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证道后我跟龙跑路了—— by怀舒子
怀舒子  发于:2023年0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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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贵重啊,要小心些。
音音昵哝,动作放得愈发轻柔。
“啧——”
寂静中,一声低语打乱了音音的动作,“拿错了。”
听到声音,音音心率加快,捧着手上的金品,奇异的光芒几乎瞬间齐齐迸发出来,金瓜子浅淡的鎏金色覆盖在她乌黑眼睫上,忽闪忽闪的。
音音四处探寻:“阿昭,你回来了吗?”
“嗯。”
男人以人形出现。
和顾叙之的清俊不同,衡昭的容貌多了几分明朗,熟悉的黑袍在身,男人峰眉星目,肌如白玉,唇色-诱人,举手投足自带一抹天地黯然的绝色。就好似他只稍笑笑,眉眼间就染上说不尽的浓烈冲击感。
真是一张得天独厚的脸啊。
音音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来人。
【狗比沧海宗的特产是嘴硬吧?】
音音:?
什么硬?
【还说什么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今日劳资去检查,不是少金砖,就是缺金碗,连之前留在山洞里的那面寒冰床都薅了!妈哒妈哒妈哒妈哒,这夏天怎么过!艹,气飞劳资了,再给他们一日时间准备,要是聚不齐,这个宗门势必天!凉!宗!破!】
心湖翻涌着的强劲霸道和男人的外表截然不同。
对方话多,且密,还脏……
涉世未深的音音被一股脑地塞了一耳朵的话,愣是无措地呆立在原地。

【再给他们一日时间准备,要是聚不齐,这个宗门势必天!凉!宗!破!】
【啊,不说这个了。】
【影响酷仔心情,还是来看看能从小笨比这里打到什么牙祭】
衡昭稍弯腰,凑到音音旁边细看。
【呦~好东西真不少~】
随后男人慢条斯理地抽出音音手中的名册,言语清淡,他重复道:“拿错了。”
“拿错了?”
‘刚“欣赏”完心湖的热闹,音音闻言抬头去看衡昭手中的名单,她明明按照名单来的,样式和数量都反复核对,怎么还会错。
但她个头矮了些,还需踮脚去看,“哪错了?”
音音紧紧地皱起眉。
她很是认真。
脸也绷得死板板的,活像个苦读诗书却遭遇难解问题的老学究。
衡昭本想逗逗人,她这么认真的态度,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低咳一声,遂,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条目单子压得矮了些,
方便音音去看:“这里。”
“金算盘一把,金砖十块,金瓜子一斛……没错啊?”
“怎么没错?”
衡昭抬起手,指了指周围的宝石斛,长睫低垂着,眸中金光微漾:“五斛金瓜子,就送一斛啊。”
音音还在茫然。
衡昭指尖点点身侧,矜持提醒:“很失礼。”
音音偏头去看,视线越过男人精瘦的小臂看向他新开的四斛金瓜子。
懂了。原来是送少了。
五斛送一斛,还被龙神的弟子发现。
的确不行。
音音想着补救的法子,不行的话,她请示一下顾皎皎,让顾皎皎多送些出去?可这是顾皎皎的库房,眼下顾皎皎不在,谁能掌事。
总不能是她来担吧。
衡昭的模样漫不经心:“所以,你打算怎么补?”
音音震惊,小鹿眼瞬间瞪圆:“我补?”
衡昭掀着眼皮子看她,幽幽道:“不是吗?”
【这不是小傻比你的库房?】
【难道不是小傻批在给我备东西?】
音音立刻摆手解释:“不是不是!这是顾皎皎的库房,我只是帮她拿东西的。”
衡昭顿了顿。
【哦,差点忘了,她是个弱瘦惨。】
看衡昭没有继续误会的迹象,音音反而没感受到第一次被衡昭逼问贡品在何处的压迫感。音音轻轻松了口气,随即抿抿唇畔,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份布袋子。
“其实我也有要送的……”
“阿昭,你能把我的供奉,也带上去么?”
普通素色钱袋子正叮当哐当响,里面是她提前放好的灵石。
也是她念叨一整日的心事。
衡昭错愕,没想到她真有供奉他的意思。
很快他颔首垂眸,瞧出这不起眼的“供奉”,尾调拖得悠长,勾起唇冲她笑了一下,玩味笑道:“你拢共几块灵石啊,怎么就送这么点。”
音音分不清他是嫌弃,还是嘲笑。
但她很坦诚。
“二十九枚。”
说到这,她哂然:“本来三十枚的,但我之前从没见过灵石,想、想留一枚当纪念。”
音音低头,心虚地不敢看衡昭,温吞地从钱袋里取出她自留的那枚。
衡昭定睛去看。
晦暗,粗糙,灵气也弱。
就很不美观。
一共三十枚灵石,她只留了一枚,还留了最差的……
余下,全数进上。
弄清了这点,衡昭彻底笑不出来了。
再看着眼前小姑娘递上的绚亮灵石,衡昭那颗曾在沉睡中度过万年的平静心脉,似乎被一条无形的龙尾狠狠地抽了一下,波涛翻天滚。
【艹,我真不是个人。】
音音被心湖突然的声响震吓住。
阿昭怎么了啊。
怎么突然就这么说自己。
不过阿昭的确不是人,不知道什么厉害的大妖怪呢……
不对,思绪偏了。
阿昭不收她的灵石,是因为他不喜欢自己的灵石么?
之前阿昭没有拒绝她的红薯是因为阿昭人好。
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帮龙神大人“收租”的徒弟,阿昭忙的都是公事,收下的东西要再交给龙神大人,不能失了沧海宗的面子。
仔细想想,好像真的不合适。
音音咬着牙,别人都送金石玉器,天灵地宝。
她却只能拿出这些东西。
她实在太小气。
可她实在没有金子送。
音音兀自思索,那头的衡昭属实被音音的满腔忠诚打动。
当即收下那二十九枚灵石,但他把音音留下的那颗毫无光华的灵石换了,再递送到音音手中的钱袋子上,正放着一枚亮闪闪的灵石。
音音诧异:“这……”
衡昭动作很轻地给钱袋子打了个结:“这个好看,你留着做纪念。”
看音音还不放心的样子,衡昭挑眉:“你放心,剩下的我一定给你送上去。”
音音心里暖融融的,真诚道谢:“谢谢阿昭!”
衡昭嗯哼一声,慢条斯理地用指腹捻了捻细绳。
【错啦,要喊我哥哥。】
虽说事情很多,但有了衡昭帮助,音音还是很快就完成了贡品的处理。女管家来的时候,衡昭已经熟练地变成一条小蛟,缠在音音尚且宽大的袖摆里。
但来的不只管家一人。
还有顾叙之。
沧海宗大弟子白衣在身,长发如墨,瞳目清冷寡情,好似谪仙一般不染纤尘。
“大师兄!”
音音的眼睛亮了亮,还抬步往前一冲,没缠紧的衡昭险些从她细瘦的手腕滑落。
【哎哎哎!我要掉下去了!】
【小傻批怎么回事!看路看路!】
【艹,劳资好晕,明明自己飞一点也不晕。】
音音没注意,当下她自己的心湖热闹。
两眼亮晶晶,袖摆也荡得凶。
只是她想起顾叙之之前告诫她的话——“你最好是。”
音音冲上去的步子骤然慢了下来。
一旁沈管事不满:“小心点,这里的东西都贵重。”
随后沈管事又道:“整理好了?”
音音停下步子,一板一眼地回应:“嗯。”
说着音音看向顾叙之。
顾叙之只轻飘飘地觑了她一眼,随后接过音音手中的名册,情绪难辨。
终于想起衡昭还在她手腕缠着,音音谨慎开口:“库房的金瓜子有五斛,要不要多备一些?”
顾叙之挑眉看她,又看向沈管事:“皎皎准备了几份。”
沈管事不卑不亢:“一份。”
顾叙之皱眉:“多加两份。”
沈管事刚想解释,顾叙之淡道:“皎皎年纪小,做事不妥当,沈管事你是宗门的老人,难道不知晓宗主大人他对龙神大人的重视。”
沈管事不再多言。
顾叙之接过沈管事手中的名册,上面录下的东西不少,但还是稍显偏颇。
好在他们还有时间整理。
其实龙神突然让使者下来收贡品的事,最受震惊的还是顾叙之。
他修炼到如今,一直不信龙神的存在。
如果有龙,为何千百年不出现。
这天下早就妖兽横行,伤人伤灵兽,也不见龙神出手。
但现在,龙神的神迹出现,将闭关的师傅唤出,他师傅正在修炼最关键的时刻,出来的时候却多了内伤,师傅一面咯血,一面唤来了自己,叮嘱着让他整理出一份厚礼。
立刻、马上。
厚礼必须贵重无比。
所以他才添了好些东西。
只是对龙神尊敬与否,不在礼,而在于心。哪怕送再多东西的顾叙之等人,在衡昭心里都比不得一片赤诚的音音。
新添加的东西音音都收拢好了。等她再出库房,月明星稀,晚风轻摇,音音手臂贴着的小蛟也由熨凉的体感逐渐转为温和。
小蛟不困,正聚精会神地听墙角。
起初顾叙之上道地多备东西他还高兴,可听着听着,衡昭拳头硬了。
男人声音冰冷:“皎皎让你来的?”
音音温吞,踩着月亮:“嗯。”
男人沉言:“你不知道皎皎在为难你么?”
音音:“……”她当然知道。
音音低头看脚下月光。
月光明亮,光洁,正柔柔地笼罩地上沙泥。
音音轻轻道:“她是小姐,我只是个不入流的弟子,她要我来,我必须来。”
顾叙之闻言停下步子,他高瘦英俊,月光给他俊逸的面容镀上一层柔光。
“大道修行,天命长久,这些你不想?”
音音很诚实:“想啊。”
他敛容看她,语含讽刺,可不等他的凉薄话语出口,音音突然抬眼:“大师兄。”
顾叙之明眸微愣。
这是音音第一次喊他“大师兄”。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音音故作轻松地笑了。
可这笑并不好看。
甚至她讷讷的,感觉胸腔有几分气闷:“不用大师兄继续提醒我。就如之前那些师兄们说的那般,我不过一滩烂泥巴,要不是身体里的那半血,我合该在外终老,哪里有机会触碰大道,更哪有脸面……去肖像顾皎皎的东西。”

的确如此。
如果不是她体内的那一半血脉,她此生都与沧海宗无缘。但这些东西向来秘而不宣,音音不该如此大方地说出。
当下她的直接了当让人难以招架。
也成功让这番对话僵持了。
顾叙之凝神盯着她,看了许久。
才将话题转移了回来:“前面说的那些宗门都能给你。”
音音皱眉。
大师兄难道没听得她的意思么。
天上不会掉馅饼。
她不要,她也不配要。
音音强调:“我不贪图那些我够不到的东西,”
顾叙之颔首,不留情面:“有要求。”
“前提是你不能对皎皎有异心。”
【艹!狗逼们到底在骄傲些什么!】
【小傻批太可怜了!】
【有这样的父亲和母亲是小傻批的错嘛?如果给小傻批重新投胎的机会,说不定小傻批也不想和你们扯上关系!哦,不是说不定,是一定不想和你们有瓜葛!】
回去路上,衡昭骂得好大声。
当然,衡昭这些话都是在音音心湖骂的。
但音音失神许久,风吹的她刘海凌乱,红唇纤薄,她全然没发现手腕小蛟的暴躁炸裂。
一个失魂落魄,一个使着劲儿暴躁。
直到跟音音回了洞穴,二人才将将缓过来。
也是这时,衡昭这才发现音音的异样。
小蛟化为人形,颔首去看。
音音阖上门,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两腿交叠在一起。
尚且算得上明亮的烛火下,小姑娘黑发细长柔软,肤色却印着没有血色的苍白,音音死盯着窗外的某个角落,但瞳仁不自意地扩大,甚至失焦,眼眶也湿漉漉的,安静得过分。
衡昭皱眉。
太明显了,小傻批一看就在难过。
【小笨蛋怎么突然这么失落?】
【谁欺负她了?】
【这会儿也没人啊,哦,除了我就没人了……】
【!!!所以我又惹哭人家小姑娘了???不对啊,我还什么都没干,一定是那个叫叙之的惹哭她了!玛德,果然带“叙”字的都不是好东西!】
“你别哭了。”
“啊?”
音音回神,吞了口口水。
她不想承认。
但她心头的确有些微酸思绪在发酵。
“我没哭。”音音回应。
衡昭长长的“哦”了一声。
他稍弯腰,凑到她旁边,盯了盯音音的眼眸,许久后才闲闲地补充了句:“对,你没有哭,只是眼睛进了沙子而已。”
音音:……
为什么听了阿昭的话总感觉哪里不对味。
音音扭过头去,倔强着解释:“我只是心疼我放弃的好东西。”
叙之哥哥答应她可以在宗门里学东西的要求。
前提是她得不到顾皎皎那些珍宝。
其实她本可以不要提自己的要求就答应叙之哥哥的要求,但她那一瞬间敏锐地发现,如果自己什么都不求,叙之哥哥依旧不会放心她。
所以她提了。
她也明显地看到,叙之哥哥在应下她话的那一刻,猝然舒展开了眉宇。
有时太过敏感也是一种难过。
在那种情况,她宁愿自己呆一点,做一个被骗的傻子也比戳破骗局自找难堪更舒服。
音音手指搭在膝盖上。
心口一抽一抽的,失落得紧,面上却乖巧。
她看向眼前似乎在关心她的衡昭,别扭地遮掩自己的情绪:“那可是好多好东西,真的好可惜……这么就没了。”
衡昭听了她的话,眸色不变。
那双狭长双眼静静看着她,似信非信,再次开口时,他依旧漫不经心:“行吧。”
【呵,你猜我信不信。】
【骗人,小傻批才不是贪图钱财的人。】
【不过学点东西比靠别人钱财接济好多了。】
音音听到衡昭肯定的声音,虽然觉得阿昭说得对,但现在的她并不想再说这些了,说多了总显得自己难堪。
但她不说,衡昭说得很兴然。
当然,是在心里说的。
在音音看来,他整个人懒洋洋的,没骨头一般靠着窗,那姿容情态,像那歪了脖子的古松,风儿吹过就随意摇摇,无风时就丝毫不动。
总而言之,男人举手投足之间掩映着极致的痞劲儿。
音音盯了许久。
她手痒痒,很想把他扶正。
可不等她开口,那一双金眸极尽悠然,且饱含兴味地看着她。
她又听见来自眼前人新的骄矜言语。
【只是可惜,钱没了。】
【不过没事,小傻批晋升为小穷批!让我们恭喜小傻穷批!】
【哦,还有小傻批长得也瘦瘦巴巴的,不咋好看。不像我,天赋异禀,根骨惊奇,如此俊美还多金。女娲,你今天睡醒了吗?你的那些丑泥点子们,一定都丑的睡不着吧~】
音音:???
阿昭一下子说了好多。
赋予音音的头衔也太多,音音心湖乱乱的,小傻批、小穷批、小穷傻批。她半蒙半猜,听到后面,隐约意识到,自己还是阿昭心中的泥点子……
泥点子?
这样的说法她不是第一次听。
之前沧海宗的师兄们来接她的时候,就说了他就是衬托顾皎皎纯洁的脏泥,那时她很难过。
但不知何故,当下阿昭这么说,她并不伤心。
为什么会不同?
音音不解着,两片薄唇干涩,却被她轻易咬得艳红。
她看向身侧的男人。
“怎么了?”衡昭自上而下看她。
【又在偷看我啊?】
被发现了,音音却并不慌张,她怀袖下的手轻轻捻动着。
什么偷看。
明明是光明正大地看。
被阿昭这么一说,好似她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音音的思绪万千。
当下衡昭的面色却淡淡的。
【这个死亡角度看我,我好不好看?】
音音手一僵:??
【一定好看,天上好多女仙看到我都偷偷红脸。可惜这里没镜子给我照照。】
【呦,还在看啊。】
【算了,今天小泥点子可怜,想看就看,趁着还没长开的时候多看看,说不定在哥哥的俊脸熏陶下,长大了就不是大泥点子~】
音音:……
心湖的波浪几次扭转,很快朝着某个小泥点子看不懂的方向,发展得越来越离谱。
音音不禁汗颜。
她从未见过这么爱自夸的人。
不是说修士都要自谦勤勉么,阿昭一点都不一样。
啊,不对。她又忘了。
阿昭是个妖修。
这样就说得通了,妖修什么样的都有,吃人的,抓双修的,阿昭这样只时不时夸夸自己的大妖怪,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
三分真,七分假。
音音的疑难通解了,随即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或许就因为阿昭说话半真半假。
还吊儿郎当!
所以她才不生气。
其实往深处想,即便她再笨,也知道阿昭和那些师兄们不一样。
阿昭对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恶意。

当然这个火是对着音音发的。
原因无他,因为昨日顾叙之的检查,顾皎皎库房里好些好东西被供奉了上去,顾皎皎爱美爱金银珍宝,她的库房是她还未出生的时候,她娘和她爹给她攒下来的,现在龙神使者一来沧海宗,她生生少了三分之一。
顾皎皎怎么忍受。
她才不管什么龙神不龙神,反正她这破烂身子活不过过多久,当下快活才最重要。
就此,顾皎皎又气又恼,生生咯血。
侍女请来医修,用药扎针,音音看着刺猬一样竖目刺她的顾皎皎,心想这又何必。
为了责备她,反而让自己的身子破败。
就很不值。
瞧好身子的顾皎皎自然没放过音音,让音音去打清丹峰挨骂。
“你去清丹峰。”
音音正看着一粒粒圆润清白的丹药从白瓷瓶口流出,闻言错愕:“我去清丹峰?”
饶她见识短浅,也知晓那儿是沧海宗的丹库。
诸多炼丹大能在此炼丹。
挨骂也值了。
以为音音不愿意,那顾皎皎就更愿意了。
顾皎皎吞咽下丹药,面色诡谲:“让你去你就去,省得在我这碍眼。”
音音抿抿唇畔:“可大师兄说安排我去做别的事。”
本想说顾叙之已经答应她,让她在宗门里学一门手艺,音音没想到她现在直接被顾皎皎打发去清丹峰。
这和音音料想的不一样。
顾皎皎被她气得面色潮红。
脑子不知道怎么转的,转到了音音不可理解的弧度。
“你就是羡慕我,嫉妒我。”
顾皎皎突然发难,音音很是茫然。
但音音解释:“没有。”
顾皎皎冷哼一声:“你看了我的珍宝库就没有别的想法?”
音音苦笑。
顾皎皎现在的话和昨日大师兄的话何其相似。
音音还是同样的说法。
“没有。”
顾皎皎仔细打量她的表情,视线强势又有攻击性,似乎想从中寻找出音音说谎的迹象。
但没有。
音音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乖巧。
顾皎皎晃了晃手臂,嗤笑一声:“其实我知道你的身份。”
音音呼吸骤然一滞。
顾皎皎挤出笑:“你以为能瞒得住?小小的私生女而已。”
音音从小到大,不知听过多少的刺耳言语,但现在被正主戳破,难堪之感翻腾而起。
“难受吗?”
“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娘的存在,我娘被活活气死。”
“就因为你是我爹和外面女人的私生女。”
音音眉头紧蹙。
顾皎皎的话停驻在耳边,她和她娘的存在,才让顾皎皎的娘亲抱恨离世。是她的存在,让顾皎皎不再成为沧海宗独一无二的大小姐。
这些话,丝毫不留情面地将音音瞬然带回那段在村子里饱受龃龉的光景。
是的,她是私生子。
在她老家的村子,她这样的身份甚至可以被唤一声孽障。
“这个女人不干净,孤女寡儿还穿红着绿,一看就是偷汉子的人。”
“老不死的,你还瞎看,小心她吸你精魂。”
“后台跟着的小东西也不干净,和她娘一样妖着呢。”
“……”
她早就觉察自己身份有问题,但现在被顾皎皎直言揭开,她羞然。
而且倍感难堪。
音音陷入沉默。
顾皎皎则眯眼笑,眼中都是玩味般的光。
她静静看着站在床边的音音。
音音眸色很深,唇瓣却淡,皮肤虽还有着干皴的冻痕,但两颊已然泛着玉色光泽。在宗门灵气的养护下,她就像干涸的树枝拼命吸收了水分,只不过几天,她的好身子就可见一斑。
凭什么她一个正经家的宗门小姐胆战心惊,彻夜难眠,而她这个不入流的私生女却能夜夜好眠。
她就是见不得音音这番从容舒服的模样。
音音很健康。
这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顾皎皎气得呼吸急促,手臂青筋条条绷起,脸上厌恶音音的表情更甚,身上的银针也随她的手臂而动。
顾皎皎自己熟练地拔下银针。
但等她的呼吸变得绵长匀称,少女掌心的针尖轻轻贴上音音雾蒙蒙的瞳仁旁的那颗红痣。
“不要肖想那些你得不到的东西,不管是我现在的身份,我的库房里的好东西,还是……大师兄。”
音音的眼尾传来刺感。
好像只要顾皎皎的手再稍稍用力,就能使红痣流朱。
顾皎皎并未对音音动手。
她随不喜音音的存在,但还没有对她亲自动手的必要,听到熟悉脚步声后,她收回手上的银针,在顾叙之到来之际,她还是那个可以在大师兄面前卖乖撒娇的小师妹。
在音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顾皎皎已经懒懒地靠着床。
一副虚弱疲倦的样子。
“大师兄今日来得好迟。”
“修炼得晚了些。”
顾叙之扫了一眼床边低着头的音音。
并未多言。
他还给顾皎皎带来了许多好东西,无一不精美,都为了哄人。
顾皎皎撅着嘴。
她在软榻上细细赏着,时不时往音音那儿搁几个金光闪闪的小物件。
音音知道她的小心思,只稍稍退后一步。
她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为什么都以为她有所图谋?
错将音音侧首回避当成羡慕,顾皎皎突然笑了,她把东西拢在一边,黑黝黝的瞳仁润着水光。
“大师兄这么努力,一定能早日飞升。”
“嗯。”
“大师兄飞升了,那我怎么办?”
“……”
顾皎皎不过开玩笑,但顾叙之却沉默了。
这样的寂然让她眸色一暗。
顾叙之并无直接回答。
他为顾皎皎诊脉,又查了她今日的用药,叮嘱几句后,便离开了顾皎皎的寝殿。
音音也被他一齐带走。
外头很舒爽,花香四溢,一阵风吹过,音音眼角一抽。
她的眼尾微微刺痛。
音音忍着不摸,她避开落花不踩。
“大师兄,皎皎让我去清丹峰帮忙。”
“我安排的,她和你说了?”
“嗯。”
音音低着头,顾叙之在她面前,脚步不停。
沉默许久,前面的顾叙之又开口道:“不是帮忙,是去学东西。”
音音一愣,抬头看他,只能看到一头乌发,和男人精瘦的腰线。
音音默了默:“谢谢大师兄。”
“不用谢我,你离皎皎远点,我也放心。”
“……”
音音心梗了许久。
或许,大师兄并不如外表这般清冷潺然。
音音去清丹峰的事情敲定,当天午后就去清丹峰报到,还领了一套青色的长袍。
晚上音音试穿了一下。
长袖飘飘,音音怀疑穿这身炼丹,会炉子烧了袖摆。
衡昭听了她的疑惑,正在贡品名册上提批注的手一停,一滴浓墨落在纸业空白的位置。
他稍稍掀起上眼皮,只觉好笑。
【是有点长了,谁让你矮呢。】
【别说,这袍子有点绿,小傻批穿起来像个矮萝卜墩。】
音音嘴角微抽。
低头看了看稍大的衣袍,她突然沉默了。
的确有些像。
不过这衣服她可以尝试着改改,用针线把长了的尾袂和袖摆收收,等以后她长高了,再放下来。
音音念叨着修改衣物的事,衡昭的笔却一直未动。
原本兴致缺缺的衡昭眼睑耷拉着,他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音音的侧脸,观察得很仔细,很细致。
但并无邪念。
音音被他看得有些麻。
阿昭为什么这么看她啊……
【嗯?】
【小傻批眼角的痣之前这么红么?】
【感觉被容嬷嬷的针扎了一下。】
音音正捋着衣袖的手一僵。
衡昭没发现异常,只在心里碎碎念。
音音却忍住不摸眼尾,那儿之前被顾皎皎的银针刺到了,留了个血点。
今天痒了一下午,她没敢动手挠。
好在衡昭没有继续问。
相反,衡昭的思绪转移得很快,绕着音音的衣衫说她是颗“翠绿矮萝卜”,又歪到他今日制服的妖兽,四个翅膀,两个头的,树下筑巢,水里游的,还有把宝贝藏在内脏食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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