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连宋老太太都觉得宋羡予荒缪了。
她不绑宋锦瑟,想的是逐一击破,探探宋锦瑟的口风,看宋锦瑟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先不把真假千金的事情说出去,找一个好的契机。
而宋羡予呢?
养宋锦瑟……若宋窈在苏迎蓉手底下过的好也就罢了。她自是不会怨恨宋锦瑟,可她过的什么日子,宋锦瑟过的什么日子。
“羡予啊,”宋老太太跟他说,“祖母知道你对锦瑟有感情,祖母年轻时养的一只鹦鹉,祖母对它也有感情,祖母给它吃给它喝,可它却啄了你的眼,你还记得祖母是怎么对它的吗?”
宋羡予道,“您将它送人了。”
“那你可觉得祖母对不起这只鹦鹉?”
“这怎么会?”宋羡予开口道,“您给它吃喝,给它过好日子,它……”
宋羡予说着,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不说话了。
“往日那些小姐设宴会,宋锦瑟和宋窈谁受的委屈多?宋窈及笄宴上,来的赞者还是苏迎蓉的大嫂,人养条狗,不喜欢这条狗了,不搭理,却吃好喝好,狗因为人不够爱它去咬人,你说该是不该?”
宋羡予不想讨论这些人和狗的问题。
他只是觉得,娘一找到亲生女儿,就不要锦瑟,太过薄凉。
稚子无辜。
苏迎蓉不要了锦瑟,娘也不要了锦瑟。
窈窈有娘,锦瑟还能有谁?
他心里想着,可他也知道,他再说,这两个人的态度也不会改变的。
干脆也就不说话了。
这时,伺候在老太太身边的赵嬷嬷慌慌张张地跑来道,“老夫人,大夫人,三夫人不在叠翠阁。”
“什么?!”苏渺意脸色一变。
宋老太太安抚道,“府里盘根错杂,但府外却有太子的人马看着,她走不了太远,应该就在府里。”
想着,宋老太太眼光一闪,开口道,“去鸾鸣阁!”
与此同时,鸾鸣阁内。
宋锦瑟看着在她面前走来走去的苏迎蓉,晕的脑子疼,“你能不能别走了!”
“我倒是不想走!你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宋临渊也是生死未卜!我同你说过多少遍,慈空回了长安城回了长安城,你怎的就跟听不懂人话一样?还要往宋临渊的院子里跑?!”
“我跑怎么了?”宋锦瑟也烦啊,“我怎么知道我会遇见慈空!况且,况且他腰上挂着酒壶,开口也是你我,未必就是住持!”
苏迎蓉不想听这个蠢货说话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宋锦瑟最看不得苏迎蓉一副看不起她的样子,约么是之前被苏迎蓉捧惯了,直接把瓷杯摔向苏迎蓉道,“你别一副你最懂的样子!你要是真有本事,早就该把宋窈杀了!”
“我真不明白你的脑子是灌了屎吗?既然已经把我和宋窈换了,就该把她杀了啊!作何要留着她?留到现在,成了我最大的绊脚石!”
“砰——”的一声,未等苏迎蓉回答。
宋锦瑟栓上的厢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宋锦瑟心口一跳,下意识的回头。
正对上脸色青黑的苏渺意,“娘……”
她的话一出口便刺激到了本就怒火中烧的苏渺意,苏渺意猛地冲向宋锦瑟,向她的脸左右开弓抡巴掌。
“你让她杀了谁?!宋锦瑟,我这些年待你如何?”
“你便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何时委屈过你?”
“你竟想杀了我女儿,你的心是肉长的吗?”
她狰狞嘶吼,爆发出来的力量让人胆战心惊。
看惯了苏渺意不争不抢,一派仙气的样子,这会儿她几个巴掌甩上去,便是脸宋老太太都吓了一跳。
宋锦瑟不断的挣扎着,才养的白嫩的面容很快肿的老高,连眼睛都被肉挤成了细缝。
“娘!”宋羡予虽然被宋锦瑟恶毒的话惊的呼吸一窒,可他对宋锦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当下将苏渺意拉开,又有些关心道,“娘,你缓一下呼吸!”
苏渺意剧烈地呼吸着,只觉得有一股气从胸腔直奔脑门,让她浑身颤抖,气血倒流,喉咙里腥甜一片。
宋锦瑟疼得倒退两步,跌在地上。
她感觉自己仿佛一夕之间,从天堂直接掉到了地狱。
恐惧害怕担心还有难过,即将失去属于自己的爹娘兄长弟弟,这样委屈的情绪交织在她心里,没有人能理解她多么渴望抓住这一切。
所有人都在怪她心狠手辣。
“贱/人!野种!我就知道,苏迎蓉这种人,她的女儿能好到哪里去……”
她往日和宋灵儿拿来骂宋窈的话,被苏渺意原封不动地退还,还多了野种二字。
苏渺意骂了很多话,很多不该从她官家太太的嘴里说出来的话。
宋锦瑟都记不住了,但她知道,她完了。
她抱紧了身上的云锦襦裙,裹紧了身上的貂裘。
屋外刮起了大风,秋日瑟瑟,冬日马上就要来临。
她看着宋老太太叫人将大声叫骂的苏迎蓉绑起来,看着忠心她的丁香二话不说压着她的胳膊往外拉。
一股凉风裹着骤雨扑面而来,将丁香的衣衫吹起。
丁香打了个哆嗦。
“为什么,”宋锦瑟恶狠狠的看着丁香,“我不是要你给我看着门外吗?为什么人来了……”
“奴婢为何要替你看着?”走向前厅的路上,丁香看向宋锦瑟,满脸怨气道,“你是五姑娘吗?奴婢本来该伺候宋窈姑娘的!”
宋窈对手底下的丫鬟有多好?
不说跟着她的半夏,宋窈从来没有处罚过,打过半夏。
就说铃铛!
因为铃铛比半夏聪明,比半夏会办事,如今已经成了美容院的掌柜!
有多少夫人,多少小姐私下联系铃铛,要替她赎身,要铃铛去他们府里干!
宋窈给了手底下的丫鬟多少,宋锦瑟呢?
她只会殴打她辱骂她,连对她最忠心耿耿的王婆子她都不保!
“奴婢是奴才,可奴婢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奴婢忠心你可是你是怎么对奴婢的?光天化日之下,你就掌掴奴婢,撕扯奴婢的衣服!……不过没关系了,”丁香看着宋锦瑟,阴阳怪气道,“貂裘一定很暖吧?”
“奴婢时常想,您穿的貂裘,您穿的衣衫,别说是奴婢,就连六小姐,八小姐,她们或许一辈子也就只有那么两三件。可如今不一样了。”
宋锦瑟脸色一变。
曾经宋窈努力赚的银子,宋锦瑟没有羡慕过。
因为宋窈赚的银子,无非是拿来买她这些金银首饰,衣裳罗裙,而这些是她本就有的。
可现下呢?
她也要变成宋灵儿那种,为了一个簪子跟条狗一样围在她身边叫的人了吗?
不,她不要!
在被押进前厅的瞬间,宋锦瑟不管不顾地扑向苏渺意,哭道,“娘!娘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去害妹妹!我改!娘你说什么我都改!从今天起我对窈窈好!窈窈……”
“对,窈窈不是喜欢叶子辰吗?我让给窈窈!娘,我不嫁叶子辰了,我……”
“锦瑟!”不等苏渺意抬腿将人踹走,便听苏迎蓉叫她,冷笑道,“别去求她,有什么好求的!”
这一刻,她倒是有骨气的很,冷眼看着端坐在上首的苏渺意道,“一个连亲生女儿都不认识的人,浑浑噩噩大半辈子,你指望她对你好,她不过是靠男人罢——!”
“啪——”的一声。
苏迎蓉的话未说完,宋锦瑟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你闭嘴!大夫人是我娘,你不许说她!我是大夫人的女儿,凭你也配对我指手画脚!”
苏迎蓉的脸被打歪,快速地红肿起来。
她几乎不可置信,这一巴掌竟然出自宋锦瑟,她最为疼爱的女儿手中。
苏渺意觉得好笑又恶心。
“苏迎蓉啊苏迎蓉,”她说,“我是没认出我女儿,可你女儿认你吗?”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这话说的果然不假。
就单说这宋锦瑟,苏渺意怎么也是好吃好喝的养着她,宋府的家风正,更何况宋锦瑟还被苏府,苏老爷子抱过去养过一段时间。
可宋锦瑟成了什么样子呢?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宋锦瑟为了过好日子,连自己的亲娘都嫌弃。
宋老太太看一眼都觉得闹心,问赵嬷嬷,“人呢?不是让你把其他几房的人都叫来吗?”
这到底是宋府的家事,还是一件很大的事。
二房的人倒无所谓。
大房和三房的人怎么着都得来的。
这不,没搁一会儿。
宋清礼等人就来了前厅。
宋灵儿这一路眼睛跳的快,跟卫小娘俩一合计,宋临渊多半是没了,不然劳师动众把她们叫来前厅做啥?
还不是找凶手?
不过话虽如此,走到门口时,卫小娘看了眼跟在后头一言不发的林小娘,走向白氏道,“二夫人,这大房到底出了何事?怎的叫我等都来了?”
白氏拉着宋阮,连个眼神都没给这对母女,一抬下巴,迈出六亲不认地步伐。
众目睽睽之下被驳了面子,卫小娘脸色一变,十分尴尬地咬咬唇,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装什么装!”宋灵儿拉着卫小娘的手道,“这宋府里的人都是看菜下碟,等宋窈嫁给了太子,看她还敢小看咱们不!”
卫小娘点点头,她没有儿子,女儿长大了,就依靠着女儿,跟着女儿走进去。
本以为会是被挨个盘查询问,甚至去搜院子。
哪曾想,宋灵儿一进来便看见了跪在地上,顶着个猪头脸的宋锦瑟和被绑着,红了一边脸的苏迎蓉。
宋灵儿和卫小娘对视一眼,人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宋清礼脚步一顿,跟着扶起苏迎蓉喊怒道,“谁打的?谁他娘的敢打你?!当我宋府一霸是虚的不成?”
“老子前年在武林争霸赛中杀红了眼,坐上盟主之位!老子曾在千军万马之中来回穿梭直取敌方首级!老子玩弹弓没输过,玩溜溜球,赢了一罐子!”
“我告诉你们,打老子的女人就是打老子的脸,打老子的脸,那老子就……”
坐在主座上的苏渺意冷笑,“我打的,怎么了?”
“很好!”宋清礼一拍手,赤红着眼睛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和我媳妇的事,是你俩的事,莫要牵扯我进来。若是让我知道你因为这点小事断了我的月银,莫要怪我一哭二闹三上吊!”
“爹!”宋衍之看不下去了。
太怂了!宋清礼真的太怂了!
宋衍之一把将宋清礼推开,他虽然不喜欢苏迎蓉很多时候的做派,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人是他娘。
他不能让人平白无故的来打他娘,折辱他娘。
当下质问苏渺意道,“不知大夫人为何要打我娘?”
宋衍之站在苏迎蓉面前,挺直腰板,如青松一般,将苏迎蓉护在身后。
苏渺意抬头看他。
面前的少年,有一颗赤子之心。她知道,窈窈长这么大,感受的为数不多的爱,都来自宋衍之。
她无意与宋衍之过不去,只道,“你质问我,不妨问问你娘,我是如何对不起她,让她这般恨我,我刚一生产,她便将她的女儿与我的女儿对调?”
“轰——”的一声。
苏渺意的几句解释,仿佛晴天霹雳,炸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众人不可置信的看向苏渺意。
“不可能!”宋衍之想也不想就摇头,“我与宋窈一起长大,我与她……她一出生我就喜欢,”他找不到别的证据,只道,“定是因为我与她有血缘关系,我才喜欢她,她怎么可能不是我妹妹?”
“你喜欢她,那你娘呢,你娘喜欢她吗?”
苏渺意一拍桌子从位置上站起来,“窈窈自幼起,你娘对她非打即骂!几月之前,宋锦瑟诬陷窈窈入太子厢房,你娘知道后做了什么?她让窈窈退学!”
“十日前,你娘替你相看不成,转过身又找些歪瓜裂枣,让柳家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大张旗鼓去到美容院败坏窈窈的名声!”
“我是怎么对宋锦瑟的,你娘是怎么对窈窈的!宋衍之,你也是你娘的儿子,你从幼时起,你娘打过你几次,你娘打过窈窈几次?”
“若窈窈真是你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舍得吗?”
苏渺意的话仿佛当头棒喝,震的宋衍之久久不能回神。
苏迎蓉是怎么对待宋窈的……
他想到幼时宋窈不小心打坏苏迎蓉的一枚玉镯,苏迎蓉便将宋窈打的半死。
宋窈当时是怎么说的?
她说,“嬷嬷说,女人生孩子很疼,是不是我让娘疼了,她不喜欢我?”
不是,不是。
他也打碎了玉镯,他还打碎了瓷器。
可苏迎蓉连句重话都没有对他说过,以前觉得他娘只是重男轻女。
可如今呢?
苏迎蓉让他亲近宋锦瑟,和他说宋锦瑟有凤命,有大出息,她将宋窈的月银,将宋窈喜欢的衣裙布料全部送给宋锦瑟。
以往没有去深想的东西,当真相来临的这一天,那些蛛丝马迹浮现,让人实在找不到一丝借口去替苏迎蓉辩驳。
宋衍之转过身去看她,“为什么啊?”
他不理解,哽咽着,嘶吼着,指着苏迎蓉,“为什么换孩子?为什么换了不对宋窈好,稚子无辜,你既然喜欢宋锦瑟,为何要换?!”
“我为何不能换!是苏渺意欠我的,是世道欠我的!”
苏迎蓉愤恨道,“你以为我想换孩子吗?你以为我想给宋窈换命吗?”
“这邪术本该是用到我和苏渺意身上的!可惜啊,可惜我会的太晚了,神的指引出来的太晚了,所有的一切都太晚了!”
“唯有刚出生的孩子,只有刚出生的孩子才能被换命!”
苏迎蓉不想给自己换命吗?
“我自一出生起,便是苏府庶女,受尽白眼,而你呢,你却是嫡女!琴棋书画我自认样样不输与你,就是因为嫡庶二字!我样样都要被你踩在脚下!”
“父亲教你练武,教你行兵打仗!可他却从未亲自教导过我!”
苏迎蓉愤恨的看向苏渺意,“你有今天,不过是因为你比我会投胎罢了!若你嫁了宋清礼这个窝囊废,你以为你还能高高在上地同我说话吗?!”
“荒唐!”
苏渺意看着坐在地上撒泼的苏迎蓉,眼里的鄙夷不屑几乎不加掩饰,“你说你出身不好,殊不知比你过的更不好的,那些食不果腹之人有多少,他们可都去作恶了?”
“你自己心术不正,惹得父亲不喜,可我娘也给你找了长安城内有名的嬷嬷教导,你不知心怀感恩罢了,竟反过来算计我与窈窈!”
“别把你母亲说的那么伟大,”苏迎蓉震怒道,“若她与父亲真的一视同仁,就该给我招高门大户下嫁,而非找个连官身都没有的宋清礼!”
什么叫养不熟的白眼狼。
苏渺意是苏府嫡女,身份尊贵方才能找到好的夫家。
苏迎蓉不过庶女,一个姨娘半个奴,奴生子,还想嫁高门大户!
在这种长安城权贵多如牛毛的地界,苏家虽是四世三公之家,却也没到滔天富贵一手遮天,引得众家前来结亲的地步!
“且不说嫡庶一事。”
宋衍之闭了闭眼睛,颤抖着唇瓣道,“气运之事,是什么意思?”
“苏迎蓉!”眼看着苏迎蓉什么都要兜出来,宋锦瑟想都不想就扑上去撕打她,“你闭嘴!你闭嘴!”
“砰——”的一声。
宋锦瑟整个人被踹到向后倒去。
“堵上她的嘴!”宋衍之看了眼赵嬷嬷,“舌头不想要了就拔了!”
赵嬷嬷当下上前,拉住宋锦瑟。
要说苏渺意打苏迎蓉,那是应该的。
但宋锦瑟凭什么呢,甭管苏迎蓉有多恶心人,最起码作为一个娘,她可让宋锦瑟享了十三年的富贵。
“说啊!”宋衍之去扯苏迎蓉的胳膊,“气运的事情!”
“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苏迎蓉瘫坐在地上,神色疯癫的笑着,“书里说宋窈是凤命,她能做女帝!慈空也说她有凤命……我不如苏渺意,我女儿不如她女儿你教我怎么甘心?”
她伸出手指去戳宋衍之的胳膊,“于是我就去学习邪术,拿刀捅进宋窈的心脏,挖了血放在凤凰玉佩里,和锦瑟的指尖血放在一处。”
“起先宋窈太本事,宋锦瑟只能一点点吸取气运,直到三年前!”苏迎蓉面露凶光,“宋窈没了大半气运,又喝了迷药,在青竹书院入学考校失利,我同她说,她祖父跪在地上给她求上学的名额,我说她差劲,不孝,她真信了。”
“青竹书院这种地方,多少勋贵子弟,她一庶生女去了,被宋锦瑟打压欺辱,气运流失自然更快。”
“只是我实在没有想到,她竟还能把气运夺回去!”
苏渺意再也听不下去,一巴掌打过去,“你给我闭嘴!”
如果不是宋窈把气运抢回来,如果不是她觉得宋窈和宋锦瑟的脸不对……
苏渺意不敢细想,若是宋锦瑟真的拿走了窈窈的全部气运,谁会怀疑她不是大房嫡女?
她岂不是要顶着宋窈的脸过一辈子?
喜春堂内。
宋窈端坐在榻上听着四大给她复述着前厅的闹剧。
“要属下说呢,宋三夫人定是疯了,你不知道,她被赵嬷嬷拖下去扔到柴房里的时候还在笑,阴森森的,一个劲说她有不死之身。”
“你觉得她疯了?”
“那是自然啊,”四大想都不想道,“谋划了十三年的狸猫换太子,眼看着宋锦瑟大了能给她回报了却又被发现……如今只看你娘是直接杀她,还是再折磨折磨了。”
宋窈敲着桌子。
或许旁人觉得苏迎蓉疯了,但她却不这么认为。
苏迎蓉能教导宋锦瑟,剥她人皮剜她骨肉可见其心智坚毅。
书,不死之身。
宋窈从椅子上起身,“你随我去趟天牢。”
“啊?您要去坐牢?”
“三夫人身边有个刘嬷嬷,我想见见她。”
“可是,”四大看了眼太子道,“属下一会儿还要去接墨大人。”
怕宋窈不理解,补充道,“墨大人是主子的谋臣,其祖父曾官拜丞相,自幼与主子一同长大。”
君晏颔首,“孤让他去查黄河水患一事。他几日前来信,该是今晚就回长安城。”
马公公眉骨一跳,开口道,“若是墨大人回长安城,主子可要先回太子府等他?就不在宋府待了吧?宋姑娘还受着伤呢。”
也勿怪乎马公公这样小心翼翼地问。
君晏手下最重要的两位,一个是墨司砚,一个是君长歌。他俩一个掌明,一个管暗。
君长歌虽花天酒地心性不定,但只要不去招惹,基本不会有事。
墨司砚则是骨子里就疯,就暴虐,翻脸不认人都是小事,主要他……怎么说,看着光风霁月,但谁都知道,他性格刁钻,眼中只有权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曾经,他是很看好端木熙给君晏做正妃的,也替太子笼络了端木家不少子弟。若是他知道太子转身娶了宋窈又把端木夫人打了,不发疯就怪了。
说起来,宋窈记得上辈子,这人没少警告她,骂她贱婢,甚至派暗卫杀她,生怕她玷污了他拥护的主子,便笑着问,“他会不会不满我和太子成婚,特地跑来骂我呀?”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的,好听极了。
可马公公听着这话,不知为何就感受到一股跃跃欲试,仿佛宋窈很期待墨司砚上门打她一样。
马公公提点道,“墨大人自幼习武。能动手绝不叭叭。”
“我晓得,”宋窈看一眼君晏道,“有些男人阳刚之气,就体现在打女人身上。”
君晏转身看着小姑娘想要抽墨司砚的神情,轻声笑了笑,“他不敢。”
第274章 四大美人
“若是打起来呢?”宋窈撑着下吧,幽幽道,“虽说我脾气好,温柔贤淑,乖巧可爱,人见人爱,可也架不住那些牛鬼蛇神来欺负我啊?我要是还手,会不会让你夹在我与你那老相好间难做啊?会不会显得我凶巴巴呀?”
“墨大人要是对我不满,同你的下属编排我,我被毁了名声可怎么活呀!”
“你胡说什么,”君晏清冷的眉眼间蹙了蹙,琉璃眸中划过一抹好笑,“你想打就打,打不过我再给你指派两个暗卫。”
“那我要四大,然后你再给我挑一个旁的!”
别说,宋窈是真的挺想要人手的。
一来是她那美容院,如今的盈利够她下一步的计划,二来是,她近日盯上了江南那边的市场。
可手底下能管事的人实在太少了。
铃铛定是要留在长安城给她管美容院的,江南那边她只需要去信给宋映阿姐,让她先挑着人手,可——
“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手。”君晏问道。
宋窈想了想,“机灵一点的,能管事的,肯定还得会武功,能打。”
君晏点头,“将魅忍叫来。”
“噗嗤——”一声。
宋窈将嘴里的茶水吐出来,指着突然冒出来站在四大身边的男人,“四大,魅忍……四大美人?”
魅忍:“……”
伤害我您做到了。
魅忍上前一步,忍着不高兴开口道,“六姑娘,属下名叫魅忍,妖魔鬼怪的魅,色字头上一把刀的忍。”
宋窈激烈鼓掌,“好一招风马牛不相及的自我介绍!不愧是美人!名字好听就是任性!”
“呵~”
半夏等人轻笑出声,他们还是头一次知道有人这么介绍自己的名字呢。
魅忍:“……”
魅忍哀怨的看着君晏。
要知道他曾经的名字可是叫皇甫铁柱,要不是父母双亡当了孤儿被太子收养被改了这么个憨批名字,他现在霸气的很。
宋窈点了点脑子,跟君晏咬耳朵,“你确定这人脑子没病吧。”
“……你大可放心,不提名字,他激灵着。”
四大和魅忍都是暗卫队里挑大梁的上等暗卫,君晏开口道,“今日起,六姑娘便是你们的主子。日后有什么事情,你们当以六姑娘为先。”
四大和魅忍对视一眼,上前一步道,“是!”
马公公瞧着自家殿下眼睛都不眨就将人给出去,顿时嘴角一抽。
也罢,是他枉做好人了。
既然太子决计护着宋窈,他也不必在这瞎操心。
再者,比起墨司砚这种随时发疯眼高于顶的,六姑娘也不是曾经那个人人可欺的小可怜了。
亲爹是镇国将军不说,她又懂风水又能开铺子。
往后去了太子府,定能和息夫人一起帮太子管理好后宅!
这么一想,马公公道,“墨大人对上六姑娘,赢面不是很大啊。”
既然四大和魅忍都成了宋窈的人,君晏便随便指派了个暗卫去接墨司砚。
宋窈同四大美人……哦不,是四大魅忍道,“你们跟着我许是没有跟着太子有前途的,不过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办好了我交代下去的差事,我只会比君晏给你们更多的银子。”
前程什么的宋窈给不了这俩人,但银子嘛,富婆窈窈不缺钱!
只是看着宋窈眼里流露出来的怜惜,四大不免出现一丝迷茫。
怜惜什么啊?
他给宋窈办事很开心啊。
暗卫虽然武力值高,但归根究底,他们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被训练起来的杀手影子,跟着君晏过的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情。但跟着宋窈就不一样了,他们能不能暴露在光下不一定,但最起码,不用每天战战兢兢。
至于给银子……
四大诧异道,“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呢?我不是在做梦吧?”
魅忍一个巴掌扇他脸上。
“卧槽!你干什么?”四大捂着脸震怒。
“疼吗?”
“我他娘打你你看看你疼不疼!”
“疼,”魅忍斜他一眼道,“就代表还活着,就代表不是做梦。”
四大:“……”你有病吧?“不是做梦你抽自己啊!”
魅忍:“我怕疼。”
四大:“……”
半夏:“噗呲~”
半夏觉得姑娘真是找了两个妙人。
宋窈道,“四大,你随我去天牢。至于魅忍,”宋窈看向对方,认真道,“劳烦你去长安城多跑几趟,帮我寻一些可以开荒的地皮还有土质好些的山脉。”
魅忍细想了一下,“不知主子是否要种些什么?还是另有用处?”
这能开荒的土地,还有土质好的山脉都是有说道的。
宋窈要是为了地皮呢,山里的野物,这山的要求就低,但宋窈要是为了种些什么东西,要买的地就不能选种过人参山药之类的。
“我前些日子买了些药草,果树种子准备种下去。这地你多寻些,最好是村落附近的。”宋窈也不妨告诉他,“来年我要种稻子,养猪养鸡。”
魅忍:“……”
他到底是听命做事的暗卫,点点头就转身去办。
倒是半夏挠挠头,诧异道,“姑娘,咱府上又不缺粮食,还种稻子果树药草那些干啥啊?”
怎么搞的跟去种田似的。
“自然不是给自己人吃的。”宋窈眯了眯眼睛。
她以往自然是没有种粮种药草的意思,只是这次对上楚后,对上端木家。
她忽然意识到,她便是有三寸不烂之舌,在绝对的权势下,上位者想要一个人死,太过简单和轻易了。
她既然决计嫁给君晏,这样的刁难和责备不会少。
她必须要立起来,让她这个人,不关乎她的家族,被楚后忌惮,被端木家忌惮。
而如今,边关战事吃紧,几国鼎立的局面维持不了太久了。
粮草,药草,这可是比战士还金贵的东西。
她虽然不会种粮,但她却实验出来,只要摆好了聚灵阵,她手里的粮和果树之类,产量和生长周期都十分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