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 by姗姗来糖
姗姗来糖  发于:2023年06月23日

关灯
护眼

“……是。”叶泠雾糯糯应声落座。
沈湛道:“祖母刚刚那句找点事做人才精神说得极好,月底祖母带着沈家小辈回犯月城祭祖,你倒是可以同去。”
“回犯月城?”叶泠雾终于抬起下巴朝沈湛看去,恍惚想起那晚他与别人交谈中提到犯月城有异,思忖起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
沈老太太当下没有立即同意,偏头瞧了瞧沈湛,捻着佛珠的手停下道:“难得见你回一次府,你。既不去长公主那里待待,知道心疼表妹妹却也不和家中弟弟妹妹叙叙,这都快生分了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泠雾总觉得沈老太太的这句话时带着些许针对性,心疼表妹妹?她可一点也不希望沈湛心疼,最好离得远远的。
沈湛淡淡回道:“祖母说的极是,只是待会还得进宫一趟,怕也来不及给母亲请安,也不能和家中弟弟妹妹叙旧。”
沈老太太蹙眉道:“那你今日倒还有空陪我这老婆子吃茶。”
沈湛道:“这不是还同祖母商议了回犯月祭祖一事?”
沈老太太一噎。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就觉着多余,沈家祖宗自有侯府祠堂供着,哪还用得着回犯月,没事找事做。
“想着也是几十年没回去了,也是该回去看看,”沈老太太语气不情不愿,“既然沈家小辈们都去,那泠丫头也跟着吧。”
默了须臾,沈老太太觉着不对劲,询问道:“对了,那你呢?”难不成光是让她们舟车劳顿。
沈湛道:“我在朝中还有要事,若是处理完有空的话自会快马加鞭赶上。”
“……”
薄云散开,太阳越发毒辣,姜兰姝扶着沈老太太离开,叶泠雾正要跟上,却听沈湛道:“表姑娘可否陪我走走?”
叶泠雾闻言脚下一顿,转身朝他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朝梅园深处走。
“在下有一好奇,不知表姑娘能不能解惑?”沈湛忽而出声。
叶泠雾抬头看着走在前面的高大的玄衣背影,自知躲不过,回道:“不知侯爷好奇什么?”
沈湛不急不缓道:“此情此景,不免让我想起那日在梅园不小心听到你和祖母的谈话,我就好奇表姑娘为何会觉着位高权重者不在意家庭。”
叶泠雾呆木住!
这话不是那日在梅园她同沈老太太说的吗,那日他在梅园?
少顷,她才缓过神,吃吃道:“侯爷您贵为将军不是应该洁身自好,不偏不倚……”怎么能偷听女孩子之间的谈话。
“表姑娘平日里不也是性格温良,谦卑有礼,怎么偏偏对我有如此偏见。”沈湛面无表情,言语极其犀利,字字说的铿锵。
“……”
沈湛见她吃瘪,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你在容家私塾听学,魏夫子教你‘洁身自好’是这么用的吗?”
叶泠雾拧眉道:“和魏夫子无关,小女子胸无点墨,若错用了词还望侯爷见谅。”
“……表姑娘还是解惑吧,在下着实很好奇在你心里为何位高权重者不在意家庭?”
脑袋里一团乱麻,叶泠雾端正行了个礼道:“还请侯爷恕罪,我不知侯爷那日也在梅园,私下揣度您实属不该,可我也……并无恶意。”
“如果我说不恕呢?”
叶泠雾哑然,这人怎么不守常理。
“说了这么多,表姑娘还是没有回答。”
“我要是回答了,侯爷能不追究?”
沈湛侧首静静看了叶泠雾一会儿,道:“可以。”
叶泠雾深吸了一口气,回道:“这句话或许是我的一面之词,我见识浅薄,可是常言道有得亦有失,侯爷行军打仗多年,生活不是军营要事便是朝廷要事,常年不在家,甚少陪在家人身边,您这样的人哪能在乎未来妻子是个怎样的人,哪怕日后岁数大了抵不过家中压力,不也是在京城贵女像个端庄娴熟的婚配,是以我才会说位高权重者不在乎家庭罢了。”
叶泠雾自认说的诚诚恳恳,没有一点错处。
沈湛神色淡漠,一双黑眸似深潭凝视着她,半晌才低语一句:“嗯,确实浅薄。”
叶泠雾闻言抬头看着他:“?”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夹道口出现岳扬的身影,沈湛见他神色匆匆,朝他淡淡做了个等候的手势,岳扬会意,双手往后一背,乖乖站在夹道口。
叶泠雾好似见到救兵一般,忙道:“侯爷还有要事?那我先……”
“那晚你说你后悔来京城,觉着在这里忍气吞声,你说你的谦卑有礼都是假的,这些话我都记得。”
叶泠雾手脚冰凉,不明白他说复述这些话的意思,想从他脸上观察,可他的脸上看不出心绪。
跟这种人打交道最是心累。
叶泠雾张了张嘴,小声叹道:“那些话不过是气急之后的话,不当真的。”
“可气急的话才是真话。”
叶泠雾要狡辩,沈湛抢话道:“人要真想活得自在,不如自身强硬些,人心险恶欺善怕硬,让他人知道你不好惹,就算捅破了天,你的身后也有宁北侯府。”

第40章 程斐
宁北侯府洒扫一新,沈老太太要设宴,嘉仪长公主亲自拟请帖,这京城的勋贵谁敢不给面子,不到时辰,府外已是门庭如市。
按照以往,沈家小辈遇上自家设宴那都是闲得逍遥,只顾着上菜吃菜的。
如今不同了,沈盼儿与沈月儿都已及笄,沈辞也快十八,照嘉仪长公主和赵氏说的,也是时候该担点事了。
正门外,沈盼儿和沈月儿今日依旧秉承着赵氏的意思,淡蓝色织锦春衫,配上雪色宽袖外袍,二人头上各簪着一根苏玉步摇,看上去甚是端庄大气。
如此矜贵的打扮与在旁的叶泠雾和姜兰姝一比,乍一眼还以为叶泠雾和姜兰姝是这两人的女使呢。
沈辞姗姗来迟,懒散的靠在门框上不作为。今日的他依旧是一袭白鹤绣纹红袍,束着黑色锈金腰带,身姿挺拔高挑,似乎比起年前长高了。
许久过去,沈盼儿脸都快笑僵硬了,回首却看沈月儿还是一脸温婉可人的淑女姿态,忍不住嗤了一声,扯了扯叶泠雾的衣袖道:“我快闷死了,这来的宾客没一个认识就罢了,本姑娘还得陪个笑脸。”
叶泠雾小声道:“再忍忍吧,现在进去二叔母又该说你了。”
沈盼儿撅了撅嘴,正欲开口时,却见一身着黑袍,头戴紫冠,长相粗野的中年人走来。
“见过程伯伯!”不等几人反应,沈月儿已先施礼欢迎。
“程伯伯你来了!”
见沈盼儿如此激动,叶泠雾的目光跟着看去,却见那晚在廊上与沈湛商议要事的那个中年人背着双手走来。
程斐大笑着,霸气外漏地往几人面前一站,说道:“哎呀许久未见,盼儿月儿长得越发出挑了!”
沈盼儿道:“程伯伯我们都快四年没见了,你什么时候回的京城呀,怎么也没跟我们说一声!”
“我啊就是因为办了件差事回京述职,过些时日还要回九曲城镇守边疆,这不刚好碰上老太太设宴,我自然得来请安了。”
程斐说着,目光落在沈辞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忍不住说教:“你这毛头小子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懒懒散散的,你知不知道你大哥像你这般大的时候都已领兵打胜战了。”
沈辞不耐烦道:“这么久不见了,程伯伯见面就啰嗦的性子还是没改呀。”
程斐对他这份傲慢态度似乎习以为常,笑了笑道:“混小子,我看你再这么混下去,这京城勋贵怕是没人敢将女儿嫁给你喽。”
沈辞道:“这话我听了不知多少遍了,还能不能说点别的话听听了?”
“有啊,不如这次回九曲城你跟我一起,我看你骑马射箭的功夫也是不错,跟着我在边疆混个名堂出来也未尝不可!”程斐挑了挑眉,“如何?”
沈辞耸耸肩,语气随意:“我倒是想,可是得先过我母亲那关,不如程伯伯现在就进去同我母亲说说?”
“行啊,我这就进去同你母亲说道!”
程斐叉起腰就要大摇大摆地进府,越过叶泠雾时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而看她:“你……有点眼熟啊,”他转了转眼珠子,“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叶泠雾心下一紧,正要回话,沈辞突然插到叶泠雾身前,打断程斐的视线:“我说程伯伯,你都一把年纪了,盯着人家小女孩看什么?”
程斐愣了一下,见几人都在看他,这才意识到不妥协,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就觉着这个姑娘眼熟多看两眼,你们可别误会了,不然我家那口子不把我皮给剥了。”
沈月儿含笑道:“程伯伯说笑了,我们能误会什么呀,您快些入席吧,待会可得和我父亲多喝几杯。”
“对对对,我啊这就去给老太太请安,然后就去找你们母亲说道,之后再拉你父亲喝酒!”说着,程斐再叉起腰进府去了。
与此同时,一记尖利的笑声传来,沈家小辈们闻声看去,就见王家大娘子带着王戚伯走来。
“泠雾姑娘,兰姝姑娘,怎么今日是你们迎客呢?”王家大娘子扯着嗓子喊,生怕别人不知她和沈老太太膝下的两位姑娘熟。
王戚伯专门朝姜兰姝行了个文人揖,姜兰姝勉强回了个微笑,状似不经意地偏头摸了一把头上的发簪,摆明不想搭理这对母子。
可这也不妨碍王家大娘子那自来熟的性子,拉着沈家小辈便唠起话来。
她身后,王戚伯小声朝:“听说泠雾姑娘前些日大病了一场,现在身体可还安好?”
叶泠雾大大方方地福身朝:“已然好痊了,多些王家哥哥关心。”
沈辞就抱手靠着门框上,生冷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转。不悦腹诽:原来还是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货。
不多时,他就听叶泠雾温温柔柔的朝那王氏道:“大娘子来得早,还请先进去坐会,吃些茶果,正席还要等一会呢。”
“好好好,”王家大娘子嘴巴一边应着,一边又朝沈家姑娘和沈辞看去,眼底里闪过一丝狡黠,“戚伯啊你也真是的,怎就能只跟泠雾姑娘说话呢,快来见过沈二公子,沈三姑娘和沈四姑娘。”
王戚伯也不认识,只管拱手道:“朝奉郎王家次子王戚伯,见过沈二公子,沈三姑娘,沈四姑娘。”
“你就是王家二哥儿?”沈盼儿意味不明的上下打量着王戚伯。
这些日子她听府中女使传沈老太太相中朝奉郎王家二哥儿,等年底王家在京城站稳住后就会上门提亲。
“早听说我家祖母很是看重你,闻名不如见面,王家哥哥一表人才的跟兰姝姐姐还真般配。”
沈盼儿说着还不忘回头看姜兰姝那如吃了屎的表情,原本憋闷的心情瞬间大好。
“三姑娘胡说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姜兰姝瞪圆了眼,气不打一处来。
王家大娘子表情滞了滞,干笑道:“是啊是啊,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我们戚伯能得老太太看重全是因为他的才学,我们戚伯以前在犯月城啊那可是……”
“母亲少说些吧,我们还是先进府吃些茶果,别在这门口堵着了,有损侯府斯文。”王戚伯脸色窘迫地打断,要是再不出声阻止,他的这位老母亲又要长篇大论的夸赞他了。
王家大娘子讪讪点了点头:“行吧,进去吧。”
这边人才走,那边马车上又来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叶泠雾放眼瞧去,顺昌王妃和柳飞燕几位随行赴宴的夫人姑娘们款款走来,其中有一位叶泠雾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之前撞她落湖的赵家四姑娘赵璃。
赵家随王家一样,都是年前从犯月城升职,举家搬迁到京城的。
到了京城,连人都没认全就开始学会巴结。
那日季悠湖赏景,赵璃连叶泠雾是沈老太太膝下姑娘都不知道就敢推人,被当了枪使还沾沾自喜讨了郡主欢心,殊不知这京城最不能得罪的人都被她给得罪了。
顺昌王妃身侧还有几位随行赴宴的夫人,沈家小辈虽不认识,逢场作戏,还是笑脸相迎着。
柳飞燕端着微笑,上前故作熟络的问候:“三姑娘四姑娘怎么在外迎客,就连二公子也在。”边上还站着的两个大活人直接省略。
沈辞淡淡冷了柳飞燕一眼,不说话。
柳飞燕笑容逐渐消失。想到在容家私塾时他出言讥讽楼昭娆,甚至还将楼昭娆养面首,两个弟弟逛烟花柳巷摆在明面说,事闹大后,楼太傅差点没打死他的三个不肖子女,到今天楼昭娆屁股上的伤都还没好。
可想而知这人不仅难相处,更不能硬碰硬。
这个时候也只有沈月儿出声:“大伯母说我们大了,让我们帮着多担些事。海棠斋已备好茶果,王妃娘娘还有诸位大娘子快些进府落座吧。”
待这一行人进去后,沈家小辈才垮下脸来。

容钰跳下马车张张扬扬的走来。
“哟!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沈家姑娘今日不在席间坐着反倒出来迎客了。”容钰揽过沈辞的肩膀,“就连璟延也出来了,真是稀罕事啊。”
沈盼儿板着个脸。
不怪她脾气大,只是容钰从下马车到走到这,目光就一直在姜兰姝身上,而姜兰姝也是一脸羞涩的笑容。
她虽然不懂男女之情里的弯弯绕绕,但她自问眼睛不瞎,这两人眉来眼去的是当她死了吗!?
“容傻子!”沈盼儿上前一步挡住容钰去看姜兰姝的目光,“你们家怎么就你一个人,你母亲呢?”
容钰见视线被挡,一脸不悦道:“我母亲近些日子身体不好,吃不了辛辣刺激的食物,所以来不了这宴席了。”
话刚说完,容钰揽着沈辞就往府里走,像是在逃避什么,又像是不想搭理眼前的少女。
他们一走,姜兰姝也寻了理由跟过去。
沈盼儿越看二人越有鬼,气不打一处来地跺脚道:“容钰那个傻子什么时候和姜兰姝关系那么好了?”
叶泠雾扯了扯她地衣袖,压着嗓子道:“三姑娘注意仪态,外面还有宾客呢。”
换作以前,沈盼儿哪会在意别人的目光,可如今已及笄,她的心智上也渐渐稳重了下来,听叶泠雾提醒,她便收敛了脸色。
海棠斋内。
沈老太太雍容华贵的高坐在上首,一袭暗紫色祥云锦袍,头上的抹额点着珠翠,与席间的女客们闲谈着。
座下则是嘉仪长公主和赵氏。
顺昌王妃与几位共同赴宴的夫人走了进来。之后就是相伴说着话的柳飞燕和赵璃,二人刚坐下,宣嬷嬷就让二人去老太太跟前说话。
柳飞燕瞄了眼上首笑容满面的沈老太太,心头莫名惶惶。长辈邀她过去说话是挺好的,可为何还要让赵璃一起,难不成沈老太太是问她叶泠雾落湖的事?
柳飞燕手心冒起密汗,与赵璃一起起身朝上首走。
长这么大,她与嘉仪长公主来往颇多,但与沈老太太虽没怎么相处过,却很早前就听过沈老太太的事迹。
沈老太太自小在边境长大,性格乖戾,若不是碰见当时戍守边关的沈太侯爷,只怕她现在还是土匪窝里的女太君,还不做成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
两个姑娘行到沈老太太席前三米处,齐齐施礼道:“请沈老太太安。”
沈老太太忽略赵璃,淡笑着朝柳飞燕道:“许久没见小郡主,你都这么高了。”
柳飞燕莞尔道:“回老太太话,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下来我与老太太都快有千秋不见了,再见面自然变化大些。”
“原来都这么久了,这些年老婆子我只爱闷在静和堂,好些人和事都快忘记了,”沈老太太笑容一凝,“想必小郡主也是快把我这老婆子忘了吧?”
座下的顺昌王妃瞬间嗅到一丝不对劲,朝秦明玉看去,谁知秦明玉也看了过来朝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稳住。
柳飞燕强笑道:“怎么会呢,老太太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算得上半个亲长,飞燕怎敢忘记。”
沈老太太吊着眼梢睨了她一眼,不置可否道:“我一个乡下长大,大字不识的老婆子哪门子算得上小郡主的亲长,小郡主怕是抬举我了?”
话一出,席间女客脸色大变,噤若寒蝉,不约而同的朝上首瞧去,揣度起沈老太太这番话的意思。
秦明玉正欲开口解围,却被身侧的赵氏拉住,见她用丝绢掩着嘴角道:“长公主还是别掺和了,老太太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这些年沈老太太甚少在场合里露面,可谁人不知沈老太太的雷厉风行,不容置喙,在她眼里她就是理,整个侯府上下都畏惧。
可秦明玉却想不通,为何沈老太太会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难为人,遂凑到赵氏耳边道:“我不掺和那两小姑娘就下不了台了。”
赵氏道:“前些日泠儿大病一场,我听璟延说是被人推进了季悠湖,我且不说季悠湖水深冻骨,若泠儿不会游泳,长公主可想过后果?”
秦明玉登时撑大眼眸,哑然。
“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做事却心狠手毒,如此坏风邪气,也不怪向来视恶如仇的老太太动怒了。”赵氏补充道。
沈老太太两鬓斑白,唯有头上的抹额带来一丝颜色,都说老人慈祥,可沈老太太一旦没有笑容,那双已攀上皱纹的丹凤眼里更多的是凌戾。
柳飞燕紧咬着下唇,心中怯得不行,边上的赵璃也没好到哪去,卑微的深埋着头。
“你就是赵家姑娘,抬起头来让我瞧瞧。”沈老太太忽然转了话锋。
座下的赵家大娘子急的不行,却硬是被顺昌王妃盯着不敢吱声。
赵璃怯生生地抬起头。
沈老太太掀起眼皮子瞧了瞧,道:“长得倒是一副可人模样,就是这手……生得不好看。”
赵璃下意识的将手往衣袖里缩,哑着嗓子话都说不出来。
赵家大娘子看不下去,忍不住道:“老太太说的极是,赵家早年间家境贫寒,她小时候没个女使伺候都是自己个洗衣裳的。”
沈老太太略显伢然道:“没想到赵姑娘小时候如此勤劳,这倒是让我老婆子没想到。”
赵璃抖了抖嘴皮子,回道:“小时候无人伺候,也不想劳烦阿母,所以才自己动手的。”
沈老太太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道:“你也是个孝顺的,还知道体恤阿母,”默了须臾,她转而道,“说了这么多我突然也有些渴了。”
赵璃怔了怔,连忙上前端起沈老太太身侧案几上的茶杯,双手送到沈老太太面前。
少顷过去,沈老太太也没接,却道:“不急,这茶还是热的好喝。”
话音刚落,只见宣嬷嬷拎起一旁壶嘴冒着热烟的水壶,也不等赵璃将茶杯放下就往里添起热水,直到热水溢出来也不见停。
赵璃被烫的“啊”了一声松手,茶杯碎了一地。
屋内刹那间沉寂下来。

本该在府外迎客的沈盼儿和叶泠雾恰逢其时的出现在门口。
要说最惊讶的莫过于叶泠雾了,她从来不知沈老太太还有这般模样,看似风轻云淡的眼神却犀利如上位者在俾睨下位者。
这个眼神很熟悉,她在沈湛脸上也见过。
赵璃的哭声几乎快把屋子淹没,赵家大娘子心疼女儿,连忙上前揽过赵璃,看着她那双被烫红的手,不中用的脑子顿时来了火。
“好啊,你们京城权贵就是这么欺负我们外来的,我们赵家虽只是从五品小户,但也由不得老太太如此作践!”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充耳未闻地埋下头用茶吃果。
沈老太太眼睛一眯,不等她开口,宣嬷嬷出声道:“欺负外来?我们老太太也是从犯月发迹,曾受先帝钦封国安夫人,赵氏姑娘行为缺失,老太太罚了又如何?”
赵家大娘子不依不饶道:“我家姑娘何时行为缺失,我们赵家自认对朝廷忠心耿耿,你们这么做,就不怕我就陛下面前鸣冤?”
话还没说完,她怀里的赵璃哭得开始颤抖,手紧紧抓着赵家大娘子扯了扯,心虚道:“阿母别说了。”
宣嬷嬷道:“看来赵家大娘子还真不知你女儿犯了什么错了。那你不妨问问她,前些日子在季悠湖差点害死谁家的姑娘?”
赵家大娘子心头一梗,瞧着宣嬷嬷那尖锐的眼神,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前些日赵璃确实有跟她提起要和顺昌王府小郡主去季悠湖游湖赏景的事。
她低下头看着怀中的赵璃,道:“你那日做什么事了?”
赵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试图在赵家大娘子面前掩盖过去。
谁知她不说,座下却有别家听闻此事,且还识趣的姑娘说道:“还能做什么,你家姑娘推侯府表姑娘落水,前日还在我们跟前当故事炫耀呢。”
赵氏平日甚少发怒,此时也不免暗暗生气,一开口就是直击要害:“赵家是从犯月城刚升职进京的,你家姑娘敢在京城动我们侯府的姑娘,那在犯月城岂不是更视人命如草芥了?”
赵家大娘子脸色煞白,全然不知事态会变得如此严重,低头看着怀中哭的不能自已的赵璃,推开她反手一巴掌就打过去。
“竖子!”
赵璃啊的一声倒在地上,头上的发髻都乱了,捂着脸苦声道:“阿母,我错了。”
赵家大娘子现在哪听得进去这句话,只想着赵家的脸都被这个女儿败光了,气急败坏的一甩袖转身就走。
席间众人瞧着如此情形,皆是皱了皱眉。
不是同情,而是觉着赵氏发如此大动干戈,实在不得体,要教育子女回家教育才是。
沈老太太漠然,微微的侧首不去看堂下趴在地上大哭不止的赵璃。
门口一阵风刮过,沈盼儿目送着赵家大娘子越过她疾步离去,眼睛都看呆了。
待她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双手突地抓住叶泠雾双臂,道:“原来你大病一场就是因为被那死丫头推下湖啊?”
没等叶泠雾回答,沈盼儿气吞吞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我们还是不是姐妹了!”
叶泠雾晒然。她不说自然是因为她不相信宁北侯府有人会替她出头,既如此那又何必提起这件事。
好端端的宴席变成修罗场,秦明玉扶着额只道是佩服沈老太太。
说她是二十年前京城出了名的泼辣户确实名不虚传。赵氏一对儿女没随了她的品行,倒是随了沈老太太的脾气。
沈盼儿还在看戏,一旁的叶泠雾提醒道:“三姑娘,我们别在门口站着了,这马上便要开席了,该是进去唤长辈姑娘们移步正厅了。”
沈盼儿恍然,才记起来此行真正的目的,连忙跨进屋叫众人去正厅用饭。
这顿饭吃得叶泠雾咽不下,倒也不是不合胃口,只是她老想着沈老太太为她出面的事,心里头多是感慨。
这时,突然传来门外的女使的声音。
——“见过侯爷。”
屋内众人齐刷刷朝门外看去,只见沈湛大阔步的走来,身上穿着金丝织锦的黑袍,袍上绣着一头张着犬牙的白虎,紫金冠高束着如墨长发。
公子长身背挺,气度不凡,神色凉薄。
叫人望而生畏。
叶泠雾与众人不同,目光奇怪的落在沈湛那宽阔的胸膛,突的想起在楼船他他露出的半个满是肌肉的左肩,难怪乎那晚抱着她时她都快憋的喘不过气了。
大抵是目光太过灼热,叶泠雾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转身落座的沈湛目光似不经意的朝她看了过来,却也是淡淡扫了一眼就移开了。
这些日子沈湛很忙,作为朝廷位高权重的柱国大将军,整日忙的神兽见首不见尾。
那晚能碰上他,叶泠雾只能承认自己还真是个倒霉体质,每每都能在不恰当的时间遇见不恰当的人。
叶泠雾独自闷了一口酒,身侧突然来了人,然后是少年清润的声音:“看来你这身子倒是无碍了,还能让老太太替你出面教训那些不懂事的姑娘。”
沈辞大大方方落座,兀自唤了女使添副碗筷。
那日落湖沈辞借她衣裳,叶泠雾还没来得及道谢,如今人自己凑过来了,她还是得先谢道:“身子是无碍了,多谢沈二公子那日的衣裳,回头我让绒秀整理好那件衣裳还去你院子。”
“你倒是还记得言谢,我还以为你都忘了。”
叶泠雾讪笑了一下:“怎会。”
忘是不能忘的。
席上筹光交错,沈崇文与程斐二人饮酒起兴,拉着几个武将喝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赵氏几番使眼色劝他都劝不动。
可沈崇文不过是一文人,哪能喝得过这些军营大口吃肉喝酒的武将,被喝趴了还得让赵氏叫两个女使来扶着回院。
这顿宴席用了许久,柳飞燕不知让身侧女使传给沈湛什么话,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海棠斋。
叶泠雾垂眸思忖片刻,冲着旁侧席位上的沈辞勉强笑了下,道:“沈二公子慢用,我先告退了。”
说完,她朝沈辞和另一边的姑娘行了个礼,起身离去。绒秀紧跟其后。

第43章 伪善
二人顺着长廊往里走,女使都在海棠斋,这院子倒是清静,小径两旁种满了海棠树,现下正好到了花期,紫树白树黄树粉树甚是亮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好是个静谧,可行事之处。
忽而,那边树下传来说话声。
“挽舟哥哥,飞燕好久都没看见你了,月底我母亲生辰宴,你会来吧?”柳飞燕微低着头,脸颊娇滴滴的粉,两颗眼珠子却至下往上地盯着沈湛看。
“月底营中有要事,想必不会赴宴。”
“……挽舟哥哥真要待飞燕如此冷淡吗,你我自幼相识,每回我邀请你做客十有九次推脱。”柳飞燕葡萄似的眼眸泛起雾气。
沈湛不耐烦地皱皱了皱眉,道:“小郡主可还有其他话要说吗?没有的话就快些回席吧。”
柳飞燕道:“我每回见姑母,姑母都会跟我提及你的婚事,挽舟哥哥年岁不小了,难道还不成想成亲吗?”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