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是因为这个,白省长松了好大一口气,“原来是这事啊,那我知道怎么办了。”说着把自己书桌下的抽屉拉开,里面塞得满满的香料,他随手从里面拿出一包大前门,给自己点了根。
白美茵急得不行,这不能上户口,这孩子就是来历不明的野种,她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孩子有这样的污点,“爸,你要准备怎么办?”
白省长吸了一口烟,眯着眼睛,随口道:“把他女儿的名字报到下乡的名单里,木已成舟,他不愿意也不行了。”
一听是这个主意,白美茵更急了,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行!陈援朝说宁愿我不生,也要她女儿好好的。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我怕他会逼我拿掉这个孩子。”
白省长弹烟灰的手一抖,这什么毛病?这么宠女儿。
白省长还真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不由得有些气恼,“那你说怎么办?”
白五同本身就不是很有才干的人,仗着出身好(八辈子贫农),再加上又会溜须拍马,和搭上了郑国强的门路,他才能爬到省长的位置,当下也有些急了。
白美茵就是个浆糊,哪里会出什么主意。
好在,白省长也没指望她。他站起来,打开门,往外面喊了一声。
白省长的儿子白长胜施施然进来了。他和孟长林一直充作白五同的智囊团,现在也是副省长。
等他坐下之后,白美茵把刚才陈援朝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白长胜很快有了主意,“我觉得那个孩子性子有点冲动,昨天还到大姐家闹,你给了她一千块钱,她就走了,想来她应该是贪钱的。”
白省长沉吟了一会儿,调整下坐姿,“你的意思是用钱买?”
白长胜眼神幽深,“嗯,先把名字给报上,再给她一笔钱安抚她,估计她也不想在家看到小妹。”
白省长有些不悦,自己一个省长还对不了一个黄毛丫头,脸上青筋爆起,语气也有些恼火,“这么憋屈?要我说,直接把她调到别的地方工作算了。”
白长胜摇摇头,眼神有点阴狠,“工作的话,陈援朝还能想办法,把她调回来,可下乡了调回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知青可是归劳动部管的,他的手还伸不到那么远。”
白省长沉思一会儿,终于只能同意了。
为了让陈援朝措手不及,白省长想着直到初中和高中考试过后,再确定下乡的名额。毕竟这些人才是主流,陈伊容只能说是顺带。
白美茵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刚才那个秘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告诉她妈,她一定会闹,到时候她爸的工作肯定会受影响。
可是,不告诉她妈,等她知道了,她一定会觉得自己女儿背叛了她。
白美茵想了想,忙到大姐那边商量对策。
白美琳正好在家,看到白美茵过来,忙拉着她说话。
等白美茵吞吞吐吐地把话说出来的时候,白美琳微微叹了口气,面上带着苦涩,“只能瞒着了。要不然,还能怎么办?”
白美茵没有主意,只能听姐姐的。
白美琳看妹妹愁眉不展,握着她的手,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白美茵有些纠结,虽然她什么事情都听父亲的,可不代表她自己心里就没想法,她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地问,“大姐,你说我们这么算计陈援朝,将来他知道了,会不会恨死我?”
白美琳看着妹妹,这个妹妹从小就是个心软没主见的,她会这么想,早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她才时不时跟她讲道理,“小妹,陈援明是爸的对手,如果不把他拉拢过来,咱爸就会被他时刻盯着。你希望这样么?”
白美茵下意识地摇头。她绞着手指,有些犹豫,“可,他对我根本不上心。”跟贴心大方的郑国强相比,陈援朝又小气,脾气又坏。
她的未尽之语,白美琳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情人是哄的,妻子怎么可能时刻哄呢。她这傻妹妹。
“你们才认识几天时间?陈援朝之前跟你只是点头之交,他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才不得不娶你的,他怎么可能会很关心你。”
“可是…………我总感觉有些地方不一样。”
白美琳拍拍她的额头,“你肯定是多想了。别乱想。”
临南省,临江市政府办公大楼
白美茵在省里做着很轻松的活计,是那种只需要每天过来点卯,就能白领一份工资。
中午,两个人一起到食堂吃饭,陈援朝吃着白美茵特地给他做的饭菜,感动的不行。
愧疚夹杂着歉意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她,“容容不懂事,一直不肯接收有一个后妈,我也不好强着她,要不,你再忍忍,暂时在岳父那边住着吧?”
白美茵自然不着急,陈援朝这么宠女儿,说句不好听的,如果陈伊容哪天发疯了,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给撞没了,他都未必会替她出头。
她躲陈伊容还来不及呢,怎么肯跟她待在同一屋檐下。当然,她不能明摆着说出来,“你也别逼孩子,她毕竟还小,一直都是你带着她的,跟你的感情又那么深厚,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很有可能。”。
这是明晃晃的上眼药呀,如果是正常男人听了这话,一定会说“十七岁啊,能嫁人了,哪里小了!”,可她对面坐着的是宠女狂魔,压根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潜台词。
反而很认同地点头,面上带着些许感激,欣慰地握着她手,“美茵,你真好。”握完之后,又飞快地把手收回来,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白美茵以为他这是怕影响不好,速度才这么快的,她低着头羞红了脸。
只是心里还是不勉有些失望,这陈援朝对她还不如对他女儿好。
到了五月底的时候,下乡名额就定下来了,白五同背着陈援朝把陈伊容的名字报了上去,通知单已经送到陈伊容家里。这是最终名单,是不能更改的。
当天晚上,陈伊容就闹得陈援朝人仰马翻。街坊四邻都知道陈伊容的后母是个恶毒女人,人还没进门呢,就把前面的孩子给撵到乡下去了。
众人纷纷劝陈援朝“要立得住,千万别什么都听媳妇的,到底不是亲娘”等等。
第二天,陈援朝就找到白美茵跟她大吵了一架。白美茵哭哭啼啼地找到陈伊容,给了她三千块钱作为补偿费。
这年代的三千块钱不仅是笔巨款,还十分占体积,整整一箱子。
晚上,陈家气氛十分和睦。
陈援朝正在帮女儿做肉饼。这肉还是宋向军在山上打来的呢。陈援朝到成安路割了二十斤回来。
而那三千块钱就摆放在饭桌上。
“爸,你看。”
陈伊容打开来看,撇着嘴,不屑道,“这些钱都是搜刮得来的。来路不正。”
陈援朝也同样是嘲讽的勾起嘴角,“是啊,我们派要想打倒他们恐怕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陈伊容叹了口气。
陈伊容看着满桌子做的饼,起码有**十个,有些诧异。
“爸,你什么时候成了食堂师傅了?”
陈援朝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我不一直都是咱家的大厨吗?”顿了顿解释道,“这是给你做的。你放那里去。等你饿了再拿出来,饼还是热的。哎,阻止不了你去乡下,只能多给你准备东西了。”说着,又有些不放心,“你拿的时候,千万要注意,平时最好别太特立独行。”
陈伊容点点头。把饼全都收进空间里。
“明天我再做些。然后再给你准备些肉菜,还有米饭啥的也要准备。哎,一想到你要去受苦,爸就舍不得。”
“爸,是我对不起萧家,我得去还他们。”
“我知道。”陈援朝秃噜下脸,面上有些苦,“可是,爸就是舍不得。待会儿,你再想想,有什么要爸帮你做的。爸就是个大老粗,心思不如你细。”
陈伊容点点头。吃完饭后,她就回自己厨房列了一张单子,基本上全是吃的。
陈援朝有些无奈,“你这下乡还真是一点也不亏。连大米粥都是熬好的。不过,你想的倒也对,乡下连柴火都是定量的,你想给自己开小灶也不容易。”
想了想,又道,“那你可要准备大的钢精锅,我煮好了,帮你盛。”
陈伊容点点头,她仰着头靠在椅背上,“我不想下地干农活,那样会把我晒黑的。爸,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不用下地就能挣工分。”
“就是你乐意,我都不能同意。放心吧,我已经让白五同批了一个拖拉机的黄条给你了,有了这个,下面的人也不敢为难你。”
拖拉机的黄条,其实就是一辆拖拉机,省长手里有名额,一般用来激励优秀生产大队给的奖励。陈援朝因为白五同私下把闺女名字报到下乡名额里去,就狮子大开口,朝他要了一个。白五同怕他犯轴,只能同意了。
陈伊容有了这辆拖拉机,下乡就有天大面子,无论她下放到哪个生产队都会感激她。毕竟白得了一个几千块钱的拖拉机,这种好事连想都不敢想。
陈伊容从小就喜欢开各种机子,汽车,坦克全会开。有了这个拖拉机,她直接就可以当拖拉机手。根本不用下地。
至于下放的地点,就是三江县的林家村。
陈伊容听到自家老爸都把事情安排好了,十分高兴。
“爸,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陈援朝点点头,又道,“等你安排好了,我会让下面的人把你萧爷爷一家下放到下面。”
陈伊容‘嗯’了一声。
“但是你萧二婶可能会被下放到劳改农场。过些日子我安排她到你外公外婆那边,到时候,如果你去看他们,正好也能顺便了。”
“好。”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陈伊容十分不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爸,我妈的事情要告诉外公外婆吗?”
陈援朝想了想,“暂时别告诉他们吧。你妈是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勇气,一旦知道她不在了,肯定会受不住的。”
陈伊容只能点头。
陈援朝给陈伊容准备许多吃的。肉饼就烙了八百多个。
到了乡下,除非队里批准,他们根本不能离开三江县,更加没有探亲假,就是有也未必能轮得到她们这些新人。
陈援朝连饭也吃不下,担心这担心那的。
陈伊容安慰也没什么用,索性听他不停唠叨。
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多月了, 这期间宋向军工作进展顺利, 日子也过得非常轻松。
原本, 周末休息,他想回村看看的, 可突然想到,自己可以利用先知赚点钱。
比如说,他可以买古董。不有句话说的好吗?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前世,他的大老板就有许多古董,虽然他没有学过专业的知识,可耳濡目染的,他多多少少也学到那么一点。
就算他眼光不好, 买了些假货,可只要他多多撒网,说不定能捡到一个两个的真货。等过几年, 到了改革开放政策下来之后, 他手里就能有一批启动资金了。
而后, 他就可以趁着这股热流,发展自己的事业。前世还未来得及开展的事业这辈子也许就能实现了。
打定主意之后, 他开始四处转悠。
买四!旧这种东西, 不能张扬,谁知道别人什么时候就把你给卖了呢。
陈伊容现在不上班了, 只能到处闲逛。
这天,她头上带着一顶帽子, 穿着一身蓝色衬衣,黑色长裤,脚上黑色的布鞋,低调的打扮让人几乎分辨不出来是她。
她走进一个小巷子里,一个梳着小平头,打扮得流里流气的小青年站在巷子口,看到她的时候,原本歪七倒八的身体不自觉地直了起来。
等人走近了,他小声说了一句,“王姐,来新东西了。”
陈伊容买古董的时候化名叫王云,听到他的话,她装作不经意地点了下头,而后闪进一户人家。
小平头立刻扫视了四周,也跟在后面闪了进去。
“这些全是好货色。都是革|委|会那边从郑先令家搜刮出来的,被王文|革那个败家儿子给偷摸着换出来的。”小平头叫王二平,因为政治原因,一家子都被批|斗到了乡下,他机灵的很,第一时间跟家人划清界限,没有被批|斗。
因为他成份问题,也根本没有工作单位肯用他。所以,他只能走偏门捞钱。手里攒了钱,他也会给还在劳改的家人寄点粮食过去。也算是有点良心了。
陈伊容和他就是在邮局寄东西的时候认识的。
陈伊容看着地上铺满的十几样古董,其实,她是不懂考古的,但因为手里有空间这个作弊神器。
只要她用手触摸,脑海里就可以浮现出东西的来历。
比如说,她手里的这个东西,乾隆年制的景泰蓝香炉,色彩艳丽,做工精细,要不是她有空间在手,提醒它是个假货,恐怕早就买亏了。
“这个也是郑先令家的。”
陈伊容把东西放到一边,一一用手探去。
十多个,转眼就只剩下五个了,“我就要这些,你估个价吧。”
王二平也不知道陈姐这选东西是按照什么规律,以前,他也不是没有推销过,可是每次,当他口干舌燥说了半天,她也不为所动之后,他所幸就不说了。等他选好之后,他立刻给报了价,“三百五十块钱。”
陈伊容伸了三根手指,王二平头皮一紧,这也太狠了,一下就少了三十块钱。
可一想到她是个大主顾,少赚点也就少赚点吧,没有多做考虑就点头应了。
付完钱之后,陈伊容想了想又道,“我要调到别的城市工作了,以后可能一年才会回来一次,下个月就走,你看在我走之前,还有没有新货了?我临走前再来看一次。”
王二平一愣。在脑海里搜罗了一会儿,点头应了,“我还认识几个红卫!兵的人,我这几天都走一圈,问问他们手里有没有好货。”
陈伊容点点头。
王二平似是想起了什么,“王姐,你还有没有认识的人想要偷渡到香港的?”
陈伊容愣了一下,目光一紧,“怎么了?”
王二平被她这目光吓倒了,忙解释道,“就是我那兄弟叫大河的,他不是专门倒卖船票吗?想问下你有没有认识想要偷渡到香港的朋友,给他介绍一下。最近上面管得特别严,他已经好几次没卖完票了。让我请周围朋友帮忙留意一下。”大河可是说了,他介绍一个,可以给他五十块钱好处费。这种无本买卖怎么都不亏。
陈伊容听到大河这个名字就想到几年前,她帮着姐姐偷渡到香港的事情,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她的生父呢?对方认不认她呢?
只是,现在不好传递消息,她也只能按耐住性子,不能给自己招祸,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她姐姐已经是个死人了。
虽然陈伊容没有朋友要偷渡,可这不妨碍她想知道最新船票价,“每人多少钱?”
“不要钱,只要黄金,一根大黄鱼就成。”
陈伊容抿了抿唇,“我恐怕帮不上你的忙了。我的朋友都没有黄金。”
王二平有些遗憾。不过,这种大主顾的确很难找到的。他也就没说什么了。
陈伊容拎着东西出来的时候,刚好在巷子口遇到宋向军。
看到她的时候,宋向军绝对是一愣,他没想到自己会再遇到她。上回她发脾气的样子着实让他忐忑好些日子,想去找她,又怕再次惹怒她,一直都是惴惴不安的。
现在,看到她面色红润,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总算是放下心里那点担忧了。只是,他仍旧是有些不自在。呆呆地看着她。
陈伊容似乎忘记那天的事似的,大大方方跟他打招呼,“你怎么会来这?”
宋向军一愣,他能跟她说,自己要淘点宝贝用来做收藏吗?
陈伊容看了一眼外面时不时就会就会出现的民警,低声道,“这边民警很多,你要买什么东西,最好注意点。”
宋向军没想到她居然能猜到他的意图,惊讶地看着她。
陈伊容朝他眨了眨眼,对他狡黠地露出一抹笑,“不是只有你才有头脑的。”说着,还把自己手里提的袋子轻轻往上抬了抬,袋子里发出轻微摩擦的声音。
虽然她没有打开,可那布袋子露出来的形状,他约莫能猜到袋子里是什么东西。
宋向军心跳得飞快,看来成大海没有骗他,这个地方真的是倒卖古董的地方。
“你小心点吧。这个地方的东西有真有假。想要给自己寻个全家宝,不是那么容易的。”
对她的善意提醒,宋向军很感激。
他本身也只是想过来看看,没有九成把握他不会出手的。
陈伊容见他听进去了,立刻擦身离去。
等人走了,宋向军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未能回神。
她是个迷一样的女人。似乎像一副画,远看是国画,再近一些是风俗画,更近一些是抽像画。
让人不知道,哪才是她的真面目。
周五,宋向军拎着从成安街买的十斤大米走夜路回了林家村。
之前,他花了手里一半的钱买了一件古董,因为不认识。他也不敢买多。
他准备过段日子,到旧货收购站买点书,找点专业的书学学怎么鉴定文物,当然如果找不到就算了。
等他到了家,天色已经昏暗。
二叔和三叔家房子都已经盖好了,两家的行礼已经打包好,人也搬过去了。
现在三间瓦房。范菊花和宋春丽一间屋子。
宋向党和宋向民一间,他当独一间,不过他的房子要小点。
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和老旧腐朽的床板,宋向军想给自家添些新家具。就和范菊花商量这事。
范菊花却直接否决了,“恐怕不行,你二叔三叔盖房子就已经伐了一些木头。咱们又不是盖房子,队里肯定不会批的。”
宋向军有些失望,想了想,“那我到旧货回收站收些木头回来,拚两张床吧,再弄个箱子。”
范菊花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天,宋向军就带着宋向党和宋向民一起到县里旧货回收站拉木头。宋春丽嫌脏,不愿意去,就留在家里看书了。
宋向军有前世的记忆,挑得都是些好木头,虽然看着很旧,可料却是好料。多数是黄花梨的,虽然不完整,可拚接一下还是能用的。
拉了整整一车,才两块多钱。
还找了些书,宋向军挑书的时候,宋向党和宋向民还有些不解。
“大哥,怕自己忘了所学的知识,所以,要时不时拿出来看看。”他想的当然是高考。这是难得的机遇,他必须牢牢抓住。
这话说的宋向民一脸羞愧,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
三人拉着板车回来的时候,村里好多人都看到了,不过,对于这种做法,大家都很认同,也没人觉得出格,毕竟现在从上而下提倡的就是不要浪费。
下午的时候,宋向军把材料拉到村里会木匠的人家,让他帮忙做。
这种手艺人,到哪里都吃香,虽然城里也会有木匠挨过批|斗可乡下却没有,因为你不知何时就要用到人家,到时候找人都找不着,多麻烦。
忙完这些之后,他就到深山里去了。
半个月没回来了,他想看看种的庄稼长出来没有。
到了秘密基地,老远就看到玉米找出一截来了,大约有手指头那么高。黄豆也是同样如此。
只不过,有些草也冒出来了。宋向军拿着锄头就开始除草。
等他忙完这片地的时候,太阳已经低垂。
宋向军也不想今天打猎,就扛着锄头回来了。
他推门进了家门,刚把锄头放到堂屋门后,就见从里面出来一个人影,屋里光线微微有点暗,他没看清人脸。
“廖大姐,这就走啊。”范菊花跟在后面,追了出来。
宋向军这才知道是队长的媳妇廖婶子。
宋向军忙叫人,廖翠芬应了一声,就直接出了门。
把人送出去之后,范菊花折了回来,宋向军有些好奇,“廖婶子来咱家啥事?”
范菊花撇撇嘴,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之前买那十斤大米的事儿。她来问我们还买不买。”
宋向军一愣,“妈,你买了吗?”
“本来不想买的,可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是买了十斤面粉,明天她就给我送过来。”
宋向军一愣,队长媳妇还会可怜巴巴?他没听错吧?!
范菊花叹了口气,“我原以为你廖婶子是队长媳妇,日子能好过些,可没想到,她过得还不如我呢。这就是没有儿子,腰杆挺不直的缘故。”
宋向军一愣,队长好像确实没有儿子,在乡下没有儿子,多能干的人都会被人瞧不起。
“她攒钱是为了给她女儿补身子的,听说她女儿结婚后过得不好。怀孕了,婆母依然不给她吃好的。”
“队长是有工资的,她还要自己私下挣钱?”
范菊花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小声地说,“我听人说,队长整天都在想着生儿子的事儿。跟村里几个寡妇不清不楚的呢。钱都用来补贴那些妖精了。”
宋向军如遭雷劈。他想起前世,林家村为什么会臭名远扬?前世,向党对此事含糊不清,向党当时还只是一个初中生学生,白天根本不在村子里,所以不太了解情况。
至于他,当初在做临时工,并不在村子里。后来,他进了劳改农场,二婶来看过他几次,提到过几嘴,似乎都是因为林正浩这个队长与好几个女人不干不净的事儿。但,因为太过羞耻,他二婶说不出口。他二婶这人最喜欢说八卦的一个人,连她都难以启齿,可想而知这事得有多恶心吧!
陈伊容是个女人,如果她是同情那些女人的遭遇,把这件事情捅到上面,后来才引起林家村的坏名声。也就不难理解了。
为什么他不能提前阻止,或者直接抱警,把他绳之以法,至少造成影响的范围不会很大。
可,随即他又否决了这个猜想,如果真的是这事儿。也不会闹得举国皆知的地步了。这种事情,哪里都有,根本不新鲜。他二婶说的,好像是跟那些知青有关的。可是,现在队里知青只剩下一个男知青了,会不会是这次下乡的知青呢?
他思来想去就是记不起来到底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而且,他觉得自己前世知道的信息,有一部分居然是假的,十分片面。
比如,陈伊容的爸爸说陈伊容绝对不会嫁给一个军人,哪怕曾经是军人也不行,可前世她的确是嫁了。
那就说明,陈伊容是被逼的,给爱军戴绿帽,就是她反击的手段。
这些天的了解,他也看出来了,陈伊容不是个纯洁的小白花,她是个浑身长满刺的玫瑰花,外表看着华丽,关键时候能扎得你满手都是刺。
宋向军正在想事情,范菊花又道,“明天,你三叔家屋子酬客,我们一家都要去帮忙。”
宋向军点点头。
“之前你二婶家办事的时候,那馒头用的都是白面,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弄到的。当初为这事,你三婶跟她都快打起来了。”范菊花有点幸灾乐祸。
宋向军抚抚额头,“为啥?”
“还能为啥?你三婶家也要酬客的,肯定会对比的呀。你三婶那人最要面子,哪怕家里没钱,也会咬牙办下去。现在,指不定在家骂人呢。”
这倒是三婶会做的事,宋向军有些同情二婶了。
“听说,她已经到队里借钱了。队长也同意了。现在,正在跟人家换粮食呢。”
宋向军点点头,打定主意找廖翠芬再买点大米,于是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范菊花却舍不得花钱,“这也太浪费了吧?你上回买的十斤大米还没吃完了,怎么又要买,多浪费钱呀。”
宋向军有些惊讶,都半个月了,十斤大米还没吃完?“妈,我现在能挣钱了,你要给向民他们好好补补,别太小气了。”
范菊花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自家大儿子,“现在咱家这日子过得还不够好啊?三天两头就有鸡蛋吃。隔几天就吃上一回大米粥。这么好的伙食也就队长家才有的待遇,他们该知足了。”
宋向军有些无奈,“妈,他们正在长身体呢,不养好了,将来可就成了矮子了,将来怎么娶个好媳妇?”
想到向党前世娶的那个媳妇,长得一般不说,性子还那么差。谁找对象不挑好的找,向党肯定也是没法子,才挑那么一个媳妇的。就冲他那个子,就找不到更好的。
听他说得这么严重,范菊花皱眉想了半天,可实在是肉疼,始终让她下不定决心。
宋向军见他妈这么小气,当下就直接给她定了规矩,“两天吃一回大米饭,三天吃一回白面馒头。鸡蛋还和以前一样。”
啥?范菊花直接从床上跳起来,“你这孩子,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是吧?”
宋向军摆了摆手,“妈,这些都由我来买,你不用担心,我买你照着做就是了。如果实在买不起,你再省也不迟。”
范菊花一想也是,没钱了,他总不会再乱花了吧?
宋向军想的却是,他总不可能每周都回村。
晚上,他给了二十斤粮票和二十块钱给向民,让他每天放学的时候,顺便买一点带回来。
这粮和票不能交给他妈,即使给了她,她也舍不得买,到最后只能是阳奉阴违。
向民就不一样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多数都喜欢玩的吃的。
向民看手里居然有这么多钱,激动地从床上跳起来,“保证完成任务。”
宋春丽躲在屋外,听到这事,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第42章 、
第二天天不亮, 宋向军就到三叔家帮忙劈柴烧火, 忙活了一早上。等到酬客结束, 他才开始吃早饭。
中午,宋向军和向民两人到木匠家拉床板。因为是拚接的, 两张床很快就好了,至于柜子啥的需要时间慢慢修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