖了祖产去京城生活,便将这铺子挂出来卖了。”
“要价多少?”
靳掌柜避着那中人小声报了个数,“这价钱还算公道,不过如果他们急着出手,应该还能再压一压价钱。”
邵芸琅走到三楼,从这里能望见姑苏的运河,河面上联排的画舫,白天里安安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可以想象出夜里是如何热闹的景象。
那中人好话说尽,奉承道:“这望白楼的生意其实一直都不错,老顾客特别多,您买下也不用换招牌,直接开业迎宾即可,绝对稳赚的买卖。”
靳掌柜以为邵芸琅并不愿意开酒楼,便说:“不想开酒楼也无妨,这位置好,地方大,做什么都很好。”
邵芸琅又问:“那原先望白楼的厨子们呢?难道
也跟着少东家们上京?”
“哪能啊?”中人叹气道:“这里的主厨是吴家培养出来的,算是吴家人,吴老爷在时对他礼遇有加。
可吴老爷走后,吴家人却把李厨子要到家里当私厨去了,听说后来因为得罪了吴家大少爷,被赶出家门了。”
邵芸琅倒是对这个吴家好奇起来了,不懂经商情有可原,可如此糟践人才实在令人无语。
“那今日若要过户,吴家哪位少爷来签契约?我买下这楼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吧?”
这寻常百姓人家尚且会为了两亩田争夺家产,何况是这样一栋酒楼,就怕一人签了字不算数。
“您放心,这过户是要在官府备案的,吴家抵赖不得。”
邵芸琅冷笑,“听你这意思,吴家果然意见不合,这楼到底是谁要卖?”
“这……”中人也说不好,毕竟吴家几位少爷的情况比较复杂,嫡子庶子一堆,如今当家作主的那位又不管这些事。
“咦,吴家小少爷在楼下,我请他上来与您说吧。”中人一溜烟跑下楼,没多久就拉了一个年轻人上来。
那人十分不悦地斥责道:“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何况我早说了,这等铜臭之事别来烦我……”
邵芸琅没想到又看到了这个书生,三天见了三次,还真有点缘分。
看他那高傲的模样,还以为他是出身书香门第。
吴潮生一转头瞥见邵芸琅,人懵了,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赶紧整理了一
下衣摆,规规矩矩地朝邵芸琅作揖行礼,“谢三夫人,昨日唐突之处,在下深感抱歉。”
邵芸琅打量了他一眼,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于是好奇地问:“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题解决了?”
“在下的一名好友被人当街殴打,还好巡街的衙役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邵芸琅不知道内情是什么,不好评判谁对谁错,不过看吴潮生这生气的模样,估计对方是挺过分的。
这人傲归傲,还算讲理。
“打人的是沈铎的跟班走狗,从前和沈铎一起混迹坊间的,沈铎受伤在家休养,没想到他们依然如此嚣张!”
邵芸琅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佛珠,挑眉问道:“那他们后来如何处置了?”
“徐通判正巧路过,将人带回去审问了,这位徐大人虽然刚来姑苏不久,却办了不少实事,公私分明,实乃我辈楷模。”
邵芸琅丝毫不怀疑徐衍笼络人心的能力,这吴潮生她上辈子都没听过没见过,说明科举失利,没能平步青云。
“对了,谢三夫人为何会在我家的酒楼中?”吴潮生说到这个时脸颊发红,仿佛让人得知他是商户出身很没面子。
江南一带,商户之子要读书考科举一般会走两条路,一条是过继出去,将户籍移出去,另一条是花钱捐官,捐个不入流的九品小吏,只是捐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知这吴潮生是走的哪一条。
吴家在姑苏城里不算
非常有名,没有成器的子孙后代,落败是必然的,不知道这书生将来会如何。

第320章 酒楼
那中人见二人认识,兴奋地说:“吴小公子,这位夫人是想买这座酒楼,她担心您家里兄弟对此有分歧,小人这才请您来做说客。”
吴潮生红着脸说:“这种事情找我二哥就是,找我做什么?”
“二公子出门游玩了,归期不定,大公子这个时辰还未醒呢,其他几位也做不了主啊。”
吴潮生并不知道这酒楼要卖,更不知道这酒楼卖了意味着什么。
他一心只读圣贤书,家里生意上的事情一概不问,也一概不知,反正家里也不会缺了他读书那点银钱。
他如今已经是秀才了,在家中地位超然,兄弟们也默认了他不管家中庶务,更不会告知他这些事情。
吴潮生私心觉得,既然是谢三夫人要买,那自然是要卖的,不仅要卖,还得半卖半送。
谢三夫人是干大事的,还养着数十名孤儿,买了这酒楼定然是要做生意赚钱做善事的,比留在他家人手中好。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卖吧,谢三夫人现在就可以与在下去官府过户。”
“不急,还未谈价钱。”
“钱”这个字从谢三夫人嘴里说出来,吴潮生非但不觉得俗,还觉得高雅无比。
于是当即问道:“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靳管事一听这话觉得有门,刚好压一压价钱,被东家伸手拦下,说了个他们之前商量好的金额。
吴潮生想也不想就点头答应了,“我觉得没问题。”
邵芸琅确实没压太低的
价格,欺负老实人的事情就免了。
不过她提了个要求,“之前这望白楼里的大厨可否介绍于我?”
吴潮生并不认识这里的大厨,不过他身边的小厮认识,小声说与他听。
他听完犹豫片刻,理智地说:“他人已经离开吴家,我可以为你引荐,只是他未必卖我面子。”
“好,多谢。”
过户一事不必邵芸琅亲自去办,吴潮生打着好算盘,结果去衙门时只有他和那位文轩阁的管事,以及一路上不断叮嘱他回家该如何交代的中人。
吴潮生并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去衙门,不过既然答应了也不好反悔。
他全程用扇子遮住脸,引得衙门里的小吏频频取笑他。
邵芸琅解决了心头大事,干劲十足,在楼上楼下转了几圈,然后带着丫鬟去找匠人重新装潢酒楼。
原先的望白楼用色沉稳,略显老气与贵气,邵芸琅不大喜欢。
她想将这里打造成文人墨客最喜欢来的酒楼,不仅可以吃喝,还能以文会友。
江南读书之风鼎盛,姑苏尤其出众,在这座城里,随便走几步就能遇到一个书生,加之商贸发达,读书人可以安心读书,因此奢靡之风也比京城更胜。
“夫人要将酒楼改名吗?”
“要的,回头好好想想。”望白楼再出名那也是别人家的招牌,她要重新开业,换个名字重新揭牌,也好昭告示人。
她一连忙碌了几日,谢灵之找了她好几回都不见人影,她如今
在姑苏也小有名气,化名谢襄,只说自己是谢府表亲,无人怀疑。
她文采出众,不仅琴棋书画精通,还涉猎许多旁的技艺,年纪轻轻加上长相出众,自然十分受学子追捧。
直到谢渊忌日前一日,邵芸琅才没出门,谢府的气氛也变得极为低沉。
谁都知道,谢三爷是老太爷最宠爱的儿子,也是谢家最聪慧的孩子。
大夫人喊来邵芸琅,瞧着她比一年前更加出众的长相,内心感慨:是久安没有福气啊,这个媳妇谢家肯定是留不久的。
“大嫂,最近早晚风凉,你怎么不多穿一件?”邵芸琅见她衣着单薄提醒了一句。
“在屋内还好,喊你来主要是想让你陪我说说话。”
自从邵芸琅格外关照谢灵之后,大夫人投桃报李,对她也格外无微不至。
二人都不是苛刻的人,也没有利益纠葛,同住在一座府里,连面都见不上几次,因此也没有矛盾。
邵芸琅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整个谢府都以为她爱谢渊至深,这几日连下人都不敢在她面前露出笑脸,就怕刺激到她。
邵芸琅哭笑不得,又不好解释说自己并不如何伤心,若说有,也只有怀念之情而已。
“听说你要办酒楼,怎么会突然想到做这个?酒楼可不比笔墨铺子,事情又乱又杂。”
“不碍事,有底下的人做着,并不需要我动手。”
大夫人原本是想劝她收手,毕竟她们是谢府的儿媳,沾染太多庶务
会让人笑话的。
不过想到自己女儿已经那样了,再多个爱经商的妯娌也不算什么。
“何时开业,有什么特色吗?开业那日可需要家里人帮忙发些帖子?”大夫人真诚发问。
“下个月初一吧,天气还不算太冷,我给家人留了一个包厢,还请了杂耍和戏班子,好好热闹一整天。”
“有你在的地方还真是不会枯燥。”大夫人回想这一年,邵芸琅进进出出地办了许多事,实在不像一个守寡的妇人。
但她如此年轻,让人如何忍心看着她成日郁郁寡欢呢?
邵芸琅赶紧让灵犀去厨房取几样食物来,对大夫人说:“我原本就打算先给家里人尝一尝味道,正好做了几样,大嫂帮忙试试味。”
大夫人吃惊地问:“谁做的?”她以为是邵芸琅亲自下厨,被吓得不轻。
邵芸琅笑着解释:“我新雇了个厨娘,会做浙菜苏菜,我自己可不懂这些。”
大夫人暗暗松了口气,反驳道:“你的厨艺可不比任何厨娘,若她有你一半的手艺,应该就不愁没客人。”
这话略夸张了些,但听的人很受用。
邵芸琅暗暗决定,明日还是给谢渊准备自己亲手做的菜吧,把他想吃没吃上的都做一遍。
等食物取来,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大夫人很给面子,每一道都仔细试吃给了意见。
“对了,酒楼名字取好了吗?”
“嗯,叫临渊阁。”
大夫人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这
可不像是吃饭的地方。”
“无妨,本也不纯粹是吃饭的地方。”

谢家老宅的墓园在风景秀美的地方,也是文人常来祭拜的地方。
谢家先祖曾出过大诗人、文渊阁大学士、内阁首辅等等,在江南一带是有名的人杰地灵的场所。
邵芸琅一早带着丰盛的祭品去墓园,发现记得谢渊忌日的人还不少,他的坟前摆着鲜花和美酒,甚至有学子在他坟前烧纸。
也是,谢渊虽然年轻,却才名远播,出过诗集,著过书,在江南一带也是声名赫赫的。
邵芸琅的出现让那名学子尴尬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收起还没烧完的纸张,朝邵芸琅鞠躬。
“夫人见谅,不才叨扰了。”
邵芸琅瞥见他烧的是自己写的文章,再看他的穿着,猜测是位怀才不遇的学子。
邵芸琅施礼道谢:“多谢先生来给家夫祭拜,可否留下姓名,我好告慰家夫。”
“不必,我也是途经此处,想起了谢三公子乃是博山君子,昔日拜读过他的佳作,因此特来闲聊一番。”
邵芸琅看出他的窘迫,退后一步说:“那您可以继续,时辰还早,家夫泉下有知,定深感欣慰。”
“不了,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会让三公子见笑的,夫人自便,不才告辞。”
那人匆匆离开,邵芸琅捡起地上烧掉一半的宣纸,纸张粗劣,是最便宜的那种。
纸张上字迹潦草,想必是匆匆写成的,仅辨认出一字半句,邵芸琅却惊喜非常。
她拿出一张名帖递给灵犀,吩咐道:“灵犀,追
上去,将这个送给那位先生,告之他,临渊阁下个月初一开业,我整理了许多夫君的作品展示在阁楼上,请他到时候来凑个热闹。”
“是。”
谢渊生前留下的作品极多,出版的只是凤毛麟角,邵芸琅闲来无事时就会进行整理,书画最多,还有不少读书心得,她觉得好的便摘录出来。
她会想到将望白楼改成临渊阁,也是灵机一动,想将谢渊的这些作品公之于众。
谢渊的生命太短暂了,如昙花一现,但是她要让他的名字流传下去,让江南学子听到这个名字便肃然起敬。
邵芸琅亲自打扫坟前,摆上祭品,与谢渊说了一会儿话。
其实她最清楚,阴阳相隔,便是她说再多,谢渊也是听不到的,送的东西再多,他也不可能收到。
所谓的祭拜,其实只是缓解未亡人的寂寞罢了,安慰的是他们这些活着的人的心。
“夫人,您看,这个东西不知是谁送的,看起来有些奇怪。”墨香手里拿着一个铁盒子,这样的东西确实不应该出现在墓碑前。
邵芸琅接过来看了几眼,铁盒边缘已经生锈了,看来不是今日放的,四面光滑,不像能打开的样子,但是里面明显是有东西的。
“谁会送三爷这样的东西,也太奇怪了。”
“不要紧,放那吧,也许是谁的心爱之物。”邵芸琅正要脱手,手指摸到了一点起伏,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发现铁盒底端刻着画。
个棋盘,两颗棋子,三个小人,四方桌,画得极为粗糙,但也极为用心。
邵芸琅摸到了边缘上的两个字:岱川。
这两个字极为熟悉,似乎在哪见过,但又太过普通,她一时记不起来。
邵芸琅把东西放回原处,再怎么看也觉得是个丑盒子,不明白放它在这里的人是想表达什么。
回程途中,马车颠簸了一下, 邵芸琅灵光一闪,想起了那两个字什么时候见过了。
那是杨钺的表字。
许多年前曾在戏文里听说过,那时候杨钺已经战死,与许多名将一样,他的名字在那几年频繁地出现在各种戏文中。
台上演绎着真真假假的故事,台下的人也曾短暂地记住了这位为大庆献身的将军。
岱川……这或许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表字吧,那时候他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算算时间,再过一年半他也到了及冠之年,看来是准备继续沿用上辈子的表字了。
“夫人,后面有辆马车一直跟着我们。”车夫老魏的声音传进来,打断了邵芸琅的回忆。
“从何时开始跟着的?”
“咱们出墓园的时候就跟着了,只是起初老奴以为是顺路的,但刚才我故意走了岔路,对方也跟上来了。”
邵芸琅看向窗外,这段路没人经过,荒山野岭的,确实是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停车,就在这里等他们过来吧。”她倒也不怕,在姑苏城里,与她结仇的人只有一个沈家而已。
老魏将马
车掉个头,邵芸琅站在车门外,很快就看到了后面跟上来的马车。
赶车的车夫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马车的样式很简单,就像是大街上车马行租来的款式。
“吁……”道路狭窄,只容一辆马车经过,邵芸琅的车停在路中间,后面的马车只好停下。
邵芸琅大声问道:“不知是何人一路尾随,可否出来见一见?”
对面的车夫回头问了一句什么,很快就打开车门,将一人从马车中牵了出来。
也是这时,邵芸琅才发现,那车夫竟然是位老妪。
而从车里出来的人更让她震惊,“梁霏语?”
她怎么在这里?
梁霏语已做妇人装扮,简单的一身白色衣裙,看着比邵芸琅还像个寡妇。
她跳下马车朝这边走过来,眼神锐利,与当初见过的那个柔弱知礼的梁大姑娘有些不一样了。
“邵芸琅,许久不见了。”
邵芸琅想到杨钺告诉她的一个消息,心情波动,笑着说:“我觉得,你应该称呼我为谢三夫人更合适些。”
不知道是哪个字刺激到了她,梁霏语愤恨地盯着她,“你也配?”
“我不配什么?难道你是指我不配当谢三夫人?可我确实是啊,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看你似乎已经嫁人了,夫家姓什么?”
成亲的女子冠夫姓,不好再称呼闺名的。
梁霏语极为不堪地撇过脸,冷冰冰地回道:“这与你无关!”
“行吧,他乡遇故知,但你似乎并没有要与
我叙旧的打算,便在此别过吧。”邵芸琅说完便要进马车。
“且慢!”梁霏语喊了一声,快速朝她奔跑过来。

邵芸琅意外地看着她,这般不顾形象的奔跑实在不像梁家姑娘会做出来的行为。
难道她出现在这里真是为了自己来的?
梁霏语跑到邵芸琅的马车跟前,激动地吼道:“邵芸琅,你难道就不心虚吗?你害死了谢渊,你会遭报应的!”
邵芸琅一脸莫名:“什么叫我害死了谢渊?梁大姑娘,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难道你敢对天发誓,自己没有做过对不起谢渊的事情吗?你嫁给谢渊到底有何目的?”
邵芸琅简直要被她的理直气壮气笑了,“你一直诋毁我,又一直提起亡夫,到底想说什么?你又是以什么立场来质问我的呢?”
“我……”梁霏语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说,也有许许多多的委屈想诉苦,可她不能在邵芸琅面前诉苦。
但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抢走了她心爱之人,让她一辈子都不会如意了。
“邵芸琅……为什么?你明明不爱他,为何要嫁给他?你有什么资格嫁给他却不珍惜他?”
“梁大姑娘,有些话藏在心里就好,没必要大声囔囔出来,我与谢渊是夫妻,你也有自己的丈夫,被人听到不太好。”
“呵呵……夫妻,你们算哪门子夫妻?”梁霏语恨恨地说:“明明我那么爱他,为什么陪他走过最后一段人生的人不是我?”
邵芸琅讽刺道:“你喜欢他是你的事情,谢渊可从未喜欢过你,若你二人两情相悦,那结为夫妻的就是你们了
“不!是你抢走了他,如果他娶得是我,一定会过得更好,也一定会活得更长久!”
邵芸琅不确定谢渊娶别的女人会不会过得更好,但他说过的是,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自己住在庄子上的时候。
“我不想理会你的疯言疯语,从哪来回哪去,我与你没什么可说的。”邵芸琅钻进马车,让车夫走人。
车夫见没什么危险人物,轻快地甩着马鞭,掉头离开。
梁霏语追在马车后,边跑边喊:“邵芸琅!你停下,你给我停下!……邵芸琅,你是不是不敢和我说话?你是不是不敢和我对峙?
我要告诉天下人,你就是个不知羞耻,不守妇道的淫妇!”
邵芸琅暗骂了句:疯女人!然后让车夫停车。
她跳下马车,站在原地等梁霏语跑过来时,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你够了,再如此无礼,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一巴掌够响亮,把梁霏语打蒙了,“你敢打我?”
“你再敢胡说八道,我不止敢打你,还敢撕烂你的嘴,不信试试!”
“我没胡说八道,我和杨钺有私情,我一定会揭穿你的,你就是个淫妇!”
邵芸琅第一反应是自己和杨钺这次见面被她偷听到了,尤其是在山上那回,确实有可能被人看到。
但仔细想想,以杨钺的武功不可能近距离有人发现不了,离得远根本听不到他们说话。
“笑话,你是亲眼所见了还是捉奸在床了?我和杨
家老夫人私交不错,和杨钺也认识,但说我与他有私情,你有证据吗?”
“这件事是邵宛卿告诉我的,在她死之前,我去见过她,她什么都告诉我了,我真后悔啊,当时没有去谢府揭穿你,让你玷污了谢渊的一世英名。”
“邵宛卿”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出现在邵芸琅的耳边了,她都差点忘了自己过去和她是一段怎样的恩怨了。
“她说的就是对的?她说的你就信啊,她要害我你知道吗?”
“她害你,你害她,你们姐妹互相伤害罢了,而且你技高一筹,所以死的是她啊。”
梁霏语伤感地说:“我喜欢谢渊许多年了,一直求家人让人嫁给他,可是他们一直不答应,等他们好不容易松动了,谢家却向你提亲。
我当时的感觉你能明白吗?我一直心心念念的人要和别的女人成亲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我还不能死,我还想见见他,哪怕一面也好,你们成亲后,我偷偷在谢府外等了许久,却也只见过你们一起出门一起回来的画面。
得知你们住在郊外的庄子上,我就想,邵芸琅,你真狠心啊,为了自己痛快,明知他身体不好还要住在偏远的山庄里,使他病情加重。
以前我不明白你为了什么,现在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借机和你的姘夫私通,而我后来查过,杨钺确实去过你的庄子,你敢认吗?”
邵芸琅冷笑着反驳:“他是去过一次,可全
程都有谢渊陪着,这脏水我可不接。”
“你们才回谢府不久,我又开始去谢府外守着,却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只听到了他的噩耗。
你知道我那段时日是怎么过的吗?等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你却带着他的棺椁来到了姑苏,你连我给他上坟的机会都剥夺了!”
邵芸琅无法理解她,喜欢一个人可以如此卑微吗?
她冷漠地问:“就算他葬在京城,你也没资格去祭拜他,你是他什么人呢?”
“我……”梁霏语蹲到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我什么人也不是,我以为我 这辈子会一直活在纪念他的时光里,可我家人却不顾我的意愿要送我入宫。
新帝登-基,后宫空虚,京城里想入宫的女子比比皆是,为什么要选我?
我为了不入宫,我为了来姑苏,不顾廉耻嫁给了一个姑苏的商人,哈哈哈……我堂堂国子监祭酒的嫡长女,却嫁给了一个商人!
你可知道那段时间京城里的人是如何说我的?你可知道我家人是如何待我的,若不是那人给的聘礼多,我的父母,最宠爱我的祖母,会亲手结束我的生命。
邵芸琅,你说我该恨你吗?我此生就这么一个卑微的愿望了,我只是想离他近一些,我有错吗?
邵芸琅,你说,如果他知道我如此痴情,会后悔没有娶我吗?”
邵芸琅听完只有一个念头:梁霏语真的疯了!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你的痴情感
动,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没娶你,我只知道,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快乐了。”
“在我不能嫁给他的时候,我就没有快乐可言了。”
邵芸琅不同情她,轻声问了一句:“梁霏语,值吗?”

第323章 咱们走着瞧
梁霏语失态地大叫起来:“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懂我对谢渊的感情,你邵芸琅可以什么男人都能接受,我不能,我……我只要他一个!”
邵芸琅突然伸手拔下她发髻上的玉兰花簪,和自己那朵非常相似。
“你可真是……这朵花不是他雕刻的你也喜欢?喜欢一个人你又为何将自己随便嫁了呢?你这样对得起谁?”
“不用你管!拿来!”梁霏语夺走那朵花簪,神情阴鸷。
邵芸琅擦了擦手,“确实,你过得如何与我无关,你追着我来又能得到什么呢?”
堂堂国子监祭酒的嫡女,却卑微地祈求一个死人的爱,她的癫狂让邵芸琅无法理解。
爱情,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梁霏语森然地说:“如果你死了,或者被谢家休了,那你就不再是谢渊的妻了,你这种女人怎么配得上他?”
邵芸琅直言道:“就算我不是他的妻,你也永远不可能是!”
这是大实话,梁霏语不可能不知道,她怅然若失,低声说:“我所求的,无非是陪在他身边罢了,是妻是妾,还是陌生人,我都不在乎。”
“我在乎!”邵芸琅附在她耳边警告道:“梁大姑娘,你最好别再来我夫君的墓地,否则……后果自负!”
“呵,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邵芸琅,咱们走着瞧。”梁霏语转身离开,脊背挺直,看着还有几分贵女的傲气。
邵芸琅不确定她会做什么,但自己下了那么多
功夫,为的就是扬名,不仅是她个人的名声,还有谢家的名声。
她是谢家妇,与谢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不允许别人破坏。
“去查查她嫁给了谁,是怎么到姑苏来的,再让孙小福在京城查问梁府的态度,要快!”邵芸琅吩咐灵犀道。
外头有松烟他们在,要查消息很快,当天夜里,邵芸琅就得到了消息,梁霏语是随吴家大公子回来的。
吴家准备大办宴席,说是大公子娶了个大家闺秀,在京城已经走完了礼,回姑苏只要补办个宴席就好。
京城里发生的事情远在姑苏的人并不知情,只知道大少夫人是四品高官的女儿,还是嫡女,嫁给吴家大公子属实是低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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