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是不是不能相信你的话了?”
“能的?。”段之愿忙解释:“我,我就是怕你生气,而且我是打算,和,和他去租赁公司借衣服……”
越说声音越小,因为感觉头脑发胀。
想按住胡作非为的手,又惧怕他的?眼神。
段之愿还想说什么时,门外突然传来动静。
是秦静雅的?脚步声,她起来去了趟洗手间。
段之愿大气都?不敢喘,可偏偏张昱树在这时站起身,扣着她的?后脑吻了下去。
几分钟后,房门把手被拧了两下,秦静雅用很轻的声音叫她:“愿愿,睡了吗?”
段之愿近乎崩溃,万幸刚刚进来时顺手锁了门。
秦静雅大概是用这种?方式看看段之愿回没回来,房门上了锁那就是已经?回来了,没?过来给她开门应该已经睡着,这样她就放心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
此时段之愿已经被控制住,木然听从张昱树地摆弄。
天花板上的吊灯早已被他熄灭,只剩月光毫不吝啬洒下它的?温柔,将这缱绻的?夜照亮。
双手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半点?动静,当她眼中的?天花板开始无限旋转时,段之愿紧紧阖上双眼。
床单是天蓝色的?,而她的肌肤则和云一样白皙。
张昱树觉得这算是人间天堂。
可段之愿却觉得,他的?头发有些长,发茬会?碰到。
用脚去踢他的?头,偶尔也会踩到他的肩膀,再被他握住脚腕,如此反复。
张昱树告诉她:“放轻松。”
过了一会儿又说:“很爽的。”
这世间最迷幻的咒语,就是他的?声音。
即使这一刻不在耳边低喃,也依然性?感。
诱哄着你按照他的指令做事,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段之愿觉得他大概是世界上最?烈的?酒。
酒精浓度极高,一闻就会?醉,一醉就再也不想清醒。
就想要神魂颠倒地站在车水马龙之中歌唱,在悬崖峭壁上起舞,看?绫罗被风吹散,然后永远醉在他怀里。
百年沉醉、百年不醒。
酣畅和种种从未体验过的情绪,在今晚都?随着张昱树一齐舞动。
他像是个天生的?指挥家,让她把一切情绪挥洒得淋漓尽致。
张昱树是天快亮时才走的。
破晓时分,太阳流露出要工作的迹象。
张昱树这才小心翼翼把手臂从段之愿脑后抽出来,替她重新盖好被子,拿起外套悄无声息离开。
回到家就先给自己洗了个凉水澡。
手机屏幕就是她的照片。
出来时他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
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几乎瞬间进入深度睡眠。
在警局配合了半天的?工作,又因为伺候段之愿一晚上睡不着。
这一觉他睡到了傍晚。
窗帘一掀开就能看见张富丰坐在楼下,手边是一壶茶。
他刚下去,张富丰就拍了两下桌子,示意他也坐下来。
“晚上温度有点?低,回去吧。”张昱树说。
“不急。”张富丰身体消瘦的极为明显。
刚来咸城这天,他站在海边拍了张照。
明明那时候已经?很憔悴了,现在对照镜子一看?才得知,原来余生的每一天都是自己最健康的?一天。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化疗吗?”
张昱树抬眼看?他。
张富丰哈哈笑:“因为老子珍惜自己的?头发!”
“还有啊,是不想被命运牵着鼻子走。”
“你看?你爹我缺钱吗?老子从来没缺过钱没受过委屈。”
张昱树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
“老天爷想让我临死前在病床上挣扎,我偏偏就要过来看?海享受,老天爷想让我成药罐子,我偏偏喝茶吃肉!”
他说完,捂着嘴咳嗽了一阵。
瘫在椅子上歇息了好久,喝下张昱树端过来的半杯茶,形如枯木的?手握住张昱树的?手腕,声音沙哑:“咱们回燃城吧。”
张富丰说:“我想死在出生的?地方。”
临走前,张昱树又和段之愿见了一面。
这些说完,段之愿突然哭了。
“哭什么,又不是见不到了。”张昱树帮她擦掉眼泪,喂了口冰淇淋:“我会?过来看?你的?。”
段之愿吸了吸鼻子:“我是在想,张叔叔……”
“哦。”张昱树点头:“那是见不到了。”
“张昱树。”段之愿抬起眼,眼眶红红的?:“你别难过啊,回去以后,以后,可以对阿姨好一些,她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张昱树捏着她的下巴:“就这么把你自己排除了?”
“不是。”她摇头,握着他的?手指,认认真真道:“我们是爱人。”
我不做你的?亲人。
我要和你永远相爱,我们之间的?对视要永远都能燃起火花。
我们在一起时,会?怦然心动。
分开时,要辗转难眠。
我要一辈子都做你的爱人。
走的?那天,段之愿过去送了。
因?为张昱树告诉她,他爸不想让她知道真正回去的原因?,所以段之愿也表现得很从容。
她和张富丰说:“回去以后,您记得要督促他上学,等再过一年?,让他管我叫学姐。”
本来在打量她今天浅绿色碎花裙好不好掀的张昱树轻笑出声,偏过头不屑地吃她剩下半袋的?薯片。
张富丰连连点?头,因?咳嗽而沙哑的声音跟她说:“以后请多担待。”
说完,往她包里塞了个袋子。
段之愿知道这是什么,刚想要拒绝。
张富丰摇摇头:“好好学习,他以后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踢死他!”
声音虚弱,话却狠实。
“给你你就要。”张昱树抱了她一下,低头轻吻她的刘海:“过几天就回来看?你。”
说完,又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告诉她:“要是再敢骗我,我就真咬了,哭也咬。”
咬哪里,她自然清楚的很。
送走他们后,段之愿直接去了图书馆,傍晚才回宿舍。
周蔓雾她们几个正窝在方璐桌前看剧,见她回来,周蔓雾说:“这羡慕你家就在咸城,休息还可以随时回家住。”
段之愿说:“那以后每一次回来都?给你们带好吃的?。”
又过了会?儿,正?在看剧的周蔓雾突然想起来,凑到段之愿身边:“对了,今天周壹辰过来找你了,他脸上还带着伤,嘴角都?破了。”
段之愿拿着笔的手一滞,问她:“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我们下楼时碰见他的,我说你不在,他就走了。”
猜不到他想要做什么,段之愿刚想拿起手机,又想起那天晚上,张昱树拿着她的?手机,攥着她的?手指按屏幕,强硬又霸道地告诉她:“来,我教你怎么删除。”
第二天下午,段之愿在学校碰见了周壹辰。
周蔓雾还是把他的伤口说轻了,这人连手臂都?缠了三?角绷带。
周壹辰跟她说:“那个,我不知道你有男朋友,对不起……”
“你知道的?。”段之愿沉沉开口:“那天在图书馆。”
“是……”周壹辰垂下眼,视线飘忽:“对不起段之愿,你,你依然可以来文艺部,我退出。”
也不知道张昱树和贺铭洋给他施加了什么压力,顶着一身伤也要过来传达。
泛滥的?同情心万万不可在此时显露,段之愿说:“我参加什么社团,不用你管。”
难得强硬一回,人都?走的?很远了,才想起来敛去严肃的神色。
刚刚就是在脑海里幻想张昱树平时生气的?样子,眼神要坚定,眉毛恨不得竖到天上,声音更是要带着警告的?音调。
从前他每一次这样吓她,她都?会?很害怕,很听话。
段之愿刚舒了口气,身后突然搭上一只手,吓得她低呼一声。
周蔓雾木然站在原地:“……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段之愿懊恼地叹了口气。
周蔓雾说:“前几天我在新开的蛋糕店抽了个二等奖,陪我取蛋糕去啊。”
二等奖是个16寸蛋糕,四个人每人分到一大块。
晚上,段之愿躺在床上揉肚子。
张昱树的?信息发过来:【干什么呢?】
段之愿把吃之前就拍好的蛋糕照片发给他,回复:【吃得好撑。】
张昱树:【这么一点就撑着了?】
张昱树:【你跟个小猫似的?,猫都?比你能吃。】
段之愿:【你养过猫?】
张昱树:【以前养过,后来自己跑丢了。】
段之愿:【可惜了,不然我也能摸到毛茸茸的小猫了。】
张昱树:【你可以来摸我,我也有毛茸茸的?地方。】
他总是能有办法叫她隔着屏幕红了脸,段之愿尽量把话题往回带。
后来张昱树告诉她,他明天就去买只猫先养着,等她嫁给他那天才把猫给她摸,不嫁看?都?不让她看?。
段之愿说她小气,张昱树说:【我洗澡都在回你微信,你说我小气?】
段之愿:【真的吗?】
下一刻,张昱树的视频电话直接打过来。
段之愿只觉得手机都烫手, 按了挂断他再次打回?来。
等段之愿再次挂断后,张昱树发了条八秒的语音, 她?找到耳机按下播放键,前几秒都是他在笑,而后气?音似的吐出一句:“小破胆儿吧!”
语气?都带着满满的狂野,让人瞬间联想到他此刻的表情。
段之愿不再回复他,关了手机扔到枕头?下,换了个姿势睡觉。
没过两分钟,又换了个姿势。
最后踢开被子,驱散热气好一会儿才睡着。
张昱树洗完澡出来翻了翻手机, 没见她?的回?复。
嗤了一声:“小结巴。”
等下次再看见你的。
张富丰的咳嗽一天比一天严重, 张昱树坐在床边喂他喝水。
半杯水下去?, 他问:“要不要让我妈过来?”
“千万别。”张富丰连连摆手:“等我死的那天你再告诉她?,让她?开心开心。”
偌大的房间里,能让张富丰喉咙舒服些的香薰在点着。
比薄荷更刺激的味道,顺着鼻腔流过喉咙, 后知后觉感到甘甜和舒适。
过了一会?儿, 张富丰语气正式又严肃, 叹道:“别了,她?现在嫁的那么好, 别给人搅和了。”
说完, 又对?他笑:“儿子, 幸好生了你啊, 要不你爹我这优良传统都没人继承。”
张昱树笑出了声:“你有什么优良传统?”
“你爹我这张脸不优良啊?”张富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忘了老子年轻的时候一身肌肉了吗?小时候你妈不在, 你就唆你爹的奶, 都忘了?”
张昱树笑着摇头,不承认。
张富丰又说:“你知道我现在最想感谢谁吗?”
“谁啊?”
“当初救你那个恩人。”
张富丰又咳嗽了一阵, 捂着胸口语气?有些艰难:“把你……从河里捞出咳咳咳……救出来那个咳咳咳……”
“行了别说了。”张昱树拍着他的背,又喂给他几口水:“别说话了。”
“不说了,不说了……”他缓缓摆手,胸腔发痛。
张富丰想睡一会?儿,张昱树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一盒烟,凌晨坐到了破晓。
早上六点,收到吴真发来的短信:【儿子,你回?来了吗,你爸他怎么样?】
张昱树回复:【回来了,活着。】
离死也没多远了。
吴真又问:【要不要回?家吃饭?】
他打开窗户通风,重新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临走前看了眼张富丰。
重新回来吴真的家,还是那个装修风格,一点没变。
吴真把菜端上桌,跟他说:“你的房间还在,妈妈每天都过去?打扫,东西?也没动,想回?来随时回?来住,这里也是你的家。”
“嗯。”
吴真又去?厨房了,张昱树问她:“早饭做这么多干什么?”
“你回?来妈妈开心啊,这次就不走了吧?还要去别的地方吗?”
“不走了。”张昱树来到厨房门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吴真疑惑地看着他:“怎么?”
“没事。”
他还是没说。
吃饭时吴真一个劲地给他夹菜,张昱树突然觉得自己和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他哪会把事憋在心里,哪里会?体谅别人。
这感觉有点烦,因为要委屈自己还不习惯。
可不过几秒钟,突然又觉得挺好。
因为自己学会?忍耐和为别人考虑,段之愿跟他在一起应该不会感觉委屈了。
他多疼她?啊。
以后只要是他能想到的,他都让着她?。
“好吃吗儿子?”
张昱树抬了抬眉:“好吃。”
吴真突然接到电话,看了眼来电显示,有些局促地放下筷子,而后起?身走到阳台。
张昱树扫了一眼这个房间,视线突然落在电视柜下。
吴真家的电视柜抽屉是用玻璃做外装饰的,其中一块碎了。
嘴里咀嚼动作变慢,又在吴真回来时恢复正常。
“儿子,你今天留下吗,留下的话妈妈给你换个新被子。”吴真拿起?碗给他盛汤。
“不了。”张昱树说:“我吃完饭回?去?。”
“不用这么急,我还给你买了身新衣服,待会?儿吃完你试试。”
吃完饭,张昱树回到他在这个家的房间。
他走时有些急,柜子翻得乱糟糟,被子也没叠,现在全都焕然一新,他留在这的衣服整齐挂在衣柜里。
床上是吴真新给买的衣服。
青春活力型的黑白相间运动服,张昱树用手捻了捻,扔到一旁。
想了想,又重新摆好拍下来发给段之愿。
段之愿很快回复他:【挺好看的,新买的吗?】
张昱树问:【好看?】
段之愿:【嗯嗯,比你平时穿的带恐怖图案的衣服好看。】
段之愿:【这个像好学生[龇牙笑]】
张昱树扔掉手机,把这身运动服换上。
对?镜子看着自己的脸,再后退几步又把拉上去的拉链扯下来,抖了抖衣摆走出去?。
吴真也说好看,让他就穿着回?家,换下来的衣服留在这她给他洗。
临走前,张昱树问她:“过得好吗?”
吴真微怔,脸上的笑容敛了些:“什么……什么过得好吗?”
“在这里。”张昱树用脚尖点地:“过得好吗?”
安静几秒。
吴真点头:“挺好的。”
张昱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带走了自己换下来的旧衣服。
他一边走一边把T恤拿出来。
清晨的阳光带着昨夜残留的冷气?,吸进肺里泛着丝丝凉意?。
骷髅头图案在阳光下似乎变得扭曲,裤子上哥特?式的铆钉被折射出光棱,晃得张昱树眯起?眼睛。
下一刻随着袋子一同飞向垃圾桶。
他手插在上衣兜里,顶着朝阳的光辉,大步离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段之愿每天都能接到张昱树的电话。
偶尔那边传来张富丰的咳嗽声,偶尔是静谧到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张昱树一个人。
诡异的安静时有时无,有一次段之愿就问他在干嘛呀,他告诉她?打.飞机以后,她?就再也没问过了。
她?还是加入了文艺部,但并未和周壹辰再扯上半点关系。
部长换了个人带她?,段之愿也渐渐适应了看不见张昱树,只能隔着电话线听他说话的日子。
她的学习生活渐渐变得充实起来,这天有个文艺演出活动。
部长之前也看了她入学时表演的话剧,对?她?记忆颇深,问她?还会?不会?别的才艺。
段之愿想了想,回答:“画画。”
“画画不行,唱歌会?吗?”
段之愿摇头?。
“跳舞?”
摇得比上次更重。
“可惜这一张脸了……”部长掐着下巴想了想,说:“那这样吧,你和小刘交接一下,把这次人员安排处理好,协助一下彩排,新来的别让我失望啊!”
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除去?上课和复习,段之愿一有时间就往演出室跑。
她?不太懂,所以只能做一些跑腿的活,或是帮大家带个盒饭之类的事情。
这天,离奇下起了细雨。
夹裹着寒风的细雨格外冰冷,打在脸上带着刺痛。
段之愿举着伞,手里拎着大家的盒饭朝演出室走,突然接到张昱树的电话。
他知道她?忙,极少在白天给她打电话。
段之愿找了个亭子放下盒饭,刚接起?电话,那边就传来他沙哑的声音。
“愿愿,我很想你。”
声音听上去?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疲惫,像是被掠夺又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旷世之战。
段之愿的心猛地一颤,她?已预料到发生了什么。
攥着手机的骨节就快要把皮肤顶破,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安抚他:“张昱树,你不要难过,我现在就去?找你。”
隔着电话也会?觉得心痛,看不见他的每一秒钟突然就觉得丧失了全部安全感。
她?必须要看到他,必须要真真切切感受到他。
否则,她?的心会被这场秋雨淹没,随着温度变为冰碴,一击就会?碎。
“你等着我,好不好?”
“好。”
张富丰今早天不亮被送到医院,医生摇摇头?拍了拍张昱树的肩膀:“你应该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吧。”
张昱树有心理准备,也没流泪。
是张富丰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
可他却一直苦苦支撑着眼皮。
张昱树知道他在等什么。
是在等他的不甘,等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
然而,并没有奇迹出现。
他死死攥着张昱树的手,闭上了双眼。
从此离开这个错综复杂的人世间,逃离万丈高楼的喧嚣,再也不用为自己的前半生忏悔和懊恼。
段之愿拜托周蔓雾过来帮忙,接过她?拿来的背包,要她?帮忙请假,连换件衣服都没来得及,出校门直接打车。
三个多小时后,她?纤瘦的身影出现在燃城。
张昱树比离开那天更瘦了,他就站在那里,身后是救死扶伤的石碑。
阳光倾泻在他身上,再不见往日的炽热。
他连影子都带着落寞。
段之愿轻轻走上前,双手环住他的腰。
面颊贴上他的胸膛时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还有我,还有妈妈,还有钱震和老贺,我们会?永远陪着你,永远在你身边。”
段之愿请了一周的假,每天陪在张昱树身边。
和他一起处理张富丰的后事。
张昱树说,他爸生前有些迷信,手腕上和脖子上戴的都是开过光的玉石。
从小张昱树耳濡目染,心态也有些许变化,特?意?请了专业人员帮忙选了一块风水很好的墓地。
白?天,她跟着他跑前跑后。
晚上,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她?躺在他怀里安慰他,听他说明天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这是段之愿第?一次感觉到张昱树真的比她成熟太多。
明明只比她?大了一岁,在张富丰去?世之前他更是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居然一个人就能把父亲的后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她?说这话时,张昱树搂紧了她?,笑着回答:“有钱就行。”
段之愿不知道张富丰给他留了多少钱,但看张昱树买墓地时眼睛都不眨一下,估计应该是不少。
她很喜欢摸他的耳垂,肉很多又厚。
看着不像是他这个身材会有的。
听以前的老人说,这样的耳朵有福气。
“明天我就要回?学校了,你把事情都处理好了以后,是回?你妈妈那边去住吗?”
“嗯。”
他本来靠在床头?上,突然往下滑头?埋在她?颈间,呼吸她的味道把段之愿紧紧搂在怀里。
“等过几天,我就去看你。”
“不急。”段之愿说:“等我休息了,我还过来。”
“不嫌远啊?”
他呼吸喷洒在脖子上有些痒,段之愿侧过身子和他面对面:“我有东西?要给你。”
段之愿没告诉他是什么。
回?学校这天晴空万里,汇报演出早就结束,段之愿跟部长道了歉也得到大家的谅解。
赶在这一天课少,段之愿带着寝室三个人过来爬山。
咸香山是当地一座古老的景点。
每年都有大批游客过来祈福,攀爬到山顶亲自在一颗百年老树旁系上红丝带,就可以为祈福之人聚福。
求一生风调雨顺、生活安康。
每年来的游客不少,但真正能爬到顶端的人寥寥无几。
所以当她?们四个人站在山脚下时,周蔓雾最先摇头?:“不行?,这么高的山我爬上去还不是要累死。”
林艺也露出难色:“对?啊,福没聚到,先把我累个半死,段之愿你还迷信啊?”
“那这样吧。”段之愿说:“反正每隔一段路就有休息站,你们累了就休息,我自己爬上去?。”
“也行?,走吧!”
一开始的路程大家有说有笑,一点也不累。
慢慢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在第二个休息站大家吃了面包和牛奶,强撑着到第?三个以后,说什么也不走了。
周蔓雾大汗淋漓,妆都花了痛苦地摆手:“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方璐也气?喘吁吁的:“段之愿你还要往上爬吗?你脸都红了,明天还得上课呢,你不累吗?”
段之愿也很累。
半山腰的温度不高,时不时林间还有几缕噙着凉意的风。
可她依旧热得不行。
不行?也得上。
段之愿背上书包,检查好食物?和水,说:“那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一个人上去?。”
“那你可得小心啊,别逞强,实在不行坐缆车下来。”
她?走后,周蔓雾说:“明天一觉起?来,我这两条腿肯定不是自己的了。”
“段之愿爬那么高干嘛呀,这是要给自己祈福考试不挂科吗?”
越往山顶走,人就越少。
各个脸上都带着疲惫,腿上像是绑了沙袋。
后面段之愿基本上五六分钟就要歇息一会?儿。
每次都能看见放弃的游客乘坐缆车下山,她?的心却从未动摇过。
不顾肩膀和腰背的酸痛,凭借着心间的一股信念,段之愿终于赶在黄昏的尾巴登上了山顶。
百年老树屹立在眼前,周遭是随风飞舞的红绸。
她?的眼中爬上雾霭,看什么都是一片雾蒙蒙,像是误入仙境一般。
让她?血液都沸腾。
这一切似乎都是对她的嘉奖。
一般人做不到的,段之愿做到了。
有幸爬上来的人都在拿手机拍照,段之愿则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来到红绸处扯下一条。
用毛笔在上面工工整整写下两行娟秀的小字。
早在燃城时,她就已经想好了。
【炽热旭日东升,日落不改滚烫。】
将承载愿望的这一道红绸系在老树旁边的许愿卦上,而后段之愿领到一颗护身石。
护身石打磨成光滑的表面,纹理可以写上一个人的名字。
工作人员将在上面系了一条细线,告诉她?:“得了开过光的护身石,保你未来十年顺风顺水,小姑娘把你名字写到纸上,一笔一划写。”
段之愿毫不犹豫在纸上写了三个字:【张昱树】
得到这颗护身石后,她?长长舒了口气?。
这一趟总算是没有白来。
有风拂过面颊,吹乱了她鬓角的碎发。
临下山之前再度回眸,与这棵百年老树对?望。
段之愿的嘴角上扬。
即便这是迷信。
也是我迷上了他,才会?信。
她们寝室四个人第二天上课都恨不得坐着轮椅去。
为了表示对大家的感谢, 中午吃饭时段之?愿付的钱,还一人一杯可乐。
很快就到了下一个休息日?, 段之?愿再次来到燃城。
这一次见面,张昱树明显已经从悲恸中走出?来。
最?起码段之愿瞧不见他脸上的落寞。
他站在车站门口,一身灰色运动服。
高大?的身材哪怕是在人来人往的车站里,依旧瞩目。
又是那个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男人。
眼中神色并不友善,脾气像是下一秒就会爆发,不熟悉他的人大多会敬而远之。
段之愿则小跑着朝他过去,把书包放到他?手里, 再由他?牵着手走出?去。
“不是跟你说了不用过来接我吗。”上了车, 段之?愿说:“燃城可是我的家, 我怎么?也不会迷路的。”
“你要不是老子?的媳妇,老子?还真就懒得走这一趟。”
车子?终于避开车流汹涌,走上马路,张昱树偏头看她:“我怎么感觉你又瘦了, 上次说了不让你偷着减肥是不是不听?”
“我没?减肥。”段之?愿低头看了眼自己:“我还是那样呀。”
“是吗?”张昱树说着就抬手摸了一把。
段之?愿双手抱在胸前朝车门那边缩, 嗔道:“张昱树!”
张昱树笑出?了, 抬了抬眉:“好像还真没瘦,那是我看错了, 今晚再检查一下, 瘦了看我不打你的。”
段之?愿整理自己的衣角不说话?, 粉红色的耳朵尖透露出她的羞赧。
和他在一起就是这样, 即使最?开始心跳怦然?, 日?久也依旧怦然?不改。
她在他?面前, 永远能体会到小女生怦然心动的感觉。
张昱树没把车开到之前住过的酒店,反倒是停在一家住宅楼下。
下了车, 从后备箱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水果和?牛奶。
段之?愿猜到了,问?:“这是……你妈妈家?”
“嗯。”张昱树点头:“带你去见见她。”
“那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呀?”
“这不是一样吗。”张昱树掂了掂手里的东西:“已经给你准备好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