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可能”,是考虑到了俄罗斯小伙伴心情的委婉说法,因为安井七央内心很清楚,不管怎么样,她和那些文章的联系都不能告诉费奥多尔。
每当她在一旁静静听着费奥多尔谈论文学,内心的这一想法就会更加坚定。
绝对绝对不能让费奥多尔知道所谓的“太宰治”、“中原中也”、“芥川龙之介”等等作家其实都不存在的,他那么喜欢“太宰治”,安井七央有点怕他知道了“太宰治”背后的真相后会接受不了。
起码在她想到办法之前,绝对不能先一步让费奥多尔发现端倪。
黑发青年垂眸,无端显得落寞:“好吧。”
安井七央在心底无奈叹了一口气。
费佳啊,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她不想就着这个话题过多说些什么,开始转移话题:“我刚刚碰见了尼古莱。”
费奥多尔眸光一动,“嗯。”
“他说他不和我们一起去。”
“嗯。”
“你怎么也没提前告诉我一声,费佳。”
只看文字,这句话像是在抱怨,但是她语气平淡,并无半分埋怨的意思,好像只是单纯在说一件事。
费奥多尔也语气平静地回答:“尼古莱也是刚刚跟我说的。”
“哦,这样啊。”安井七央慢慢点头,“他刚刚还跟我说他有其他事情,我问他什么事情但他神神秘秘地不告诉我,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
“好吧。”
她和费奥多尔打车前往了讲座会的举办地点,菲茨杰拉德定下的地点是在横滨市中心的一家歌剧场馆,应该是租来的。
换成一般人肯定是租不来的,但是对于菲茨杰拉德那样的资本家,要金钱有金钱,要人脉有人脉,租个场馆估计就是抬抬手洒洒水的事情。
等来了出租车,安井七央和费奥多尔一起坐上后座。
出租车平稳前行着,越临近市中心速度越缓慢,安井七央闭着眼睛仰头靠着车座。
但她没睡着。
虽然她以前看过科普说有些咖啡的□□含量都没可乐高,起不了太多的提神效果,但可能是心理作用,喝了咖啡,她总感觉没那么困倦了,只是眼睛有点发酸,索性就在路途中合眼休息了。
余光瞥见了后仰着倚向车座的小姑娘,费奥多尔扭头看了她一眼,才发现她合着眼。
安井七央今天没扎头发,黑发披散,被压在脑后。
街道喧嚣,不然大概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
费奥多尔不确定她有没有睡着,但在他看来,这样安静的安井七央也是很少见的。
不管是他还是果戈里,印象里的安井七央永远都是蹦蹦跳跳的,很少会显得疲惫和困倦。
抵达横滨体育馆,迎接他们的是一位酒红色头发的少女,扎着两串粗粗的麻花辫。
“陀思妥耶夫斯基?”她的语气算不上好,就连眼神都不怎么友善,不像是来迎接他们的,反倒是像来要钱的。
要不是她下一句紧跟着就说“是弗朗西斯先生安排我来的,跟我来吧”,安井七央都要怀疑这位姐姐以前和费奥多尔有什么过节,是专门来找茬的。
安井七央不认识酒红色头发的少女,但是费奥多尔认识。
前组合「Guild」的成员。
——露西·蒙哥马利。
休息室的构造简单,但是配备的东西齐全。
蒙哥马利说了句“请随意”,就弯腰退了下去。
休息室只有一张大长桌,周遭围了一圈的长椅,桌面铺着镂空的白色桌布,插着□□相间花朵的花瓶压在上面。
那簇花看着还是很新。
联想起Manhasset公司接待室的那朵月季,安井七央不免感慨:“菲茨杰拉德先生安排的吧,他真喜欢花呢。”
费奥多尔瞥了一眼,道:“嗯。”
倚着墙角的柜台刷着深棕色的老漆,摆了架老旧的留声机。
安井七央没怎么碰过留声机,不免有些好奇,走过去瞧了瞧。
深棕色的柜台里整整齐齐摆着一叠唱片,安井七央看了看,翻到一张名字画风和黑发青年相同的唱片。
“柴可夫斯基?”
安井七央记得这个名字。
她有一次跟着果戈里去他们公寓玩的时候,偶然撞见了正在拉小提琴的费奥多尔。
他拉的那首曲子就是柴可夫斯基的。
她挑出那张唱片,扭头,发现费奥多尔的视线恰好落在此处,问道:“要听柴可夫斯基吗?费佳?”
“嗯。”
安井七央不是很熟练地装入了唱片,被固定在唱盘的位置上,黑色的唱片缓慢转动,悠扬的音乐从留声机的喇叭嘴里飘出,沉落在半空。
做好这一切,她回到位置,额头贴着搭叠在一起的胳膊,进入了冥想的状态。
费奥多尔看了她一眼,她的黑发长发些许垂落,收回视线的半途,他看见了茂密的黑色长发之中一缕摇摇欲坠的发丝。
那是根已经脱落的头发,等待着在无人注意的刹那落下,只是现在不知因为什么作用力还和其他头发缠在一起。
费奥多尔停顿了半秒,伸手取走了那缕发丝,将它丢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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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井七央最后还是睡着了。
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 茫然地环顾了一圈四周,费奥多尔已经不在了。
“唔。”
她伸展了胳膊,双手支着下巴又发了会呆, 终于彻底回过神来。
安井七央看了眼时间,但她不太记得睡前的时间, 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休息室安静得过分, 再看看留声机, 安井七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柴可夫斯基的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她站起来,想去洗把脸。
椅子脚摩擦着地板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内有种刺耳的吵闹。
外头的走廊也很安静, 听不见什么声响,向左向右都看不见人影。
安井七央有点不确定方向, 好在还有MK-777, 认路这种事情对于MK-777来说小菜一碟。
[费佳去哪里了?]
MK-777在前头飘着,但晕开在地板的只有安井七央又浅又淡的影子。
[菲茨杰拉德来找他, 应该是想要谈事情,但你睡着了,费奥多尔就跟着出去了。]
安井七央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哦哦。]
提起菲茨杰拉德,MK-777想起来了:[有件事我上次没跟你说过。]
[什么?]
[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他的名字我也感觉有点熟悉。]
[……]安井七央脚步一顿, [你又熟?]
[真的熟。]
[我知道了。]
[嗯?]
[可能就跟我看帅哥都觉得眼熟一样,你是听到外国人的长名字就觉得耳熟。]
MK-777:[…………]
安井七央拐进了洗手间, 粘在墙壁的镜子比家里盥洗室的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她像早晨在家里对着盥洗室的镜子一样对着眼前巨大的镜面捧了把水拍在脸上。
“呼。”
抹去水珠,她重重吐出一口气。
[可以, 感觉清醒了, 777。]
从结果来推断, 尼古莱买的那罐咖啡白喝了。
算了,也没关系。
反正花的是尼古莱的钱。
安井七央擦干净双手残余的水渍,跨出洗手间,打算原路返回休息室。
然而只迈出一步,她就愣在了原地。
“尼古莱?”
横竖交接的走廊,她看见了熟悉的白色礼帽、西服、斗篷,还有小丑的条纹裤,最重要的还是那张脸。
最开始看到那道和墙壁半融合到一起的白色身影,安井七央只是想到了果戈里,但仔细看看那张脸,她确定了那就是果戈里。
“呀,七央。”
被喊出名字的小丑站在原地,转过身,挥着手走了过来。
他说:“竟然先见到了你。”
意思就是他还没见到费奥多尔。
安井七央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有其他事情不一起来了吗?”
“是没一起来啊。”果戈里很理所当然,指尖先对着她,又转了个方向对着自己,“你和费佳是一起来的,我是单独来的。”
“……”
和她玩文字游戏是吧。
安井七央双手抱胸,不是很满意,“所以你来这里干嘛?”
非内部人员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果戈里俏皮地眨眼:“工作。”
安井七央最先想到的就是讲座会,但很快就摇摇头否决了。
就算有一天轮到她开讲座,都轮不到尼古莱。
果戈里不知道她的内心想法,只看着小姑娘晃了晃脑袋,好奇地点了点她:“想什么呢?”
“想你的工作内容。”安井七央说。
好在果戈里懒得卖关子,虽然眼神透露着你怎么这都想不到几个大字,但还是干脆利落地告诉她:“花啊。讲座会开始你就能看见了,场馆前的花篮和演讲厅的花簇装饰,都是我负责的。”
“咦?厉害啊,尼古莱。”她眼睛一亮,想到了休息室长桌上的那瓶花,“休息室的花也是你摆的吗?”
他打了个响指,这是魔术师的一项必备动作,果戈里做起来再熟练不过,“回答正确。还没完全傻掉,七央。”
“哼。”安井七央傲娇地一扭头,“怪不得今天请我喝咖啡,尼古莱,原来真的赚大钱了。”
但她更好奇:“不过你是怎么和菲茨杰拉德谈到合作的?……啊,开放市场是吗?”
后半句有种恍然大悟的语气。
“不仅没傻掉,还变聪明了。”果戈里意外挑眉,肯定了她的猜测,“就是开放市场。”
在开放市场遇见菲茨杰拉德的那一天,他回家期待地问费奥多尔猜猜他遇见了谁。他原本以为费奥多尔猜不出来的,就和上次他让他猜安井七央把玫瑰送给了谁一样,谁知道费奥多尔都没怎么思考就说菲茨杰拉德。
今天轮到安井七央竟然还是这样,好像在他们的认知里,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和开放市场是绑定的两个词条。
出于好奇,果戈里问:“为什么就直接猜到了开放市场?”
“我聪明啊,尼古莱。”她笑嘻嘻道,“开玩笑啦,我在开放市场见过他,他挺喜欢逛市场的。”
安井七央又问他:“你现在还有工作剩下吗?”
“不用,安排完成。”
果戈里张开双臂,眉目间的神情诉说着对自己工作的满意。
安井七央不用等开幕去看演讲厅的花簇装饰,就知道他肯定安排得很不错,碰巧他轻松的神情和欢快的话语也侧面佐证了这一点。她一向认为尼古莱是个有艺术气息的好青年——当然如果他愿意多读点书就更好了,那样就能升级成和费佳一样是个有文艺气息的好青年了。
果戈里跟着安井七央返回了休息室,事实上,他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给自己亲爱的小伙伴一个惊喜。
虽然没能完全如他所希望的那样发展,而是在半路遇见的安井七央,但起码惊喜的程度还是做到了的。
费奥多尔还没回来。
安井七央坐回了原位。
果戈里看了眼留声机唱盘处暂时旋转的唱片,走近一看:“柴可夫斯基?”
“嗯。”在他回眸望过来的视线中,安井七央点了点头,“刚刚费佳在的时候放的,他之前不是用小提琴拉过柴可夫斯基的曲子吗?我看见正好有柴可夫斯基的唱片,问了他就放了。”
说着,她还感慨了一句:“果然是歌剧场馆吧,竟然有留声机和唱片。”
“是的。”
“费佳知道你来吗?”
“我没告诉他。”果戈里耸肩,“但我不保证他不知道。”
意思就是虽然他没说,但是费奥多尔很可能会猜到。
安井七央想了想,也觉得费奥多尔那个侦探构造的脑子猜到也挺正常的。
“管他知不知道。”她大手一挥,“等他回来我们吓吓他吧,他就算知道你会来,也肯定不知道我们打算吓他一跳。”
果戈里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咧嘴笑了笑:“行。”
目睹全程的MK-777:……
MK-777犹记得她之前一本正经的那句“尼古莱邀请我和他一起整蛊你,我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他,说你这么聪明肯定会发现的”。
然后安井七央和果戈里就开始了趴在门后边听走廊外有没有脚步声的行为。
MK-777:……
人类和系统的悲欢并不相通,它只觉得无语。
“有声音吗?”
“没有。”
“怎么还没有?”
“不知道啊。”果戈里问,“他出门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啊。”
“?”果戈里迷惑了,“为什么你不知道,你们不是一起在休息室吗?”
安井七央也不遮遮掩掩,回答道:“我睡着了。”
“???喝了咖啡也能睡?”
“这我就不得不给你科普一下了,尼古莱。”扒着门的姿势维持久了实在是不习惯,安井七央暂时性放弃,挺直了腰背,“咖啡的提神效果是根据□□含量来的,□□含量低的就没什么用。我以我刚刚睡着了的真实经历检测出,你买的那罐咖啡效果不太行。”
“……”仗着明显的身高优势,果戈里敲了敲她的脑袋,“你有点得寸进尺的感觉。”
她捂着脑袋,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不满地瞪着眼睛:“尼古莱!”
“嘘——”
银发小丑无暇顾及她,耳廓贴着门背,果戈里听见了缓慢靠近的脚步声。
安井七央心领神会,立马就把刚刚被敲脑袋的事情忘记了,压低了声音,又为了能让果戈里听清楚,以着缓慢的语速道:“回来了吗?”
果戈里学着她一起放慢:“应该是的。”
她贴上去,还没来得及听清。
“咔哒”一声。
门把手被向下压去。
安井七央:!
安井七央跟触了电似的弹开,眼神和手势并用,示意银发青年就呆在门后面别动。
“七央?”
费奥多尔推开门,黑发小姑娘恰好就立在门边,笑呵呵地和他打招呼:“费佳,你回来啦。”
“……”费奥多尔瞧着她古怪。
她出现在门边,但看起来又没有要出门的意图。
“怎么了吗?”
他往前走了两步,越过安井七央,长桌边被拉开的第三张椅子霎时映入眼帘。
与此同时。
银发小丑从门板的另一侧冒出,放大的脸庞从左侧冒出,陡然占据了他的视线。
“嘿!费佳!”
“……”
费奥多尔不紧不慢地转动眼睛,循着轨迹找到了双手十指完成爪牙状、明显想要吓唬人的银发小丑。
“尼古莱。”
“完全没有吓唬到费佳。”安井七央失望地撇了撇嘴,“失败了,尼古莱。”
“是的呢。”果戈里失望地点头,“真可惜,七央。”
“……”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说脱发的你们也太搞了哈哈哈哈哈
ps.最近这数据垮的我都分不清是开学的原因还是我太放飞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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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件堆在手边, 矢雾波江头也不抬地校对着资料。
事务所的另一边,黑发的情报贩子执着一颗白色棋子停在半空,国际象棋的黑白棋盘被收入眼底, 折原临也停顿了好一会,最终落下了那颗“骑士”。
棋子底座碰到棋盘, 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没收着力, 反倒是施加了不少力, 因此那响声着实有些明显, 矢雾波江忍不住从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抬头看向他的方向。
碰巧折原临也也侧开眼眸,他望着事务所墙壁的挂钟,秒针沙沙走着, 粗短的时针和细长的分针却几乎不动。
收回视线,情报贩子注意到了来自别处的目光, 矢雾波江的黑色眼眸古井无波, 她总是这样,除却弟弟矢雾诚二, 其他方面她似乎永远都是一双深色的昏暗的眼睛。
折原临也映着她的注视笑了笑,与矢雾波江宛若一口枯井般的眼神截然不同,眸中的猩红神采飞扬,炙热得像是燃烧的火堆。
矢雾波江知道折原临也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她缓缓开口:“有什么事情吗?”
他能笑得这么不知收敛多半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而众所周知, 能令惹人嫌的情报贩子高兴的事情一般都是令其他人不高兴的事情。
“有哦。”他轻快道。
矢雾波江随口猜:“横滨?”
从表面看,她说这句横滨是没有道理的。
折原临也的情报网扎根于东京灰色地带的最深处,丝丝缝缝的连接在一起, 他费心经营了多年, 很难除去。而邻近的横滨因为有着赫赫有名的港口黑手党, 使得情报贩子的势力一直无法在横滨建成。
矢雾波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但她更加清楚地知道,他最近的关注点都放在了横滨。
折原临也没有为她的回答惊讶,矢雾波江是个聪明人,又因为留在事务所做着秘书的工作,理所当然地也是最了解他动向的人。
情报贩子打了个响指,不吝惜地赞赏道:“答对了,波江。”
他从黑白的国际象棋棋盘上拎起了白色的国王棋子,浮空绘出了五角星的图案。
“横滨现在就是五芒星,而她。”
折原临也顿了顿,比了比手中的国王棋子,点在了半空的某个位置。
从矢雾波江的视角望过去,很轻易就能看出,他点的位置——
“是五芒星的中央。”
****
针对果戈里的出现,费奥多尔反应十分平静,眼神和表情都没有露出半分意外。
他们绕着长桌坐得很靠近,费奥多尔单独坐了一侧,安井七央对面是果戈里。
安井七央托腮,嘟着嘴,拱了拱鼻子,半偏头看着费奥多尔,酸溜溜道:“果然是猜到了尼古莱会出现吧,费佳。”
诚如果戈里所说,他没有告诉费奥多尔,但是也难保费奥多尔和她一样一无所知。
而现在看样子,费奥多尔明显就是事先知道了,就算知道得不完整,起码也是有预感的。
“嗯。”
她收回视线,因为相对而坐的地理位置,只要直视前方,就会不可避免地和果戈里的目光碰到一起。
银发小丑微微耸肩,一脸的不关我的事。
安井七央隔空给他眼神回话:我知道,只是感觉想要瞒着聪明人准备惊喜真难。
虽然就露出一只眼睛,但果戈里眼神传递信息的功夫还是很到位的,他无声地说:那倒是。
就像他从开放市场回来的那天兴致勃勃地问费佳他遇到了谁,结果他一句菲茨杰拉德哗一下犹如就一桶冷水泼下来了。
想从聪明人身上找乐子也挺难的,但是一旦找到了就是加倍的快乐。
安井七央问聪明的俄罗斯饭团:“你去见菲茨杰拉德先生了吗?”
费奥多尔还是说:“嗯。”
“他说什么了吗?”
“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费奥多尔淡淡道,他说话经常都是这副淡淡的样子。
果戈里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哦哦。”
安井七央纯粹是他说什么就信什么,点点头就不再问了。
标注着柴可夫斯基的唱片缓慢转动着,柴可夫斯基的音乐仍旧飘荡在半空,几乎与冷色调的背景融为一体。
“搞了半天,原来你俩过来都是赚钱的,就我是来陪跑的,还是顶着我疲惫的身躯来陪跑的。”
安井七央趴在桌上,右脸贴着桌布,双手悬空垂落。
角度原因使得她的视野范围内只能看见费奥多尔,而没有对面的果戈里。
果戈里看不见她的眼睛,就盯着她毛茸茸的黑色脑袋,笑嘻嘻道:“没办法,这就叫做才能。”
“那也有我三分之一功劳吧,我是你们才能的挖掘者。”安井七央接话,又直起身来看他,“尼古莱,你也得苟富贵,勿相忘。”
他无所谓地摆摆手,“不忘不忘。”
讲座会开始前半个小时,露西·蒙哥马利又一次出现了。
她敲开了休息室的门,提醒黑发青年该要准备出席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这位是?”
休息室内,除却她先前带领过来的黑发青年和黑发小姑娘,还多了一个人。
蒙哥马利浅浅皱了皱眉,语气不算好:“负责场馆装饰的尼古莱先生是吗?”
果戈里点头:“是的。”
蒙哥马利一板一眼道:“尼古莱先生,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安井七央想帮忙解释,果戈里先她一步:“我只是想着给休息室添点花而已。”
蒙哥马利将信将疑。
但不是因为她从果戈里的回答中抓住了什么破绽,而是她本身就对陌生人保有高度的警惕,尤其眼前的小丑先生给她的感觉还不像什么好人。
“麻烦不要逗留太久,尼古莱先生,以免影响到其他人。”
说完了果戈里,蒙哥马利又说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讲座会即将开始,你早点准备,记得提前到舞台后方。”
说完费奥多尔,她就离开了。
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传话机器。
注视着酒红色少女的离开,安井七央说道:“菲茨杰拉德先生是不是没给她多少薪水?”
“为什么这么说?”
“她态度很随便,完全不在乎会因此丢掉这份工作,估计薪资不高,所以工作才敢这么随便。”
果戈里还没想过这一层,听她这么说思考了一下,“我想了想,竟然还挺有道理的。”
“是吧?我说的话可不得有点道理。”安井七央获得了认同感,“而且菲茨杰拉德先生本来也有无良资本家的潜质,上次铃木财团不是还同意给我俩留最前排的座位吗?他就一点都不愿意,原因是前排座位票贵,他要卖出去。”
“噗。”果戈里噗嗤一下就笑了,听出她的抱怨就笑得更加收不住了,“没关系,正好我也没座位,大不了我们一起在幕后看费佳。”
“台前幕后我都行啊,但我不是怕费佳看不到我会不安心嘛。”
“你想多了,不管看不看得到你,他都安心着呢。”
“那也肯定是看到我们给他加油打气才会更安心啊。”安井七央不继续和果戈里掰扯,直接扭头问当事人,“是吧?费佳?”
“……”
费奥多尔早已习惯他们无意义但不无聊的拌嘴,不牵扯到他他都会置身事外,牵扯到他——
“嗯。”他说。
反正果戈里不会在意,向着小姑娘希望的那样就行了。
安井七央挑眉,高傲地望向对面,眉眼间得意得很。
果戈里眯细了眼睛,笑笑不说话。
就这样又过了三五分钟,他们一起离开了休息室。
留声机暂停,柴可夫斯基的音乐也一并消散。
费奥多尔站在演讲台幕后,隔着屏障看不见观众席的现况,但能听见些许吵闹的声音。他即将迎来人生中第二场讲座会,而这场讲座会左不过还有十多分钟就是开始。
安井七央和果戈里刚刚就溜走了,她拽着银发小丑从舞台侧边边缘探出脑袋,观赏着宽敞华贵的场馆。
MK-777不是很好奇,就没凑着一起看(虽然它凑着果戈里也不知道)。
可能原先是歌剧馆的缘故,主场大厅的氛围就莫名弥漫着古典优雅的气息。
连成一条线的座椅逐个排开,从前往后递进着进行着高度的增加,此刻坐满了人。
“好多人啊,尼古莱,比上次还多。”
“不是你说的嘛,菲茨杰拉德要赚钱,肯定希望来得人越多越好。”
“台阶上的花篮就是你负责的吗?”
“是的。”
“摆的挺好看啊,尼古莱。”
“那当然。”
离他们较近的地方坐着位小男孩,周围一左一右的位置都空缺着,也不知道监护人去哪了。他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头顶斜戴着一顶黑色的小礼帽,金色的短发,湛蓝的双眸,非常典型的欧美长相。
安井七央扯了扯果戈里的袖口,“你看那个小男孩,座位边角的那个。”
果戈里也一眼就看出来了:“西方人?”
“嗯。”但安井七央关注他不仅仅是因为长相西方,更因为那张脸给她的既视感有点强,“他好像菲茨杰拉德的儿子。”
“?”果戈里又专门看了一眼,“……还真有点。”
“他看过来了。”
安井七央边说,边迎着小男孩的目光挥了挥手以示友好。
她挥手只是想扮扮大姐姐的角色,对方看过来之后,唇角扯了扯,轻轻笑了笑。
但那个笑容奇异的不像是小孩子,反而有几分和菲茨杰拉德如出一辙的无良资本家的味道。
“笑起来也好像菲茨杰拉德,这无良资本家的感觉。”她扭头,眼珠转到眼眶边缘,角度倾斜地看着果戈里,略有怀疑:“不会真是他儿子吧?”
果戈里:“……”
果戈里想了想,如果他记忆力没出差错的话,菲茨杰拉德只有一个女儿……还去世了。
但这些不能直接告诉安井七央,所以他只是说:“不知道。”
思索之时,安井七央不知道又看到了什么,眼睛一瞪,连忙挥手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