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桐著枝—— by清南安
清南安  发于:2023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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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平兴喝了一口汤,又抓了一把红枣,一大把年纪被枣子甜得牙疼也拦不住他嘲讽轻哼:“你们吵架了。”
林檐默默转身,给萧池打了一个电话。
这段时间他们就是这样,绝口不提萧池和林檐的事,但也不像之前那样抵触排斥,如临大敌了。
一切都好像恢复了之前的生活,又好像没有。撕开的纸留下一道疤,在记忆长河里会褪色,但不会消除。
但该说清的总归是要说清。
在一个天气良好,两家父母都在的日子,萧池和林檐放学回家,逮住了这个机会。
好友数月不见,很难得有个团聚的日子。夏日午后的阳光很好,正巧客厅的落地窗前有颗大槐树,树叶的影子透过玻璃投射到客厅里来,落下一地斑驳的光影。
茶几上摆着小蛋糕,清茶,还有水果点心,大人们围坐在一处,不知道说到了什么,齐齐笑起来,林平兴笑得扯到气管,捂着脖子一边咳一边笑。
“你慢点。”姜清给他拍背,手上力道不小。
虽然林平兴好了不少,但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要养养。
萧章嘲讽他一大把年纪还能感受一场生死时速,也是不容易。
王栀扔他橘子皮,让他闭嘴。
萧池和林檐就是在这样一个和谐宁静的氛围里面放学回家的。
早在门口就看到了人,两人对视一眼,走进客厅把书包放下,动作整齐划一的在大人摆茶几的小桌子面前跪下来。
还挺有心机,萧池跪得是林平兴姜清那边,林檐跪在萧章王栀身前。
“你们两个……”
王栀在四个里面属最心软的那个,小时候萧池没少被她拧耳朵,但是有什么事,她是真疼两个孩子。
林檐在她身边咚的一声跪下来,声音大得让人心疼,王栀条件反射就想抬手拉,但又想到两孩子跪下来这一出是为了什么,伸到一半的手停在空中,收回来也不是,拉也不是。
最后王栀给林檐喂了一块小蛋糕,放学回来肯定饿了,给孩子垫垫肚子。
林檐没说不吃,偏头张嘴一咬就把一整个小蛋糕吞到肚子里面。
果然,林平兴看不顺眼了。
“你们两个要干嘛,要造反?”林平兴斜着眼睨着两个兔崽子,看见林檐这些天恢复回来的气色顿了一下,皱着的眉毛松开一半。
“你们两个跪下来干什么?”林平兴不说话,萧章靠在椅子上,公司老总的姿势霸气无双,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但是还是让人不敢看他。
少年跪着不说话,头稍低,挨在一起的肩膀袖子说明一切。
还有什么要说的呢?无非就是那两句话,认定对方分不开,没有对方就觉得日子难熬,没有盼头,活着没有一点劲。
大人提出的异议也存在一定的道理,这世上瞬息万变,眨眼间消弭的定理准则有很多,确实没有什么事是一成不变的。
年少情深最后相看两厌闹得不欢而散的伴侣配偶不在少数,这世上那么多分开后成为仇人的夫妻,这两个年少轻狂的学生到了那个时候后悔就晚了。
但是,没有任何事情是绝对的这句话本生就是一个悖论,它在否定所有事情的同时也在否定自己。
人们遇见很难抉择的事情,总会想到一个万一。
万一呢,万一他们就这样一辈子走到头了呢。
他们年轻,他们还是少年,他们就认定那个人,并且非他不可,他们就是要拼一把。大人们总说长大后会如何如何,但是成长路上的诸多挫折烦恼,在年少时就窥见端倪渡不过去,又谈何以后呢。
现在十几岁,他们不想未来,只想当下。
“以前没看出来,这两个小子还是个情种。”萧章哼了一声,抿了一口茶,靠在椅子上看向两个小辈眯着眼:“那你们说说,以后想要怎么办。”
这是萧章问话,萧池说什么都要挨骂,他自觉的敛目不言,林檐在旁边微微抬头:“好好学习。”
“……”林平兴噎了噎:“学习之后呢?”
萧池老实得不得了:“考大学。”
姜清来了兴趣:“大学毕业呢?”
林檐说:“找个好工作。”
“是问你们两个,你们两个以后想要做什么?”王栀脾气暴,气得拍桌子。
“……”两孩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给你们养老?”
“……”
萧池想到什么,补充:“我们以后一定不会把你们送到养老院去。”
“还不稀罕你那点养老钱,”萧章瞪他一眼:“你老子保险柜里面的钱够挥霍到下辈子。”
萧池摸着鼻子:“唔唔,这样么,好的。”
“你……”萧章当即撸袖子就要站起来。
“你要干什么!坐回去,”王栀扯了一把萧章衣服,低声斥:“你还要再把孩子打一顿吗。”
林檐偷偷往旁边瞟了一眼,想看看萧池被打在什么地方。
萧池不像他这样不喜欢辩解,萧章也没有林平兴那样脾气好,他当初被架着去国外,一定是一番很激烈的冲突。
趁着大人劝架的功夫,萧池歪着身子,偷偷勾住林檐小尾指,指腹干燥,在林檐手心微微一带,无声的安抚。

第89章
黄昏时分, 天边夕阳血红,染得林晖也涂上了一层艳色,在一片瑰丽云彩之间, 火红的太阳投下淡金色的阳光,斜斜的照到两个跪在地上的少年的身上,他们的影子在身后交叠在一处,绕成一个打不开的结。
看着少年, 大人有点无力。
打过,骂过, 也态度强硬的让他们分开过, 还是不见效, 还是不会改。好歹也是看着从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长成如今气宇轩昂的少年, 之前萧池和林檐像变了一个人的性子还历历在目, 好不容易有点活人气,长辈又怎么舍得让他们再伤心。
反正以后的路是孩子各人走,他们已经做得住够多啦。
双方家长在落日余晖里沉默, 再沉默,最后只是把头瞥到一边, 装模作样的赏景品茶,再貌若不经意的将手边的茶点往外一推:“起来吧,这个小蛋糕不错。”
这就是不管他们的事了。
地上的两个人不知道是太激动了还是没反应过来,跪在地上良久没有动弹。
“怎么,你们还不满意,”萧章皱眉:“还要我们怎么说。”
“不是,爸, ”萧池揉了揉头发:“跪太久, 腿麻了。”
得了, 把两个兔崽子扶起来,坐在沙发上搓了半天小腿和膝盖,外头天色渐暗,以前还是两家人现在变成一家人的大家庭出去吃饭。
位置是萧章选的,符合大众口味的海鲜自助烤肉加小火锅自助,还有很多水果甜点,都很新鲜。
中间的红油火锅冒泡泡冒得叽里呱啦,周围的一圈烤鸡翅冒油冒得滋滋作响,六人座的大桌上有水果烤肉,还有两碟剥好的小龙虾。
全都是年轻人喜欢吃的。
前几天两个孩子实在是被折腾惨了,好好的脸上瘦了一大圈,林平兴住院期间好多事情都是林檐跑来跑去的忙,为了弥补,他们就选了这家火锅店。
本来大人年级大,不太喜欢重油重辣的东西,也就刚开始吃两口,但是对面两小孩吃饭的模样,更是让他们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萧池和林檐坐在外面,方便拿菜上菜的位置。
或许是父母不管他们的事,又或者是太开心了没顾及到,这两个人表情正正经经,但是谁家兄弟两个吃火锅是这样吃的。
毛肚在锅里涮了严格的九秒,萧池夹出来放在林檐碗里,本来就薄,在空气里面晾个几秒就凉了,何况还要再蘸料,萧池放下筷子,还要加一句:“小心烫。”
两大碟子的小龙虾,萧池带着手套剥了满满一小碗,萧章他们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剥了壳堆成一整碗的小龙虾长什么样,萧池又把他放到林檐面前,让他多吃一点。
吃火锅,吃龙虾,到中场萧池又给林檐端来一杯酸梅汤,让他喝点怕干着。
萧池实在是被那天雨夜的林檐吓到了,浑身湿透,脸上几乎惨白没有血色,那么大的风,那么大的雨,他就这样抱着一堆湿衣服在树下发呆,随时都有站不稳倒下去的可能。
这段时间,林檐过得是大熊猫的日子,萧池守着他,一定要把以前那个脸上有肉的檐仔养回来。
但是大人眼里,看着有点不是滋味了。
养儿十几年的萧章没吃到一只自己儿子亲手剥的小龙虾,王栀手边的茶杯空了十分钟了萧池也没看见。
林平兴姜清那边也不是很好,人家儿子至少端菜的时候还念着他们这些老年人喜欢吃的东西,还贴心的放在他们跟前。自己家那个兔崽子呢,只知道吃,头都没抬起来过!
其实怪不了林檐,从坐下来把锅摆上开始,他碗里的东西就没少过,毛肚,牛肉,肥牛,烤肉,包着五花的生菜。头都没空抬的林檐终于吃完碗里的菜之后,萧池又端着水过来让他喝一口。
“……”
“咳咳,”萧章咳了两声,看着萧池正在剥的小龙虾意有所指:“这个小龙虾不错。”
林平兴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水,看着林檐:“有点渴。”
这些大人快把心思写在脸上了。
正好手里有个刚扯掉上半部分的小龙虾,萧池好笑的把带壳的虾尾放在剥好的肉上面,把一下凑齐小半碗的小龙虾肉放到一群长辈中间:“吃,你们吃。”
林檐无奈的放下筷子,到饮料区各种清淡的饮品都接了小半杯,放在托盘里面乘着,放在桌子当中想喝什么拿什么。
这两个人还算乖巧,萧章吃了一只小龙虾,林平兴喝了一口柠檬水,抖了抖眉梢,把这事揭过不提了。
一大桌子的东西下肚,都有点撑。
回家后在林家的小院子里坐着乘凉,舒爽的夜风吹过颊边,让人惬意的迷起眼睛。
大人喜欢在夏夜的小院子坐着聊天喝茶看星星,小孩子不喜欢干坐着发呆。大人的话题他们插不上嘴,玩手机又要被骂,待了半个小时,萧池和林檐就要回屋睡觉了。
“去吧,”林平兴靠在摇椅上,看模样要睡着了:“你们两个回屋去吧。”
萧章也被风吹得昏昏欲睡,笑着摇头:“现在这个年纪的小孩可比不得我们那时候,八九点就要睡觉了。”
“人家是学生,明早上还要上学的,”萧章的手臂被打了一下,王栀说他:“你以为人家像你似的,每天早晨睡到八九点还不醒。”
萧章本来还在笑,他一个转身,想要好好掰扯一下一个月一天的假多睡一会怎么不行,然后他下一刻就看见那一前一后的少年,眼睛变大,声音都跑调了:“你们两个,不是要去睡觉吗?”
“睡不着,”不懂萧章为什么这样莫名其妙,但是萧池还是回答:“先做作业。”
“那,那做完作业之后,你们要干嘛?”姜清又问。
以前两孩子也在一起睡过,但今时不同往日,要是他们还在一个屋里睡觉,大人总觉得这两个人的背影怎么看怎么不妥当。
萧池眨了眨眼睛,看了眼林檐,两个人明白过来。
实在是不懂这些家长在想什么,萧池笑着拉开门,有点无奈:“做完作业我就回自己屋睡觉,爸你们走的时候喊我一声。”
这种事情僵持毫无意义,反正又不是不能半夜爬墙。
两个家庭的闹剧,终于在九月最热的时候迎来结局。
下半年就高三了,学校里面统一补课,寒假时间只有短短的两周,开学的时候,六班同学爆炸了。
那个老是在后排和同桌说小话,上课睡觉,个字很高笑起来很俊朗的男生在高二下学期转学到国外了几个月,然后在高三补课开学之前,又回来了。
“老萧!”徐舟一进教室,声音震得能把天花板掀翻,他眼含热泪,狂奔至萧池身前:“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要在国外念洋书泡洋妞,不要我们这帮子兄弟了。”
萧池嘴角扯了扯,还是拍拍徐舟的肩:“倒不至于如此,兄弟。”
“看见你回来了,我真是太开心了,”不顾周围同学鄙夷的神色,徐舟揉揉眼睛,真诚道:“但是我还是有一个疑问,想问问兄弟你。”
萧池猜他应该要问为什么突然转学的事,林檐话少,可能一个人在学校里和他说不上几句话,所以徐舟憋着直到现在。
已经想好说辞的萧池把手向上摊在桌子上:“你问。”
“我就是想问,”徐舟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你那不及格的英语到国外去是怎么和老外交流的,转学的时候你父母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吗?”
“……”
萧池的手还没来得及碰上书把这个畜牲打的满面开花,他旁边的小子倒笑出了声。
所谓胳膊肘往外拐就是这样,萧池一肚子气被林檐笑没了,他窝火的用书拍了一把徐舟:“所以我转学回来了,在那边一句话也听不懂,现在满意了。”
“别理他,老萧,你现在回来了,不会走了吧。”
“不走了。”
“那你当时为什么走啊,你走了我们小林一直一个人,我那天看见他午休没睡觉竟然在做文言翻译,差点被他吓死。”
“对啊对啊,你走了之后,我们小林语文含泪上了及格线。”
六班的小伙伴挤在最后一排七嘴八舌的吵,不是问这个,就是问那个,偏偏每句话都加一个林檐,他们要把前段时间林檐不和他们说话的债都讨回来。
林檐耳朵红了半边,一言不发的杵在椅子上,像根棍子似的。
但同学都是好意,他没有生气。
萧池说了好久,上课铃响了才把这些神仙送走。老师还没来,班级里的吵闹熟悉极了,萧池也侧过头小声和林檐说话:“刚才徐舟说我英语不好,你在笑话我。”
林檐埋头在抽屉里找笔:“没有。”
“我看见你笑了。”
“你看错了。”
“嘿,你这个人,”萧池气得发笑,想捏林檐的脸又不敢,最后只能咬牙忍了:“他们说你最近语文成绩提高了不少,能考多少。”
林檐找到了笔,抬头瞥了萧池一眼,然后把一本古文翻译放到桌上,语气轻飘飘的高傲:“反正不会和你的英语一样。”

“哥, 萧池哥,等等我!你们等等我!”
校门口,熟悉的自行车, 熟悉的学生,熟悉的挥汗如雨。
九月的天,就算是什么都不干,在室外站一会也要出一头的汗, 更不用说顶着太阳还在天上的日头在大马路上追人。
“你给他说,让他慢点, 我们没犯法, 不跑。”众目睽睽之下, 林檐在一中校门口那贴了一长串优秀学习的展示廊之下, 一手扶着额头遮脸, 一面小声的对萧池说。
“好的,”萧池微微一笑,然后转头冲夏桐提高了声量:“夏桐, 你哥让你慢点,他跑不了。”
林檐:“……”
夏桐:“哦哦哦!”
呼呼呼的踩着单车赶到他们面前, 夏桐还没喘口气,眼眶就红了:“萧池哥……”
给孩子委屈的,萧池想到夏桐也算是跟着他和林檐长大,一句话不说就走了确实应该伤心几天的。
“小桐……”
“你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我是怎么过的吗!”
“啊,啊?”萧池结巴一下:“怎,怎么过的。”
“你说走就走, 也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 ”夏桐大声控诉:“明明前一天我们还在外婆家愉快的摘枇杷不是吗!”
“不许说这个, ”林檐拍了夏桐的头一下:“换一个。”
“哦,还有我哥啊!”换一个就换一个,夏桐接着告状:“你走之后我哥都不理人的,还好我机智过人,每天起前跑校门,不然我哥人影都看不到。你不在,我哥做的饭,实在是……”
林檐漠然抬眼:“我让你吃了,我逼着你吃了。”
夏桐小声瑟缩:“没,没有。”
“你哥做饭手艺最近很好的,不许这样诽谤他。”萧池拍拍夏桐的肩:“这段时间辛苦你啦,晚上我们去吃小火锅怎么样?”
“可以哎。”夏桐骑车跟上,最近他爸妈又走了,姜月还没回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二姨回研究所了吗?”
“他们早就走了。”夏桐撇嘴。
“那你要不要来我家。”林檐问。
“不用啦,我可以的。”
“不来我这里你晚上吃什么,天天吃泡面外卖?”
“没,没有啊。”
“你吃的什么,夏桐,不要当没听见。”
“我真的没吃,哥,哎呦!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不用管我。”
夏桐这崽子今天的嘴像是焊了钢筋水泥,怎么问都不松口,吃完火锅骑着自行车一窜就不见人影,尾巴都没捞着一个。
“我能吃了他,还是能剥了他的皮,”头顶是红绿灯,林檐皱眉皱眉:“躲我干什么。”
“孩子大了,不想说就别问了,”萧池好笑的一只手撑在单车上,等红灯停的间隙还能拿手机给林檐拍照片:“现在青春期的小孩最难搞,别别扭扭,一眼就知道心里藏着事,一问就是没有,然后天天在你旁边叹气,比林黛玉还愁。”
“你好像很有经验,”看见萧池拿出手机对着他,林檐懒得动:“你哪个好弟弟天天在你旁边叹气。”
“檐仔,这种打嘴炮的飞醋你都吃,”华灯初上,萧池在路灯下面笑:“这是我那天偷听我爸和其他人打电话听到的,你不许拿这句话和我闹。”
萧池低头在手机上面点了两下,路灯的光影让他的下颌蒙上一层暖玉的光,他不知道想到什么:“我去国外那阵看起来有这样丧吗?也没有天天坐在他旁边叹气的啊。”
林檐抬手忍不住摸了摸萧池那一头在路灯下显得色泽特别光滑的头发:“谁知道你在那边什么衰模样,你在干嘛。”
“换头像,”萧池抬头,举着手机给他看:“我的技术怎么样。”
萧池的微信头像由一只向上翻开的手掌变成一张男孩子低头的照片。
林檐眯着眼看过去,手机上的图片暖色调,身后透着大片澄黄的灯光,穿着简单短袖衬衫的少年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脖子倒是因为灯光角度的原因显得又直又细。
“胆子不小,”林檐扫了一眼就把目光收回来,绿灯亮了,男孩帅气的抬起脚刹,跟着大队车流过马路:“你想上贴吧热榜吗?”
“换个照片,不至于火起来,”萧池跟在后面,慢摇摇的骑:“要真是红了,我就趁此机会斩断你的孽缘根,今天又有几封情书?等会回家把书包给我看。”
“什么情书,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林檐加快了速度。
林檐和萧池不一样,他面相上看着就不好相与,即便是长着一张讨小姑娘喜欢的脸,也没女孩子当面跟他表白。
但是他这一款的又实在让人喜欢,存着万一成了的心思,那些不敢当面说话的小姑娘把一腔心事都写在纸上。
现在不见面的小孩基本在网上都是社恐,仗着不见面什么都能写,什么你就是我生命里的光,今天在食堂看见你笑了一下,感觉我的春天都到了,此番肉麻到极致的言论让林檐看得眼睛生疼,滴了好几滴眼药水才缓过来。
奈何学校小姑娘热情高涨,林檐不接,她们就托人送,高二同学,同班同学,甚至有胆子大的,和萧池表白被拒绝,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封写好的书信,秉着来都来了两个人不放过一个原则,还让萧池帮忙给林檐送一下。
萧池当然是满面笑容的接了,并且当晚还尽职尽责的在书桌前深情并茂的朗读那封情书,林檐被折磨得脸都黑了,晚上睡觉萧池都在替他回忆复盘。
“林檐同学,我是一班的……”
躺在床上盖上被子的萧池张口就来,然后他被林檐扔过来的一个枕头砸到脸,差点闷死。
不想再重蹈一次当年的覆辙,林檐匆匆到家,就要上楼关门检查课本里面有没有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书信纸。
他快,萧池比他更快。
今天两家大人都不在家,萧池跟着林檐上楼,一把就握住了那扇只剩下一道缝隙就要关上的门。
“你关门让我今晚上睡哪?”萧池推着门,歪头看门板背后的林檐:“像古代的那些书童睡门口给少爷守夜吗?”
书包落在地上,有好几本书掉出来了,林檐推着门,他冷笑一声:“你想的美。”
“唔,我不想的,我们都是实干派。”
萧池说着,手上使劲,把门背后的林檐都往后推了好几步,他站在门口,盯着掉出好多书的那只书包笑:“少爷,用不用奴才伺候您就寝啊,暖床也成。”
林檐一脚踢在他腿上:“现在是夏天,暖什么床。”
“空调温度调低一点嘛,笨,”萧池低头帮林檐收拾书包:“你这……”
“萧池,你今晚上要是又拿着莫名其妙的东西和我闹,”林檐看见萧池低头捡书,压低声音警告他:“我和你没完。”
这话说的,好像他是个善妒的泼妇。
看林檐模样要来真的,不想睡空床,也不想睡走廊。
萧池识趣的把书包里的东西收拢,捡好,站起来,拉着林檐的手晃了晃:“檐仔,我们一起去学习吧。”
室内,窗帘拉上,书桌上的小台灯亮着,台面上的完形填空最后一道用红笔划了一横,旁边一个红色的小小的B改在旁边。
浅白的灯影,少年鼻息相贴,墙壁上的影子吻得难舍难分。
粘腻的水渍声在空气里更加暧昧几分,林檐受不住,软了身子要后退。萧池不许他逃,扣紧林檐腰身一带,用力把人按回怀里。
林檐唔的一声,又被人咬住了唇舌。
说不清是谁先开始的,书桌上的试卷在眼里变得模糊,一阵天旋地转之下,两个人就靠在一起,搂住对方身躯,脑袋缠缠绵绵的凑到一起来了。
又是夏天,年轻人性子燥,不禁勾。
屋里空调开的是二十度,还是热,萧池低头,手从林檐衣摆伸进去,顺着腰线往上,再缓缓向下,声音沙哑得厉害:“檐仔,你好烫。”
林檐说不出来话,只在某个剧烈的节点闷哼着扯开萧池衣襟,偏头对着肩膀一口咬下去:“闭嘴。”
凶狠的语气,但是眸光水润,嘴唇嫣红,更像是色厉内荏的威胁。
一直到台灯的电都有点黯淡了,萧池才松开手,椅子旁边是很多个用完的卫生纸团。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一个椅子上去的,两个人的衣服一个比一个乱,林檐靠在萧池胸口喘息,整个人没什么力气的往下滑,萧池一捞,又把人稳稳的带回来。
秒针走了几圈,萧池喂了林檐好几口水,他干咳的喉咙才缓过来。
“洗一下,”林檐靠在萧池身上,没什么力气的扯他衣服:“萧池,洗一下。”
“别扯,”萧池的声音很沉,但是带着笑,他扶着林檐的腰身:“和谁学得坏毛病,又扯衣服又咬人,你是小狗吗?”
“别碰那里,”林檐动了一下,但是没有用处,他用脑袋撞了装头顶萧池的下巴:“我要洗澡。”
“知道啦,知道啦,小祖宗,”萧池抱着他站起来:“我带你去洗。”
作者有话说:
嘿嘿,其实今天这章我是满意的。

第91章
日子好像回到了之前稀松平常的时候, 萧章林平兴他们还是忙,甚至因为前段时间的事,积压的工作太多, 一周不见人都是常事。
至于两孩子同进同出……反正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大人在家的时候装模作样,大人一走故态复萌,也就随他们去了。
夏桐还是如果放学早, 他就追林檐和萧池蹭一顿晚饭吃,要是老师拖堂, 他就回家吃泡面或者点外卖。
天气越来越热, 到了三伏天, 地里的西瓜甜瓜熟了不少, 毛桃和葡萄也在枝头红了, 外婆打电话叫他们回乡下玩两天。
刚好周五没有午休,下午三点放学,连着两天周末, 三个人连家都没回,直接回到乡下。
开车要两个小时候路程, 傍晚的村子带着一股浓烈的乡愁气息,这是他们长大的地方,夏桐在土路上,看鸡看鸭看鹅,很像小媳妇进城,逮着什么都觉得好看新鲜。
“哥,萧池哥你们看!这个桃子又大又红, 我们能偷几个吗?”
“哥, 萧池哥你们看!这上面有几串葡萄熟了, 我们晚上趁着没人可以来摘几串。”
“哥,萧池哥你们看!这个地里的西瓜……哎呦,哥你打我干嘛?”
“外婆寄给你的那些西瓜桃子都是喂了狗,”林檐把手收回来,和萧池说:“找个粪坑给他淹了,什么样的笨蛋弟弟,我不要。”
“好,”萧池抓住夏桐的肩,做势在周围寻找:“把他丢在那个坑里面比较好一点?”
“不是,干啥呀你们?”这架势,夏桐摸不准真假,一直往旁边凑:“哎呀,萧池哥你别拉我,那边真的有个粪坑,哥!哥!哥你管管!”
林檐没动,站在一个结满毛桃的桃子树旁边笑:“干嘛这么麻烦,把他扔到你小时候掉进去的那个粪坑里面,你们两个也有个照应。”
“你这个人……”
夏桐被松开了,萧池开始转身抓林檐。
卡着林檐脖子,萧池又气又笑:“要我说多少遍,那不是粪坑,你是不是永远当听不见这句话。”
“夏桐,”林檐被卡得脖子后仰,伸出一只手:“你萧池哥疯了,把他拖走。”
“哥,我来救你了!”夏桐勇敢的一跃而上,倒是也不记仇。
三个少年在田间地垄里闹在一处,最后还是出门接他们的外公看见了,找一根赶鸡赶鸭的长竿子在三个人背后轻轻一点。
“小霸王,三个小霸王,”老人骂,脸上又止不住的笑:“这么大人了还打架,也不怕邻居看见了笑话。”
“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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