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向军向他打了声招呼,林正强神色有些躲闪,宋向军知道他是在心虚。
前世,他在劳改农场的时候,爱军过来看他,跟他道歉,说自己当兵之后,他爸才告诉他,之所以他能当兵是顶替了他的名额。当时的他是很愤怒的。但,爱军毕竟也帮助过他,他当然不会跟爱军计较。
可林正强,他却是怪罪的。他和爱军是从小长到大的好兄弟,小时候经常在爱军家玩,对林正强很敬重的。却没想到,对方会捅他一刀。
但,为了爱军这个好兄弟,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僵了。
只要等自己说服爱军退伍,他就原谅林正强。这种通过不光明手段得来的名额,如果真的有用,前世的爱军就不会混得那么惨了。
他重生那天,爱军身上穿的,还有他的精神面貌,都表明了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甚至连向党都不如。
“林大叔,爱军他写信回来了吗?”
林正强乍见到宋向军的确是有些心虚的,可见他笑着跟自己打招呼,又想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人顶替的事情,自己为何要怕他。所以,他挺了挺胸,装腔作势地回了一句,“回了。”
宋向军点点头,又开始追问,“爱军什么时候有探亲假呀?”
林正强有些不自在,随口说了一句,“他一个新兵蛋子,哪来的探亲假呀。”
说完,也不等宋向军反应,直接进了隔壁林家。
宋向军看到他一脸心虚的模样,前世的他眼睛有这么瞎吗?明明这人很心虚,连看他一眼都不敢,他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宋向军暗暗想着。
至于退伍这事,等爱军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远在临江县的陈伊容, 有些疲惫。最近, 她爸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整天不见人影。
甚至,有好几回晚饭都没在家吃, 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不是说,他现在被上面闲置了吗?难道是已经找到得力的帮手了?
之前才招到两个人,这么快就能打进敌人内部了?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自从去年大领导也被四人|帮弄下台,她爸爸就比以前更加谨慎了。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根本不会出手。
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对付不了白五同那个正牌省长,那他这些日子又在忙什么呢?
陈伊容百思不得期解。
吃完晚饭,陈伊容有些无聊。
打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刚想坐下看会儿书。
却发现书桌上有几个信封, 全是没有详细地址,只有一个人名,一看就是私人传递, 不经过邮局的, 前面几封都是要寄给别人的, 已经封好了口,她不好拆开来看。
只有最后一封才是收信, 上面没有邮戳, 信封上写着三个字,“宋向军”。
这是她要查的东西, 陈伊容直接把最后一封信打开。
上面显示的是宋向军的资料,从出生到现在, 个人信息调查的一清二楚。
按照这上面写的,宋向军这个人根本不可能是王狼,一年前的他,还在乡下赚工分呢,一个人总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可是为什么他会军人才会的知识呢?他们村虽然有人当兵,可一个新兵连探亲假也没有,又怎么可能教会他?
陈伊容觉得宋向军身上的疑点更多了,她迫切想要弄清楚。
正好,昨天看到他拎着东西到厂长办公室找他了,陈伊容觉得自己不用太着急,想来他很快就要到棉纺厂上班了,她正好可以接触到。
没过两天,到了约定日期,宋向军一大早就走来,步行两个多小时到了棉纺厂报道。
财务看到他过来,立刻给他登记,让他先帮着采购那边搬搬货。还特地嘱咐他要有吃苦耐劳的精神。
宋向军立刻点头,领着发到的帽子和衣服就到了采购这边。
组长是个中年男人,叫成大海,看到来了个结实小伙子,很满意。
“待会儿,上面来一台机器,你跟我一起抬吧。”
宋向军立刻点头。
成大海又带着他熟悉一下车间,宋向军第一眼就看到陈伊容。
为什么是第一眼,因为别的工人都在忙得热火朝天,只有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修指甲,这么明显的不同,他要是看不到他就是眼瞎。
成大海见他盯着陈伊容看,忙道,“别看了,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成大海的本意是她干的工作不一样,比不来的。
可宋向军理解成的意思是,她是副省长的女儿,天生就比别人高一等,所以只拿钱,不干活。
除了抬机器,这采购部还算挺轻松。
每天核对数目,称重,记录。再帮着搬运原材料--棉花。
一直到了吃饭时间,两人也没能等来新机器。
成大海便对门卫说一声,等机器过来了,到食堂喊他。
说完,成大海就带着宋向军到棉纺厂的食堂吃饭了。
“咱棉纺厂的伙食还不错,十天半月就有一回肉。”他带着宋向军排在众人身后。
没一会儿,这队就排到门口了。
宋向军站在成大海后面,百无聊赖地四处瞎转悠,一不小心就看到前面那个低头吃饭的陈伊容,她的速度不快不慢,动作很优雅,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跟别人勾肩搭背聊八卦。
相反,在她的周围,没有一个人敢坐,全都对她敬谢不敏。
宋向军有些诧异,就她这长相,应该会有许多人爱慕呀,就像杨小辉。
“瞧见没?那陈伊容又从家里带肉过来吃了。”
“人家又不要养家,都供着她吃肉不很正常吗?”
“呸!她吃肉有什么好羡慕的?她现在的好生活,全是狼心狗肺做下的。”
“为什么这么说?”
“我听说,她妈是臭老九的女儿,她爸一出事的时候,她就和她妈脱离了关系,还把她姐给赶走了。”
“真的吗?没看出来呀?”
“她天天冷着一张脸,你还看不出来,你眼神不好使呀。”
“去你的,你眼睛才不好使呢。前几天,我表哥过来看我的时候,看到她了,还想让我帮他介绍呢,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了。”
“这种狼心狗肺的玩意,谁娶谁后悔。你可要把眼睛擦亮点!”
“我回去就跟我表哥说。”
…………
宋向军沉思不语。
很快,就轮到宋向军了,他身上的粮票还是在成安街买的。
他买了炒素菜,5分一份,炒肉菜1毛一份,四个馒头5分一个就是两毛钱。
一共花了三两粮票,三毛五分钱。
他转身,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位置,宋向军看了一眼陈伊容旁边的位置,“请问,我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陈伊容头也不抬地道,“随便”。
宋向军坐在陈伊容旁边,看着成大海还端着盘子干站着,催促着,“快点坐下呀。”
成大海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陈伊容,见她丝毫没有反应,只是小口吃着饭。
看到她这态度,成大海倒是松了一口气,在宋向军对面坐下。
宋向军想到刚刚听到的流言,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陈伊容,“你还好吧?”
陈伊容以为他在跟成大海讲话,所以低头吃饭的动作并没有变化,自然也没有开口。
成大海见他居然在和陈伊容搭话,以为他是看上陈伊容了,自己怎么说也是他的领导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他的,只是现在明显不是好时机,忙插话,转移话题,“你点这么多能吃完吗?”
宋向军回过头来,“我最近总是饿。”
他发育比较晚,年初的时候才一米七,现在已经长到一米二了。饭量比起以前多了一倍,为了能长一副好身体,只要饿了,他就给自己补。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长成前世一样高大威武。
成大梅看了他一眼,笑道,“也是,你还在长身体,是该吃多一些。”
宋向军笑呵呵地邀请道,“成叔,你也吃肉,以后还要麻烦你呢。”
成大海看着肉挺眼馋,他要养家糊口,自然不能像宋向军这样一顿饭花了三毛五,他只点了一个炒菜菜,两个馒头。
肉的香味,到底让成大海没忍住,夹了一筷子。虽然这大窝饭的味道不咋样,可那也是肉呀。
他夹了一筷子就停住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陈伊容已经吃完了。
等人走了,成大海才小声地凑过来说,“以后,你离陈伊容同志远点。”
宋向军有些好奇,难道这些人不知道陈伊容的身份吗?凭她是副省长家的千金,这些人也不该明目张胆表示自己的不喜吧。“为啥呀?”
“她名声不好听。”
宋向军愣了一下,“你是说她妈的事儿?”
成大海点头,“能跟自己亲生母亲断绝关系,能是什么好人。”
宋向军不说话了。也没问成大海究竟知不知道陈伊容的身份,实在没有必要。
只是,陈伊容那么刁钻的一个人,为什么会任由这些流言蜚语蔓延而不出来澄清呢?
其实,宋向军不知道的是这个棉纺厂其实大多数都是孟长林的人。
当初,陈伊容毕业后,本来陈援朝想用关系给她找份工作。
但,他们派系的人一个个全倒了。在临南省,白省长只手遮天,陈家没有门路,自然找不到合适的岗位。
后来,陈援朝发现孟长林的女儿孟宛如像她爸一样有着极强的嫉妒心,而且喜欢抢别人东西。他就想到一个主意,他让陈伊容和陈明苏处对象。
虽然陈明苏这小伙子能力并不怎么出众,可他有个好处就是他姓陈。他们两人处对象,结婚后生下的孩子就姓陈,也就不需要让别人入赘。像
孟宛如果然如他所料,把陈明苏抢走。甚至,为了调开两人,还特地让孟长林给陈明苏弄了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又怕陈伊容整天没事干去找陈明苏,就让孟长林把陈伊容安排到棉纺厂里当工人。
因为他的政策,陈明苏和陈伊容果然生疏了。只处了半个月就被孟宛如撬走了。
孟宛如又在厂里散布陈伊容的坏话,陈伊容不是不知道,只是厂里都是孟长林的狗腿子解释了也没用。不过,她不高兴的时候,就去怼怼人,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当然,她高兴的时候也就不理会这些狗腿子。
中饭过后,宋向军到附近供销社买了十斤大米送到小姑家。
虽然,他们一再说不要带什么东西,可他也不能真的不带。
现在他刚上班,工资和粮食最快也要下个月发,现在他早上在小姑家,肯定要交粮食的。
中午就在食堂吃,食堂的价格比起到国营饭店可以省下一大截呢。
吃完饭后, 成大海说的新机器终于来了。
等两个人辛辛苦苦把机器抬到车间的时候, 陈伊容走了过来。
她的面容很严肃, 一点也不像他前世见到她的时候,总是带着笑。
“这机子, 我要运行一下试试,如果没问题了,你再签字。”这话是对着成大海说的,他点头应了。
陈伊容又指挥着两人把机子抬到现在运行的那个地方。
成大海看着这个笨重的机器,苦着脸。
陈伊容解释起来,“还有另一款机器没过来,这儿没法运行,我必须要把它挪到那儿, 用那台机子试运行。”
成大海作为老员工,自然知道。
他看了一眼宋向军,弯下腰, “来吧, 咱抬过去。”
宋向军立刻抬另一边, 等两人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把机子抬到那边的时候,陈伊容立刻让原来机子上的姑娘停下来, “莫小红同志, 你先停下手里的工作,我先试试新机子。”
莫小红有点不高兴, 这耽误时间就是耽误工资呀,可也知道自己管不了她, 只能停下手里的活,看着陈伊容试机器。
宋向军此时才明白,原来陈伊容是管理机子的,怪不得她这么清闲呢,这一瞬间,他又为之前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
等到试好机器之后,宋向军和成大海把机器抬回原位。
成大海带着宋向军到外面签字。
一天下来,宋向军就明白自己的工作内容了。
下班之后,宋向军是回到小姑家住的,他换好衣服,从厂里出来的时候,刚好遇到陈伊容推着自行车出来。
宋向军抿了抿嘴,立刻走到陈伊容身边,他语气诚恳又带着几分歉意,“对不起。”
陈伊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双眼一眯,有些发怔,“对不起什么?”
宋向军脸上一僵,嘴角蠕动了几下,他是在为他的龌龊心思而道歉,可她根本不知道他曾有过那样的想法。就算,她对感情不认真,可她的的确确是个勤劳认真的好同志,前世,她下乡插队,在村里口碑很不错。他奶奶就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夸奖她能干。他不该因为对她有一个缺点,就否定她整个人,这是不公正的。
陈伊容见他道完歉想走,忙叫住了他,双眼直直地看向他,“你为什么说我丑?”
宋向军对上她那双带着审视的双眼,脸色一僵,紧抿嘴唇没有开口。
陈伊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小麦色的皮肤下隐隐沁出了汗珠,在心跳得飞快,脸色涨得紫红的时候,她却收回目光,骑车走了。
宋向军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原来,她并不是一个爱笑的姑娘,她也有冷若冰霜的一面。
前世,他遇到她的时候,她特别爱笑。可是,为什么她现在不笑了呢?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她,他心里有种闷闷的感觉。
陈伊容回到家的时候,他爸爸已经做好了饭菜。
闻着桌上香喷喷的饭菜,陈伊容挑了挑眉,“三菜一汤,爸,你今天打哪发财的呀?”说着,就要伸手捏菜吃。
陈援朝从厨房里拿筷子,看到她的动作立刻瞪眼,用筷子敲了一下她的手背,呵斥道,“你跟谁学的,吃饭前不知道洗手吗?”
陈伊容嘿嘿笑了两下,嘟着嘴,有些不满,“这还不是因为你已经好多天没做饭了吗?我现在连大食堂的饭菜都能吃得精光。”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苦都不能吃呢?”
陈伊容理所当然地道,“我有你这么能干的老爸呀,为什么要吃苦?”
陈援朝递给了她一双筷子,“快点吃吧。”
等陈伊容津津有味的吃完饭菜,陈援朝喊住了要去洗碗的陈伊容,“爸跟你说件事儿。”
见他神色这么凝重,陈伊容收敛了笑容,重新坐下来,“好”
陈援朝用手揉了一把脸,“爸要再婚了。”
再婚?陈伊容只觉得一条晴天霹雳砸到她脑袋上,让她有些发晕,脸上的表情僵住。啥?再婚?她要有后妈了?
陈伊容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否则她怎么会听到这么匪夷所思的话呢?她爸离婚这么些年,她不是没有好奇过,为什么她爸不给她找个后妈。
她爸总说,他的工作太危险,一不留神就会被家人发现,到时候如果娶了心思不正的媳妇有可能会告发他。
陈伊容也觉得她爸说的很有道理。
这几年,她看过太多家庭,妻子举报丈夫,子女检举父母,丈夫与妻子划清界线,父母与子女断绝关系……
也不知道,这是家人还是仇人,这么能坑人。
甚至,她之前住的大院里,有户人家,白天他儿子才给老人过寿,晚上就去举报家人有小资作风,奢靡浪费,有享乐主义作风。
后来,老人被批|斗,没几天就死了。
他儿子却因检举有功升了官。
这种事情看得多了,她也冷了心肠,对婚姻也没有了憧憬。
她以为这辈子自己都会和她爸一起生活一辈子。没想到,她爸居然会给她找后妈。
陈伊容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张大双眼不可思议地问,“是谁?”
“你不认识。”
“上面批准了吗?”陈伊容所说的上面是他们党派这边的领导。现在,□□与林虎两派斗得如火如荼,他们这派也跟着受了影响,许多干部都被两派的人打压,被迫下放。反而,陈援朝这样只领闲职的,还好好待在原位,没有受影响。因为上面的干部几乎没有几个没受影响的,现在的陈援朝反而是他们这派中比较拔尖的人物,娶妻自然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一旦,他下来了,他们这派就又损失一名重要干部了。所以,他们才更要谨言慎行。在这档口,她爸居然要再婚,这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领导同意了。”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脸上温柔极了。
陈伊容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现在他们这派的人几乎被打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爸再婚的对象肯定不是他们这派系的人,毕竟人才难得,总不得一个坑里放三颗萝卜,这不是太浪费了么?所以,她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她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所以只能用自己这个女儿的身份阻止他,“爸,我要是不同意呢?”
陈援朝脸上笑容一收,“别闹,你想让爸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吗?”
陈伊容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她就是感觉不对劲,感觉他爸要娶这个对象似乎很危险,“我不要后妈,爸,你等我结婚了之后再找不行吗?”
“我…………”
“你答应过奶奶的,不准别人欺负我的。”
听到自家女儿被人欺负了,陈援朝脸上的犹豫和纠结立刻没了,他下意识地提高嗓子,“谁欺负你了?”
陈伊容梗着脖子顶嘴,“还能有谁呀,不就是你吗?我说最近两个月,你为啥整天让我做饭呢,原来是要娶后妈,打着让我伺候她的心思呀!你就这么糟践我呀!”
陈援朝一拍桌子,气极了开始爆粗口,“放屁!让你做饭,和娶后妈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那你为啥让我做饭?”陈援朝从小就宠这个女儿,所以即使他愤怒的脸都狰狞起来,陈伊容依旧是毫不怕他,直接呛了回去,“你说呀!你不回答就是心虚。”
“你一个女孩子做点饭咋啦?”陈援朝脸上有点不自在,嘴硬地反驳一句。
陈伊容最讨厌别人说你是女孩子,应该贤淑,应该围着锅台,在她看来这是制约,这是看不起女人,陈援朝这话就戳到她心里那根刺了,气得口无遮拦起来,“你说不出来了吧?你以前说的,女孩子就要娇养,不是用来干家务的。可你现在,都不愿宠我了。在你心里,是不是后妈才是你的心肝宝贝,爸,你不疼我了?”
说着还抹着眼泪哭起来了,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陈援朝已经十多年没见过了。
只是,他现在却没心思哄她,气得直跺脚,“你就是这么当人闺女的?处处往爸心窝子上戳!”
陈伊容却气得直抹眼泪,临跑前丢下一句话,“我去找三婶,你不要我了!”说着,拉开房门,就要往外跑。
可不知何时,门边居然扒了一个人,是隔壁的刘婶子。
陈伊容哭得稀里哗啦的,刘婶子虽然被她抓了个正着有些尴尬,但是现在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劝劝他们。
“陈副省长,你这是干啥呀?容容这孩子多乖呀。你这么凶她干啥?”
“她都直接跟我吵了。我就是娶个老婆,她都不让!她都管到她老子头上了。反了天了!”
“陈副省长,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咱国家走得是社会主义道路,你不能搞封建大家长那一套。要给人们群众发言的权利。”
“那你说,我想娶媳妇,有错吗?社会主义不让我一个单身汉娶媳妇了吗?”
这话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可,孩子接受也要有个限度呀。”
“我咋还听说,你已经让容容烧了两个多月的菜了呢?你那媳妇娶得够金贵的呀,还让你闺女做饭给她吃。”
陈援朝有些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她都十七了,马上要嫁人了,我让她学学做菜的手艺,也没错吧。”
“是哦,好像也是。”刘婶子立刻反转,“容容呀,你看,你爸说得也有道理。女孩子嘛,就得勤快点儿,再说,你都17了,马上就要嫁人了,你也不能让你爸老这么一个人呀,他也很孤单,也要人陪的。”
陈伊容却不听这些大道理,挤开刘婶子,就往楼下跑,“我要找三婶。我爸不疼我了。”
刘婶子年经大了,也拦不住她,只在后面拍了拍大腿,“这孩子真是固执。”
陈援朝看着院子里,那么多人冲着他家指指点点,心里暗乐,闹大了才好呢。
第33章 、
陈伊容跑下楼, 原本想骑着自行车到邮局打电话找三婶, 可等她骑了半路, 才想到这个点的邮局估计都已经下班了,她去也没用。
她立刻改了想法, 把车头掉转方向,准备到成福街找芳姨发发牢骚。
哪知道,她刚一拐弯,骑了没两步居然撞到了人,陈伊容立刻停下来,“同志,你没事吧?”
宋向军觉得自己真是倒眉,他下班后, 本来想直接去小姑家的,可是他走到半路的时候,想到自己没有带洗漱用品, 总不能让小姑给他买吧。
因为没票, 他就只能到成福街买, 刚到路口,迎面就被一辆自行车给撞了。
他抬头一看, 就对上陈伊容哭得发红的双眼。
这一刻, 他狠狠滞了一下,心里揪得生疼, 他用左手掐自己右手的大拇指,清醒点, 别被她迷住了。
“我没事儿”宋向军看了她发红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你怎么了?”
陈伊容故作镇定地回了一句,“我没事。撞到你,对不住了。”
等宋向军摆手不介意之后,她就骑着自行车往前走了。
身后的宋向军神情有些复杂,看着她拐进巷子里了,也跟着一起进去。
陈伊容到芳姨那里时,芳姨正坐在凳子上算账,看到她进来,还把好消息告诉她,“最近生意特别好,尤其是那些紧俏货,都卖的特别快。对了,那些苹果你还有吗?天热了,买水果的人也变多了。”
陈伊容神色有些恹恹地,“有,下回我送过来。”
芳姨听到她声音有些不动劲儿,立刻抬头看向她,“你眼睛怎么红了?”
陈伊容强挤一抹僵硬的笑容,“我爸要娶后妈了。”
芳姨惊得直接从凳子上跳起来,“什么?”
陈伊容到门后找了个凳子坐下。
芳姨也顾不上算账了,坐下来就追问,“这可是大事儿!你知道你爸要娶谁吗?”
“我爸说我不认识。”
“那啥时候让你见她?”
“我气得跑出来了,还没问。”
芳姨有些无语,一问三不知,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耐心呢?不过想到她一直以来都是她爸养大的,这个消息确实能让她慌寸大乱,又有些理解她了。
“你这丫头,平时那么镇定的一个人,这会子怎么糊涂了。你现在跟你爸吵,不就是跟他离心吗?”
陈伊容也觉得自己有些太激动了,以至于她连对方面都没见过就急着否定,似乎太无理取闹了点,她又有些委屈,“可是,我爸他凶我!我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凶过我,人家都说有后妈就会有后爸,要是她给我爸生了个儿子,家里是不是就没有我的位置了?”
芳姨刚想安慰她,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芳姨心中一惊,随后镇定自若地朝外喊了一声,“谁呀?”
“是我,宋向军”
芳姨立即起身给他开门,“要买东西吗?”
“对”宋向军点点头,进来之后一眼就看到陈伊容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芳姨关上门之后,立刻对宋向军说,“你先挑东西吧,选好之后,过来结账。”
宋向军点点头。
芳姨也不招呼他了,立刻拉着自己刚才坐的凳子凑到陈伊容身边,压低声音,小声嘀咕,“我说,你现在应该学精明一点,先找你三婶,让你爸把自己的钱都掏给你。第二,要孝顺一点,把你爸的心拢过来,等他们结婚之后,你就不算啥了。”
陈伊容托着下巴的手有些呆愣。这是说,等她爸结婚以后,她就成捡来的呗?
宋向军挑好了东西,走过来。
芳姨立刻站起来,看他手里拿着一只牙刷,一个牙膏,一包饼干。
“一块两毛钱。”
宋向军付了钱之后,看了一眼还在发呆中的陈伊容,怕被她发现,忙移开了视线,走出了屋子。
陈伊容坐了一会儿,心里的气出没了,拿了一个西瓜准备到家里。天马上热了,市场上的西瓜就要出来了,所以她空间里的西瓜必须要在本土西瓜出来之前卖完。所以,空间里的西瓜全都已经被她拿到这边来了,现在她要吃,还得要拿一个回去。
芳姨看她开窍了,立刻笑眯眯地把她送出去,“就该这样。”
陈伊容把西瓜放到前面的车篮子里,和芳姨挥挥手之后,就骑着车子走了。
刚到路口,就见宋向军从巷口冲出来。
“宋向军,你吓死人了!”
宋向军刚才在门外就听到了,她后妈要进门了。这让他突然想起前世,她一个副省长家的独女,居然到了乡下插队,这似乎很不寻常,一定是那后妈搞得鬼。
尤其将来花费心思赶她走,还不如他现在就帮她留在城里。
“我帮你赶走你后妈!”
陈伊容警惕地看着他。前几天还说她丑,现在说要帮她?他当自己傻呀!
宋向军见她根本不信自己,为了打消她的疑虑赶紧道,“那次,我不该说你丑,是我不对,为了弥补你的伤害,我帮你吧。”为了让他的语言显得真诚一点,他的语气低沉又带着点诚恳。
陈伊容见他似乎不像说谎的样子,想到他身上的那些疑点,心中一动。
既然,她调查不到他的异常从何而来,为什么不将计就计接近他,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呢。
打定好之后,陈伊容把自行车扎好,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双手抱臂显得脆弱又无助,“其实,我现在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