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下。”傅染悠悠答着,扯住了她的双腿。
帷帘蒙,夜色漾。分开。
姜桃受制于他双臂,将被缎抓出一道道褶痕。
傅染黑发散落。
她拼命往上移动,想逃。月夜像洗涤过的绸缎,涓涓流淌,照到落下的帘,如遇阻碍,四散开来,星星点点。
姜桃被箍得纤盈起,头发乱在脸颊。
轻而易举被他扯回。
失措如盛日红花遭雨急打。蒸出汗血宝马般的氤氲细珠。
徒惹得被缎碾平又皱起。
溺水求浮般好容易抓住了一角荡下的帘,想躲,反而被夺过。
没了帷帘,月光终于得愿映照进来,恣扬挥洒鼓噪。映照着房内的一切,朱颜,绮户,雕花床栏。
月色起舞翩翩,在里。
雕花绽绽。
姜桃再一次哀泣时痛斥:这个骗子!
只说亲一下,却没说亲哪里!
……总算将一切排了出来。
姜桃眼都睁不开了,像个核桃。
傅染吻了吻她过后的脸,将黏连鹅颈的发丝理开。
抱进沐桶后,一点一点为她小心擦拭着。
月光明晃晃,屋内纤埃缓慢飞舞,似沾染了什么浓,也变得甸甸绵绵起来。
像一张拉满的弓。此时箭出弓驰,绵成了一汪。周遭的一切都缓了下来,懒了下来,慢了下来。
只有神经末梢还在不自觉地鼓着舞点。姜桃从没尝过这种滋味。
她已无力挣扎,软在沐桶中,也顾不上羞,随他擦拭去了。
只不过在他根骨分明的指掌磋擦下,细腻肌理仍时不时有些微小的抖。
再次将她放回榻上,傅染勾勒着绸褥下的粉白。
一面留恋不已,一面狠戾沉了眸:
让她这么甜的泉水掺上毒,这些人都该死。
这次折了太子的羽翼,下一次,就是杀他大本营。
第二天,姜桃缓缓睁了眼。
揉揉眼睛坐起身来,懵怔中。
被褥滑下,凉意袭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穿。
正要慌张地重新躺下钻进被窝,突然便被绸褥一头蒙住了。
“你要折磨死我。”
傅染磨着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视线再次撞入她的私界,暴涨。
昨日她是饱了,可他还饿着呢。
姜桃露出个小脑袋,看到傅染也在被窝里,吓得连忙捂住嘴。
昨日的记忆渐渐苏醒。
陌生又巨大的欢悸肆意掠食了她的每一处神经,沸腾岩浆,咕嘟了一夜。
姜桃脸红得像个虾子。
然而傅染就爱看她这副模样。
撑起手臂,肆无忌惮的幽幽瞧着。
绸缎滑落,他的半个肩颈也露了出来,如巍巍雄山暗色朦胧。
猝不及防映入眼帘。“你,你出去。”姜桃抱住被子转身,将自己裹成个蚕蛹缩到床角。
今日是祝神节最后一日,外面确实还有不少事等着傅染处理。
不过,用完就扔?
“小没良心的。”傅染报复似的捏她耳垂,捏出一团红艳。
姜桃哆嗦一下,将被子向上一扯,连头发丝都蒙住。
红艳消失在被里,却勾起了被外的火。
傅染倒抽口气,连忙起了身。
下床迎着窗缝透进来的凉气,缓缓穿好衣衫。
好一会儿没动静,姜桃从被子里探出一双眼睛瞧瞧。
傅染走过来,立在床边。
抬手抚了抚她的眼睛,又移到她唇角摩挲了下。
“再睡会儿,消消肿。”
傅染不再逗惹她,惹完了总是自己憋着受罪。于是很快收回手,燃了燃炭火嘱咐。
他说得一派坦然,姜桃脑瓜子却止不住“嗡”一声。
想到昨晚,重新缩回被窝,摸摸唇角,愤愤。
需要消肿的只是眼睛和嘴巴吗?
动了动身子,嘶一声。
其他地方……也被他弄肿了!
一头栽在枕头上,羞愤难当。
刺桐一早就在门外候着了。
傅染轻轻带上房门出来,刚走了两步,忽的道:“墨牟呢?”
刺桐回:“被墨先生打了十脊杖,眼下正卧床休息呢。”
傅染点点头。刺桐以为他担心,又道:“已涂了鹿活膏,主子不必担心。”
“是吗?”傅染挑了下眉角,肃容道:“再送一瓶过去。”
用得了那么多吗?刺桐抬头。
只见傅染沉了沉唇角,道:“等他醒了,去廷狱再领二十鞭,就用得着了。”
“……”刺桐噤声。
傅染侧侧头,又补充一句:“还有,告诉他,管好他妹妹。”
“不然,直接杀了。”厌恶地皱眉。
“是。”刺桐领命。
行至中途,傅染又停住。
“你们先去。”他嘱咐刺桐寸剑。
而后自己折回了巽方殿。
傅染从箱底翻出那本《锁妻魅法》,眯眼瞧瞧。
十八式,有点东西。
姜桃在被窝里磨蹭了半晌,终于起了床。
她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发髻,镜子里的小脸显出些许严肃。
她被困凉国的这些日子里,有些事情好像逐步拨开迷雾般清晰起来。
傅染当初骗了自己是真。他说的那句「其他一切都是真的」恐怕也不假。
若说姜桃当初想不明白他为何要骗她的话,如今她绝不会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留她。
昨晚在情?药的催促下,她十分热情主动。
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羞人的举动,迎香送吻,嘶哑低吟。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忍住了。
没有真的伤了自己,也没有违背自己不同意他用没骨钉给自己解毒的意愿。
这样一再的护着她。
姜桃纵有再多的怀疑,对他的心意也不该再疑。
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自己留下,十有八九,是真的对自己动心了。因此才不肯放手。
姜桃系好缎带。捋清了这些,又有些犯愁地托了腮。
虽然但是,怎么才能让他明白自己的想法呢?
绕了绕缎带,陷入纠结。
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想法呢?
不清楚。
但她知道,留下和被迫留下,差别很大很大。
只有破除了被迫的前提,她才能不受情绪干扰的摸清自己的心理。
傅染在回去的路上问道:“何宅那边怎么样了?”
何正气和何晚霜都被太子杀了, 眼下何宅怕是太子要伸手的地方。
“不出主子所料,太子的人已经被安排进去了。”
寸剑道:“似乎在准备拉拢扶植新一任刑部侍郎。”
街道上灯火通明,闪烁着节日最后一日的狂欢。
傅染瞧瞧, 道:“也给这烟火助助兴。”
“赏他个火树银花。”眯眼瞧了瞧空中绽放的烟火。
“是。”刺桐寸剑领命。
正要去办,忽的又被傅染叫住。
“等等。”傅染侧侧眉, 想起什么道:“把他那花园留下。”
大托万家傅染一把火烧了她负责建起的花园, 害她大病一场。
如今何正气花园里扦插的那些节日花朵,也是姜桃精心培育的。
一个错误可不能犯两回。
傅染将买下的玫瑰香露收好, 迈步回了花房。
姜桃房间燃着灯, 一见傅染进来,便拢了拢手炉正襟危坐。
一看就是在等他回来有话说的模样。
“阿夭,在等我吗?”傅染好心情地一挑眉, 将香露放在了她的梳妆台上。
姜桃有些好奇地伸长脖子想瞅瞅,见傅染放好后回身,又立马端端坐好。
傅染坐在她身旁, 手指缠上垂下来的缎带。
上面有他写的题词。
是他命刺桐花了一晚上时间找回来的——姻缘红线。
缎带上的奶香味似乎顺着那晚的记忆一直飘到傅染的心里,搅得有点痒。
他将指尖缎带扯紧, 凑近。
姜桃忽的伸手, 拦住了他的俊脸。
“你想我吗?”姜桃突然发问。
正经八百,还挺严肃。
问题来的莫名又突然。
是哪里又做得不对惹着她了吗?
傅染看看眼色, 先收了造次。
然后也坐直了身体,没先答,侧头瞧她。
这问题着实来的突兀奇怪。
可是姜桃一双眸子瞅紧了他,黑亮黑亮的, 看不出什么特别意味。
傅染略略迟疑, 眯起眼点了下头,“想。”
“那你是不是因为想我, 才要我一直在你身边的?”姜桃又问。
傅染心中有了点警惕。
难道她又想提离开的事情?
想含糊过去。但姜桃不许。捏住他的脸颊将他脑袋转回来,瞅紧。
傅染嘶一声,涌上些危险意味,挑眉瞅她。
这脸她总是说捏就捏,像话吗?
应该狠狠管住。
让他的‘没骨钉’狠狠搓磨一番,看她这小手还有没有力气作威作福。
姜桃不管,肃起脸庞盯紧了他。
难得的郑重认真。
琢磨归琢磨,脑内的情景旖旎了一会儿,傅染还是顺着她点了点头。
姜桃松了口气,又有些犯愁似的叹了口气。
思索着措辞。
“你想我,便想日日见着我。”
“可是一样的,我也想家,我也想日日见着我的家。”
她头一次没有任性的闹着要回家,反而是静下来心平气和的这样娓娓讲给他听。
方才的脑内旖旎还未完全消散。
傅染想着,想日日见着她这句,中间那三个字完全可以拿掉。
邪邪眯了眯眼。
姜桃捏脸的手用劲,将他思绪扯了回来。
傅染被迫认真琢磨这话。好像抓到点什么。
其实这一日姜桃闷在房中,认真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情形想了个明白。
他应当是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他想要的,所以才不愿意放手。
可是她也有她想要的,她的家。
这个问题不解决,两人之间永远没法考虑下一步。
傅染琢磨完,没有做声。
他大概也能明白。
「最重要的是尊重。给她她想要的,而不是给她你想给的。」
“我想回家。”姜桃抿抿唇,又道一遍。
傅染依旧没有做声。
房内静的可以听见蜡烛燃烧的声音。良久,灯花爆出焦躁一声。
仿佛打了一场激烈的仗,斗争厮杀许久许久。
傅染烦躁地一撸额前碎发,压下傲气,咬着牙根挤出一句不太情愿的:“……好。”
仿佛下定了什么艰难的决心。抬头道:“等狩猎大会结束了,就送你回大托。”
然后起身,马上要离开。
“真的吗?”姜桃心里激动,也跟着傅染站起身来。
傅染走到房门口,点了头却不敢回头。
生怕一回头就立马后悔。一回头就立马会拿出锁链再次将她绑住。
姜桃见他要走,拉住,皱起小眉头道:“我要你亲口说。”
以防他日后又耍什么鬼把戏。
傅染按耐下心绪,嚼着她这句话,猛的折了身回来。
冷冷冽冽。“这可是你要求的。”捏起了她的下颌,狠狠道。
声音渐沉,后面又咒了句不甚入耳的什么,已然听不分明。
因为他已带着这股狠劲,不由分说地咬住了她的粉唇,将浑话全部厮磨尽。
像发泄委屈般的,撕咬她唇角。怎么吮都不够,还要搅住舌尖麻麻地噬。
吐炙燎耳,呜呜的小声更诱得人想欺负。
直到咬得她兽爪子似的挠他,不许他往下造作。这才抬手掐住她仰露在外的颈,恋恋不舍的结束。
薄茧划过栗簌的颤,哑声道:“真的。我亲口说了。”
点点她的唇。“这下你满意了吧?”扫过雪肤花貌,眸中还透着为散尽的猩红。
想将这猩红凿进她身里,叫她也尝尝咸的滋味。
姜桃打掉他强势的手,侧过身理理被揉乱的衣衫,缓息。
她不讨厌他的吻,细细啄啄的,她也很舒服。
可是一旦他肆虐起来的时候,心底蹭一下升腾起的陌生异样总会让她有点惶然无措。
况且,她刚刚说的亲口,是这个亲口吗?
……简直无赖!
这人不去做诡辩的太学博士真是屈才了!
姜桃愤愤捂住嘴。
含羞带怯,有小脾气的娇花一朵。
傅染被拂引得心挠,漠地收回眼,掩了浊抽身。
他铁了面冷下来,替姜桃带好房门,压着躁道:“真的。狩猎大会结束,我便送你回去。”声音焦躁不耐起来。
生怕自己改变主意,这次是真的没回头地大步出了门。
早晚让她在铁面下哭。怎么求都没用。
傅染发狠地沉沉想着。
只是眼下,这样的话,在接下来的狩猎大会上,他便要确保必须能够一击成功,尽快拿下太子之位才行。
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放开手脚,没有障碍的把这儿也收拾的好一些。
傅染四顾,叹气。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充满刀光剑影,时时刻刻在刀尖舔血。
她想她的家。他便要让她觉得这儿也是家。
把这儿整肃得好好的,让她也会离不开,也会想回来。
傅染暗下决心。
然而即便决意如此,他还是烦闷地一挥指,碾碎片片花叶。
摸摸唇角的残留味道。
恨不得立刻绑起来,说自己反悔了。任锁链将桃花粉嫩的芯磨坏。
为了压下这个念头,傅染长腿一迈,拐个弯去偏殿提溜起了刺桐寸剑。
连夜做起了狩猎大会上的计划。
自从傅染松口后,姜桃心情好了很多。
每日都乐呵呵的,也有了在花房四周闲逛的兴致。
唯一的苦恼便是,好吃的好喝的源源不断,投喂的她都有些厌食了。
一连几天没有兴趣好好吃饭。
这日,姜桃对着满桌的酥酪美食依旧提不起胃口。于是便去后面的峡谷里蹓跶。
快开春了,溪水都陆续流动起来。花房前的平林逛腻了,峡谷倒是显得别具风光。
姜桃带着鸭鸭准备去戏水,然而刚拐进峡谷一角,呼呼的大风便吹得她一个踉跄。
由于两侧峡谷高耸,风被下压,此处形成独特地貌,风力比平林的猛烈数十倍,尤为强劲。①
鸭鸭见势不妙,嘎嘎两声就挣脱了姜桃的怀抱,一头扎进了岩石后面躲避。
姜桃被吹得身形摇晃,发丝凌乱。
一把抱住旁边一颗怀木。
头上的嫣红金丝缎带被吹落,在空中飘飘摇摇。
被吹叠之处依稀能瞅见「暮暮朝朝」四个字。
姜桃连忙松了怀木,伸手去抓缎带。
好歹是抓住了。不过人却被吹得连连后退,眼见着要被吹跑。
一只大手将她环腰提溜起,三下两下便从峡谷拐角脱身出来。
风一下没了,姜桃拨拨凌乱的发丝,松口气。
傅染皱皱眉:“你这小身板……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非得亲自去抓?”
低头,看到紧握在她手中的「暮暮朝朝」之后,又扯嘴乐了。
改了口,“这个确实是得娘子亲自抓。”弯起桃花眸子。
傅染甩手脱下外袍,将姜桃一裹,拢向自己怀中。
“还有鸭鸭……”姜桃着急,要过去瞧瞧情况。
傅染一把拉回她,侧眉示意。
只见刺桐寸剑稳稳的立于峡谷中,任狂风吹拂,身形一丝不受影响。
寸剑已经将鸭鸭救出,抱了过来。
姜桃接过鸭鸭,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不错眼珠地打量着眼前的刺桐寸剑。
傅染扯过她手中缎带,有些不高兴在她脸颊拂了拂,唤回视线道:“有我好看?”
这些日子他忙得抽不开身,听说姜桃不好好吃饭,好不容易腾出空过来一趟,结果她还这般忽视他。
傅染捏捏她下巴:“听闻你最近……”刚想问问她不吃饭的事儿。
结果姜桃一转头,错开了他的手指,认真思索道:“不行,得回去用早膳了。”
然后边走边严肃地点了点头,握紧小拳头补充句:“必须要加餐。”
傅染挑下眉。
质问地瞧向刺桐寸剑:这就是你们火急火燎火烧眉毛十万火急来报的食欲不振?
寸剑一个胳膊肘将刺桐推了出去,望天。
刺桐挠挠后脑勺,疑惑:“前几日确实是食欲不振啊……”
又一拍脑袋,想出个合理解释,“定是因为前几日饭菜不合心意。”
寸剑听到这个,耳朵一支棱。
这样说话,可就有他发挥的空间了。
于是赶忙接上,“有道理!”
傅染睨他。前几日的饭菜恨不得变幻了百种花样,怎么就有道理了?
只听寸剑嘿嘿一笑,狗腿道:“前几日的饭菜不合心意,是因为主子没在。”
“今日的饭菜突然合了心意,是因为主子来了呀。”
“所以说,主子才是姜姑娘心中最合意的那盘珍馐。”报喜,他是专业的。
刺桐听得直皱眉,粗声道:“你是说,主子是盘菜?”
直接化繁就简,概括出灵魂质问:“荠菜咸菜还是大白菜?”对寸剑的说法不敢苟同。
“……”营造起来的意境瞬间没了,寸剑心梗。
“胡言乱语。能不能有点正经的?”傅染沉眉瞅他俩一眼,背手转身。
跟上姜桃,扯过金丝缎带另一端,缠上自己的指尖道:“一起罢。”
傅染遣退了刺桐寸剑。
一会儿,又挑挑眉,忍不住肃起面问道:“阿夭,在你心里我是什么菜?”
姜桃:“?”
两日后,问题又来了。
“主子,姜姑娘这几日食量涨得厉害,花房那边怕出什么问题,特地来报。”刺桐道。
前几日吃不下,这几日又大涨。
怎么回事?傅染皱眉。
他上次陪姜桃用早膳,她确实就已经是吃得不少。
这饭量怎么还在涨?不由得有些忧心。
一旁的寸剑听着,觉得这状况好像有几分熟悉。
再仔细想想,突然间想到。
小蛮这两天刚跟他说过,姐姐最近有了身孕,胃口大变,她这才知道原来女子怀孕后口味食量都会变化的。
寸剑又联想到了祝神节那日的解毒。
恍然一个大明白。真的吗?是喜事啊!
于是这只报喜鸟连忙接过了话头,“主子怕是大喜!”
傅染不解。
他在这儿忧心,他在那儿一惊一乍大喜的什么?
沉脸瞧他又准备放什么厥词。
寸剑被瞅得一激灵,心中猜测一下从嘴里秃噜出来道:“姜姑娘这怕是有了身孕了!”
刺桐:“?什么时候的事,姜姑娘竟然同意了?”
过于震惊,一时直接转头问出了心里话。
傅染:“……”
这回倒不是放厥词了。
是放屁!
还有,“竟然”是什么意思?很不可思议吗?
傅染一个眼神睨过去,从寒潭里带着冰碴儿飘出:“你们俩,脑子不用就剜了吧。”
他那晚什么都没做,有个锤子的身孕。
而且,他有那么讨她嫌吗?
越想越不高兴,吧嗒,折断了手中毛笔。
傅染索性踏月去了花房。
姜桃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摆弄着花草消食。
“阿夭。”傅染一掀帘子进来,瞅紧了她。
好像要瞅瞅她脸上到底对自己是什么神色一般。
“怎么了?”见他急匆匆地赶来,脸色也不太对的样子,姜桃也有些紧张地起了身。
身姿笼罩在烛灯下。
傅染瞧瞧,小胳膊小腿日渐圆润,好像是胖乎了些。
皱皱眉道:“阿夭最近胃口很好?”
……大半夜的,就是来问这个问题的?
姜桃不解地皱下鼻子,点点头道:“是啊。”
仰起脸瞅他搞什么名堂。
然后又一下想到什么,神秘兮兮地弯起眼眸。
“你是不是看出来了?”期待地问道。
“看出……什么来了?”傅染心一提。将她上上下下检查了遍。
姜桃睫毛弯弯,一把撸起了袖子:“是不是有效果啦?”
示意一下,“看看,身体壮壮的,才有力气。”拍拍自己的大臂。
肉乎乎的小胳膊玉润珠华的,偏偏还一副大力士的模样。
姜桃捏捏自己的臂膀,小小得意地翘起唇角。
这样才不至于弱不禁风,进个峡谷就被风吹跑嘛。
傅染瞧着,有点明白过来。
扑哧一声笑了。
捏捏她胳膊上的软肉,好笑地睨她:“就因为这个?”
姜桃正经点头:“就因为这个。”
因为这个。
因为这个?
傅染恍然想起了什么。
闹了半天,那天她突然胃口变好要加餐,是因为这个呀?
嘴角的笑容凝滞了。
见傅染这副模样,姜桃以为他还没理解透彻。
于是又抬手拍了拍旁边刺桐的手臂,进一步解释道:“就像这样,壮壮的。”
傅染眯眼,一把将她提溜了过来。
冷下脸。别的暂且不说。怎么,他的不壮是吗?
下次就用这手臂让她好好尝尝被搅弄的滋味,看她还敢不敢说别的男人壮。
傅染又开始幽幽琢磨开了。
姜桃没理会他在这儿独自变幻个什么脸色。
只是自顾自道:“不然的话,狩猎大会上怎么抓多多的猎物。”很是期待。
傅染一下回了神。
“你想参与林中狩猎?”他有些诧异。
姜桃瞧他,不能吗?
反正都是要参加狩猎大会的,她也想去林中打点猎物过过瘾嘛。
不然干坐在营帐里有什么意思?
傅染禁不住她巴巴的眼神,想了想,最后应下,“好。”
顺势又点了下她的脑袋瓜,揶揄道:“那狩猎大会上,就瞧瞧你这力气吃得怎么样。”
“哼。”姜桃听出揶揄意味,小嘴一撇,到时候等着瞧好吧。
傅染轻笑。唤人呈上了一把雕弓。
姜桃拿起,“好精致的弓箭。”睫毛眨了眨。
“等射到了猎物,才更好看呢。”傅染眯眯眼。
她一起去也好。反正局已布好,她人在跟前,他也更放心。
姜桃摆弄着弓箭欢天喜地。
傅染则吩咐刺桐再去给她准备一套打猎用的装备。
侧侧眉,又叫住了刺桐,道:“既然手臂这么有力,那这个月的水,全归你挑。”
算刚才的“壮壮”之帐。
寸剑窃窃偷笑。
傅染的眼神悠悠睨了过来,“粪归你。”这个也没忘,补充道。
寸剑瞬间垮了脸。
怀孕?珍馐?
呵。傅染冷哼。
难怪那天他问她自己是什么菜,她一脸看残障的为难模样。
现在想想,可不么?
雪完全化尽时,狩猎大会到了。
狩得猎物最多者,可得麒麟角。
麒麟角是凉国皇室荣耀的象征。傅典摩拳擦掌。
今日万事筹谋妥当,他定要扬眉吐了这口气。
如今局势本就混杂。
上次祝神节,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导致傅染势气大涨,自己这边反而吃了憋屈,最后拱手给他人做了嫁衣。这让拥护他的典字军不由得有些军心动摇。
因此此次狩猎大会,傅典做了万全的准备,势必要给傅染致命一击。
凉国每年的狩猎地都由太子选址敲定。
以往都是选些平原深林,以便大家多一点发挥的空间,能够各展其能。
但是今年傅典却选了一处函谷。地势险峻,三面环山,易进难出。
一看便是个易动手的好地方。
参与狩猎的人员陆续进场地扎营。
排布好之后,随着红绸斩断,焰火鸣烟,匹匹骏马奔袭而出,没入峭林之中。
傅染将姜桃抱上马,两人共乘一骑。
姜桃从未坐过这等烈马,加之地势不平,为稳住身姿,只得牢牢抓紧傅染的衣襟。
风从耳旁猎猎而过,姜桃忍不住从他怀中探出脑袋。
想看看有没有能自己拉弓射到的猎物。
然而刚一睁眼,傅染便轻轻偏了一下马缰,让马儿擦着一树早出的木兰花芽过去了。
姜桃吓得又将脑袋缩回他怀里。
平稳了一会儿,再次拿出弓箭探了出来。
结果傅染又将马蹄往左一驾,仿佛要跌入峭崖一般烈烈而过。
姜桃尖叫一声重新埋头抓紧了他的胸襟。
胸膛震荡,低低地笑声传来。如此反复几次,姜桃终于反应过来,这人在捉弄自己。
“你故意的!”愤愤鼓起粉腮。“故意制造危险吓唬人!”
傅染持续低笑,而后假意正色道:“娘子说的是谁?竟这样坏,我去替你杀了他。”还佯装诧异。
“……”姜桃无语,成了精的狐狸都没他会演。
拿了弓头捶他道:“我说的就是你,你就是那个坏蛋!”
“竟是我吗?”傅染吃惊挑眉。
“好,那我便杀了自己给娘子谢罪。”说着,抽出软剑,一本正经的样子。
“哎——”姜桃被他唬的下意识拦住。
疯起来谁知道他能干出什么。
傅染再次偷笑。向前贴了贴,折了马缰寻隙进她腰窝。
铮铮缰尾又粗又粝,钻得她一缩。又怕掉下马,只能环他,更密地拥和。
“原来娘子这么想要我。”得逞的浑音轻笑沉哑着搓过耳朵。
姜桃意识到又被捉弄。气急,松了手道:“你杀吧,我才不拦着!”气哼哼。
傅染果然挥剑。
不过只是砍掉了一枝树枝。
枝上花鹰振翅而起,傅染揽住姜桃,手臂靠拢,带着她拉起了怀中弓箭。
双臂交叠,身形相贴。
傅染唇角擦在姜桃耳畔,收了戏弄,教她道:“手臂下沉,手肘内旋,食指扣住。”
顺着花鹰起飞的方向,“追上它,然后——射!”
随着箭枝一声厉啸,花鹰中箭落下。
姜桃被震得手臂一酸。
树枝上的其他鸟雀随之惊起,纷纷振翅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