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熙梨花带雨,她实在是太仰慕这个男人了,在爱情的驱使下,冲动问道:“殿下不要臣女照顾您,为何宋六小姐就可以?”
宋窈:“……”
你俩的爱恨情仇,能不能不要找我无辜躺枪啊。
正所谓断人姻缘,天打雷劈。
她赶紧从蒲团上直起腰身,对着端坐在榻上的太子道,“殿下的伤已经处理好了,近日不要吃荤腥,沾水,按时吃药,养上几月就没甚大碍了,臣女先行告退。”
她抬腿要跑,一把被君晏捞住衣袖。
“宋窈!”
君晏温柔低笑,颇为威胁的开口道,“孤又不是吃人的野兽,你跑什么呢。”
宋窈:“……这不是,咳,端木姑娘有话要和殿下说,臣女先退一步。对,先退一步!”
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生怕和端木熙对上避之不及的神态,直接就把君晏看笑了。
仿佛喜欢他的不是她,勾着他腰身索吻道也不是她。
那些男欢女爱,鱼水之欢,一个劲要贴贴的是他自己一样。
小姑娘不知道维护主权吗?
小姑娘没有领地意识的吗?!
她男人都要被抢了,她还怂萌怂萌的往外逃!
他真是想……算了,别想了。君晏深吸一口气,劝诫自己,掐桃花他会的很,不用小姑娘,何必需要小姑娘动手?
握起的长指青筋凸起,君晏一抬手,死死掐着宋窈的腮帮子道,“她让你走你就走,你没看见孤浑身是血,她接下来谋害孤你都不担心的?”
宋窈:“你唔唔叽……”
宋窈被掐着腮帮子,叽里咕噜说了一堆的鸟语。
端木熙听不下去了,“殿下为何觉得臣女会害您!臣女,臣女分明……”母亲同她说,只要她这次折桂,品茶宴上,皇后就会做主将她和太子凑成一对。
她本是想单独和殿下表白,可现在也顾不得些许,喊道:“臣女心悦殿下!”
“心悦?”君晏头也不抬,盯着宋窈道,“你听见了?”
宋窈:“唔素,停,你听,稀饭……”
她听见人了,喜欢嘛!问题是你有没有听见哇!
人家喜欢你,怎么可能会害你哇!
君晏凑到宋窈耳边,呼吸间,湿润的空气打在宋窈软红的耳垂上,阴恻恻的开口道:“她喜欢孤,那就是对孤图谋不轨,还不是害孤?!”
宋窈:“……”
端木熙:“……”
马公公:“……”
逻辑合理,十分强大,无法反驳。
“哇!”端木熙看出太子的不喜,哇一声哭出来,哆哆嗦嗦着身子,头也不回,转身便跑了出去。
由于想要摔倒,她还摔了一跤在地上。
等了片刻,发现君晏没有追上来,只好坚强的爬起来继续跑。
君晏松开手,敲着身边的白玉桌面,语气危危险险的,“说说吧。”
“什么?”她说什么?他要她说什么?!
君晏有些恨铁不成钢,“端木熙来之前,我问你,你要与叶家大郎纠缠到什么时候?”
“我与他怎样纠缠了,”宋窈瞪着双圆润的鹿眼,很是不喜别人将她与叶子辰放在一处,挪着膝盖凑近君晏,扒拉着手指头气道,
“以前是年少轻狂有点瞎,但这一年,我与他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品茶宴那也是不遗余力打他的脸,给他喂马尿,更是下定决心回府退亲,我如何就纠缠他了?”
宋窈说了这么一大段,但君晏就记得这一句回府之后就退婚。绷直的嘴角控制不住上扬,他莫名好了心情,“退婚之后呢,打算如何?”
那要干的事情可多啦,宋窈兴致勃勃道,“开铺子,写话本子,读书,去万剑冢选本命剑,勤学苦练,上阵杀——”
“孤不想知道这个,”宋窈的规划很完美,但这份规划里并没有被她夺了清白的他,君晏有些烦闷,提醒她,“孤的意思是,除了走事业线,你的感情线呢?”
“啊?”
小姑娘抬起一双干净的琉璃眸,君晏耳尖唰的就红了一片,仿佛被看破那点心思,羞耻又紧张,赶忙找补道,“孤听说,话本子里的女主,大多不是要走感情戏吗?读者吃的就是感情戏,看的也是感情戏,这才有此一问。”
“……”
作为写过上百本虐心虐肝,还有凡人修仙的宋窈,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是写过猪跑的。
她对感情并非一窍不通。
此刻听见君晏牵强的解释,一种不太妙的预感在她心底浮现。
他搞不好……他该不会……是不是她求亲亲抱抱求的太密,有些喜欢她了?
“我的爹!”
这样的想法一闪过宋窈的脑海,就像是偌大的电流在宋窈身上窜了一遍,直把她电的外焦里酥。
她不同意!
这门亲事她绝不同意!
天知道她只是想要回气运,只谈肾,不谈情!
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必须要把话说清楚了!
于是宋窈又退后一些,“说到感情线,臣女确实有话要同殿下说。”
——来了来了,她要表白了!
君晏有些紧张的握着手心,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像是怀揣了好几十头横冲直撞道小鹿,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扫了眼马福。
马公公福至心灵,迈着小碎步推到门外,将大门紧紧焊死。
“或许臣女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嗯,恬不知耻。”
你只是顺从本心喜欢孤罢了。
喜欢不可耻。
喜欢孤更不叫恬不知耻!
君晏喉结滚动,白皙光洁的手背之上青筋暴起,他强压着自己都不知为何而来的激动,声音沙哑道,“你说。”
“臣女觉得,”宋窈快刀斩乱麻,“你我二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像是亲,抱,摸,这样都是于理不合的,别人瞧见了,也会多疑多心多想。”
“所以为了你我二人日后相处不传出流言蜚语,看上去名正言顺,臣女有以下三个方案!”
孤娶你,你嫁孤,你我永结良缘三个方案吧。
已经猜出宋窈要说什么的君晏胜券在握,“继续。”
“第一。”君晏屏气凝神,然后就听见宋窈道,“你我日后老死不相往来,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君晏:“?”
老死不相往来?
君晏笑容一凝,不过好在三局两胜,他告诉自己,这不是还有机会呢吗?
急什么?
便是宋窈直接告白,他也得矜持半柱香,考虑一下,才给她答复。
于是调整好心态,问道,“第二呢?”
“第二,”宋窈清了下喉咙,“你我结拜为师徒,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谁也不敢说我们不清不白。”
君晏:“??”
……没事,君晏安抚自己……前两个方案和预估背道而驰。但三局一胜即可,他并不强求心有灵犀。
“还有?”
“最后,”宋窈一身浩然正气,“若是殿下不嫌弃,你我结拜为异父异母的亲生兄妹,你兄,我妹,你我兄妹,义结金兰,同气连枝,携手共进,不离不弃!”
君晏:“???”
孤把你当妻子,你跟孤玩有情人终成兄妹这一套?
君晏被宋窈气笑了。
宋窈还没察觉到危险,以为自己说通了,也傻乎乎的跟着笑道,“殿下,你喜欢哪一种啊?”
君晏勾着唇,一把擒住宋窈的细腕,在人诧异的目光下,轻轻摩挲,声音温和的询问着:
“好姑娘,你说孤该喜欢哪一种?”
男人的手微凉,像是上等的美玉,看着精致养尊处优,实际有力的很。
宋窈莫名有些紧张,“第第第三种?”
他俯在她身侧笑了下,声音嘶哑暗沉,那攥着宋窈腕子的手也没用什么力气,却让她一点也挣脱不得。
浓烈的檀香从男人的身上沾到宋窈的耳垂,脖颈,手腕,乃至全身,宋窈的鼻息间除了她清早喝奶时留下的奶香,就只剩下攻城掠地的檀香。
“原来六姑娘,想要做孤的妹妹呢。”
宋窈试图离开,手腕却猛地传来一股大力,天旋地转间,宋窈跌入男人宽厚的臂膀,再等回神,整个人被他压在榻上。
“君晏!”他压着宋窈的肩膀,将她嫩如藕般的手臂反压到腰后,宋窈不舒服,刚唤了他一声,便感觉耳畔处湿漉漉的贴了一个人,咬着她的白玉耳坠,轻声的笑着,“怎么又要跑了呢?好姑娘。”
他嗓音低磁,一字一顿道,“你同孤说说,这天底下有哪个兄长,会将自己的妹妹按到榻上——”
“吃她的唇,吻她的颈儿?”
宋窈的身子抖了一下。
“孤一直都觉得,始乱终弃不是好姑娘该做的,你说对吗?”
宋窈觉得她可能刺激到了君晏的哪根弦儿,望着男人猩红的眸子,她想了下,有些迟疑地点头。
那人这便笑了起来,摸摸她的小脸,将下巴贴在她的颈窝,蹭了下,感慨,“我们窈窈,是个好姑娘呢。”
宋衍之再见到宋窈的时候,是乐器表演的时候,他看着妹妹哆嗦着小身板从侧殿里出来,泛红还有些肿的唇,疑惑道,“你嘴怎么红了?”
宋窈同样小声回道,“被狗咬了。”
宋衍之一下子就怒了,“什么品种的狗敢咬你?!是天子养的狗还是贵妃养的狗!你告诉我,我跪在地上求他们把狗送出来给你赔罪!”
“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怎么可能很快好,你的嘴破的好厉害。”
宋衍之十分痛心,“到底是哪条狗这么丧心病狂!哥哥定要替你砍死它!”
宋窈舔了舔娇艳欲滴的唇瓣,上面被撕咬开来的伤口已经结了痂,她下意识抵触哥哥这几个字,含糊道,“不用了,真的会很快好的,我已经,已经有经验了。”
阿妹是在他没发现的角落,被狗咬多了吗?
宋衍之不解其意。
高台上,“嗡——”一声传来了奏乐的声音。
打断了两人道思绪。
“窈窈,三哥,你们坐过来啊!”宋阮在不远处冲着二人招手。
宋窈低着头,悄悄坐在了宋阮身侧。想到那位容貌俊朗,四肢健全却忽然变了态的太子殿下,猛的叹了口气。
她并未敢抬头张望,只竖耳聆听。
音律比试的规则没有下棋那么复杂,又要抽签,又要一轮轮的比,参加比试的女子选自己擅长的乐器弹奏一曲即可。
如今台上弹奏的正是眼眶红红的端木熙。
台下众生百态,她却一眼注意到鬼鬼祟祟坐在椅子上的宋窈。
瞬间,高山流水转慷慨激昂,琴声争鸣,透出千军万马攻城略池的杀伐冷气,直冲宋窈。
宋窈:“……”
宋窈有些无语。
以往只听说过红颜祸水,是兄弟就为女人互砍几刀,头一次被迫加入蓝颜祸水的组织,宋窈申请退出战场。
然,端木熙琴艺高超,先前也只输给过有着容貌加持的宋锦瑟,除此之外,再无敌手。论对琴意的参透,在场诸人没谁能比得过她。
琴声激昂,仿若利剑砍向宋窈。
楚皇后闻声低声笑道,“阿熙一出手,旁人就没有折桂道希望了。”
端木熙从小练琴,其刻苦程度可见一斑。
“如此女子,才担得上风雅名流之士的关门弟子。”
看了眼端坐在下方的罗卿月,端木夫人瞬懂其意,捂唇笑道,“娘娘真是抬举她了,不过是勤能补拙,也不知清雅名流能不能看上她。”
对于楚皇后和端木夫人的那些心思,罗卿月心里门儿清,声音清冷道:“娘娘和端木夫人说一句话看臣一眼,难不成是想要求臣收端木小姐为徒?”
端木夫人顿时就臊红了脸:“罗副院长多心了!我哪敢要求您呐!自家女儿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您要是嫌我烦,我闭嘴就是了。”
“哦,那你闭嘴吧。”
端木夫人:“……”
罗卿月不按常理出牌把她噎得不轻。
不过为了女儿能拜在罗副院长门下,她愿意忍。
她勉强挤了个难堪的笑容:“呵呵,我只是说笑,副院长怎么还当真了呢?”
罗卿月撇了她一眼,“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正是有太多端木夫人这样玩笑和承诺都搞不清楚的人,才有人贬低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端木夫人:“……”
端木夫人的脸色阴沉下来,皇后也不逞多让。
她摸了摸身上的凤凰金线,嗓音阴冷道,“阿熙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孩子,说是长安城第一才女也不为过,连她都不能入副院长的眼,本宫实在不知,这天底下还有哪个女子能入院长的眼?”
“未到最后,皇后如何得知,长安城第一才女会是端木小姐?”
楚后眉眼一冷,射御折桂当属男子,书画折桂,不出意外,俱也是长安城风流才子,唯有棋——折桂的却是宋窈。
“罗副院长意欲收宋窈为徒?”
“有何不可。”
楚后和端木夫人的表情都变得十分难看。
若罗卿月要收的是宋锦瑟,二人都没甚好说,可偏偏是宋窈,一个庶生子。
堂堂端木家嫡出的女儿比不过一个庶生子,说出来就够丢人了。
楚后正欲再说,罗卿月却突然起身道,“臣想起还有话要与帝姬说,先告辞。”
离开权利中心,罗卿月一路去到宋家人所在之处,目光里带着欢心笑意,“窈窈,你来。”
称呼从六小姐改到了窈窈,十分亲昵。
宋窈本低头坐在蒲团上郁闷,转过身一听此话,眉眼顿时一亮,顺杆子上爬,恭恭敬敬行了个学生礼,“弟子宋窈,拜见师傅,不知师傅叫弟子何事?”
宋窈刚离开蒲团,坐在她身边的宋衍之才慢慢回过神来,“话说窈窈虽然长不高了,也没有狗那么矮啊,怎么会被狗咬?”
旁边的宋阮之前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看过不少话本子的她隐晦提醒,“你该不会真的信了窈窈的鬼话吧?”她道,“有时生津互换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也能这样。”
“我懂了!”宋衍之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真相,他盯着宋窈道背影,想到宋窈哆哆嗦嗦的身子,猛地气道,“小小年纪就撒谎,还做出这等败坏家风的事情,我真是——”
他挽起袖子,宋阮赶紧把他拦住,“不至于不至于,少年慕……”
“她一定是背着我吃了麻辣兔头!小时候我就看见她一边哭一边吃麻辣兔,我问她她不承认,这次肯定也是这样!她被辣的唇都肿了,路都走不动了,就这都没想过分我一口!真是自私又可怕!”
宋阮顿了下,“你长这么大没看过小黄文?”
“你说什么呢!”
宋衍之小脸一红,继而一白,羞涩道:“我要为我媳妇守身如玉,这双眼睛,怎么能看别的女人!”
“这不是早晚要看的吗?往后你洞房花烛——”
“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宋衍之捂着耳朵疯狂摇头,往白氏身边跑道:“二婶,你看宋阮!”
对上白氏死亡视线的宋阮:“……”
妈的,这个傻白甜!
只有宋窈和端木熙二人折桂。
考官将二人的名字摆在皇后面前,“若论棋艺,端木小姐不及六姑娘,若论琴艺,六姑娘应是也不如端木小姐,这长安城第一才女,臣等认为,当是端木小姐。”
一个是楚后的侄女,一个是宋府的庶生子。
尽管考官门觉得宋窈不错,但理智却告诉他们,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众府少女此时已然站在了御花园的高台之上,等着皇后的赏赐和夸赞,乃至于赐婚。
楚后对端木熙诸多偏爱,却也要保持公正,对着台下的妇人们道,“她们二人各有千秋,本宫一时也瞧不出哪个更好,不如看看姑娘们谁的茶花更多?”
来到品茶宴的世家子弟,所有人手里都有一支茶花。
少女手上茶花的多少,决定了在场这些男子对她们才华的肯定。
钱家的小公子闻言毫不犹豫,“我要投给宋窈!”
“宋姑娘才华无双,我怀里的姻缘珠属实蠢蠢欲动。”
“能被我这样的男人爱上,宋窈一定会很幸福吧。”
“胡说!普信男,我才是要和宋姑娘走到最后的男人!”
少年慕艾,无数少年捧着手里的的山茶花奔着宋窈的方向就要过去,却被一些夫人眼疾手快拎住了耳朵。
“蠢货!”钱夫人率先出声低骂道,“在场这些姑娘们都是什么身份,她一庶出子,若成了长安城第一才女,岂非将这些人的颜面踩在脚下!她父亲不曾入仕,兄长是个混混,母族乃宋锦瑟的靠山,你给她茶花,便是得罪皇后!”
“这茶花,你给谁,都不能给她!”
却说景和宫的侧殿内。
宋锦瑟拿着脖子上的凤凰玉佩走来走去。
她发现,不管她用尽什么办法,都没能让凤凰道眼睛变成曾经的样子。
她尝试用石块去敲宋窈的那滴血,原本坚硬的玉佩当下起了一道极大的裂痕。
理智回笼,她不敢再放肆。
玉佩是她夺取气运的媒介,若是玉佩碎裂,她就再也没办法夺回气运,她的脸也不会再漂亮了。
宋锦瑟崩溃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失去了几乎全部的气运,整张脸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身材……身材倒不是先前的小胸,有些微胖,但又有什么用。
男人看女人,第一眼看的就是脸。
如今被打回原形,由奢入俭难于上青天。
宋锦瑟劝自己,“没关系,我还有身子,她胸那么小,屁/股也没我翘,不好生养不说,身份那么低位,长了一张狐媚子脸,一看就是水性杨花的,不会有高门主母愿意自己的儿子娶她为妻……”
“砰——”的一声。
宋锦瑟将瓷杯砸了出去。
道理她都懂,可一想到她辛苦数年苦心经营的一切被宋窈几个月就抢走,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曾经的宋窈何止被祖父喜欢,外祖父也曾将她养在身边数月。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而这时,侧殿的门被推开,苏渺意走了进去。
“我不是让你们别烦我吗?”宋锦瑟转过头去。
“娘听说你在品茶宴不开心,”苏渺意抬眸,“你遇到什么……”事情。
剩下的话还未说出口。
苏渺意正对上宋锦瑟的脸,瞳孔一缩,“你怎么……”
之前宋锦瑟爆痘,皮肤似乎也黑了一些,可今日再看,宋锦瑟的整张脸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的脸怎么了?你的颧骨为什么会凸出来?还有你的皮肤,你的变化怎么会这么大?”苏渺意觉得不可置信。
明明她能感觉到,这个人还是宋锦瑟,除了颧骨,五官没甚太大道变化,可是现在……她的皮肤变的有几分黯淡,倒也不能说有多黑,就是在黄白之间,和原先对比起来很黑。
宋锦瑟下意识去找面纱,却发现面纱被她扔在了地上皱成一团。
她不得已这样面对苏渺意。
比起解释,宋锦瑟更想委屈,她下意识往苏渺意的怀里扑,“娘,我……”
这些年下来,苏渺意早已经说服自己接受宋锦瑟,能够敞开怀抱抱着她,甚至亲昵的捏捏她的鼻尖。
可这一刻,当这个孩子扑上来的瞬间,一股莫大的惊慌和恶心将她包裹。
她毫不迟疑地后退两步,尖叫,“你别碰我!”
苏渺意抖的厉害,她不懂自己在抖什么。就是感觉害怕,觉得她这些年一定做了一件极其荒诞的事情。
“你的脸怎么回事?”苏渺意看见铜镜里的自己,想到了丈夫,甚至想到了乡下道的小儿子。
宋锦瑟的脸,和他们相差太多,唯有细看,才能看出眉眼间那丁点的相似。
宋锦瑟像是受伤,很委屈的看着苏渺意,“我最近用了……用了宋窈的润肤膏,然后就成了这样。”
她不好过,于是不遗余力的摸黑宋窈。
“宋窈不会害你!”苏渺意反驳。
“她怎么不会害我?我曾经不也害过她吗?难道她不会报复吗?!”
苏渺意判断她话里的真实性,在起痘痘这一点,她瞧着确实像是用了不该用的东西,“你让我想想,想想……”
苏渺意剧烈的喘着,曾经对宋锦瑟的怀疑再一次如野草狂涨涌入心头。
她真的会生出来容貌寡淡的孩子吗?即便会……她这么厌恶宋锦瑟,这样的厌恶深入骨髓的一个人,真的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吗?
苏渺意说不出来,能给她答案的只有灵隐寺道主持……可那人行踪不定,太远了,她……对了,她还有济善!
她可以去问济善,还有妹妹,她的产房到底都有谁来过。
宋锦瑟心里的恐慌也在放大。
她娘果真很在乎她的美丑。
她美时,她娘喜爱她,关心她,将她当成了一件拼尽全力生下来的艺术品。
当这件艺术品蒙尘,她便不会再爱她。
宋锦瑟的心逐渐冰冷下来,眼泪大颗的往下掉落。
若是曾经,苏渺意必然会去哄她,可这一刻,苏渺意也难受的很,慌张又下意识想跑道:“你,你别哭了。我去找宋窈替你对峙!”
第181章 孤有一个朋友
御花园内,考官小跑上台,声情并茂道:“时光飞逝岁月如梭,我们的品茶宴终于来到了最后一个环节。想必各位公子们已经想好了要将手中的茶花放入哪位姑娘的花篮。胜负即将揭晓,让我们特别鸣谢,主办方陛下和皇后娘娘,最终折桂者将得到由丞相夫人,马转运史夫人以及叶夫人一起提供的价值一千两银子的胭脂水粉大礼包!”
话音一出,众人激烈鼓掌,白氏激动地看向宋老太太,“娘!一千两银子的大礼包,窈窈太争气了!”
“淡定,”宋老太太压着心里的激动,开口道,“乾坤未定,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都是小场面,想当年,先帝在时,她一杆子红缨枪耍的虎虎生威,众女琴棋书画都不如她胸口碎大石,单脚跳火圈来的扎眼。
那时候的人多纯朴啊,台下的掌声经久不息,她吼哈两声,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把手里的茶花送给其她女人。
宋老爷子惊鸿一瞥,为了追她,过后还给她买了个猴,说猴特别配她的气质。
她懂,猴子聪明嘛。
呵,男人,拐着弯的夸她聪明!
窈窈这一批女孩子就不一样了,没一个人愿意单手举千斤顶,向众人展示了女性魅力美!
说拉弹唱的,没甚意思。
但仔细想想吧,这是她孙女第一次亮相,棋下的好,人也变美了……
宋老太太突然起身,开始鼓掌,“好!窈窈!祖母以你为荣!”
站在台上的宋窈昏昏欲睡,冷不防听见一道高冷又中气十足的喊声,“窈窈,瞪大眼睛,祖母就在这等你折桂!”
一转头,就见往日不苟言笑的祖母霸气一脚踩在长桌上,此时正扬手高嚷。话落,“唰——”的一巨响声,在她身后,宋阮从左冒头,拉开对联,“宋窈强强强!”
宋衍之紧随其后从右冒头,拉开对联,“宋窈美美美!”
白氏跟着再从左冒头,“宋窈飒飒飒!”
匆匆赶来的苏渺意下意识跟着营业拿起余下对联再从右冒头,“宋窈狠狠狠!”
“姐妹同心,其利断金!”宋老太太高举右手,打个响指,“所有水军,听我号令,变队形!”
“唰——”的一声,身后四人一字排开,宋老太太后退一步进入最瞩目的c位,从兜里掏出一张红纸,众人迅速利索拉开横幅,只见上面写着极其醒目的四个字。
宋窈必胜!
宋窈:“……”
哎呦我的祖母,哎呦我的大伯母二伯母亲哥堂妹,你们干嘛呀!
她是奔着抢脸来的,没奔着长安城第一才女的头衔来呀!
你们这么大张旗鼓,输了可太丢人啦!
宋窈小脸瞬间发烫,像是被丢入热水里的青虾,浑身发热。
偏偏端木熙和宋灵儿就站在她身侧,端木熙蹙眉,不屑的看了眼台下的杂耍。宋灵儿则嫉妒的眼睛都要红了,“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我也是为家族而战,琴艺第三名,焉之我不能是长安城第一才女,祖母太偏心了!”
正在御花园里偷银子的宋清礼仿佛意识到了小女儿的尴尬,他从马转运史的桌子底下钻出来,手里抱着偷来的银子,只能艰难的把脚举过头顶在脑门上比心,“灵儿,别难过,好好陪跑窈窈,认清自己的脑子有多不好使,重在参与!”
宋灵儿:“……”
把我气哭你就满意了?
宋灵儿一甩袖子,哭着跑下去,不比了!
考官:“好,咱们又下场了一个有自知之明且对战局毫无影响的姑娘!来吧,投茶花吧公子们!”
钱小公子看向母亲,又指了指宋老太太一行人,“宋锦瑟当年比试,好像都没这场面吧?”
钱夫人等人沉默了一下,“你看着投吧。”
以往宋锦瑟参加什么品茶宴的,确实未见宋老太太等人这么疯过。
还有苏渺意,有夫人注意到这人,“她不是去庙里吃斋念佛了吗?”
“不给她女儿打气,特地跑过来支持宋窈?”
“宋锦瑟脸都毁了,还有什么要打气的。说来可笑,往日宋家大郎总说自家闺女要留着养,不着急许配人家……如今,怕是嫁不得高门喽!”
“不过你们说了这么多,难道没发现,宋窈长的,很像苏渺意吗?!”
“咦,是啊,着眉眼,竟比宋锦瑟更像宋大夫人,难不成宋大夫人和宋家三郎……”我天,绿了绿了!宋怀瑾你绿了啊!
见苏渺意呆愣愣的看着宋窈,夫人们眼里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另一边,御花园的侧殿内。
瓜果酒樽散落一地,侍卫乌压压的跪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