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的事要蓄势,有些事不用。
结果是,皇帝和朝臣较劲儿,玩的特别欢快。
现在,就看谁更会玩。
大门外,又有人来。
野蔓懒得理。
茅氏就自己走进来。
墙头上,一片瓦砸过去。不掀屋顶了,另外带的。
茅氏今天打扮的挺好,来见野草,被砸的一头血,惨叫。
王素宁再加一脚。
茅氏要进亭子,结果扑到荷花池洗澡。
荷花池的水现在干净的很,就是有点冷,晕开一片红。
野蔓不对茅氏下手,多得是人能下脚,一人一脚都用不了。
几个人跑来、急忙将茅氏捞上来。
林根过来打断他们的腿,再扔出去。
扔出了围墙,外边一群人踩。让他们玩好好的,非要玩到这儿来。
墙头上,有人和九世善人说:“荣翠筠在悲田院不好好干,估计是想让你去干活,她装好人。”
野蔓这宅子,也热闹极了!
不是宁州全部、而是松山书院那些、关系好的,还有举人娘子,都过来。
历山书院、国子监也有一些过来,还有杜鹄、邢小姐等,把这不大的宅子搞得无比热闹。
大家一块做风筝,到时卖出去,为那些冤屈的、提供一点帮助。
朝廷不给他们伸冤,有的还被打的惨、被打死,剩下的、都可怜。
明明是无辜的,为什么不能帮他们?
大家这举动,就是表态。至于本来就有冤屈的,更不用说。
邢家不冤?邢皇后那是真冤。邢家来了几个、不多,多了就不好看了,还以为替邢皇后做什么,到时就搞砸了。
再说,邢皇后和那无辜的比起来,不见得谁更无辜。
邢家这时候不能弄巧成拙,关键是扳倒孟家,邢家自然就好了。
至于这事儿,会对扳倒孟家起多大作用?
首先,这儿有九世善人。
其次,真心的帮一些人,扳不倒也不失望。
让更多无辜的凝聚起来,咆哮起来,孟家总是要倒的。
人多了,分组,也算分的井井有条。
野蔓看着,挺好。
她穿着精致的白袍,管做最重要的风筝。
王素宁打下手,对于这状况、很兴奋,又老实。
翠玉就是总管,刘采是大总管。杨航也来管,管的井井有条。
纯粹来做风筝的、也可以玩的开心。小娘子说了,只要有善心。
杜鹄特等手残,无辜极了。
杜鹃依旧心灵手巧,她学着做。杜鹄给她打下手。
姐妹俩好得很,邢小姐和她们一组。
冯小姐也过来玩:“太好玩了。”
野蔓看着:“要成风筝会了。”
邢小姐眨眼睛,有点儿。
冯小姐年方二八,比野蔓低半个头,小巧的很,笑起来很好听:“以后每年也能做。”
杜鹄兴奋:“怎么做?”
冯小姐想想:“我们总归也要玩风筝的,再做些风筝,卖出去筹的银子,帮助春荒的也行。”
反正穷人多得很,帮都帮不完。
杜鹄立即有主意了:“帮穷人的话,送东西好,送吃的穿的。要不然米贵了他们舍不得买。”
邢小姐看她,竟然懂这么多。
杜鹄说:“其实军中也不太好。”
现在孟家使劲折腾,小娘子们、能做一点是一点。
几个人看,野蔓做的风筝最好看!
杜鹄喊:“这个我到时要买!我给大家去晦气!”
墙头上不甘示弱:“一百两银子,我买!”
有人喊:“二百两银子,现在能买吗?”
野蔓表示:“清明前三天吧,要不然太早了不方便。”
墙头上有人不明白:“怎么不方便?”银子还能不方便?
杨航在下边解释:“这统一的,谁都不能贪了银子。”
有人疑惑了:“做风筝这些东西、又是九世善人掏银子买的?这么多人,一会儿还得吃喝。”
翠玉说:“这些纸和竹子要不了多少银子,大家能来就是客,别嫌招待不周。”
众人忙说:“没有没有。”
墙头上也喊:“没有没有。”
欢快的很。
有人说:“我知道,我去弄些纸,反正要不了多少银子。”
又有说的:“我去弄些竹子。”
真去,就是闲的,这要银子不多,还能找着事儿干。
伸冤不伸冤的不管,反正是九世善人扎风筝,多漂亮啊。
宅子的大门口,又来了个人。
大家看了会儿稀奇,孟家那个嫡女,赐婚给莞王。
完了,没什么好看的。她就算摆个王妃的谱儿,有风筝好看吗?
孟家人过来喊:“莞王妃来了!”
野蔓手里的篾片飞过去,嗖,扎在嘴上。
墙头一群看的,震惊!这风筝有这效果吗?
哈哈哈想多了!那弄伤手的不少,竹子扎人随时的。
又不是拿着剪刀伤人,这扎了嘴唇又不是眼皮。
孟家人都吓着,虽然没天打雷劈可怕,但更防不胜防。
来个高手,不信竹子能伤他。
野蔓手里的竹签飞过去,嗖,扎在脖子上。
高手爬在隔壁屋顶,吓的直接滚地上,一声惨叫。
这边墙头的、朝那边看,摔死没有?高手就别嚣张了。
莞王妃她自己进来。
现在还没册妃,孟太后死还不到三年。至于孟敬妃,反正是瞎折腾。
莞王妃已经照着王妃打扮,这春日,打扮的十分体面,长得也还行。
那一大群人、把别人搞得乱。
野蔓开口:“若是不滚,我帮你滚!”
一个太监指着她发飙:“你敢!”
野蔓抓起莞王妃,扔出去。
这一扔,又飞到隔壁的院子。
隔壁院子无辜不无辜不说,总比扔在巷子砸了人强。巷子里都是人,一块瓦砸下去能砸仨。
太监还在跳脚:“这是莞王来……”
林根按倒太监,抓起来扔出去,扔到隔壁的院子。
孟家来了一大群,准备作乱。
野蔓冷笑:“不过是些风筝,我早有准备。就不知道你们的命有没有备用的?虽然你们主子不缺。”
一群儒士大怒:“孟家竟然打这主意?”
“孟家抵赖且不说,擅闯别人家,影响人做事,你抵赖不得!”
“以为打这样的主意就能得逞?孟家永远别想得逞!”
汪汝迁开始作诗骂人。
一群真材实料的,都是见过孟家各种恶行,作诗没有差的。
外边、一群人都激动:“我就说、孟家要做什么,原来要干这?”
“你怎么会想到?”
“这还用想?孟家消停过?”
“孟家越阻止,这风筝越要飞上天!”
“没有风筝我也捐银子!一张纸飞上天我出一百两银子!”
“哈哈哈看孟家能不能一手遮天!到时看天上有多少风筝!”
“让钧都风筝飞起来!”
隔壁院子忙救人,这边院子、做风筝愈发火热!
大家有分工,那就算捣乱、不会捣全场,所以,一部分停下来,一部分能继续。
来个人喊:“不许做风筝!”
汪汝迁冲上去就揍!骂没用还是要动手!
王素宁更兴奋,莞王妃的丫鬟过来,她按在荷花池。
好大个丫鬟、差点给淹死,清澈的春水倒映着蓝天。
管事的婆子、人称庸夫人,五十来岁,打扮的干净漂亮。
她穿着青绿的罗裙,拉着荣翠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是失心疯。
荣翠筠今天更美!美绝人寰!
一头鬒发,梳着高髻,这没点底蕴都梳不出来。宫里最时兴的,发量若是不够、光靠假发都不行。头面并不复杂,却足够高贵。
光看头发就知道是个尊贵不凡的女子,看人不仅是衣服,头和脚更重要。
荣翠筠的脸更美!柳叶眉桃花眼,精致的叫人无法呼吸!
这绝对是被老天亲过的,精致的方脸,实在太端庄又华贵,谁见了都得自惭形秽。
这就是婆子哭的原因,哭自己老了,哭老天没给自己这样的美貌。
她若是有这么美,早就进宫做娘娘去了。
婆子是个精明爽利的,拉着荣翠筠又笑:“不愧是钧都第一才女。”
荣翠筠矜持,十分的矜持。
漂亮的脖子让她更高贵,她现在对了。
她不用和贱丶人比,她生来就是贵的。
她高贵的脚只要进了这地方,她高贵的眼睛只要看到了,她高贵的鼻子呼吸一下带臭味的空气,都是莫大的恩典!做什么?做这就对了!
何况,她雇了一些人来收拾,省得太脏了、脏了她眼睛。
何况,她带来了银子。对于这些人,像喂狗,稍微喂一点就够了。
就像施粥,那一碗粥都能感恩戴德,一文钱都不用。
她拿十两银子,给大家好好吃一顿,她就是神仙。
毕竟,有人不是吃不到一顿饱饭?她能让他们吃饱了。
走对了路的荣翠筠,愈发高傲。
婆子又哭又笑,又十分卑微。
荣翠筠不让她拉。
婆子非要拉,这手多好看?婆子拉着使劲夸:“这是读书的,这是写字的。”
一大群士子、围着荣翠筠。
让悲田院愈发热闹。
这些人,在悲田院转、显摆自己的善心,围着荣翠筠转、诗词不要银子似得砸。
荣翠筠真的太美了!钧都伎女都没这么美的!
荣翠筠又真有才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那士子稍微水一点、就比不上,有些人不以为耻、就使劲捧荣翠筠。
有人很怒:“郭太后都老糊涂了!”
这不能乱讲:“老糊涂的是荣佯!”
“哼,难怪要免了他!”
有人起哄:“你爷爷当初就靠的荣大人,不信回去问。”
一群纨绔乱笑:“这不孝子,有了美人、早就没了爷爷。”
“美人又不是他的,看美人能看上他吗?”
“长得是丑了点,才是疏了点,只能在梦里将美人这样那样。”
一群人看荣翠筠,哈哈哈!
两边乱骂,悲田院闹哄哄。
悲田院的人、已经麻木。
左右不过是一口吃的,活着。
老头在那儿哭,被媳妇抽一巴掌。
孤儿在地上爬,被媳妇踹一脚,就像踹狗。
婆子拉着荣翠筠说话:“都太可怜了。我每天吃不好睡不好,替他们操心。”
荣翠筠漂亮的桃花眼,送她一个冷漠,当谁是傻的?
婆子装傻,脸皮厚的很、演的好:“有时候没吃的,饿几天,我恨不能割自己的肉;冬天冷飕飕,就担心冻病了,还得吃药。”冻死了还得埋。
荣翠筠不是太在意,她高贵,她能来就够了,她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何况,这些都有一套,真管也不见得好。
她之前真心了,结果呢?被骂。
所以,这些东西真的贱,贱民骨子里就贱,对他好不得。
婆子抹着泪,看荣翠筠是真美:“就那么点银子,有这么多人,我把自家都贴上都不够。”
荣翠筠身边的丫鬟、不简单。
丫鬟二十来岁,长得一般,但特精明,问婆子:“这悲田院不是有二十顷悲田?”
婆子大声哭喊:“你哪里知道?去年灾。”
这几年灾不少,大的小的。
婆子说:“一半的田也被占了。”
被孟家哪个亲戚占的,不是她敢说,但实在动了她的粮。
婆子不多说,就说剩下的一半:“收上来也就饿不死。但这些人,就吃饭吗?光这宅子,一年就得几百两银子。”
宅子大,房子都破旧,每年要不少银子修,要不然砸下来能死人。
婆子大慈大悲:“除了饭,不能不吃菜,这么多人,一天至少五两银子。一年得多少?我们就是白辛苦,伺候这些祖宗,还不能怠慢了,只求他们好好的。”
荣翠筠不想听了。
婆子非拉着她听:“一年亏空至少五百两银子,勉强支撑到现在,真的要不行了。”
婆子又哭:“不行又怎么办?看看他们,能不管吗?”
婆子哭的悲切:“大不了到时讨饭、养他们。”
荣翠筠的丫鬟听懂:“你想要银子?”
婆子大喊:“我要什么?我一文钱都不要!”
丫鬟没理她,和荣翠筠对视一眼。
婆子又说:“李老头病的起不来了,真是苦啊。”
丫鬟说:“你若是没银子,可以去找那个。”
婆子只拉着荣翠筠,她干嘛费劲找下一个?
来了这儿就别想轻易出去。
一群士子来起哄。
年轻的士子、冷笑:“那不是说自己九世善人,怎么不管?”
有士子更怒骂:“一个贱丶人!跑到荣家冒认,将长宁郡君害成这样!”
“长宁郡君才是真的!”
“一看就是九世善人!”
“神女下凡!”
“大家又不是没长眼睛!”
来个稳重的、说认真的:“那假冒的、不是说筹银子吗?这不是正好?”
婆子不去。麻烦。这每次送上门就够了。
何况,来了人,看到那些人惨,就得给银子。
她若是上门去就不一样,总不能将这些人带着。
一个穿蟒袍的公子、和婆子说:“你去,我给你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婆子其实不稀罕。
公子冷笑:“杀猪巷,或者鱼巷。”
婆子变色。
公子不说了,这种婆子也不值得他多说。
婆子咬牙,想的很快,盯着公子要银子。
公子就乐了,这还想要银子?
算男装,给她穿的仙气十足,高贵万分。
王素宁也穿了白袍,女装,配一条湖绿的裙子,单纯又活泼。
翠玉是最正经的,这美美的管家,想象不出她穿男装跑几千里的样子。
不过骨子里,不一样。翠玉更少了女儿柔弱,多了内刚。
因此,不管多么大的场面,她都挺得住。
见得多了就这样,见了皇太后,见了战场,见了世间。
野蔓在穿堂吃饭,最早的一拨就到了。
这天儿,一早还是凉的。但穿堂吃饭最好。
穿堂两边,大概设男女自助餐,人多了方便,分了里外又不完全隔开。
后边一块空地,前边也有空地、也有屋里。
主人的屋里锁上门,像左右厢房都开着,能充分的利用。
正院、主人的房间锁门,别的也要用上了。
好在是在这儿短住,汪汝迁也不太在意,觉得挺好的。
后边穿堂,其实也简单,两边各放三张桌子,人多是绝对坐不下的,但轮流着也能用。
在这儿吃东西、喝茶,总归有个坐的地方。
蔡文廷、张娥、都是过来帮忙。
张娥在钧都呆的还适应,春天里、外衣一脱,愈发的美了。
好像过去的美都积攒到现在,就像春天迫不及待的要绽放。
不只是长得美,更是这气质,还有能力。
张娥和翠玉,能当半个主人。
翠玉比张娥小上一岁,长得更结实,两人挺好。
蔡文廷傻笑。
一群人起哄:“娶媳妇这么久了,怎么还傻乐?”
蔡文廷摇头:“你们不懂。”
这个没法懂。
有人嫉妒:“小心你媳妇嫌弃。”
蔡文廷摇头:“你们不懂。”
施弦几人、说不上来的气哦。
大家来干活的。
风筝大概是:做骨架、糊纸、弄漂亮。
能不能飞是关键,飞起来太丑或许更丢脸。所以,风筝漂不漂亮是脸面大事。
大家各施所长、各展所能。
不会的学,就算是玩也挺好的。
热热闹闹,随着太阳升高,宅子里挤满了人。
有来瞎掺和的,都是打出去、扔出去,里边整体乱而有序。
一群小娘子围着野蔓这边,脸被太阳晒的红红的,或者早晨穿得多现在没脱、热。
宅子不大,但给大家准备了地方、尽量的周到。
翠玉这边的堂屋,放了很多柜子,小娘子们脱了的衣服等,打好一个个包袱,并做登记,到时不会取乱了。有的小娘子有贵重东西,放在这儿有人看着不怕被偷。
邢小姐换的清爽了,经过穿堂。
穿堂两边的桌子坐满,吃的随时送来。
从后门送过来,中间的路保持畅通。
邢小姐和野蔓说:“你这安排的也太好了。”
野蔓手上忙,嘴上从容:“都是大家帮忙的。”
有小媳妇笑道:“汪三州总是说别人好。”
年轻的夫人笑道:“就算是假的、也更认真。”
有个小媳妇问野蔓:“我看着翠玉有点眼熟?”
王素宁问:“像谁?”
小媳妇纯八卦:“我到过殷州,在鄢家见过一个丫鬟,回家还夸了一阵。长得好、性情好、能做事。还以为鄢家都是那样。”
少夫人把话题岔开:“说起来,鄢家也是可怜又可恨。”
小媳妇说:“鄢家在殷州就是土皇帝,没一个好的。”
外边,有人来喊话:“陛下有旨,不许做风筝。”
大家面面相觑。
那喊话的没结束:“门下省封驳了。”
众人登时乐了。
少夫人摇摇头:“封驳不止一次了。这几年越来越多。”
一个小娘子说:“为做风筝这种事、是第一次吧?”
野蔓手上一个停顿都没有,嘴上依旧从容:“枕头风厉害。”
邢小姐冷笑。以前孟太后不厉害吗?
野蔓不厉害:“再这样,就真成昏君了。”
邢小姐点头,没错!
大家都预料到做风筝的不寻常,因为这将一件闹不大的事儿给放大了。
那事儿怎么闹,自有一套章法。这做风筝并没干涉,其实影响更大。
所以,孟家又想用这招,让人干不了?或者他干了、别人管不了?
门下省和皇帝杠上了。再狠点,能叫他一道圣旨都发不出。
屈九龄不是三朝元老,年纪不算太大,但他二十四岁时三元及第,真的相当牛哔!
孟应衡和他是同榜,按说风光被压,但孟应衡更年轻。
高宗直接将屈九龄安在门下省。
屈九龄在门下省就干了十八年,已经不是轻易能动的。
屈九龄也谁家都不联姻,送的美人一个都不要。
他三元及第的时候已经有妻儿,现在父母一家都在钧都。
他儿子该成亲、回到老家娶了个秀才女儿、不是秀才娘子。
他儿子就在前几天去会试了,结果还没出来。
屈九龄的儿媳、小媳妇也来玩了,在一边、和陈温挺玩得来。
野蔓看他们,别玩出个娃娃亲来。屈九龄有个大孙女,才过周。
街坊邻居就好玩了。
看这小小的宅子,里边装的是什么?
郭家、邢家、就数孟家戏最多。
来这么多人,宅子里能看的都看了,没什么秘密。
或许,九世善人就是最大的秘密。
不过,九世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
大家在这儿做的事,不都明明白白吗?
中午,街坊邻居往这儿送吃的,送热水,愈发热火朝天。
吃饭的地方不止穿堂一处,那就别想吃了。
花园的亭子也能摆开,像赴宴,时间拉长,轮流着来。
吃了一拨很快换下一拨,要吃着玩的、靠墙角有些地方。
墙头上喊:“莞王来了!”
有人乱喊:“来干嘛?”
“做风筝?”
“下旨?”
反正大门关了,里边实在挤,没要紧事的都不让进。
几个衙役在门口看着。虽然这个圣旨没下,事情可以看起来。衙役就坐在门口看热闹。
看着一大群人跑来、从司州来的?别说司州,谯州也有来看热闹的。三条街外都是人。
春天好呢,出门活动活动,钧都总是有热闹可看。
这天好的时候,谯州或者庆州、恒州都可以来。
博州若是有兴趣,骑马到钧都浪几天,再榜下捉个婿?
三年一度的会试,总是有些排面。
虽然宅子里有不少考生,不过主题已经不是他们,而是风筝。
一阵风来,宅子上放起了一个大风筝!
这是特别大的福字,宅子里不少人都惊呼,在宅子里看着才大!
大约有八尺,在天上飞的又高又好。
野蔓用新技术(御风术)放的,不是标识宅子,而是让大家看:真的只是做风筝。
至于做风筝会不会衍生出伸冤的含义,问一声“你要做风筝吗”,这以后再说。
至于伸冤用做风筝来代替,也是有别的东西。比如风筝不好吗?
这么大的福,观前街大概都能看到。
莞王在门口,自然也看到了,虽然他并不想看。
但没人考虑他的心情,连新来的这拨人,也不在意。
司州来的婆子、人称庸夫人、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惦记银子。
一路上看到这么大的阵仗,她是又惊又喜。
人越多等于银子越多,人越多就越要面子,她能要到的银子就越多。
婆子穿着半旧的袄、有点发黑,青色布裙打了个精致的补丁,依旧那么精明干练。
婆子让莞王让让。
莞王不能让。什么玩意儿都敢这样?
婆子不管,让后边驴车上跟来的几个,下车来,坐在门口哭。
一个瘸的,一个缺胳膊,一傻的,一个病得快死的老头。
老头这个样子挺可怕,不知道病会不会过给别人。
莞王不用说、立即就让了,让人将这些扔远点。
婆子大哭。
莞王叫人抽她!
一大群跟着婆子来的、都过来了,把这街都要挤炸了。
莞王管他三七二十一,一块揍!
来闹事就算了,闹到他头上,不揍还等过年吗?
这个乱。
那些闹事的挺带劲儿,来围观的一大群、就趁乱下手。
全乱套。
野蔓终于出来。
外边乱哄哄,她就站在门口,就看,打死几个也不管,十分的冷漠。
一群人将她堵在里边:“外边太危险了,小娘子你别出去。”
有人、大概是遁过来的,和九世善人说:“昨天,荣翠筠去了司州的悲田院,那婆子问她要银子,她给指的这条明路。那婆子利用悲田院,不知道赚了多少。”
外边乱哄哄。
那婆子在哭天抢地,依旧被扯头发。
野蔓看的清楚,听的也清楚。
这挤过来的、说的也清楚:“悲田院原本是她家翁在管,后来生病了,她接手了。赚了个五进大宅子,她有个弟弟烂赌,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银子。所以,这婆子也是生财有道,靠着悲田院,把这些人弄的更可悲,捞的银子就不往他们头上使。”
野蔓说:“太老实了吧?怎么也得分赃。”
燕旻站在主子身边,思路打开了:“大家合伙搞个悲田院?”
野蔓说:“搞什么都行啊。”
这思路太开了,没意思了。
野蔓说:“衙门不管?”
那报信的、尽说内幕:“哪儿顾得上,谁管这些?估计是没想到,悲田院也是一条财路。”
又有人挤过来说:“这婆子厉害着呢。有的地方悲田院都搞不下去了,她能搞着,给人一口吃的,好像都是大善人。”
混乱稍停。
野蔓让里边的读书人都出来。
别人不一定,但宁州的读书人、非常听话或者说尊敬。
汪汝迁也出来。
没地方,他们就靠墙站着、挤挤。
那边混乱停下,打死几个,打伤的更多。
婆子疯狂的爬过来,抓野蔓老祖。
野蔓将她踩在地上,又将她拎起来。
让人拿几根棍子来,将她架着,要不然她太低了、说话别人听着不方便。
野蔓考虑总是这么周全。
婆子疯了。
那一伙都疯了。
燕旻拎着棍子站在一边:“不想死就闹着试试。”
莞王激动的冲过来。他之前躲好了,这会儿看小娘子、好美!
这会儿的阳光正好,照着她身上漂亮的白袍,干干净净的。
她脸就更干净了!因为是男装,头发也梳在头顶,脸完整的露出来,又小又白又漂亮。
五官到脖子简直无死角,额头好看,下巴好看,耳朵也好看。
莞王手痒。
他挨了一脚。
野蔓将他踢到儒士的跟前,也是婆子的前边,或者是两者中间。
野蔓和婆子说:“把悲田院里里外外说清楚,说的不好、杀你。”又教训莞王,“作为大郑的王,关心一下民间疾苦。”又和婆子说,“他有银子,说得好让他赏你。”
野蔓退到一边、又在门口,示意婆子,开始她的表演。
野蔓又示意那报信的,怕婆子不知道怎么说,给她示范一下。
报信的、一点都不害怕,还特别有兴趣!
街上、其他人都懵了。
打架、受伤的且不说,所以,九世善人在教儒士吗?
这些、即将是新科进士,最年轻的、有不到二十,年长的、三四十岁了。
郦宗道也过来。
还有一些老儒。
人是真的多。
有人赶紧将街上收拾收拾,将那生病的老人拾掇一下、还没死。
婆子已经万众瞩目。
莞王不肯听,让汪汝迁一脚踩着。
莞王的人大怒。
野蔓拿着棍子抽:“这王如果不想做,可以不做。这命如果不想要,可以不要。”
老儒附和:“真该好好听听。”
郦宗道恭敬:“九世善人、眼界、心性都不一样。”
边上有人就乐了:“荣翠筠不是假千金当惯了,九世善人也敢假冒?她昨天到司州的悲田院,雇了一些人、把她要走的地方收拾干净,至于那些媳妇、怎么打悲田院的人、或者垃圾怎么扔、没人在意。荣翠筠又买了些吃的,就觉得自己是大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