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芸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从她出嫁后一直没怎么打扮过,婆母的孝期未过,但简单的装饰也是能用的。
今天要出门,她从梳妆台里选了一根镶珍珠的步摇插上,问惜月:“林家是哪个林家?”
“这您恐怕不知道,是翰林院掌院大人的外孙女,她还有一层关系,是杨夫人的侄女。”
邵芸琅理了一下关系,那林家确实不显眼,没想到新帝会挑选这家的女子做皇后。
“朝臣不反对吗?”
“当然反对啊,不过皇上说了,皇后选谁是他的事情,后宫不得干政,皇后之位是谁坐都一样。”
邵芸琅印象中的二皇子是个没什么脾气的
人,没想到如今也强硬起来了。
皇后是谁与她没什么关系,反正她也没有资格入宫。
“站累了吧?坐下说话,陪我一起用早膳。”
惜月打趣道:“没想到如今都能与夫人一桌吃饭了,这在以前可不敢想,您是看我当家的面子吗?”
“瞎说,孙小福可没这么大的面子,我是看你肚子里那个的面子。”邵芸琅开玩笑说。
惜月抚摸着肚子,脸上笑容十分温柔,她本就长得好,如今少了几分媚气,端庄贤淑了许多。
“那我可要多谢谢他了,等生下来您给赐个名,肯定福气满满。”
“你的名字已经是我取的了,孩子的名字你们夫妻自己想,怎么能都让我代劳呢?”邵芸琅知道,为人父母,孩子的事情都喜欢亲力亲为。
她取的名字再好也未必是父母想要的那一个。
惜月也没多说什么,虽说坐下一起用膳,可大半时间都在给邵芸琅布菜,见她吃得简单清淡,莫名有些失落。
她再清楚不过,邵芸琅是个追求精致和完美的人,从前再难的时候吃食也没如此简单过。
但她也知道,孝期不能大鱼大肉是规矩。
“您看着瘦了些,这姑苏的食物还可口吗?”
邵芸琅指着一叠点心说:“你吃吃看就知道了,挺不错的,最近忙着临渊阁开业,瘦了才是正常。”
等邵芸琅吃完,带着孙小福出门去了,一路上又从孙小福口中得知了不少消息。
惜月能知道的
几乎都是邵府与谢府的事情,而孙小福知道的却是朝廷上的事。
“杨小爷要接管东北三军了,杨大少爷自请调离,皇上八成是会同意的。
还有,朝廷最近一个月一共被抄了两名四品以上的官员,被贬了三人,看这势头,皇上要开始动真格的了。
邵大老爷最近在活动外放的事,运作得当应该是能成的,您有何想法吗?”
邵芸琅还真没什么想法,邵承德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到二品大员的位置上了,外放估计也做不成什么业绩。
“不管他,他若去得那肯定也是祖父同意了的,我祖父最近和谁走动的比较多?”
“您交代过的,小人注意观察过,老侯爷不怎么爱去串门,倒是喜欢带着人去西城看杂耍,逗逗鸟养养花什么的,您也知道,西城鱼龙混杂,也是外族人最多的地方。”
邵芸琅点点头,她祖父不是个没成算的,有他在,武侯乱不起来。
“这一路我想了许多,咱们辛辛苦苦将茶叶运到关外,就不能随便卖完了事,咱们最好利用这次机会打通这条商路。
再往前,也有不少商队走这条路,往山海关出去,除了东辽还有几个部落,他们常年居住在寒冷的北方,与大庆没什么往来,也是商队不怎么去的地方,小人的意思是,不如往这几个部落走。”
邵芸琅对那一片的了解仅限于舆图,但其实也不是十分准确。
她担忧地问:“那边环境恶劣,尤其到了冬季,大雪封山,马车肯定是过不去的,而且还存
在语言不通的问题。”
“现在过去确实晚了些。”孙小福想做大事,尤其在有了孩子后,他更想出人头地。
“这个不急,你们先把茶叶运到边关,我会给杨钺写信,他对那边更了解,你听他的。”
“咳……”孙小福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了,这二位还联系着呢?不知为何,他早前总觉得这两人能成夫妻,可造化弄人,没想到如今一南一北,竟然还联系上了。
等看到邵芸琅找的运输队伍,孙小福越发佩服邵芸琅了,这样的商队,就是来几百匪寇也不在怕的。
他都要怀疑,这生意到底是邵芸琅自己的还是那位姓杨的小爷的了。
邵芸琅更没想到,杨钺竟然在姑苏附近藏了这么多人,个个都是高手,想来是保护他爹用的。
她不知道,这些人是上次杨钺来姑苏时带来的,得知她得罪了人特意留下来保护她的。
当然,他肯定不会承认。
邵芸琅把何一也带来了,她挑人很有眼光,何一是这群人的领队。
得知邵芸琅要让他归队,何一不同意,“少爷交代过,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您的安全。”
“姑苏城安全的很,我身边不缺人保护,当然,你也可以不去,但也不用留在我身边。”
前段时间,邵芸琅确实需要人办事,但危机解除,何一她也不会留在身边的。
他太引人注目了。
孙小福只用了一天时间就与沈家敲定了茶叶的数量和价格。
多人都想瓜分沈家的生意,但江南不缺茶商,他们有自己的茶园,在沈家失去订单的时候这些茶商就已经动起来了。
真正会去沈家买茶叶的人少之又少。
沈家的库存量惊人,有不少已经是陈茶了,但原先无人在意,因为他们用更少的茶叶赚到了更多的钱。
如今有人主动上门买茶叶,沈家的管事回去一汇报,沈夫人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价钱极低,还赠送了一千斤陈茶。
孙小福付了定金,回来组织人手马车,与妻子告别,很快就押着货物上路了。
邵芸琅见货物超出计划,另外雇了一个镖局一同押送,还给杨钺带了一封厚厚的信。
之后几天,邵芸琅哪都没去,带着谢灵之和惜月在家里准备中秋节的东西。
谢府人少,但中秋团圆饭还是要吃的,邵芸琅还精心准备了拜月仪式,就连月饼都准备了十几种口味的。
她厨艺好,但不常做吃食,一盒盒月饼做好后,直接装上礼盒拿去送人了。
“芸琅,这么多月饼都送谁啊?我瞧你比我的朋友还多。”谢灵之穿了几个月的男装,言行举止越发随性了。
“都是帮过我的人,临渊阁开业那几日,多亏了几位先生帮忙照拂,一点小心意而已。”
谢灵之咬着一块月饼,情绪低落地说:“临渊阁,我与大哥去过了,看到那些东西,仿佛三叔还在世一样。
听着众人对他的赞誉,心里觉得,若是三叔还能
多活几年,一定会名扬天下的。”
“不,他死后一样可以名扬天下。”邵芸琅肯定地说。
她准备将谢渊对八股文的见解刊印出来,对科举的学子来说,那本书会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刘山长也正在写东西,他的心静不下来,天天去临渊阁,看到了许多与他不同的见解,日思夜想,最终还是决定按照谢渊的思路写下来。
“老爷,谢府送中秋礼来了。”随从将一盒月饼放在他桌上。
这样的礼他每年能收许多,但“谢府”二字还是让他放下笔。
谢首辅致仕归乡,对当地的文人来说是天大的喜事,但刘山长一直事忙,也不曾上门拜访过。
意外收到谢三夫人的请帖,他稍加犹豫就同意了,但冲的是谢渊父子的面子。
没想到最后得利的人竟然是自己。
能在丈夫死后做出这些举动,可不是普通女子能办到的,这位谢三夫人也不可小觑啊。
他打开食盒看了一眼,眼睛一亮,盒子里一共六块月饼,每一块都是不同的颜色,光是从外形看就十分诱人了。
香气扑鼻,他这个年纪已经不愿意吃甜食了,但还是忍不住拿了一块,闻着像是桂花味的,一口咬下去,甜度适中,外皮软糯,馅是豆沙馅的,果真掺杂着一点点桂花蜜,小小的一块几口就吃完了。
“果然是大户人家,月饼味道不错,剩下的这些给夫人送去。”刘山长高兴地说。
随从提起食
盒转身离开,刘山长又补充了一句:“记得让夫人送回礼,这谢府,往后我们是要经常往来的。”
刘夫人从屋外进来,大老远就笑道:“这还用你说,我早就备好了,一幅你亲笔画的秋意图,可好?”
“不好不好,别送那个,丢人现眼,拿点吃食做回礼就好。”
刘夫人诧异,她可是知道,她夫君一画难求,如今怎么反而自谦起来了?
刘山长见她不解,拉着她的手进书房,神秘兮兮地说:“给你看幅画你就知道了。”
第333章 震慑三军
中秋后的第二天,使者带着圣旨抵达了山海关,杨钺顺理成章接手了东北军,而杨蹇则调任京畿卫统领。
一门双帅,这在杨家历代也是不曾发生过的事情。
可以说,新帝将全国近四成的兵力放到了杨家人手中,圣宠无限。
“臣,谢主荣恩,定不辱使命!”杨家兄弟齐齐接旨。
校场上呼声振天,在外人眼中,东北军也是杨家军,但真正能冠上“杨家军”这个名号的兵只占了一半。
但从杨钺上次整顿过后,如今军营里杨家军一支独大,无人敢挑战他们兄弟的地位。
杨蹇的离开势必会有一部分将领不服管教,杨钺摩拳擦掌,就等着大干一场了。
“今日设宴款待京城来的各位大人,也为杨蹇将军践行,每人可饮酒三碗,肉管够!”杨钺的决定一下,全军欢呼。
杨钺等他们高兴过了,立即露出危险的笑容。
“那咱们就来说说本将军的规矩吧。”
这也是杨钺第一次以“大将军”的身份站在校场上,本以为今日可以浑水摸鱼的士兵们发现,这位平日看着不着调,我行我素的杨家六少爷,练兵手段比大少爷更狠!
有人觉得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种日子持续不了多久,也有人看出来,杨钺练兵有一套自己的方式,与大少爷稳步推进的方法截然不同。
他的兵法与他的性格都散发着一股匪气。
“自今日起,你们会迎来为期一整年的升级训练,何
为升级?便是在你们如今的基础上至少提升三个等级,至于等级的划分,明日会公布,一年后,未达成此目标者……”
他顿了一下,全军屏住呼吸看着他,以为他会来一句“逐出军营”之类的话。
没想到这位小将军却说:“未达目标者,可以有三个选择,一是调离原职,去当个伙夫或者去挑粪,二是明年军饷减半,伙食下降一个等次,三是明年操练时间每日增加一个时辰,直到达成目标。”
他一说完,底下都沸腾了,军中自然是有各种考核的,但是划分等级倒是没听说过,而且每个人的能力不同,按什么来判断他们是否达标呢?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一项项的训练内容摆出来,而按照新标准,绝大多数的士卒竟然只能达到最低等的标准。
一共十级,越往上越难,越往上越变态。
有人抗议道:“将军,这最后一个等级根本不可能达成?若有人已经达到七级,实力已经是顶尖,如何能达到十级?”
杨钺不多废话,解下佩刀丢给副将,脱掉外衣,二话不说将十几项操练项目一一完成。
点燃的香烧完最后一截,火光灭,杨钺不仅完成了所有的项目,还有余力跳上高台,灌下一壶水,朝全军喊道:“若有人觉得不服,尽管来挑战!”
军中都是热血汉子,不乏不服者,还真有人站出来挑战。
同样一炷香的时间,挑战者一一落败,
不是半途而废就是超时,成绩最好的一名副将也用了近两炷香的时间才完成。
真正体验后才知道,这套训练有多难完成。
杨钺将刀用力插入地面,对着底下的将士们说:“看清楚了,谁能赢得过本将军这把刀,以后操练可来可不来,不仅如此,还可以擢升为四品威武将军!”
真正见过杨钺动武的只有当初跟着他抗敌的那些亲兵,这些人齐齐后退一步,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在场的同袍们。
杨蹇咳嗽一声,对众人说:“车轮战不公平,以三人为限,你们可以派出武功最好的上来挑战,点到为止。
事先声明,小杨将军的武功比本将军好。”
众人窃窃私语,但没比过自然是不服输的,很快就选出了三名身强力壮的青年将领出来。
“将军,我们也不占您便宜,您先休息半个时辰补充体力,我们等着!”
杨钺认识这三人,是出了名的能打,他武功虽然高强,但力气与这三个大力士比还是略差一些。
“好!”杨钺抓紧时间休息,还侧面了解这三人的武功路数,绝不打无准备的架。
时辰到,杨钺先上场,他用刀,对手一个用双锤,一个用狼牙棒,还有一个用枪,光是从武器上看,就知道是军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了。
“将军,我先上,失礼了。”
“石皓,我记得你是关外人士,是蒙古族?”
“对,将军好记性!”
杨钺笑着说:“那好,如果你
输了,可否替本将军办一件事?”
石皓举着狼牙棒回答:“赢了也替您办事,别说一件,一百件都行!”
“好!爽快!来吧!”
杨钺的刀不敢直接硬接狼牙棒,刚开始打的时候以躲避为主,让对方以为自己必胜无疑,放松了警惕。
接着,杨钺加快速度,每一刀都从对方意想不到的方位攻击,很快就将主动权抢了回来。
石皓身形壮硕,身手并不灵活,杨钺速度提上来后轻松就能将人打败。
军中比武向来是最能拉好感的方式,众将士为杨钺叫好,掌声不断!
第二个对手上场,依旧是以力气见长的勇士,双锤防守地比狼牙棒严密,杨钺许久才找到破绽,一击即破。
但与这二人比斗过后,他体力明显消耗太大,气喘吁吁。
“末将第十三营陆英,擅长枪法,祖传银龙枪法在军中也是出了名的,将军小心了!”
“哈哈,好!杨家子弟也擅长枪法,来,换枪!”杨钺将刀丢出去,接住了宋七丢给他的银枪,转了几圈,摆出架势。
杨家子弟多学枪,但杨钺从小就叛逆,觉得枪不如刀灵活,而且从小教导他的师父是宫中之人,擅长使刀。
高手过招,输赢只在一招半式,杨钺今日体力消耗过度,众人不觉得他能赢,即使输了也不丢人。
可两人来回过了上百招后,杨钺依旧没有出局,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出不完的招式
若是上了战场,这样的将领无疑是一根极稳固的柱石,能稳定军心,能做他们坚强的后盾。
第334章 兄弟分别
杨钺最后高高跃起,从上空直击而下,陆英一个翻滚避开他的攻击,可人还没站起来,银晃晃的枪头已经搁在他肩膀上了。
好快的速度!
陆英认输,真心服了,“将军武功超群,我自愧不如!”
“哈哈,痛快!”杨钺收枪,虽然累得胳膊发麻,但还是觉得通体畅快。
将士们也不敢反驳了,人家实力摆在这里,对他们高要求也是情有可原的。
而且大家的待遇都一样,到时候大家都达不到,法不责众,将军总不能叫将几万人全打发去当伙夫!
杨钺心中笑笑,上辈子比这难多了,他在军中的那几年,狠抓操练,不将个人战斗力提升起来,他们将来遇到强敌依旧伤亡惨重。
当天夜里,杨蹇喝得微醺,和杨钺一起坐在军营外的山坡上看星星。
“一眨眼,我都在这地方住了十五年了,这军营比京城杨府更像我的家。”杨蹇感慨道。
杨钺也有这种感觉,在军营待过的人,很难不对这里产生感情。
尤其杨府最后变成了一座让他厌恶无比的地方,他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它,如果有机会,他将来应该会换一个座府邸,将那些不好的记忆清除。
“六弟,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我不确定你对这军营,对这里的军士是否怀着热忱之心,是否有足够的责任感。
为将者,就要将士兵们的性命当做自己的性命,打仗赢固然重要,但保存兵力也是非常重要的。
杨蹇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杨钺初来乍到,对这里没有感情,对这里的将士更没有多少感情。
一个不在乎士兵生命安危的将军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他能想到,那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杨钺看着同一片天空,这里连星星都比京城亮一些,他自言自语道:“大哥放心,从前支撑我活下去的理由只有这个军营和杨家军,我不会不顾惜他们的生命的。”
对杨钺而言,他们才是他上辈子的救赎啊。
“来,我们兄弟再喝几杯,许久没有这么安静地坐下来喝酒聊天了。”杨蹇递了一坛酒给杨钺,自己举着酒坛喝了一大口。
军中的男人酒量都好,杨蹇从小泡在酒坛里长大的。
杨钺也差不多,京城的酒楼他几乎都喝遍了,那些年夜夜笙歌的日子已经离他非常远了。
“你这小子,总是出乎我意料,当初我们几兄弟在东北吹冷风时,全都羡慕你能在京城里享福,如今看来,你承受的比我们多得多。”
杨钺摇头,“不是,是我做的不够好,所以才需要补偿。”
“傻话!你是我们家最小的弟弟,本就该金屋里住着,温柔乡里泡着,我们虽然羡慕你,却不嫉妒,这是你应得的。”
“没什么是应得的,这世上,努力生活的人不一定能过得很好,不努力的人一定过得不好,我从前太混账了。”
杨钺突然抱住大哥,委屈地说:“我很庆幸……一切都
还来得及。”
杨蹇用力拍着他的后背,他有时候觉得,杨钺承受的压力太多了,是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承受的。
“不谈这些了,咱们说点高兴的事情。”杨蹇推开他,锤了他胸口一下,笑着说:“家里来信,他们几个的亲事都定下来了,一年后就能成亲,什么时候能喝到你的喜酒?”
杨钺红着脸,避开他的目光,羞涩地说:“这我哪能知道,八字还没一撇呢。”
杨蹇一直没敢问他去姑苏的情况如何,此时忍不住腹诽:这是有戏?
“咱们杨家不是那种守规矩的人家,你想娶什么样的姑娘都行,不过有一点要记住,要人家心甘情愿,可不许强人所难!”杨蹇怕他这土匪作风会延续到感情上,那姑娘可不是普通人啊。
杨钺望着天,自信地笑道:“那你就错了,对付她可不能太温柔,温柔只能引起她一时的好感,要想达成所愿,得用手段。”
杨蹇不能理解,“用什么手段?”
“得温水煮青蛙,慢慢吊着她,慢慢勾引着她,让她心动,让她挂念我,让她接受我,你不知道,她主意太大,要打动她可不容易。”
杨钺叹了口气,他这远隔千里,有手段也使不出啊。
“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这辈子说不定就要打光棍了!”
杨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娶媳妇这么麻烦,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你就不能换一个?”
钉截铁地说:“当然不行,我们是天注定的一对!”否则芸芸众生,怎么就他和邵芸琅重生了呢?
“嗤,那她嫁的可不是你。”杨蹇揶揄道。
杨钺忍不住为她辩解,“是我太无能,当年也娶不了她,或许她也明白这一点,而且谢渊能给她的生活我给不了。”
“寡妇的生活吗?”杨蹇一语中的,但他是不信的,他不认为有女子嫁人是为了守寡,那还不如在娘家当姑娘更自在。
杨钺不与他争辩,提起邵芸琅,他有万千感慨与思念,也不知道她最近过得如何,有没有被人欺负。
他起身说:“不喝了,喝多了今夜要睡不着了。”
杨蹇跳起来追着他跑向军营,满眼的不舍,从今往后,他的弟弟就要孤军奋战了。
孙小福跟着队伍一路北上,越往北越冷,他一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都快要受不住了。
好在大雪还没下下来,否则他们这支队伍前进的速度会更慢。
等他们进了山海关,拿着商队的路引去官府登记,孙小福才意识到,他们很快就能见到杨小爷了。
许久未见,那位小少爷是否还如以前一样俊朗无双呢?
“孙管事!”刚出官府,府外站着一个熟人,看到他立即热络地迎上来。
“宋七……不对,应该称呼你为宋将军了!”孙小福瞧见宋七身上的铠甲,这级别恐怕也有五品了吧。
“别啊,咱们老相识了,不兴这一套。”宋七是真高兴
孙小福来了意味着他们将军的心情会好许多天,那众将士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了。
“走走走,跟我去军营说话,将军等着呢。”宋七将人拐上马,带着他去军营。
杨钺这一日没出操,换了一身常服在帐里等着,孙小福当然是要见的,更重要的是他肯定带来了邵芸琅的信。
他与邵芸琅通信不多,自己若是送一封唠家常的信过去,邵芸琅也不会给他回信,真是铁石心肠。
杨钺接过信,瞥了一眼封面就压在桌子上,然后问了孙小福一些问题。
听到孙小福说,邵芸琅想将这批茶叶卖给关外的小部落,会心一笑。
他们的想法总是不谋而合。
杨钺最近正在考虑拉拢这些小部落,东辽与大庆的关系无法缓和,只能靠契约和武力来约束。
但北地的其他小部落并没有南侵的能力,若是能笼络住他们,不让野心家统一部落,他们也只能依附着大庆而活。
有了这些小部落当耳报神和天然屏障,以后对抗东辽和西凉也多了帮手。
杨钺的掌心发痒,十分想拿起那封信拆开,可又不想当着外人的面看邵芸琅的信。
他的耐心十分有限。
“孙掌柜先在军营里住两日,后续的事情我来安排,你可以跟去也可以选择回头。”杨钺温和地说道。
孙小福差点打翻了茶杯,不敢置信地问:“您的意思是……后面的事情都您包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
“这……不好吧。”毕竟是私人生意,这要是茶叶被小杨将军吞了,他找谁说理去?
杨钺看出他的小心思,冷哼道:“我是那样的人吗?何况这茶叶生意本就有我的一股,我这也是在帮自己赚钱。”
孙小福先是震惊,然后豁然开朗,难怪夫人敢用杨家的人送货,连报酬都没谈,原来如此。
他搓着手说:“有杨将军开路,这笔生意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夫人既然把如此重任交
给小人,小人还是跟着一起去吧,也好探探路。”
“随你,下去休息吧,宋七带你去。”
宋七领命。
等二人出了营帐,杨钺迫不及待打开信封,厚厚的一叠信让他嘴角上扬。
可等他看清楚信中内容,上扬的嘴角又被抹平了。
“什么嘛,这一张张的图是什么意思……等等,这些是……?”
杨钺定睛一看,又将自己所有的舆图一一打开,对照后才发现,邵芸琅竟然画了一幅北地舆图给他,比他手里的这些更精准,更详细。
“她…… 是了,皇宫里留的舆图才是全大庆最好最全的,她在宫里那么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杨钺将地图一张一张地摆好,邵芸琅为了让信不那么显眼,竟然用的都是普通的宣纸,换做羊皮纸,有经验的人上手一摸就知道了。
真是用心良苦。
或者就是懒的。
杨钺将地图拼好,然后在他原来的舆图上做修改,等有空了再重新绘制一幅。
有了这图,两日后他们出发就更不用担心了。
把图都看完后,杨钺才看到最后一张寥寥几笔的字:甚好,勿念。
“真是无情啊,多写几个字又会如何,甚好,勿念,如此冷冰冰,难道真是对我一点动心都没有?”
杨钺自我剖析了一番,觉得自己哪哪都好啊,怎么邵芸琅就是对他无动于衷呢?
不过上次表白后她还肯继续和自己合伙做生意,应该就说明没生气。
换做别人这样
告白,早被邵芸琅大卸八块了吧?
杨钺想到这里又笑了起来,摸了摸纸上的字,这字一看就不是她用右手写的,连落款都没,真够谨慎的。
罢了,既然不能当面见她,在意这些小细节做什么?
杨钺提笔给邵芸琅写回信,啰里啰嗦地写了好几页纸,全是些琐事。怕邵芸琅嫌他烦,又重新写了一封简要些的。
可怎么看都觉得第一封更有人气些,于是将第二封烧了,在第一封的结尾写上情诗,依旧是那毫不遮掩心事的直白的诗句。
“我就不信,你那寒冰铁石一样的心肠能一辈子都不融化。”
杨钺命人将信送出去,然后去校场练兵。
士兵们本就被每日的操练折磨的身心俱疲,今日不知将军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亲自来折腾他们,害得众人一天下来累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而那位杨将军则生龙活虎地给一支商队办接风宴。
孙小福受宠若惊,深知自己还没这么大的面子,八成是托了夫人的福。
再想想杨小爷一直未定亲,将来这将军夫人是谁还真不好说呐。
孙小福自然是希望二人能长长久久的,一来他对杨钺十分尊崇,二来杨家势大,远非姑苏的谢府能比。
若夫人改嫁,对她身边的下人来说,应该都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