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 by姗姗来糖
姗姗来糖  发于:2023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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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底下传来说话声。
“少主公,那批东西果然如你所料的藏在货舱底下。只是这楼船内还有许多妇孺儿童,明日若动起手来,误伤了怎么办?”一人说道。
少主公?叶泠雾皱了皱眉,借着月色往下看去,只见下层甲板上站着两个黑色背影。
其中一男子缓缓转过身,脸上戴着铁面具。
是之前在楼船楼梯上见过的那人!
他声音温雅清淡:“樊坤就是抓住了这点,这些年才敢肆无忌惮的走私,所以我们要先找到那批东西的藏匿之处,待明晚到了福寿海关,将那些人一举拿下。”
“少主公英明,只是那货舱我们的人怕是进不去,还需有人推一把。”
两层甲板隔的不远,下面人的说话声,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许是叶泠雾的目光太过灼热,底下人察觉到了什么,正当她更靠近栏杆时,一道视线陡然投来!
叶泠雾反应极快地往后连退疾步,随即狂奔着“逃”走。

翌日清早,叶泠雾蜷缩在床上,正睡得昏天黑地时,耳边突然传来敲门声。
“泠雾姑娘,卯时了该起床了。”
宣嬷嬷的声音。
叶泠雾掀了掀沉重的眼皮,窗外还黑着。
在岱越镇散漫惯了,这个点叶泠雾自然是起不来的,只见她翻了个身,继续睡。
良久没有回应,宣嬷嬷有些急了,敲门的力道一下比一下重。
“泠雾姑娘,这都卯时了,你得起来了!”
最后宣嬷嬷喊到嗓子都快哑了,叶泠雾才披着大氅来开门,脸上丝毫不减的不减的困意,着实给宣嬷嬷气得够呛。
用完早饭,叶泠雾乖巧地跪坐在茶桌前,看着宣嬷嬷慢条斯理的摆弄茶盏。
“泠雾姑娘平日里都是几时起?”宣嬷嬷斟好一杯茶递了过去。
叶泠雾双手接过,回道:“寻日无事,每每辰时左右起的。”
宣嬷嬷眉头紧了紧,摇头道:“看来叶家真没教你什么礼数,……不知泠雾姑娘可读过什么书?”
“书?”叶泠雾轻轻抬眸,眼里懵然,两个嘴皮仿佛黏在了一起。
七岁被丢去清泉寺,九岁被宋乾捡回去,到今年十四岁,已有八年之久。
她能识字,还多亏了诵经尼姑教的好。
跟着宋乾的那些年,田园种菜,河里捞鱼,射箭打猎,做饭洗衣……
什么都能学到,偏偏书本上的东西不曾触碰。
叶泠雾垂眸,淡淡道:“没读过书。”
宣嬷嬷对这答案不意外,又问道:“那女红呢?”
“也不会。”
宣嬷嬷脸上露出几分失望。
须臾,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些都不要紧,人生在世过得好与不好,关键是看讨不讨人喜欢。”
叶泠雾黛眉微蹙,茫然道:“讨人喜欢?”
宣嬷嬷道:“泠雾姑娘日后进了侯府大门,便是在沈老太太身边伺候,沈老太太若喜欢你,让你跟着侯姑娘一道听学,也未尝不可。”
“嬷嬷说得是真的?”叶泠雾眼睛亮了亮。
宣嬷嬷莞尔道:“话虽如此,但京城不是瑜洲,宁北侯府不是叶家,遇到的人和事也不可同日而语。”
说罢,她端起茶碗小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宁北侯府作为开国元勋,沈老太太随老侯爷征战沙场多年,曾经也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她做人做事雷厉风行,卯时还懒床不起的,放在老太太眼里那可就是惫懒。”
叶泠雾哑然。
知道宣嬷嬷的这番话是在言教她。
浪平船稳,南下的风把船帆鼓的胖胖的,五日的水程很快便过半。
太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海底的暗波涌向水面,原本安稳的楼船突然变得喧闹起来。
叶泠雾和绒秀探春好奇地推开门,楼船内吵吵闹闹,侍卫小厮正挨个搜查着底下几层的房间,每层走廊上站着不少人。
边上,正巧有一对夫妻议论着。
男人说道:“樊老爷居然也在这艘楼船,早知道便就去拜访了。”
女子剜了他一眼,道:“你还想着拜访,人家都火烧眉毛了,从瑜洲带回京城,价值一千两黄金的千年人参被人不知不觉盗了,再过会,怕是连我们这层的人都得被楼船的侍卫小厮搜个干净。”
“搜便搜了,反正又不是你我做的。”男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叶泠雾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见对面“壹号”房外的走廊上,站着一锦衣貂裘的中年男人。
他注视着底下的喧闹,面无表情,眉眼间甚至带着些心事重重。
“原来是京城的樊老爷,怪不得如此大阵仗。”探春一副豁然明白的模样。
叶泠雾皱眉道:“你们认识那位樊老爷?”
探春闻言一愣,捂嘴偷笑道:“泠雾姑娘当真是在瑜洲待久了,居然连樊坤樊老爷都不知。”
“……”叶泠雾抿抿唇,不语。
绒秀轻咳一声,提醒探春注意言语,随即解释道:“樊老爷是我朝出了名的富商,富可敌国,我们在京城生活自然也有耳闻。”
叶泠雾怅然的点了点头,低下头却瞧见昨晚那个玄衣男子站在四楼走廊上。
在吵闹的楼船中,静默沉立。
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黑色锦衣的壮汉,昂然挺胸,双手负背。
叶泠雾奇怪,又想起昨晚甲板上听见的那些话,直觉告诉她,这场失窃案大有玄机。
“你们不在屋子里待着,反倒是凑上热闹。”背后蓦然传来一记极严肃的声音。
绒秀和探春见宣嬷嬷出来了,忙低下头。探春偷偷瞧了瞧同样不知所措的叶泠雾,说道:“宣嬷嬷勿怪,我们是陪泠雾姑娘出来的。”
叶泠雾蓦地抬眸看了眼探春,关她何事?
宣嬷嬷漠然。她自然是不会怪叶泠雾,轻轻说了两个小女使一顿后,领着三人进屋了。
天悄然入夜,外面依旧不见安静。
叶泠雾坐在案几前不紧不慢的练字,本意是想静心,写到后面却越发糟糕。
脑海里不停闪过昨晚听到的那些话。
那玄衣男子身姿不凡且身份神秘,樊坤走私,他追查,那他至少是个官。
楼船几百余人,樊坤突然弄出这么大阵仗,那他肯定是知道楼船里有人在调查他,所以才会以贵重物丢失为理由,将楼船控制,趁机摸出调查他的人。
能让船家和樊坤搜查。
那个戴面具的玄衣男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叶泠雾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摇摇头继续写起字来。
这些都与她无关,如今局面,那人怕是只能无功而返。
正此时,外门突然被敲得震天响,叶泠雾起身正准备开门查看,却听吱呀一声,阵阵凌乱的脚步声涌入。
“……你们这些小厮可仔细着,我们可是宁北侯府的人!”
外厅,探春忿忿出声。
“我们老爷丢了宝贝,哪怕你们是宁北侯府的也得搜。”
这几名小厮根本不将眼前丫头放在眼里,泼皮无赖的模样与地痞流氓无异。
惹得探春大怒道:“呸!区区商户罢了,竟敢挑衅当朝勋贵,还有没有理了!”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搜她身!”另一小厮道。
“你们……你们敢……”探春语气慌乱起来。
屋内,叶泠雾透过纱窗见那群小厮围了上去,气不可遏,正当她要推门理论之际,就听外头传来宣嬷嬷的声音——
“慢着!”
四五个小厮停下动作,齐刷刷转头看去,却见一鸡皮鹤发的老嬷嬷开了屋门。
“你们好大胆子,宁北侯府不放在眼里也就罢了,甚至敢公然污女儿家清白,我倒要见见你们的主子,问问这是何道理!”
话落,宣嬷嬷越过小厮朝外走去,那群小厮吓得连忙拦下。
一人出来打圆场:“嬷嬷有话好说,他们不懂事您莫怪。”
知道碰了硬钉子,小厮们的脸上也正经起来,点头附和道:“嬷嬷勿怪,您既然是宁北侯府的人,这屋也就不必搜了。”
“就是就是,我们这就关门离去,嬷嬷您早点休息吧。”
宣嬷嬷蔑视着几人,不语。
探春翻了个白眼,不依不饶道:“人怕没理,狗怕夹尾,知道不好惹才低声下气。”
几名小厮脸色难看起来,却也不敢发火,探春又啐了几人几句才让“滚”。

绒秀和探春扶着宣妈妈进侧室继续歇息,叶泠雾却推门走了出来。
外面还在大张旗鼓的搜查着,走廊上的“看客”不少反多。
“姑娘还是请回吧,樊老爷的贵重之物丢失了,樊老爷命我们把守好楼船,不让任何人出去。”
楼船大门两名守卫小厮挡下叶泠雾。
“两位哥哥,我的玉佩不知落哪了,屋子里都找过了,那玉佩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还请哥哥让我出去找找。”
叶泠雾双目氤氲,多看一眼便叫人生出怜爱之心。
两名小厮交换了一个眼神。
其中一人心软道:“姑娘莫怪,不是我们不让,只是主子吩咐了不能让人随意出去。”
“哥哥通融一下吧。”
叶泠雾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塞到说话那人手中,“那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不管找没找到我都立马就回来,不会耽误太久的,若你们实在担心,不如……哥哥陪我一起去找?”
小厮见到银票,心更是动摇了,说道:“既是祖传之物,那我就陪姑娘出去找找吧。”
叶泠雾甜甜一笑:“那便谢谢哥哥了。”
夜色渐沉,廊上的风呼啸着,好似怪物的嘶吼。
小厮紧跟着叶泠雾,一步不落。
正值凛冬,到了夜晚,海上寒风如刮骨刀,可就算如此,外部楼船也不应该空无一人,楼船船家的小厮擅离职守,只为帮助樊坤找千年人参。
说没鬼,谁相信。
叶泠雾本来不想掺和,但从小在惩恶扬善的外公身边长大,见到那群小厮调戏探春的模样,心里头总是过不去。
有这样的手下,那主子又能好到哪去?
小厮见离货舱越来越近,快步拦在叶泠雾面前,说道:“姑娘,这边过去可就是货舱了,实在找不到的话咱们也该回去了。”
叶泠雾抬眸道:“其实玉佩什么时候丢失的我也不知,也可能是昨日上楼船时掉在货舱了,哥哥行行好,陪我去货舱找找吧。”
小厮硬声回道:“对不住了姑娘,陪你走到这里已是违令了,我们还是现在就回去吧。”
“那就不去货舱,我们再往前一点找找吧,到那边拐角就回去,你看成吗?”
叶泠雾一副怯生生模样,引的侍卫又心生恻隐,松口道:“那就再往前一点,若还没有的话,我们必须要回去了。”
“谢谢哥哥。”叶泠雾笑道。
两人往前走了约莫百余步,到了拐角处,侍卫见周围还是没有掉落在地玉佩,便道:“我们回去吧,你要实在想找回玉佩,明日我再陪你走一趟,只是今晚不便再外多逗留。”
此时已离货舱不远,叶泠雾道:“既然都到这里了,哥哥再陪我进货舱看看吧。”
小厮神色为难:“姑娘~您就别让小的难做了。”
“好吧,那就不过去。”
二人转身往回走,叶泠雾放慢步伐,趁着小厮没有丝毫防备,抬手朝小厮后颈劈去。
“咚”的一声,小厮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叶泠雾抓住小厮的后领子,朝货舱方向拖去。
将人拖到货舱门前时,叶泠雾已是满头大汗,但她却一刻也不敢歇息,小跑着回去。
楼船内依旧热闹,叶泠雾藏身在门外偷摸朝里观望一番,却见樊老爷正巧就在底层廊上和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人说着话。
话中内容差不多也是不满樊坤大张旗鼓搜查楼船的意思。
不知是不是巧合,叶泠雾看向四楼时,正好对上玄衣男子居高临下的目光。
极冷,极深沉。
叶泠雾迟疑一瞬,迈着步子款款走进。
“樊老爷,您的人参我找着了!”
楼船是封闭的,叶泠雾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下来。
樊坤闻声回头,见少女是从门外走来,本还堆着假笑的脸,突然垮了下来。
中年人怔了半晌,脸上一喜道:“找到了!小姑娘是在哪找到的?”
“就在货舱,方才我出去寻玉佩,在货舱翻找了一会,没想到玉佩没找着,倒是找着了樊老爷价值一千两黄金的人参。”
叶泠雾生态诚恳乖巧,谁看了也不生疑。
当然,除了樊坤。
他三角眼一眯,道:“小姑娘,你可知这位是我朝的楼太傅,若货舱没有人参,你便是欺骗朝廷命官。”
顶着樊老爷眼神里的杀意,和楼船内众人的目光,叶泠雾早已是色厉内荏。
可她现在没有退路,她缓缓看向四楼,强撑起嗓音:“若樊老爷和楼太傅不相信,不如请那位公子一道去看看?”
樊坤和楼太傅齐齐顺着她的目光扬首看去,却见四楼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也正看着他们。
楼太傅皱了皱眉,摸着胡子思忖道:“那人……怎么有些眼熟呢?”
樊坤心头一个咯噔,低头暗暗看了眼叶泠雾,少女形貌昳丽,不似普通人家姑娘。
心中不禁推测起她的身份,或是巧合,又或是谁推出来的棋子。
短短几秒,思绪万千,为了避免局面不可控制,樊坤重重地咳嗽起来,想寻个借口离开。
“哎哟我说樊员外,你不会是感染风寒了吧?”楼太傅斜乜了他一眼,语气多是嫌弃。
哪怕是富可敌国,在轻商的当朝也不入流。
樊坤讪讪摆手道:“老毛病不碍事,我回屋吃点药便好。”
说着,樊坤就要走。
楼太傅当下拉住他,道:“樊老爷怎么就走了,这都快戌时了,这人参早点找着你和大家也能安心睡觉不是。”
两人拉拉扯扯,叶泠雾看之无趣,转眼却见那戴着面具的玄衣男子在几名小厮的簇拥中迎面走来。
他仿佛自带光环般鹤立鸡群,穿着玄黑箭袖掩襟袍子,肩上拢着毛领玄色披风,身形高大,轩昂出众。
四下的琉璃盏照得楼船内亮晃晃,金色的光晕笼罩在他身上,多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冷。
男人上前便拱手道:“廷尉府蒋舟,拜见太傅大人,见过樊老爷。”
听是廷尉府,樊坤紧绷的脸色明显抽搐起来。
反观楼太傅却是松了口气,正了正身形道:“没想到楼船还有廷尉府的人在,我说樊老爷,你还不知会船家一声,让那些个小厮别再扰民了。”
樊坤脸色滞着,半晌才找回苦笑:“太傅大人说得极是,只是这人参在不在货舱还有待确认,不如太傅大人和左监大人随我同去货舱看看?”
此时叶泠雾只想着功成身退,正当她要开口时,却见左监大人冷淡的目光朝她投了过来。
“姑娘也同去指个路吧。”他语气果断,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叶泠雾张了张嘴,却不敢出声拒绝。
暗自腹诽:这人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他难道不明白自己是在帮他破了困局?
既都帮到这份上了,怎还拉她一起。
樊坤对蒋舟的提议再同意不过,反正他也是没打算放过叶泠雾的,索性一道处理。

廊上,一行人浩浩汤汤的朝货舱走去。
樊坤带了不少身强体壮的小厮,楼太傅疑惑却也没说什么,注意力基本都在身后的蒋舟身上,此人凛凛的身姿令他心头仿佛有颗大石压着,喘气都是小心翼翼。
走在最末的叶泠雾总想着找个机会溜走,可不知是不是蒋舟故意使然,他带来的两个人一直紧盯着自己,简直插翅难逃。
转过拐角,众人就见一名小厮乱七八糟地瘫坐在货舱前,头上的帽子都是歪的。
“那人是怎么了?”还处于状况外的楼太傅,一脸疑惑地指着侍卫问道。
叶泠雾垂首不语。
樊坤衣袖下的手渐渐握成拳,嗓音几乎是从牙齿里厮磨出来:“太傅大人,有些事您还真不该掺和进来。
“太傅可是朝廷命官,遇到这种事自然要关心一二吧,对吧太傅大人?”蒋舟顺口调侃,似笑非笑。
楼太傅闻言顿了顿,还没搞清楚“这种事”是什么事,就回道:“左监说的没错,这种事我自然是要过问一二。”
樊坤脸黑到底。
与此同时,头顶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什么情况?”楼太傅茫然抬头。
对于这傻子,樊坤早已用尽耐心,他面无表情地转动着手上的戒指,说道:“没什么,就是我的人见几位出来,就不想再让几位回去了。”
“樊老爷此话……是何意?”楼太傅颤颤巍巍,心中已开始不安。
“太傅大人还不清楚吗?”蒋舟面具下的嘴角勾了勾道,“樊老爷这是要杀人灭口了啊。”
“你你……你说什么?!”楼太傅瞠目结舌。
樊坤冷笑一声,道:“你倒是聪明啊,只是人太过聪明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罢,他缓缓抬起一只手,随即又落下。
似在发号施令。
背后传来铮铮铮的拔剑声,楼太傅转过身,只见身后十几名船家侍卫纷纷亮出腰间佩刀。
前方楼梯也跑下十几名带刀壮汉。
他就算再傻,此时也反应过来“杀人灭口”不是假话。
“你……我可是太子太傅,你岂敢……”楼太傅吓得腿软,话都说不利索。
樊坤就像听笑话般疯笑道:“岂敢?我既敢在刀尖上行走,有何不敢!告诉你们,我樊坤今日就算是栽了,你们也得给我赔命!”
周围的脚步声犹如敲响战争的雷鼓,将楼船的气氛点燃。
“岳杨,都给我拿下。”蒋舟似在发布命令,语气冰冷得像是渗出丝丝寒气,眼神尖利,看被小厮护在身后的樊坤,更是像在看死物。
十几名小厮举刀朝蒋舟袭去。
走廊瞬间混乱起来。
楼太傅吓得缩在地上,在旁的叶泠雾作势拉他离开,一把白刀迎面劈来!
二人瞳孔一缩,白刀却在距离叶泠雾不到十厘米的距离飞了出去。
再看,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从上层甲板翻下,袖中飞出的飞镖击开了朝二人劈去的白刀。
他似乎是刚解决完上面的人,执剑的手上染了几块血迹,脸上的杀气也未散,朝两人吼道:“别挡着,滚一边去!”
那人是个狠人,一套功夫下来,那些拿刀的壮汉不仅人没了,刀也折了。
蒋舟更不用说了,轻功如飞燕,空手接刃,以一抵十不在话下。
不过须臾,走廊上已是血雨腥风,再看这些人狰狞的面目,嗜血的神情,叶泠雾忍不住心生怯意,可更让她害怕的还在后面。
激烈打斗中,蒋舟不知从哪抽出一柄长剑,剑影划破着黑暗,将樊坤底下前赴后继的二三十人尽数斩杀。
叶泠雾愕然,只有撑着墙壁才堪堪稳住身形,她一边钦佩蒋舟的剑法凌厉,一边畏惧着他杀人时的凉薄神色。
正当叶泠雾有些恍神之际,混乱中来了把长刀朝她劈来,叶泠雾下意识地倒退一步,却发现背抵着墙壁退无可退。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胳膊横来,耳边随即传来一记闷哼。
叶泠雾怔了怔,扬首看去,正好对上一双晦暗不明的黑眸,目光往下移去,蒋舟挡住她面前的手臂硬生生被匕首划了好大一个口子。
鲜血登时把他的衣袖浸透。
叶泠雾耳朵里顿时嗡嗡直响,而蒋舟却丝毫不受影响,好似没有痛感转身继续与那些人殊死搏斗。
不久时,廊上已是血流成河,樊坤手下的壮汉都被解决的差不多。
缩在角落的楼太傅见局势被控制下来,少顷才缓过神,理了理衣裳,端着身子站出来道:“左监大人功夫不俗,没想到这么多人都不是你的对手啊。”
说罢,他抬脚朝地上的樊坤踹了过去,“好你个樊坤,我看樊家家大业大敬你几分,你却想拿我的命!我乃太子太傅,岂是那种稀罕破人参的无耻之徒!”
叶泠雾眼帘渐渐低垂,静默无语。
到现在为止,楼太傅还云里雾里。
再看蒋舟,相比之下年纪虽不大,但在方才的混乱丝毫没有自乱阵脚。
那名叫岳杨的黑衣男人收拾完甲板上的余孽,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身后也多了搬着四个大木箱的粗衣小厮。
岳杨将钥匙双手奉上,退至蒋舟身后,那四个木箱也并列放在甲板上。
蒋舟往木箱上一坐,漫不经心地玩弄起手上的钥匙,目光却一直冷盯着地上的樊坤,道:“樊老爷不跟我好好讲讲这木箱里的东西?”
一旁的楼太傅偷撇了几眼木箱,大抵猜出木箱里的不是人参,而蒋舟出现在楼船也不是巧合。
他低头对叶泠雾说道:“这木箱里是什么?”
叶泠雾茫然抬眸:“太傅大人怎么会问我?我可不知道木箱里是何物。”
楼太傅一噎,疑道:“你不是廷尉府安排的人?”
叶泠雾无语,她自问年纪轻轻还没高尚到以命报效朝廷,默道:“我一介小女子怎会是廷尉府的人,太傅大人莫要抬举我了。”
话落,她再去看蒋舟时,却见他正打量着自己,目光干净利落,带着对犯人才有的审视。
叶泠雾犯虚,低下头。
“窃听军机是死罪,你昨晚偷听到我们谈话,现下又欺瞒朝廷命官,罪加一等。”蒋舟的语气冷下。
叶泠雾心头不由得怵了怵,缓缓抬眸朝:“请大人明察,昨晚……昨晚我没……我没听到你们谈话的。”
她本打算否认,奈何蒋舟的眼神太过阴鸷,扛不住一眼便如实招了出来。
“……哪怕偷听是罪,可我不也是帮您解了困境吗?这算是戴罪立功吧,太傅大人您说呢?”
叶泠雾扯了扯楼太傅的衣袖,满是祈求的望着他,说起来两人站在一起确实有父女的模样。
楼太傅愣了愣,走出来说道:“是啊,这小姑娘虽说不小心听了左监你的谈话,但好在她机灵,无意中也是帮了廷尉府,功过相抵,左监也就别为难小姑娘了。”
蒋舟漠然。
少顷,地上的樊坤捂着胸口坐起身,冷笑道:“你们别得意,就算拿下我又如何,咱们就看看谁笑到最后。”
蒋舟充耳未闻,修长的手指在木箱上轻轻敲了敲,过了半晌才道:“蠢货,你觉得与敌国在福寿关私通,朝廷一点也不知?”
樊坤脸上一慌,“你怎么知道……”他突然想到什么,转了脸色,“哼,你们别想套我话!”
“套你的话?”蒋舟笑了笑,单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硬朗精致的脸,黑眸沉寂,宛若深不见底的潭水,眉目间尽是清冷。
他忽然变得和之前的“蒋舟”不一样了。
虽然依旧是温和的模样,但这份温和里多出了几分带着戾气和肃杀的锋芒和让人窒息的压迫。
“你在福寿关的人今早便被黑旗军拿下了,你觉得你这幕后主使还有生路?”他冰冷的声音宛如取人性命的阎罗。
黑旗军是当朝宁北侯手下的天下第一兵,在动荡不断的开国年间,镇边疆除奸恶,在当朝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樊坤浑身颤了颤,大张着嘴巴发不出声。楼太傅亦是大惊,须臾顿然大悟,怪不得此人眼熟,他忙躬身拱手道:“在下眼拙,才知是宁北侯府沈小侯爷!”
宁北侯?
宁北侯府!!
他就是沈老太太的嫡重孙!!!
叶泠雾转动僵硬地脖子朝他看去,瞳孔仿佛地震般一缩,他居然和梦里那个身披战甲的男子一模一样!

——梦里那极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不知从哪来的冷风灌入叶泠雾的衣领,她才如堕冰窖般的惊回神。
此刻的她什么也顾不上,转头就往回跑,背后仿佛有猛兽追赶一般。
“少主公,那姑娘跑了。”岳杨两步上前。
沈湛扫了眼廊上那抹快要消失的粉色身影,轻轻皱了皱眉,淡淡道:“如她所说的戴罪立功,既往不咎。”
一路奔跑,叶泠雾直到回了房间关上门,才停下脚步靠在门上歇口气。
外厅的烛灯早已熄灭,左侧室的门也紧闭着。
叶泠雾轻手轻脚回到自己的屋中,魂不守舍地跌坐在蒲团上。
梦里的人居然成真了!
也就意味着那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真的会害的还未蒙面的程故鸢一尸两命,然后变成沈湛口中的“毒妇”,最后死在京城……
叶泠雾的头顶仿佛有闷雷在炸响。
她努力告诉自己,梦里的那个人不是她,也不会是她!不管是在清泉寺,还是养在乡下,她都从来没有抱怨过。
至少……现在是这样。
原本期待的繁华京城,宁北侯府,此刻却像阴霾浓罩在心头,挥散不去。
她在恐惧害怕,也在不解。
到底是怎样的生活,才会让她在短短的三年里,变成梦里的那个人?
此时已快深夜,海面静悄悄的,叶泠雾就这样呆坐着,不知过了多久,靠着案几就睡着了。
翌日午后,叶泠雾正跟着静心养性的宣嬷嬷一道看书,绒秀突然推门进来,脸上是难掩的欣喜。
她说她在楼船上见到了沈湛,宣嬷嬷闻言当即决定晚间去请安。
叶泠雾想推脱,又被宣嬷嬷说了一通。
此次请安很是讲究,宣嬷嬷特意命绒秀给叶泠雾梳了个乖巧的飞仙髻,簪了根嫩绿色的流苏钗。
打扮的虽说不上矜贵,但也得体妥当,不似之前那般在脑后随意挽个发髻,青丝披散。
宁北侯在楼船的消息不胫而走,前去拜访的人不计其数。
若非门外的一排穿着小厮衣服的士兵拦着,说宁北大将军还有要事在身不便见客,那些人快把四楼走廊排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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