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后,太子他忽然对我图谋不轨—— by圆缺呀
圆缺呀  发于:2023年0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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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苏渺意便去了宋锦瑟的院子里。
苏渺意道,“锦瑟,大夫想要你一些指尖血。”
“什么大夫非要用我的指尖血啊?”宋锦瑟是知道滴血认亲这个东西的,她心跳的很快,几乎不受控制。
不由自主的想到,苏渺意是知道了吗?
她都知道什么了?她……
“是你弟弟,你弟弟病了,需要用你的血入药。”苏渺意有些急切的说道。
“弟弟生病了吗?”宋锦瑟想拖延时间,问这问那,但苏渺意却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抓着她的手腕,“锦瑟,是娘委屈你了,你弟弟欠你一条命。你放心,你和子辰的婚事,出家的事情,娘一定给你好好谋划。”
她说着,在宋锦瑟慌张着想要找借口前,用刀锋划破了她的指尖。
苏渺意取了她小半碗的指尖血。
宋锦瑟疼得眼泪汪汪,又怂又怕,苏渺意却顾着血的事情没多看她,转身就走。
慈空在小厨房里熬上了药,混了血下去,将药汁一收,做成药丸后,急忙回到屋子里,直接将药丸塞到了宋临渊的嘴巴里。
而鸾鸣阁内。
宋锦瑟越想越不对劲。
她虽私心里觉得苏迎蓉在骗她,她就是大房的亲生女儿。
毕竟大家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她若不是亲生的,怎么可能十三年都没有人发现。
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苏迎蓉说的十分有道理。
尤其宋临渊越长越像苏渺意夫妇,而她呢,从小就不好看,要不是靠着宋窈的气运,根本就没办法见人!
“不成。”她从榻上起来,拿起帷帽。
她得亲眼去看看,那药若是有用,她便还是大房的女儿。

马公公从太子府内出来,一路狂奔赶到宫门口处见到了君晏。
“除了皇后,坤宁宫内还有谁来了?”
低沉清冷的嗓音在耳边炸开,马公公莫名打了个寒颤,急忙跟上对方,“奴才听说,端木夫人和端木姑娘一早便来了坤宁宫谈事情。”
“今早谈事,为何现在才说?!”
听到这话,君晏抬腿踹开坤宁宫半掩着的大门,同站在门外的太监道,“替孤通传,孤要见皇后!”
“殿下,皇后娘娘说了,她今日头疼,只想找些女眷说说话,不想见旁人,”那看守在门外的太监似乎早已经料到太子会来,恭恭敬敬道,“您且先回吧。”
“孤也算是旁人?”君晏顿觉恶心,不可遏制的怒火在血液里燃烧沸腾着,“她将孤的太子妃叫来此处,却将孤拦在殿外,她做什么,真当孤不清楚?!”
“殿下息怒,娘娘也是为您着想,您何必吊死在宋姑娘这样……”
“你算什么东西,”君晏一脚踹翻太监,怒道,“凭你也配对她评头论足,滚!”
话落,君晏便向坤宁宫的正殿走去,太监含着一口血腥,见状大吼道,“皇后娘娘有令,拦下太子!”
与此同时,坤宁宫殿外。
板子落在皮肉之上的声音不绝于耳。
徐嬷嬷扶着楚后站在殿内的门槛后,隔着几丈远的距离,中午的日头刺目,裹挟着干裂的冷风,吹起宋窈染血的襦裙。
端木夫人看向趴在长椅上垂眸的少女。落在长凳上的指尖青白,手背青筋爆起。
从宋窈受刑起,三十六个板子,有了楚后有意的吩咐,站在宋窈身侧的两个嬷嬷打的十分用力。
有血顺着长椅砸在青瓷的长砖上,奇异的是,除了板子打破皮肉绽开的声响,寂静的宫殿内,端木夫人至始至终都没听见宋窈哭嚎喊疼的声音。
徐嬷嬷向前一步,高声询问,“六姑娘,我们娘娘让奴婢问您,知错没有?”
“若是殿前失仪,臣女知错。”宋窈喉咙发干,嗓音沙哑,“只是皇后贤良,不知四十板子下来,可有出气?”
“宋窈,你少给脸不要脸!”
端木熙最见不得她拿着太子妃位不肯退位让贤的样子,不管不管冲到她面前,“你明知娘娘问得不是你殿前失仪!”
“你嫁给君晏哥哥能帮她什么?他是太子,日后的天子,早晚有一日要继承大统,他要族人支持,他需要我这等贵女替他周璇,替他管理后宅!你今天不愿意让位,明日呢?后日呢?他早晚还是要娶其她女子!”
端木熙锐利的嗓音刺入了宋窈不甚清晰的大脑。
她口干舌燥,原本红润的红唇浅白,昏昏欲睡的思绪随着后背的血烂疼得发麻,宋窈抬眸,看着站在她身前身着正装的姑娘,她腰身纤细,本是楚楚可怜的样貌硬是被宋窈的不识趣逼出了几分狰狞。
“所以我今日不让位,”宋窈舔了舔唇瓣,下巴微微抬着,眉眼间自是一派波澜不惊,于是那温柔漂亮的杏眼,便像是深不见底的渊,将所有的恶都聚拢其中,仿佛收了爪牙的恶犬,“你便没本事嫁给他吧?”
她笑了笑,令人惊艳的五官依旧讨喜,可端木夫人却觉得心底发寒。
眼前这姑娘,不像是个少女,倒像是……那些宗族里当家做主的掌权者杀伐果断的模样。
她听宋窈道:
“这太子妃位我今日不让,余生不让,你想嫁过来,旁人想嫁过来,我一个都不允!”
“荒唐!”楚后彻底恼了,走向宋窈,怒道,“这世间怎有你这般善妒的女子!娶了熙儿是对他好,无知妇人!亏你还是长安城第一才女!”
“臣女知道这是对他好。可这和臣女不允,有冲突吗?”
打都打了,宋窈索性把话说清楚,“端木姑娘金枝玉叶,嫁给太子,日后朝堂之上太子有人帮衬臣女知道,咳既然太子决计娶我,以前府上的良娣,侍妾就罢了,往后我一个不允。”
“你放肆!”
楚后彻底被激怒。
儿子不愿意娶,那是她儿子不热衷这种事情,但宋窈不让她儿子娶,那就是不知好歹,善妒!
“天底下哪个女人不是见丈夫三妻四妾过来的!就凭你这种想法,你也配给我儿当太子妃?打!给我狠狠地打!什么时候打到她知道女戒,知道她嫁给太子就是为了开枝散叶,就是该给太子找女子,什么时候再停!”
“谁敢?!”
徐嬷嬷正要再劝,只听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怒斥,霎时间所有人不由得望了过去。
却是不知何时,君晏提着一把染血的剑走了进来。
晌午的日头特别足,刺的人眼眶发酸。君晏一身银白色常服,袖口和衣襟绣祥云处染了深色的血迹,他腰间束着嵌玉的腰带,整个人站在那片烈日里,越发显得面如冠玉。
宋窈的眼皮几乎要睁不开了,可在大门被拉开的瞬间,她还是回眸,弯了弯眉眼。
君晏从未有一刻这般厌恶着,压在宋窈,压在他,压在他们身上的皇权。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过来时,君晏早已冲到了宋窈面前。
他银白的常服上染红了血,抬起手,颤抖着,红着眼眶蹲在她面前。
“宋窈……”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身上都是血,她肯定很疼,他不敢去碰她。
“我这就杀了她们,我……”
烈日映在他身后,晕出光圈,宋窈伸出手,拉住了他握剑的手。
“我难受,”她头晕的很,不知道是中暑了,还是伤口发炎,“我不想趴着了,君晏,你抱抱我吧。”
君晏哽咽着,被她沾血的指尖抵着,心口一颤,宋窈靠在他的肩上,小声的喘息,“君晏,好多人喜欢你哦。”
她有些得意的说,“但我就不让她们给你当太子妃,谁也不行!”
“嗯。”君晏眼眶一酸,紧紧抱住她的肩。
“我也不要别人当我的太子妃,”他的眼泪掉下来,砸在宋窈的瓷白的脸上,“我只娶你。”
宋窈闭着眼睛笑。
她想,原来她不是假装不在意,不需要任何人的喜欢。她私心里,她所有的私欲都在诉说着,她想有人不顾一切的偏爱。
“君晏,”宋窈觉得后背有些疼,温吞道,“我想回家。”
“好。”君晏眼眶酸涩,他将她抱在怀里,看着道道宫墙。
天边烈日,眼前秋风,他身着白袍,像只凶手,张开爪牙,将少女护在身前。
“殿下!”端木夫人下意识去拦他,“今日一事实属误会,皇后娘娘并非有心,只是几板子,瞧着严重,但回去抹上药膏便……啊——!”
她嘴里的话未说完,便被君晏一脚踹下大殿。
端木夫人顺着四十九层长阶梯滚落下去,繁琐的宫装滚上了灰尘。
“娘!”
端木熙只见她娘滚落在地,脑袋狠狠磕在白玉花盆上,“咚——”的一声,额头流血,昏迷不醒。
“太子!”楚后怒喝一声,“你这是对本宫不满?”
她上前几步,去斥责他,“本宫做这一切是为了谁?你简直可笑,为了个女人你便忤逆本宫!”
“母后何必把话说的这样好听。”
君晏回过头,看向楚后,“你为的,不就是你的荣华?”
“你——!”
“母后还是闭嘴吧,”君晏笑着看她,他皮肤白皙,唇瓣嫣红,“儿臣本不欲拔除端木家,今日四十棍,便由端木家四十条命还吧。”
楚后的目光顿住,一寸寸错愕。
她似乎是难以置信,信赖,乖顺,且依赖她的儿子,怎么会忽然变了个人似的。
对,都是因为宋窈。
楚后看着被儿子抱在怀里的宋窈。
她靠在君晏的心脏处,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君晏抱着她,沉着眸子,一步步向外走去。
坤宁宫内的所有人都避开了他们,颤抖着身子,低着脑袋。
端木熙的哭声在冷寂的大殿内十分清晰,“娘,娘你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宋府内。
慈空看着再次吐血的宋临渊,脸色一白。
“不该啊,便是没有效用,也不该吐血啊。”
“卦象明明说了凤星归位。”
宋临渊的厢房乱成一团,一盆盆的血水被喜鹊端出去。
慈空这会儿已经完全处于疯魔的状态,他摸着自己油光锃亮的脑袋,双眼满身迷茫,神神叨叨的,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
“凤星的血怎么会没有用,宋临渊和宋锦瑟的因果还在啊……”
他那药方,便是舍去那位带血的药引,也是让人强身健体的,每一个药材都没有毒,也不会和宋临渊的身子冲撞,可是为什么会刺激宋临渊的病情?
慈空拿着药方,不断的看着。
药方没什么问题,药也没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我说大师,你还是歇会儿吧,一大把年纪,转来转去转的我头晕。”四大在一旁劝道。
“你懂什么?”慈空挠着脑袋道,“人命关天的事情,这药出了反作用,意料之外的反作用,我能不急吗?”
他拿着药方在一边看。
白氏不懂这些,宋临渊出事,她虽然急,但也没到手忙脚乱的地步。
毕竟不是她亲生儿子,她和这个孩子也没有什么接触,她就是心疼孩子遭受的一切。
没法做到和苏渺意宋老太太一样差点昏死过去。
这也就导致,她的脑子是转的。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白氏忽然开了个脑洞道,“药方没问题,也不会让人吐血。有没有考虑过是宋锦瑟的血有问题?”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先是一怔,而后面面相觑,看向白氏。
白氏被盯着也不紧张。
“既然这药方是主持研制这么久的,那肯定不会有反作用。药材都是人参鹿茸这些活血救命的好东西,咱们唯一不能确认的不就是血吗?”
顿了下,白氏道,“不怕你们笑话,其实我最近老是觉得,窈窈越长越像渺意。而宋锦瑟呢?阴险狠毒,还找人剥……总之,我是看不起她,觉得她十分像苏迎蓉的。”
这事苏渺意不是没有怀疑过,“我自小就和那孩子滴血认亲过,血是融的!”
“不不不!”医学上的事情,慈空还是很较真的,“我同大燕的医师确认过,滴血认亲本就不准。若这水里放了些药材,你们的血可以融,若这水是温水,你们的血也可以融,况且你们妯娌姐妹,本就有血缘关系。我当时让济善来看孩子……”
“他说他当时好像睡了。”苏渺意将济善跟她说的事情和盘托出。
慈空脸色大骇,“怎的如今才说这么大的事情?!”
“您没收到他写来的信吗?”
“快,带我去找宋锦瑟!”慈空正要向外走,这时,太子暗卫推开门进来道,“五姑娘来了,要问七公子的情况。”
“你们等在此处。”
慈空推开门走出去,在人开口前,一把掀开宋锦瑟头上的帷帽。
一张平淡无奇,没有他在上施任何道法的脸露了出来。
只看面相……慈空闭了闭眼睛。
约莫一刻钟后,慈空神色复杂地走了回来。
“如何?”苏渺意率先开口,一脸紧张地问。
慈空实在没法直视苏渺意的双眸,开口道,“不是。”
他道,“如果屋外那姑娘,确实说你说的女儿宋锦瑟,那我能确定,她没有凤命。她身上不沾我的因果。”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这话从慈空的嘴里说出来,还是像晴天霹雳一般,将苏渺意整个人都劈死在了原地。
她觉得她整个人像是被劈傻了,想说些什么,谁知眼前一阵发黑,有什么东西积攒在她心口,她张了张嘴,猛地一口血吐出来,昏死过去。
“老大家的!”宋老太太惊呼一声,她的身子也抖到不行,站都站不直了,脑子也是嗡嗡响。
她从来没往抱错孩子的方面想过。
不是她不想,看不出不对,只是……只是宋锦瑟前几年长的太像苏渺意了,而且苏渺意生产时,有主持和济善看管着,这孩子,怎么能掉包呢?

第267章 宋窈堵死了后路
“窈窈今日出了府,去看铺子。”白氏道,“无论如何,儿媳先去找她回来!”
“好好好,”宋老太太只觉得脑子晕眩的厉害,她将苏渺意扶到床边趴着,整个人心脏跳动的异常快速,几乎不受控制,颤抖着手道,“老二家的,别的先别说,让孩子回来,让窈窈,窈窈……对,让她放些血出来,临渊成这样,必须要救!”
“儿媳明白。”白氏要走。
却突然被慈空叫住,“未防变故,我与你一起前去。”
“可我儿媳晕过去,孙子又……”宋老太太是真不敢让他轻易离开。
“老夫人,宋锦瑟的血出了问题,对小公子的身子造成了损伤,小公子的病不能拖,这一路我必须亲眼去看宋窈身上有没有我施的道法和因果,若宋窈也非这孩子的话……”
直白来说,宋窈要不是,用错了血,宋临渊就得死!
虽说宋老太太情感上已经认定宋窈就是这个孩子了,但——
白氏忽然惊呼一声,“临渊?!”
众人俱都望了过去,就见宋临渊捂着心口,双目赤红,大口的吐血,“祖母……”
“临渊!”宋老太太扑向孙子,“是不是难受?没事的,你别怕,祖母肯定想法子救你。”
“祖母,用窈窈的血,她是……”宋临渊心口剧痛,脑子里仿佛被一把利剑劈开,搅的他天旋地转。
他极其艰难的开口,大颗的血泪从眼眶里掉下来,“让,让慈空去。”
“让他去,别让窈窈一个人,祖母。”
“祖母,你让他把窈窈,把窈窈带回来……”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听见了苏迎蓉给宋锦瑟想办法,让她杀了爹娘,嫁祸给惠帝,而后再杀宋窈夺走全部气运。
他想去救人,却被一枚刻着饕餮的玉符打中。
苏迎蓉握着手里的剑,斥责宋锦瑟,让她把剑刺入他的心口。
……怪不得,怪不得几月前他心脏便开始阵痛,总做一些看不清楚的梦境。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站在屏风边上的慈空顿时冲了过来,他去摸他的脉,却发现他心脏上的经脉寸断。
站在厢房外的宋锦瑟脸色难看。
她不认识慈空,但她自小起,边有不少人围在他耳边跟她说,她出身富贵,自幼是慈空大师从庙里赶来给她接生,她有凤命……
如今站在宋府,刚刚揭开她帷帽的人就是一个和尚,只是这个和尚看上去身上还挂了一个酒壶,行为举止看上去并不太像是正经的和尚。
但对方诧异的目光,还有沉下来的脸色,都让她心里觉得恐惧。
她小声细语去问站在门外的喜鹊,“刚刚那人是谁?”
喜鹊刚给那两盆血水倒出去,闻言蹙了蹙眉道,“奴婢只是奴婢,奴婢怎么知道他是谁?”
大概是照顾了宋临渊许久,也多了点主仆之情,看着面前的五姑娘,喜鹊有些不满道,“小公子还在厢房里生死未卜。五姑娘难道就不担心他的伤势吗?”
问问问,只问一个外人,却丝毫不关心七公子的伤势。
喜鹊就不明白了,这俩人到底是不是亲生姐弟!
若是以往,宋锦瑟怎的都要一个巴掌甩过去。
一个下人也敢在她面前甩脸色,大声说话?
可近日,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心力憔悴。
她一方面盼着宋临渊能被她救活,另一方面又想着,都死吧,这个府里的人死绝了才好。
大房有把她当成人看吗?
她这些年过的很好吗?
没有,她过的甚至不如宋窈!
都是因为他们从最初就怀疑她根本不是这个家的孩子,所以吃穿用度上,感情上他们一直在委屈她!
不过没关系,就算这群人察觉了又能怎么样?
宋窈都是要死的。
等宋窈死了,她还是大房的五小姐。
有些秘密就该一辈子烂在地底下。
宋窈被君晏带上了太子马车,马公公也跟随跪在了车内,急忙倒了杯热水递给太子。
宋窈是趴在虎皮毯子上,皇宫离宋府不算近,马车走的很慢,怕牵动宋窈的伤口,约么要有个小半时辰的路程才能到宋府。
正想着,马车猛地一顿,惊马声响。
君晏连忙抬手搂住宋窈的腰身,一只手抵在马车车窗,这才稳住两人身体。
而跪坐在蒲团上的马公公身形不稳,一头跌撞在木板上,瞬间眼冒金星。
“怎么回事?!”马公公惊呼一声。
马车外刀光剑,影兵器碰撞的声音从四方传来,太子府内的亲兵还未回话,便听到呼啸而来的尖锐箭矢“砰砰砰”插入马车木板的声音。
原本安静的官道瞬间响起骇人杀声。
“箭头带火毒!殿下小心!”外面的护卫高呼。
君晏蹙眉,沾血的指尖挑开了车帘。
只见梨花木制的马车被火箭点燃,周遭隐约带了几分火油的味道。
而对方射出来的火箭,上面抹了细小的粉末,火油顺着射上来的白布落在马车上,幽幽暗火如火蛇一般舔舐着马车。
“殿下!是火箭!”马公公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虽说皇子遇刺的事情在长安城不是没有,但在官道上堂而皇之确实少见。
“下车!”君晏当机立断,一把抱住宋窈。
“咻——”的几声。
君晏搂着宋窈侧身避开箭矢,利箭如雨点般密集直射马车,他护住宋窈的身子,踩在木板上快速下马。
马公公紧随其后抱着脑袋滚下去。
就在三人落地的瞬间,马公公猛地听到一声凄厉的战马嘶鸣声,回头就见战马被火箭射中脖颈,鲜血喷涌而出,战马难受的踏着步子,而后翻身倒下去,而那被火烧着的车厢,更是一个侧翻,只听砰的一声,四分五裂,火光冲天。
马公公一阵后怕。
带火的箭矢不断!
君晏将宋窈放在一侧,提起剑,吩咐马公公,“看好她。”
宋窈已经白着脸朝远处看去。
君晏带着的人并不太多,加上这里是长安城,太子出事,很快就会惊动各方人马,这批杀手怕是无功而返。
只是——
宋窈注意到射向君晏的箭矢,更准确的来说,这更像是奔着她来的一场谋杀。
毕竟能在官道上做出刺杀太子这种蠢事的,少见的很。
她想到昨日半夏同她说白苏去了趟鸾鸣阁,想起来马车上,君晏同她说慈空去了宋府。
箭雨呼啸,箭风从君晏耳边呼啸窜过,男人抬起剑,在马公公错愕的目光下,宋窈拿起被折断的,掉落在她面前的羽箭,狠狠贯穿距离心口极近的肩胛。
刺锐的痛感贯穿宋窈全身,马公公仿佛听见了皮开肉绽的声响,“六姑娘?!”
马公公的脑子瞬间空白,连转都转不动了。
这是干什么啊?
博取太子的同情,那不可能,她都一身伤了!冤枉太子杀她,也不该啊!
周遭的声音在宋窈耳边缓慢的拉着,箭矢上的毒素在身上蔓延。
宋窈咬咬牙,在昏过去前,拿出一枚白色瓷瓶。
“若是回了宋府,”宋窈晃了晃脑子,试图让她的思绪清晰,“太医救不了我,你便在一柱香后,把这个拿来给我服用。”
“宋窈!”君晏回眸,根本不需她多说,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亲兵扑向杀手,远处传来了援兵的声喊。
君晏将宋窈抱起,看到宋窈的衣裳上全都是鲜血,他手上也是宋窈身上的血,喉咙翻滚,无尽的怒意从心肺上涌,“你就非得——”
“是!”
宋窈紧紧咬着牙,疼得眼眶通红。
“苏迎蓉和宋锦瑟必须得死!”
她剧烈的呼吸着,每吐出一口气,后背和肩胛都像是被人撕裂一样,疼得要命,豆大的汗水从她的额头上滴落。
“我不死不伤,谁能保证她们能死?!”
“孤说了,此事孤会负责。”君晏被她气红了眼,看着她肩胛骨处触目惊心的伤,手指微颤,“宋窈,你就非得自残来达到目的吗?”
“机不可失,”宋窈攥着君晏的腕骨,同他道,“孩子是苏迎蓉换的,十三年……”
宋窈粗喘着呼吸,“十三年,养一条狗,都会有感情。”
她能保证,确认,他们恨苏迎蓉,但稚子无辜。
她怎么能保证,苏渺意对宋锦瑟没有感情?没有怜惜?
她怎么能保证,慈空说清楚一切,宋老太太见私宅出了这么大的丑事,不愿说出去,想别的办法让她假死,再以什么自幼多病,以为会死,谁知慈空把孩子养大从庙里接回来,说大房有了第二个女儿。
她怎么能保证,宋怀瑾一腔热血,慈父心肠,念在十三年的份上,将宋锦瑟一起养在大房?
她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哪怕只有微弱渺小的可能,就觉得作呕,想吐。
她薄凉惯了的,她自幼时起,就总是容易被人放弃,“君晏,只有今日。”她咳着血,同他说,“只有今日他们最怜惜我的。”
她已经十三岁了,三辈子,她错过了最需要父母的年纪。
她是苏渺意的女儿这一点,她早就猜出来的。
她现在要做的,是放大这些人的愧疚。
上辈子的恨,她一辈子的可怜,过的昏天黑地的日子,总得有人来赔给她。
“傻姑娘,”君晏抱紧了她,喉咙发干,“不必如此的,不必如此……”
马公公震惊的看向宋窈。
他似乎是不可置信,宋窈做出的这个决定,又仿佛有些明白。
六姑娘对自己是真的狠。
她活的也足够的通透。
十三年,你养了一条狗,狗咬了你女儿,在你女儿不死不伤,没有任何损伤的情况下,你当真能丢掉这条对你忠心耿耿的狗吗?
马公公不知道宋家人怎么对待宋锦瑟,但宋窈却堵死了这群人所有的后路。
君晏带着她走过了无尽的长街,带着她走向了宋府的大门。
与此同时,宋府内。
黑云压城,天空被乌云笼罩。
宋清礼从赌坊回府,看了眼阴天,心跳飞快,嘟囔,“怎么老感觉有事发生。”
真是奇了怪了。
他摸摸自己的小心肝,安抚自己,“别怕别怕。”
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便是宋府被抄家,他大不了去当花魁就是。
而另一边。
宋老太太猛地站起身来,“你说窈窈怎么了?!”
她看了眼来禀报的下人,身侧站在差点又没挺住的苏渺意,“娘,我去接人。”
“可你这身子……”
“不碍事。”苏渺意慌慌张张的往外跑,迎面便撞上了抱着宋窈从府外进来的君晏。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就落在了君晏怀里,满身血红的宋窈身上。
哪怕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刻,滚滚的热泪唰的就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宋锦瑟婚前与外男厮混,”君晏看向苏渺意,一字一顿,嗓音清冷道,“宋窈今日进宫,母后嫌她身份卑微,怀疑她立身不正,身子不净,让她验身。”
“宋窈不愿,打了嬷嬷,被罚了四十棍。”
“从东宫出来,她被人追杀,毒箭刺入肩胛。”
“宋夫人,”君晏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在苏渺意的心里插刀子,“您知道,是谁追杀宋窈吗?”
她知道,她明白。
她女儿一出生就被调换。
宋锦瑟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时,宋窈因为冲撞堂姐被罚跪祠堂。
宋锦瑟身子不爽,初来月事,被下人哄着,众人劝着别怕时,宋窈蜷缩在长眀阁,小声问着宋衍之,这样会不会死?
苏迎蓉打她折辱她击碎她的傲骨,府里的下人看不起她,逢年过节她真正的兄长却将所有积攒来的金银尽数送给宋锦瑟。
她们明明是同一日出生,府中每年,只有宋窈陪宋锦瑟过宋锦瑟的生辰。
嫡生子,庶生子,嫡庶儿子,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但凡今日宋窈以她女儿的身份入宫,楚后怎敢,怎会让她让位?!怎能说出她身子不净让她验身的话?怎可让人打她四十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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