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嫡谋—— by北木南乔
北木南乔  发于:2023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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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掌朝政十余年的太皇太后驾崩了,一朝重生回落魄无人爱的侯府庶女,这辈子不想奋斗了,只想找个短命鬼丈夫,等他死后过上守寡的日子。 杨钺战死沙场,死后灵魂不散,见证了大庆王朝的权势更迭,目睹太皇太后被亲孙子一杯毒酒赐死。 重生归来,前世那个呼风唤雨、把持朝政的太皇太后还只是个小姑娘,见到他时甜甜地笑着,规规矩矩地喊他杨小爷,本该远远避开这蛇蝎女人,只是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守寡,他怎么就那么不痛快呢?
标签:古代言情 宫闱宅斗
主角: 邵芸琅 杨钺

太皇太后驾崩了!
景泰十八年,把持朝政十五年有余的仁德太皇太后死了,据说是死于心悸之症,那天正好是除夕宴,她老人家多喝了两杯酒,结果夜里就突发恶疾,太医赶到时已经没了气息,景泰帝跪在床前哭成了泪人。
邵芸琅醒来时第一感觉是冷,刺骨的冷,她下意识蜷缩着身体,将被子裹紧,心想:都说地狱阴寒,果真如此。
以她生前所作所为,她死后上刀山下油锅都是应得的,来生投个畜牲道也正常,只不过还是有些不甘心啊,她含辛茹苦带大的孙子竟然处心积虑要她性命,他可真下得了手啊!
毒酒发作起来太痛了,她的亲孙子就眼睁睁看着她满地打滚,七窍流血而亡,她可是最在意妆容仪表的人了,哪怕赐她一条白绫也好啊。
不不不,听说吊死的女鬼舌头都会很长,那肯定是很丑的,就不能给她一种体面的死法吗?早知道自己不得善终,她又何必尽心尽力扶持他上位呢?
邵芸琅睁开眼睛,眼前漆黑一片,她慢慢坐起来,发现有些异常,自己的身体是温热的,有凉风吹来,可是被子里是暖的,鬼还能有体温?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她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间卧室,清冷的很,隔壁还有说话声传来。
“真是的,又没炭了,这个月还有好几天呢,这日子怎么过?就欺负我们姑娘不得宠!”
“小点声,别把姑娘吵醒了,柜子里还有一床旧被子,去抱来压一压,今晚先对付着睡吧。”
“要去你去,我才不要起来。”
“你去,你睡外边,方便。”
“哼……”
小桃不情不愿地去抱被子,两人为了取暖睡在一张床上,厚重的旧棉被一盖,冷是没那么冷了,可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又抱怨道:“青碧姐,咱们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二姑娘不受宠,打小就受尽冷落,夏日缺冰,冬日缺炭,吃的还不如大姑娘身边的丫鬟,咱们这些伺候人的就更惨了,大冬天的连顿热乎的都吃不上。”
“好了,姑娘眼看就及笄了,等嫁出去能当家作主就好了,我们这几个贴身丫鬟肯定是要陪嫁的。”
“得了吧,就她那出身能嫁什么好人家,我可听说……”
“闭嘴!少拿你听来的浑话乱说,咱们姑娘再不受宠也是武侯府的千金,上了族谱的,要是配的低了,丢的可是侯府的脸,大夫人不敢的。”
小桃噘着嘴奄奄地说:“可我听说大姑娘马上就要定亲了,姑爷是永安国公的嫡长子,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人也温和,等轮到咱们姑娘,就算门第不差人品也不知如何。”
青碧何尝不知,可这种事又岂是她们奴婢能改变的,都是命啊,她烦躁的睡不着觉,掀开被子跳下床,“你先睡吧,我去瞧瞧姑娘被子盖好了没。”
“就你好心!”
耳房与正房相邻,屋内通着小门,青碧穿上袄子走进正房,屋里连盏油灯都没有,炭火也烧尽了,凉飕飕的。
她加快脚步走到床边,撩起帘子就瞧见二姑娘拥着被子坐在床上,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吓得她失声尖叫起来。
叫完才反应过来,拍着胸脯问:“姑娘,您……您怎么起了?”
邵芸琅茫然地看着她,姑娘?她早就不是姑娘了,她是大庆国尊贵的太皇太后,执掌朝政,辅佐幼帝,就算没死成也不可能成为姑娘。

第2章 重生
“姑娘,可是冷了?奴婢去给您拿被子来,外边下雪了呢,咱们的炭用完了,明儿奴婢再去求求赵管事,先赊几斤炭来,奴婢们可以不用炭,您这娇贵的身体哪受得住。”
邵芸琅没什么反应,她还在观察,屋里太黑了,即使眼睛勉强能视物也只是看个轮廓,她连这咋咋呼呼的小丫鬟长什么样都看不清。
不过她这辈子什么时候这么潦倒过,连炭都用不起还得赊账……
哦,想起来了,是她还未入四皇子府前,还只是武侯府里的一个不受宠的庶女。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身体,五官都在,也没有摸到一手血,皮肤紧致光滑,这绝不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女人该有的皮肤,也不是她死前该有的身体,她不仅没死还回到了未出阁时?
“点灯,拿镜子来。”邵芸琅吩咐道,她当了几十年的后宫之主,命令惯了,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语气在青碧听来怪异极了,竟让人不敢反驳。
青碧心想:姑娘心里肯定很难过吧?明明是侯府的千金小姐,却过得如此不济。
她将油灯点燃,却没有拿镜子过来,而是劝说:“您怎么半夜想照镜子了,半夜照镜子容易看到脏东西,且这点灯光也看不清的。”
油灯照亮了青碧的脸,邵芸琅倒也不急着照镜子了,因为她认出这个丫鬟来了,只是隔太久了,她忘了她的名字,只记得是她未出阁前唯一对她上心的丫鬟,也是她唯一付出信任的人。
但就是这个让她信任的丫鬟最后出卖了她,害她名声尽毁,不得已以侍妾的身份抬进了四皇子府,成了武侯府最大的笑话,也让邵宛卿赢得了天下人的同情和四皇子的无尽宠爱。
不过这个小丫鬟最后也没好下场,以为出卖主子能换得好前程,结果被打发去了庄子上,随意配了个小厮,那小厮吃喝嫖赌样样都会,还打女人,没多久就病故了,倒是省了她动手。
“您快躺下,要是觉得冷了奴婢抱着您睡可好?”
“放……”肆字还未说出口,邵芸琅改口说:“不必,你出去吧。”她乱得很,需要一个人静静。
不过青碧并不怕她,温柔地将她推倒在床上,盖好被子,还轻轻拍着她的被子,哼着哄小儿入眠的曲调,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邵芸琅闭上眼睛,这一切未免太不真实了,何时有人对她这么温柔过?或许她曾经就是被这样的温柔蛊惑了,才会被这个丫鬟骗入局中。
邵芸琅自幼失母,母亲只是一名妾,嫡母处处刁难,父亲从小就不待见她,身边的下人照顾的也不尽心,更别提其他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了,那也是从未将她放在眼里的。
“您睡吧,再过一个时辰奴婢来唤您,外面路滑不好走,您得早一些出门请安才好。”青碧见她家姑娘闭着眼睛没动静,以为睡着了,便端着油灯出去了。

第3章 都是孽障啊
邵芸琅睁开眼睛,头顶上的床帏是粉色绫绢纱,轻柔曼妙,本该是炎炎夏日的东西却挂到了冬日还没换下,可见被疏忽成什么样了。
伸手沿着床头摸了一圈,有她熟悉的雕花,还有她夜里无聊时刻画的小人,还真的回到过去了?或者是在做梦?
可她很少会梦到幼时的事情,和她辉煌的后半生比,闺阁时的这十几年太过平淡了。
幼年失母,十四岁以侍妾身份入四皇子府,作为嫡姐的滕妾,十六岁生下儿子,可是儿子刚出生就被嫡姐抱走了,以致于母子情分薄的可怜。
二十岁时才凭手段承宠,一步一步斗倒了拦在她前面的人,坐到了皇贵妃的位置,也顺利让儿子继承了皇位。
可惜儿子对她成见太深,母子不和,被奸臣钻了空子,一度导致朝政不稳,儿子也被人毒害了,她用尽手段排除异己,将年幼的孙子推上了皇位,垂帘听政,把持朝政十余年。
那十几年,她殚精竭虑,与朝臣斗,与心怀不轨的皇室子弟斗,与徐阁老斗,既要国泰民安,又要朝政稳固,没能睡一天好觉。
她手把手教出来的皇帝啊,以为有从小抚养的情分在,孙子必然不会像儿子那样对她,哪知道才亲政第二年,就迫不及待地一杯毒酒送她入黄泉。
“都是孽障啊!”邵芸琅双手紧紧抓住床单,牙齿咬得咯咯响,她也恨啊,她亲生的儿子,她的亲孙子,个个都要她死,早知如此,她还不如不生。
而这一切的错都是邵宛卿那对母女造成的,也是周晁文那个恶心男人一手推动的,他为了得到武侯府的助力,与邵宛卿勾搭上还不够,竟然联合邵宛卿算计自己,一个想要借腹生子,一个想要地位稳固。
老天有眼,让她含恨重生,那就走着瞧,一个个都别想好过!
至于她自己生的孽种,坏了根的东西不要也罢。
一个时辰后,青碧果然准时来喊邵芸琅起床,邵芸琅正愤怒伤心着,懒得搭理她。
“姑娘,该起了,误了时辰您又该挨罚了。”
邵芸琅翻个身,将被子盖过头顶,青碧难得见她有淘气的一面,笑着说:“外头还下着雪呢,您就不想出去看看今年的第一场雪?等请安回来奴婢陪您堆雪人如何?”
邵芸琅早对下雪天没兴趣了,上了年纪后人就怕冷的很,雪年年看都是那样,才不乐意出门受冻呢,
不过不去请安也麻烦,梁氏手段了得,要求她每日晨昏定省,却从来不见她,不是让自己在门外站上许久,就是打发个下人来训诫几句,纯粹就是为了折腾她罢了。
“去,就说我病了,让请个郎中来。”
青碧吓了一跳,以为她真的病了,赶紧掀开她的被子摸了下她的额头,好像是比平时热一些,加上姑娘半夜被冻醒,青碧认定她是着凉了,“这可怎么是好,奴婢这就去蘅芜院禀报。”
“等等。”邵芸琅喊住这小丫头,冒冒失失地冲过去,人家能搭理你才怪,她也不怕郎中来了揭穿她装病,女孩子家有个头疼脑热的多正常,无非是抓几副调理身体的补药,郎中们熟谙此道。
青碧满脸焦急,邵芸琅心肠一软,吩咐说:“过半个时辰再过去,挑老爷在的时候说,还有,别说我屋里没炭这回事儿。”
“为何?”青碧替她不平,她家姑娘好歹也是老爷亲生的,虽说是庶出,可怎么也不该过得如此寒酸,“趁着老爷在,咱们把这委屈说了,那些下人们肯定不敢再克扣咱们的东西了。”
“天真!”邵芸琅了解自己的父亲,要是真对她有半点怜惜之情就不会漠视她到这种程度了,青碧要是敢告状,回头那梁氏就能发卖了她。
“你记住就是了,路要一步一步走,急不得。”邵芸琅闭上眼睛,她没什么好怕的了, 梁氏还能作践她多久呢?

蘅芜院内,梁氏伺候丈夫起床更衣。
邵承德任户部左侍郎,虽出生武将之家却并未习武,带兵打仗一窍不通,倒是做了一手好学问。
因此老侯爷从边境退回来后接管兵权的是嫡次子邵承阳,也是如今的威远将军,因为此事,二房的地位隐隐赶超大房,奴才们私下还说,这爵位最后怕是要传给二老爷了。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邵承德是嫡长子,又在朝中身居高位,只要他不出错,这爵位必定是他的。
梁氏年近四旬,保养得当,自成亲后与丈夫举案齐眉,感情甚好,除了两个她抬举的通房,连一个小妾也没有。
她掌管侯府中馈,还生了两儿一女,地位稳固,日子过得极为舒心。
可是这份舒心在送丈夫出门时荡然无存了,一个穿着单薄的丫鬟跪在院子里哭诉道:“启禀夫人,二姑娘昨夜受凉染了风寒,今日不能来给您请安了,姑娘让奴婢来给您磕头。”
青碧实打实地磕了三个响头,才哭着说:“奴婢出门时姑娘开始发热说胡话了,奴婢来请示夫人,能否请个郎中过去瞧一瞧?”
梁氏见丈夫蹙眉站在一旁,暗暗瞪了守门的婆子一眼,连个门都守不好,竟然让老爷撞见了这个贱婢。
不过气归气,这并不妨碍她扮演个善良的嫡母。
“赶紧把青碧扶起来,大冷天的别把腿跪坏了,赵嬷嬷,你去前院请吴郎中,让他给二姑娘好好看看,这阵子天气多变,二姑娘自小体弱,得小心照顾着,等我有空了就过去看她。”
邵侍郎听到“二姑娘”三个字脸色就不好了,再听到梁氏说要过去看她,阴沉着脸说:“夫人每日事忙,一点风寒死不了人,没必要劳师动众,让下人看顾着就是了。”
梁氏笑着应了,送他出院子,还贴心地劝说道:“那孩子也是可怜,她不亲近我也就罢了,心里还是挂念着你这个父亲的,你哪日得空了去看看她,说不定身体立马就好了。”
“哼!就她多事!”邵侍郎甩袖离去。
梁氏面带笑容转身,斜了还跪在地上的丫鬟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进屋了。
下一刻,一名婆子一脚踹在青碧的胸口上,“呸!贱蹄子,竟然敢在老爷面前哭,谁给你的脸?还不快滚回去!”
青碧挨了一脚也不觉得生气,听这意思郎中是能请来了,于是又跪好磕了三个响头才离开。
邵芸琅已经起了,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还照了镜子,确认自己回到了十三岁,若是再早之前的事情她也忘了,这一年倒是发生了几件刻骨铭心的大事,她得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应对才是。
青碧回来时小桃还未起,这沐园里的下人向来懒散,邵芸琅年纪小压不住人,又没人撑腰,下人们自然也不会尽心照顾。
看到青碧胸口上一枚清晰的脚印,邵芸琅嘴角扯了一下,那蘅芜院里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啊。
“我梳妆台上有一枚银簪子赏给你了,今日辛苦你了,去换件衣裳吧。”
“这怎么使得?”青碧大吃一惊,姑娘的首饰也没几件,那簪子还是去年过年时亲戚上门随手赏的,虽俗气但也有二两重,二姑娘一个月的月银也才五两而已。
“拿去便是,你是我最贴心的人,今日为我受了苦,我若是什么都不做会良心不安的。”邵芸琅拿帕子拍了拍她胸口的泥,眼眶发红,把青碧感动的落下泪来。
她虽然还有良心,但也是顾念当年秋姨娘在时对她的好,对这个小主子并未多真心,哪曾想她会如此看重自己。

第5章 药方
邵芸琅满意地收回手,扶了扶额头,“你快去梳洗换套衣裳吧,我有些站不住了,回床上躺躺。”
“ 对对对,您赶紧躺好,您还病着呢,郎中一会儿就来,奴婢去给您熬点粥当早点。”
邵芸琅这一等就等到了日上三竿,吴郎中四十多岁,长得端正,但眼神里透着一丝奸猾,这府里供养着三位郎中,这位是医术最差的,平日里也多是个下人看病的。
你瞧,她的待遇也不过就是如此罢了。
吴郎中被请进沐园时也没多想,这位二姑娘在府里就是个隐形人,以往的病也是他看的,反正死不了就行。
一进屋子,本以为的暖和并没有,屋里屋外一样寒凉,他皱着眉问:“怎么不多烧几个炭盆?这屋里也太冷了,难怪姑娘会着凉。”
青碧窘迫地回答:“吴郎中,不是我们不烧,而是……而是……”
吴郎中挑了挑眉,当下就明白过来了,也不再过问,隔着帘子搭了脉,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就坐下写方子,多一句废话都没有。
邵芸琅装病很有一手,这些都是宫里必备的技能,“咳咳……多谢您了,劳烦您大冷天的跑一趟,青碧,将昨日厨房送来的点心送给吴郎中尝尝。”
送到沐园的点心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她这般境况还懂得知恩,吴郎中很受用,捋了捋八字胡说:“不必了,姑娘您气血两亏,思虑过重,加上风邪入体,这一病又要受罪了,得好好养着才行。”
“咳咳,我自小体弱,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您可有什么调养身体的方子?”
吴郎中虽然医术不精,但普通调理身体的方子还是有几个的,也不是什么秘密,当下就写了两张交给青碧,只是他心想:就算给了方子,这位小主子也未必有钱买药材,就当日行一善了。
青碧递给邵芸琅看,邵芸琅看过后声音柔弱地说:“其实我这儿也有几张方子,是我姨娘留下的,我留着无用,不如送给吴郎中,望您不嫌弃。”
她拿出几张事先写好的方子交给青碧,吴郎中本不在意,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这方子……不对,这方子绝对不普通,有几种搭配他在宫廷药方上见过。
医药方子是各家的传家宝,很少有人会送人,二姑娘的生母听说是小门小户出身的,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管他呢,这几张方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用的,如果操作得当,也许他的地位能再提一提。
“这如何使得?”他假意推却。
“您对我多有照顾,这几张方子我留着无用,不如送给有用之人,算是报答您多年对我的照顾。”
吴郎中自问没有照顾过她一丝一毫,不过好东西不烫手,“那就多谢二姑娘了,您先吃三天的药,三天后我再来给您诊脉,夫人那边我也会好好回话的。”
送走吴郎中后,邵芸琅拿着他开的三张方子看了一遍,然后提笔写了另外一张方子,字迹竟然与吴郎中差别不大,只是内容换成了一个适合养身子的方子,任谁也瞧不出毛病来。

青碧忐忑地拿着方子去库房抓药。
府上的老侯爷一直重伤未愈,府里不仅养着大夫还有药材库,宫里隔一段时日就会送一批药材来,因此侯府不缺药材,什么好东西都有。
只是,他们当真会给吗?
而且她竟不知二小姐的书法竟然如此了得了。
等她拎着药材回来,脸上带着笑容,院子里其他下人终于出现了,有的在院子里打闹,有的在屋子里裹着被子说话,懒散怠慢,气得青碧满脸通红。
一个年级颇大的婆子正坐在廊下嗑瓜子,看到青碧立即喊道:“哟,青碧回来了,刚才大厨房送了一份燕窝粥来,我们给你留了一碗,快去吃吧,一会儿就凉了。”
“你……你们……那可是姑娘的燕窝粥,你们怎么敢?”
“看你说的,自然是姑娘赏的,你不吃就算了,别不识好人心,哼!”
青碧气呼呼地跑进屋,见二姑娘正靠在床头看书,文静娴雅,一头乌黑的头发垂下来,小脸苍白却更显秀丽,赢赢弱弱的模样让人生起一股保护欲来。
“姑娘,他们喝了您的燕窝粥,您怎么不制止他们,难得大厨房今日能记起您来。”
“哦,那是我赏给她们的。”燕窝粥确实是邵芸琅不吃才送出去的,那哪是燕窝粥啊,里头一点燕窝碎而已,且隔了夜,她吃一口就吃不下了。
她这张嘴早被养叼了,一点燕窝粥她还不放在心上,只是往后的日子要怎么熬呢?难道日日都吃着大厨房送来的残羹冷炙?
青碧听她这么说才好受些,又见屋里的炭盆烧着没那么冷了,直呼稀奇,“您这一病好像还挺管用,连炭都补齐了。”
邵芸琅嘴角勾了勾,那不过是吴郎中投桃报李罢了,什么亲情友情都远不如利益来的动人。
邵芸琅整整半个月没去请安,每天不是躺在床上发呆就是坐在廊下发呆,下人们也都以为她病的不轻。
半个月后,吴郎中又来诊过一次脉,换了一张方子,叮嘱她继续静养,邵芸琅求之不得,又换了一张养颜方让青碧去抓药,反正这点东西在侯府毫不起眼,也没人在意。
赖了一个月后,蘅芜院那边终于忍不住派人来催了,还带来了府里的另一位郎中,一诊脉,说二姑娘面色红润,脉象沉稳,身体好的很。
邵芸琅神色淡定地说:“是嘛,看来是吴郎中调养得好,明日我就去给母亲请安。”
蘅芜院的大丫鬟映红鼻孔朝天,冷笑道:“二姑娘最好守时,否则让外人知道您故意装病不给嫡母请安,这一顶大不孝的帽子是摘不掉了。”
邵芸琅咳嗽两声,揉着额头说:“你声音小些,吵得我头疼,要不大夫您再给我诊诊脉?”
那位郎中见她白皙的脸庞中透着一点红,双眸水润,楚楚可怜,比自家孙女也没大几岁,一时心软改口说:“二姑娘倒也没装病,只是病体痊愈了而已。”
第二天,大雪纷飞,邵芸琅早早被叫起来,闭着眼睛任由青碧给她穿衣梳头,打着哈欠问:“青碧,这府里谁最大?”
“自然是老侯爷啊。”
邵芸琅睁开眼睛,想起她的祖父,大庆一代战神,如今却落得连床都下不来的地步。
“祖父身体好些了吗?”邵芸琅试探着问。
“奴婢知道的不多,好像说人是醒了,但还不能下床行走,月底就是老侯爷的庆功宴了,希望到时候他能好起来。”
庆功宴啊,这倒是个好机会。
所有人都以为老侯爷命不久矣,连皇帝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各种赏赐不断地往府里送。
邵芸琅却知道,祖父还能活十几年呢,有他这个顶梁柱在,武侯府历经三朝也依然地位稳固,如果能得他庇护,她在侯府倒是能过得轻松些。

第7章 请安
出门前,青碧给邵芸琅披了一件兔毛裘衣,灰扑扑的颜色,有些地方毛都结团了,邵芸琅嫌弃地直皱眉,这种裘衣竟然会出现在一品武侯府中,这府里对她这位小主子还真是不上心啊。
邵芸琅把裘衣丢开,指着屏风上的红色斗篷说:“把那件拿来。”
“姑娘,那斗篷薄了些,您的身体刚好……”
邵芸琅只瞥了她一眼,青碧不知为何心头一颤,二话不说跑去把披风取下来,小心翼翼地给主子披上。
不知为何,这段时日她总觉得姑娘变了,不仅胆子变大了,人也变得有些可怕。
昨日小桃耍横打了院子里的一名粗使丫鬟,且是当着姑娘的面打的,十足的不把姑娘放在眼里,还放话说很快就能离开沐园了。
结果当天夜里就传出了小桃私会外院小厮的消息,被打了二十大板拉出去发卖了,大家都说她被卖进了那等肮脏地方。
其实她也没证据证明这件事是姑娘做的,只是当天傍晚时分,她找小桃去要热水给姑娘沐浴未果后,当时姑娘的眼神格外可怕,还自言自语了一句:“这种奴才不弄死了还留着过年不成?”
而且晚饭后,姑娘写了张字条让她塞进了二门墙边的狗洞里。
这件事后,青碧看她家主子的眼神就不太一样了,有些敬畏,当差也更尽心了,一些小心思也不敢表露出来,总觉得她家主子能看透人心。
不管怎样,主子聪慧是好事,青碧也过怕了以前那种被人轻视的日子,如果姑娘自己能立起来,他们做奴才的也能好过一些。
青碧撑着一把伞,扶着邵芸琅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雪下了好几天了,仆从们刚起来扫雪,路上到处湿漉漉的,路过花园时,青碧一脚踩在树枝上,带累邵芸琅一起滑倒在地。
青碧手忙脚乱地将邵芸琅拉起来,用帕子擦她裙子上的印子,越擦越脏,带着哭腔说:“对不起姑娘,都是奴婢不小心,您裙子脏了,要不回去换一条吧?”
邵芸琅低头看着肮脏的裙子和鞋面,火气上涌,这样的天气,梁氏的三个亲生儿女都免了晨昏定省,只有她待遇特殊,路上碰到扫雪的下人也拿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邵芸琅也想回去,可没去请安那老虔婆铁定要罚她跪祠堂,这天寒地冻的,她可不想在祠堂里吹冷风。
“别哭了,走吧。”
两人狼狈地走到蘅芜院,守门的婆子原本是不让进的,说她们会弄脏了院子的地,邵芸琅直接闯了进去,这会儿室内刚亮灯,那婆子也不敢大声囔囔,啐了一口痰,小声说:“一会儿再收拾你们。”
邵芸琅站到廊下,柱子挡住了一点风,总算不觉得那么冷了,屋内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与她仿佛是两个世界。
前世那几十年,她也从未感受过家的温暖,她在亲情上似乎格外无缘,要她选,她宁愿一辈子一个人,守着财富和地位过日子,总好过养出一群白眼狼。

第8章 惩戒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邵芸琅退到一旁,屈膝行礼,低头看着一双黑色的官靴从她面前经过,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抬头,那人也没有看她一眼,彼此就像是陌生人一般。
梁氏看到这一幕很满意,上前给夫君递了一把伞,叮嘱说:“雪天路滑,老爷一定要小心些。”
等见他出了院子,她才侧头瞥了庶女一眼,见她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低眉顺眼,卑怯懦弱,满足感油然而生,贱人生的贱种,本该如此。
视线落在她肮脏的裙子上,梁氏冷哼道:“闺阁女子最重要的仪表整洁都做不到,一身脏污,在这里站着好好反省。”
梁氏发泄完就进屋了,邵芸琅这才站直身体,眼里哪有半点怯弱?腰杆挺直地站在屋檐下。
足足站了一个时辰,就在邵芸琅准备装晕倒的时候,赵嬷嬷出来说:“夫人心善,命你回去抄写女戒十遍,没抄完不许用膳。”
邵芸琅应下了,一脸淡漠地扶着青碧的胳膊往外走,天气太冷,她的两只脚已经冻的发麻,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守门的婆子本想落井下石,却在对上邵芸琅的双眼后败下阵来,等她鼓起勇气,二姑娘已经带着丫鬟走远了。
青碧眼眶发红,替邵芸琅委屈,“姑娘,夫人真是太过分了,您都罚站了还罚您抄书。”
“这算什么,你跟我这么久了,难道不知道让我不痛快就是她最大的乐趣了?”邵芸琅对她这种手段太熟悉了,也太幼稚了,以前的自己会觉得委屈,但只要不把他们当家人看,这点惩罚算什么?真正要人命的惩罚才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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