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向军有些懵,她这是想要跟他聊心事吗?那他。。就听听吧。“怎么说?”
“小的时候,住在奶奶隔壁的小胖子常常骂我是被爸妈抛弃的野孩子。我那时候不懂事,常常闹着要找爸爸妈妈。奶奶总是说他们很忙,要保卫国家,没办法陪她。后来,8岁的时候,奶奶去了。我被接到部队里,由爸爸照顾。那时候,我才知道,其实我妈早就跟我爸离婚了。我姐跟我妈,我属于我爸。我爸很疼我,他是个十分优秀的军官,白天在部队辛苦训练,晚上回到家的时候,还要给我做饭。他是既当爸又当妈,他对我的意义不一样。我小的时候就发誓,等我长大了什么都听他的,他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可我…………我没想到,他有一天会抛弃我,给我娶后妈。”说着,她开始哽咽起来,眼眶盈满泪花,那双水滴的眸子,此时像沾了露珠的海棠花娇艳欲滴,她眨了一下,泪花顺着她的眼脸流下,流到了胸口,直往那引人遐思的浑圆处。
宋向军忙移开视线。他在脑海里斟酌该怎么劝她,就听她继续开口了。
“现在想想,我挺自私的,我已经十七岁了,如果真的嫁人,我爸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多寂寞呀。”
宋向军心一跳,这是要同意他爸娶后妈了吗?不行!绝对不行!他爸娶了后妈,她不就得被后妈赶到林家村了吗?那他们林家村又像前世那样臭名昭著了。
他急得不行,突然让他想到一个理由来,“就算你真的答应你爸娶后妈了,你得看看她的为人呀。要是人品不好,你爸不就亏了吗?”
陈伊容觉得这人似乎很在乎她爸再婚的事,可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她爸又不是啥重要人物,破坏她爸再婚对这人有什么好处呢?她暂时想不出来,只好继续演戏。她的脸上露出不相信的表情,“不会吧。我爸喜欢的人肯定对他好呀。”
“要是她对你不好呢?后妈能有几个好的呀?”宋向军极力劝说,其实,他嘴挺笨的,根本不会说太多的大道理。一般他都是做事,很少会说服别人。前世的大老板,是个极有主见的人,根本用不着他多说话。而,他的朋友很少。
陈伊容皱眉思索一会儿,有些不信,“可是,我已经十七了,还有一年就能嫁人了,她连表面功夫都不做吗?”
宋向军发现自己挺累,这姑娘怎么这么轴啊,是他词穷,还是她傻呢?
可,一想到之前被她坑的场面,他又打消这个念头,看来,是他嘴太笨吧。
“不如,我帮你跟踪吧。先查出来,你后妈是谁。到时候,你再决定。”
陈伊容定定地看着他。心里微微一紧,原来,他真的是想要破坏她爸的婚事。
可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她爸只是一个空有职位,其实一点也不管事的领导,他也碍不着谁吧?
难道他爸后娶的女人身份不简单?
她有些懊恼,早知道她不该反应这么大,先问出他爸要娶谁才发火也不迟啊。
现在,她爸怕她去人家闹,肯定不会让她知道了。
这一会儿,她在脑海里思索太多,以致于宋向军看着她不停变换的脸色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她窥视了,不由有些心虚。
陈伊容看着他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心中暗道,与其花心思防备敌人,不如以静治动,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在宋向军感觉自己心头发麻,有些坚持不住的时候,陈伊容才同意了。
见她点头,宋向军着实松了好大一口气。
接着,陈伊容一点也没有客气,直接发布他的第一个任务,“你帮我跟踪我爸。看他到底跟谁见的面。我得先把那个女人的底细翻出来。她的姓名,地址,在哪工作,你都帮我查出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要看看这人有多大能耐。
跟踪吗?他很擅长,宋向军立刻点头。
回到家里,陈伊容把西瓜拎回去,哪知道陈援朝根本不在家。
陈伊容觉得自己有些郁闷,把西瓜放在桌子上,转身回自己屋了。
第34章 、
第二天, 陈伊容一大早起来的时候, 陈援朝已经没影了, 桌上还有她爸烧好的饭菜,还热乎着呢?可她昨天下午买的西瓜却没影了。
她爸就是大胃王, 也不能一个人就把一个大西瓜吃得一点都不剩吧?
肯定是拿给那个女人了。
一想到是这样,陈伊容心情又开始不好了,可现在她连人都见不着,还怎么跟她爸联系感情呢?
她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跑趟邮局给三婶打电话。
三婶是跟着三叔在部队随军的,她这电话是直接打到部队那边的。
等了半个多小时,三婶才被警卫员喊过来接电话。
陈伊容哭得很伤心,声音凄惨又可怜, 三婶安慰她好一会儿,她才把事情说给三婶听。
“啥?你爸要再娶?你爸这么些年了,也没想找, 咋突然改口了呢?”
陈伊容撇嘴, “我看他就是嫌弃我是个闺女了, 想要儿子传宗接代呢。”
“竟瞎说,你爸是啥样人, 你还不知道啊, 他拿你当儿子疼呢。你喜欢萧放的时候,他可是拿萧放当亲生儿子养的。”
听到三婶听到萧放, 陈伊容拿着电话的手有些发抖,差点把电话甩了出去, “三婶,我爸他变了,他昨天晚上还把我特地买回的西瓜拿去送给我后妈吃了。”
“啥?你爸咋能这么干呢!我看,你先别哭啦,待会儿我打电话说说他!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谢谢三婶!”
放下电话,陈伊容的心情并没有好多少。小的时候,三婶还没有跟三叔去随军,她和三婶在感情很好。她爸念着三婶帮他养过闺女,对她特别敬重。可是,刚刚电话里的三婶虽然很着急,却并不急躁,三婶性子泼辣,按照她的想法,三婶应该把她爸臭骂一顿给她出气才对,可,刚刚呢?她明明就在敷衍她。到底是为什么呢?她有些抓狂。
想到三婶提到的萧放,她的心情总是会变得格外沉重。
萧放,萧放,萧放
对了,萧下!
那张电报!
陈伊容行走的步伐一顿!不会吧!可是,真的很有可能呀。
她想立刻回去打电话给三婶确定,可想想,三婶不会告诉她的。肯定是她爸和三婶打过招呼了。
还有哪边可以知道萧家那边的消息呢?她要仔细想想。
想了想,她开始跑到邮局那边用工作证买了几份报纸,一一翻找。
最近时局动荡,他们这派的人被碾压的连渣都不剩,都缩着脖子当鹧鸪呢。虽然萧家一直保持中立,可他们本身占着重要位置就是原罪。
在这年代迟迟不站队,不是清流,而是当靶子,活活承受所有派系的打压。
再牢固的铁桶都没法承受那么多人的围攻,更何况萧家本身并不是那么固若金汤。
陈伊容翻了最近几天的报纸都没有萧家的消息,想到她爸两个月前就让她做饭,心中一动,“同志,请问有没有以前的旧报纸呀?”
听到她要旧报纸,工作人员更高兴了,这些报纸没有工作证是不能买的。所以,他们邮局每个月都会剩下好多,局长每次都批评他们不会卖东西。为了不浪费这些报纸,他们最后只能论斤卖给有工作证的人家糊墙。
很快,工作人员就把之前的旧报纸全拿过来了。
陈伊容付完钱后,直接把报纸拿到角落处,蹲在地上翻找起来。
很快,她在两个月前的报纸上翻到萧家出事的那篇报导。
陈伊容看着报纸上的文字,心情再次沉重了几分。原来,这才是她爸让她做饭的原因。
他这是怕她下乡,想让她知难而退呢。
想到这个阴暗的老爸,她开始怀疑他再婚不是那么简单!一定别有目的。可,到底是为什么,她现在还猜不透。
回到车间的时候,宋向军把这几天跟踪的事情报给陈伊容听。
“那个女人是我们厂长的小姨子。”宋向军看着四下无人飞快的说了一句。
陈伊容神色一变。孟长林的小姨子,不就是白五同的闺女吗?白五同是临南省的省长,是他爸的死对头。
他爸要娶白五同的女儿,这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至于她爸屈服与白五同,与他沆瀣一气的事情,她想都不用想,根本不可能。
她爸这人不仅精明,而且毅力非常强悍。当初参加抗美援朝的时候,有一次他差点被朝鲜当地一种非常有名的食肉虫子啃噬半条腿,骨头都露出来了,差点死掉。当时战况非常危极,大家伙全都趴在那里谁也不敢乱动。他生生用牙咬着石子,愣是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后来,那场战争胜利,她爸在医院休息了大半年才恢复过来。
她爸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英雄,可现在,他却要娶白五同的女儿,这显然不正常。具体是为什么呢?
萧家,厂长,做饭,再婚,小姨子,白五同…………
宋向军看着她脸色越来越差,都有些不忍心告诉她接下来的消息了,只是他若不告诉她,她又怎么能对那个女人产生防范意识呢?斟酌再三,他觉得自己还是说出来的为好,“昨天中午,我跟踪你爸的时候,还看到他带着你后妈到了民证局。他们已经结婚了。”
陈伊容面无表情地听着,神情却早就不知飘到哪去了,她爸爸早就知道萧家出事的消息却一直瞒着她,之后,就让她学做饭,现在,他又要娶他工作上死对头的女儿。这是要…………
宋向军没有察觉到陈伊容的异常,又接着补充道,“今天中午,他们还一起到了医院呢,我看着那女人的走路姿势,应该是怀孕了。”
宋向军都有些同情她了。
他原以为自己能帮上她的忙呢,可谁成想到,他们证已经领了,孩子也有了。
怪不得陈伊容会到乡下去呢,都是被逼的。
现在城里,只要有工作,就可以不用下乡的。
可前世的陈伊容却下乡了,这说明要么她的工作被人替了,要么她被她后妈赶走的。
听到这话,陈伊容终于回过神来。
结婚?还怀孕了。这更加不可能了。他爸这人特别正派,绝对不可能耍流氓。那她后妈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她想不通,她爸必须要娶白五同闺女的理由,暂时先放在一边。
她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你跟踪我爸,他就没发现你?”
她爸可是军人,侦查和反侦查是军队必须课程。宋向军一个农村小子,跟踪三天,她爸都没发现,要么是她爸放松警惕,要么是这人有问题。
她爸正值壮年,干得又是危险工作,再加上他本人不聋也不瞎,怎么可能会放松警惕!那就是这人有问题了。原以为他只是会点军人的拳脚功夫啥的,没想到他连侦查课也会。
这人浑身上下都充满矛盾,偏偏他还不自觉。
这人是傻,还是不把自己当回事?
宋向军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她怀疑了,还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暴露被她爸发现了,忙摇头否认,“你爸没有发现我,你放心吧。”
其实,也不怪宋向军想不到。因为前世,他跟在大老板身边,主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大老板的安全,忠心和坚毅才是最重要的。
后来,大老板见他心善,又救过他的命,对他十分看重,禁止让手底下的人带坏他,那些黑暗的事情从不让他接触。再加上香港首富的名头,也没人敢来招惹他。所以他前世活到四十多岁,依旧没有变聪明多少。
后来,大老板见他一心想要回到内地,而大老板也想往内地发展,就让宋向军过来先开一家试试水,为了笼络他,他还给宋向军一些股份,可还没等他大展拳脚呢,他就重生了。
所以说,他的性格还是以前的那种纯朴和善良,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人太老实,心眼不多,容易相信别人。
至于军步这事儿,他也没多想。毕竟,在他看来,他只是一个农家小子,进城当临时工,也接触不到什么核心机密,像细作这样的事情压根和他没关系。再说了,他重生两个多月,连至亲的家人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别人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底细呢?
陈伊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等她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拎了一袋东西,塞到他手里,“这是给你的答礼,谢谢你这几天的帮忙,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会搞定的。”
宋向军也知道自己插不上手。只是看着袋子里的水果,心里有些甜,可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他哪能要。
陈伊容很坚持,塞到他收手里,非要他收下,“拿着吧,不是很贵重的东西。”见他脸上还有些犹豫,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你不收下,我都不好意思请你帮忙了。”
一听这话,宋向军只能收下了,“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陈伊容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不是认识我们厂长吗?帮我去探探白美茵是什么样的人。”她爸的事情,她暂时猜不到也不急,反正她爸也不可能害她。可眼前这人才是真正的□□。外表看着憨厚老实,说不定一肚子花花肠子。这时候的人,不到盖棺那天,你都不知道他是奸还是仙。她不能不防。
这事很简单,宋向军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今天是周六,孟长林自然不会去厂里,宋向军想着自己拎着东西上他家拜访,也不算唐突。
宋向军拎着陈伊容特地给他准备的上门礼物,到了家属区孟家,敲了一下门,很快就有个中年女人过来开门,“你找谁?”
“请问,孟厂长在家吗?”
白美芬打量一下这个小伙子,虽然这个小伙子穿得不怎么样,可他手里拎得东西却很贵重,居然是个大西瓜。
前几天,陈援朝就提着一个西瓜上门,听说黑市里买来的,要一块钱一斤,当真是金贵东西。
白美芬一改平时不冷不淡的表情,笑眯眯地请人进来,“在,在。”
说着,转身朝屋内喊了两声,“老孟!来客人了。”
等宋向军进来的时候,从书房走出来三个人。
看到他的时候,宋向军有些惊讶。
陈明苏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宋向军。看到他手里拎着西瓜有些诧异。
孟长林看到宋向军的时候,也有些诧异。
毕竟之前给他安排工作的时候,他已经送过礼了。
现在,这又拎着东西上门,是不是又有所求,想到现在他还是临时工,隐约猜到几分。
孟长林热情邀请道,“快过来坐吧。”又让陈明苏和孟宛如坐下,“快点坐下吧。”
宋向军把西瓜递给白美芬,“婶子,过来看看孟叔,买了点西瓜过来,请您收下。”
白美芬笑着接过来,给他让了座。而后,提着西瓜进房间里去了。
等人都坐下了,孟长林给陈明苏和孟宛如介绍,“这是我们厂里的临时工,宋向军。”
又给宋向军介绍,“这是我女儿,这是我未来女婿,两人正处对象。”
宋向军愣了一下,随后皱紧眉头,处对像?
前世,九月份的时候,他明明看到,陈伊容和陈明苏在林家村一起散步,陈明苏还送了陈伊容头花呢。
如果不是处对象,陈伊容不可能收他的东西,毕竟她不是那缺钱花的人。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宋向军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朝陈明苏点了点头,“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
陈明苏听到宋向军是临时工的时候,也有些惊讶,但两人虽然是同学同村,却没有感情,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招人恨的,陈明苏又自恃高人一等,所以也不大搭理不如他的人。对他能进棉纺厂也没有什么反应,顶多惊讶一下,毕竟对方只是一个临时工而已,并不代表什么,他可是一个大学生呢?等他毕业了,什么样的工作找不着。
孟长林愣了一下,“没想到你们认识呀。”
陈明苏点头,“我们是一个村子的。”多的也不多说了,意思就是他们不熟。
孟长林自然明白,他脸上适时地表现了一下惊讶,“那还挺巧。”随即又问,“今天过来,有啥事吗?”
宋向军看了一眼陈明苏和孟宛如。孟长林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有所求。确实不好开口,这么多人在场呢!
他立刻朝屋里喊了一声,“美芬,不是说要带两孩子去百货大楼买衣服吗?”
白美芬从屋里应了一声,从屋里出来,手里拿了一个小包,手正往里塞东西,不满地嗔他,“催啥催,这不是拿布票的吗?”
说着,又到旁边的房间敲了一下,“美茵,好了吗?”
屋里一个娇弱的女声传来,“好了”
很快,就见一个打扮十分时髦的女人出来,只是她的动作微微有些不同,明明她的肚子很平坦,但手却有意无意地护着。
“小姨,你这身衣服真好看,我也要买一身。”
白美茵身上穿着一件圆领长袖衬衫,脖子上用丝巾扎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衬衫是黄色圆点,配上这条红色的丝巾特别好看,脚上还踩着一双带扣的棉鞋,样式是仿皮鞋样式做的,很新潮。孟宛如一看到这身打扮就很喜欢。
“那到了百货大楼,小姨给你买一身。你年轻,穿得花稍点更好看,小姨有点老了,穿这身都被别人说呢。”
白美芬整好包,听到这话,嗔道,“竟胡说,这身衣服多好看,再说,你已经嫁人了,谁敢说嘴!”
白美茵有些不好意思地挽了挽发丝,但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宋向军装作不经意地朝白美茵扫了一眼,这个女人看起来很温柔,娇弱秀雅,似乎很好相处的样子。
可如果真是如她表面这么无害,前世的陈伊容也不会落到下乡的境地了。
白美茵也看到宋向军了,乍然看到这么年轻俊朗的小伙子,愣了一下。
孟长林看他们已经准备妥当,立刻道,“过几天就要定亲了,给孩子多买两身衣服,还有,也给小陈买两身。让他换着穿。”
白美芬白了他一眼,嗔道,“我是当妈的,难道我不疼孩子呀。”
被骂了一句,孟长林也不生气,笑呵呵地把人送出了家门。
第35章 、
等人都走了, 重新落座后, 宋向军随口问了一句, “孟叔,陈明苏定亲, 我一个村子的还不知道呢,啥时候回村办事呀?”
孟长林哈哈笑,“快啦,咱们一家就要到亲家那认认门。”
随后又补充一句,“两孩子年纪还不够,等到了年纪就给两人办酒席。”
宋向军想了想,前世,陈家的确没有接待过贵客。孟家是城里人, 穿着打扮和乡下人有很大区别,如果真的到乡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 两人的婚事应该出现了波折。
只是一会儿, 宋向军就想明白了, 他也没有再问,转移话题, “孟叔, 我想问下我什么时候能转正呢?”
孟长林笑笑,从兜里掏出一根大前门, 点了一根,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间,他叹了一口气,“转正这事,不好办呐!厂里那么多临时工,谁都想转正,人那么多,位置却那么少…………”
宋向军明白他的意思了,“没事,我的意思是,只要有机会,我能不能比别人有更大机会。您放心,一定不让您白忙活。”
孟长林见他这么上道,又补充一句,“这次转正机会难得,只有三个名额。从八十六个人中选三个,你想想多少人盯着这位子吧。许多人都找上我,我也为难呀。就上回,车间的刘红军送了我两百块钱,我都没答应。”意思是你可不能比两百块还少。
宋向军沉吟了一会儿,“叔,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随后,又道,“再过阵子就是双抢了,我想到时候请假回去帮着干活,到时候凑点钱…………”
后面没说,隐晦的意思谁都明白。
孟长林想着六七月份是厂里最闲的时候,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行!”
又客套了一会儿,宋向军就告辞了。
就短短见上一面,自然不能就这么回去跟陈伊容交差。
宋向军立刻朝百货大楼追去。整整跟踪了一天。
他把自己跟踪得来的信息全都反馈给陈伊容听。
陈伊容听得很认真,末了又有些不好意思,“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有些过意不去,不如明天中午我请你到国营饭店吃饭吧?”
宋向军对上她水润带着希翼的眼神,心跳得厉害,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等人走开了,他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居然答应跟她一起吃饭了。他既懊恼又带着点欣喜。琢磨着明天的约会,自己是不是要穿身干净的衣服?
想到这里,他开始到成安街那边买些布票。
然后到百货大楼选成衣。
临江市是个大城市,不像三江县衣服款式特别少,能选的尺码也特别少。
这边的成衣店衣服款式特别新颖。
最后,他逛了一圈选了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衫,这样的样式哪怕再过二十年也不会过时。
再搭配之前他奶给他做的蓝色长裤,脚上是他妈做的棉鞋。
这身新衣,配上他这张年轻的脸,衬得他整个人又精神又帅气。
等他穿着这身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宋菊英愣了好一会儿,抓着宋向军的胳膊,好奇地问,“你这是相对象吗?”
听到这话,宋向军直接闹了个大红脸,“小姑,我没有”
宋菊英以一种“你哄傻子”的表情看着自家大侄子,见他脸红成猴屁股似的,也不为难他了,直接放他走了。
宋向军工作的时候是有工作服的,到了厂里,他又重新换回工作服,所以也没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等中午到国营饭店吃饭的时候,陈伊容看到他打扮的这么隆重。
心里微微一突,心里有种可怕的猜测,这个人该不会是来接近她的吧?
不是没有可能呀。她长得这么漂亮,在厂里的时候,有那么多女的嫉妒她,背地里说她的坏话,男的也有许多人偷看她。
这人又不是眼瞎。可是,上一回,他却偏偏说她丑。
这是故意在引起她注意呢?偏偏她还真的注意上了。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你是不是傻呀。
想到这里,她对宋向军的警惕之心更浓了。
吃饭的时候,陈伊容开始有意无意试探他,“我爸他是军人,我听他说,每个男人都有一个当兵的梦想,你也是吗?”
宋向军愣了一下,神色有些淡,“一年前,我们三江县也有部队去选人的,可是我没被选上。”
陈伊容微微一眯,就他爸查了消息他的名额是被同村的人给顶替的。她忍不住替他表示可惜,毕竟他的资质那么好。可是,这跟她也没关系,她也管不着这些。她又状似无意间问起他的生活,“我小的时候也是在乡下生活的,那时候,我满村跑,我奶奶就跟在我后面追。还喜欢玩石子,你们男孩子是不是跟我玩的不一样呀?”
想到小时候的事,宋向军有些尴尬,他小时候很皮,四处掏鸟蛋,东家摘桃,西家逗狗,许多坏事都有他一份儿。晚上回家的时候,他爷爷都会把他揍得鼻青眼肿,他就是彻彻底底的熊孩子。这会子想起来,他都替自己脸红,“没,没啥好玩的。”
陈伊容转了转眼睛,“你先坐着,我到后面厨房去一下。”
等陈伊容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宋向军有些拘谨地看着国营饭店里的人,听他们说话,偶尔吃上几口菜。
陈伊容从后厨房提了一个热水壶,给他倒了一杯水,“渴了吧?”
宋向军哪里好意思让她给自己倒水,忙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拿起自己面前的空碗接水。
陈伊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而后把水壶送到厨房。
等她重新落坐后,看着他拿起碗,状似无意道,“哎,今天早上,我刚到咱们厂就有个男同志拿着一张纸说要跟我发展革命友谊。”
宋向军拿着碗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她,发展革命友谊?这不就是处对象的意思吗?
陈伊容看到他的动作,眼睛微微一眯,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完了之后,他还塞了一封信给我,可是我把信封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的东西,我一个字也看不懂。想去问他,又拉不下脸。”
说话的时候,她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拍在桌上,一只粉嫩的小脸气得鼓鼓的。
宋向军是彻底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拿着碗的手一抖,连水带碗直接翻到桌上。
好在这年代的碗比较结实,并没有打碎。他的反应也够快,没有把水洒到身上,要不然这么热的水还真的有可能烫到自己。
不过,他这动作有些大,许多人都朝他们这边看,陈伊容朝着大伙不好意思地解释起来,“不好意思啊,刚刚是我哥手抖了一下。”
见她这么诚恳,大家也都没了兴致。
宋向军也没有心思管别人的目光了,他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那张纸。陈伊容心中一动,把纸递到他手里,“宋同志,你也帮我看看,这纸上到底写啥呢?”
刚才听到,有人对她表白,宋向军整颗心都要飞出来了,心里像是生了一根苦藤,往他的四肢蔓延,甚至他的嘴里全是苦涩。
他想,他还是忘不掉她。即使爱军亲自捉过她的奸,他还是忘不掉她。
这些日子,她就像迷题一样,存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想要去解开她身上的迷底。
但,他却又有些不敢,他怯懦地止步,不敢靠近她,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看到这张纸,他整个人都慌了,如果她真的对别人心动了,他该如何?
他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这纸纸,上面是一些或长或短的符号。
他扫了一眼,心中那块巨石彻彻底底移开了,“那人是在耍你呢,这上面明明写的是他已经有对象了。跟你闹着玩的,说对不起你。希望你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