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 by姗姗来糖
姗姗来糖  发于:2023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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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冰冷的湖
楼昭娆端着身姿上前一步,讥笑道:“在容家私塾时我还能给沈家姑娘几分面子,现在没人帮你,我看你还能在我面前怎么横。”
叶泠雾一愣,继而失笑道:“我不知在容家私塾有得罪楼姑娘的地方,也不知我在你们面前何时横过?”
自从入了京城,遇到爱倒打一耙的人还真不少,明明不管在哪里,吃亏忍让的都是她,到头来还是成了惹人不快的那一个。
“你还在给我装呢?”楼昭娆道,“你对沈小侯爷的那点心思我都知道!”
叶泠雾瞳孔一震:!!!
天地良心,她什么时候对沈湛有心思了?!
她还没来得及辩解,绿衣姑娘讥笑着附和:“楼姑娘别拆穿啊,我倒要看看这乡下来的商女有几副面孔。”
蓝衣衣姑娘跟着道:“这京城谁人不知沈小侯爷凉薄孤僻,不近女色,偏偏总有人不害臊的往上凑。”
叶泠雾面色僵住,被人围着嘲笑的感觉她不陌生。
小时候在岱越镇,巷子里的小女孩就因为邻家哥哥给了她几颗蜜饯,便跑到她的面前丢石头。
现在想来,眼前这些爱嘲笑她出身的贵女,和巷子里的丫头也没什么区别。
柳飞燕本是沉不住性子的人,却惯会拿捏这群巴结她的姑娘们,她明白此时自己不松口,这群姑娘肯定会出手。
是以,她冷声悠悠道:“本郡主瞧泠雾妹妹当真是好心机,上回我家马场哭的是梨花带雨,不仅勾起挽舟哥哥心生怜惜,还将我置之尴尬,你说说这笔账我该怎么跟你算?”
叶泠雾皱了皱眉头。
好嘛,到头来这大锅不得不背了。
她朝柳飞燕行了个礼,道:“上回在马场确实是我没有顾及那么多,望小郡主见谅。”
众人顿住。这么容易就道歉了?
这般的忍让,是谁也揪不出错,偏偏楼昭娆不吃这套,直逼着叶泠雾走去,边道:“你少给我装模作样,别以为你有沈老太太的疼爱就真把自己当侯姑娘,你啊就好像路边的小猫小狗,小侯爷那日帮你解围不过是瞧着‘小猫小狗’可怜罢了,你还真以为是因为看上你了?”
叶泠雾紧咬着嘴唇,被她逼的步步后退,见她说完后终于停下步子,沉着一口气淡淡道:“是,楼姑娘说的都是,既然我是路边的小猫小狗……”叶泠雾干巴巴地哽咽了一下,“那各位何必与我一般见识?”
空气静滞,无人开口,就连楼昭娆也被怼的哑口无言,半晌才道:“你……你心里既然明白,那行事就给我规矩些,自己行事不端还质问我们为何与你一般见识!”
叶泠雾道:“我是行事不端,可你们也说了我不过是一介商女,老太太待我再好也改变不了,小侯爷我叶泠雾也是自认高攀不上的,是以还请各位姑娘让条路,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说着,叶泠雾越过几人就要离开。
可楼昭娆和柳飞燕哪会这么简单就让她走,方才楼昭娆步步紧逼她时,早已将她逼到离湖不到半步的距离。
她们不亲自动手,边上巴结二人的几个姑娘先有了动作,只见那个绿衣姑娘跟上叶泠雾的步伐,趁她毫无防备之际,肩膀狠狠冲她撞去——
咚的一记入水声,湖面炸起一片白花花的水花,夹杂着女子嘲讽的笑声。
“姑娘!”绒秀见叶泠雾在水里扑腾着双臂,急着上前拉人,却被绿衣姑娘抓住手腕扯了回去。
叶泠雾还不容易从冰冷刺骨的湖水中浮上来,正要游上岸时,却见岸上拉着绒秀的绿衣姑娘捡起地上的石头,用力的朝她打了过来!
叶泠雾连忙屏息入水,这才没让石头打着。
岸上又是一阵轻笑。
深不见底的湖,水下一片昏暗,叶泠雾只觉耳边嗡嗡作响,眼睛胀痛无比,身上轻薄的春衫此时有千金般重,似要将她拖入湖底。
无助,恐惧,原来表面寂静的湖水,也能很清晰听见岸上一言一语。
“这种乡下来的野丫头,失足跌落湖中,死了也是不可惜!”
“就是,像她这样妄图攀龙附凤的,不死也要好好教训一番,不然她还真不知天高地厚!”
不知过了过久,叶泠雾只觉得意识开始丧失,瞳孔也跟着散大,眼前黑漆漆的,致命的窒息感将她吞没。
原本嗡嗡作响的耳边突然安静了下来,笑声没有了,说话也没有了。
叶泠雾捡起一丝意志,奋力往上游去,破水而出时,岸边已无任何身影。
“咳咳咳……”叶泠雾抓着长在岸边的水草,还来不及大口喘息,就被湖水呛得鼻涕眼泪直流,狼狈不堪至极。
可她也顾不上这些,一只手攀上岸,五指紧紧扣着泥土地,使出浑身弥留的解数终于爬上岸!
身上的紫色春衫全然湿透,头上的发髻凌乱散落。
脸上留下的也不知是湖水还是眼泪,叶泠雾浑浑噩噩的胡乱用手抹去,丝毫没留意到手上还沾染着泥土。
像是抽了灵魂的木偶般一下又一下机械的抹着,无论怎么抹,脸上始终是湿润的。
一阵风刮来,叶泠雾不禁打了个冷颤,呆坐在岸边魂归天际的她,总算找回一丝神智。
叶泠雾冻乌的嘴皮子后知后觉的颤抖起来,她自知自己此时糟糕到不能再糟糕,
“就在前面,姑娘掉进湖里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是绒秀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叶泠雾寻声回头,泪眼模糊中就见小径上除了绒秀还来了男子身影。
——他身上的暗红色锦袍光鲜亮丽,宛若锋利的刀,狠狠划伤着她此刻的自尊心。
沈辞神色错愕,就连绒秀的脑袋都是空白的,一句话说不出。
眼前的叶泠雾两眼通红,浑身湿透,脸也跟花猫一般,不像掉下湖,更像是掉下泥水田。
沈辞眉头紧锁,干脆利落地脱下外袍走过去罩在了她身上。
沈辞面色不好,不是一般不好,是十分难看。他侧过身不去看叶泠雾,心头莫名堵得慌,多看一眼便会被她身上的破碎感扎得多疼一分。
“谢谢。”叶泠雾紧咬着唇。
沈辞没接,拢了拢披在她身上的外衣,轻声道:“需不需要背你回去,需要的话……”
话还没说完,叶泠雾已站起身往回走,“绒秀姐姐,你去跟王家大娘子说一声我们先回府了。”
绒秀慢半拍地点了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跟王家大娘子说……姑娘!”
叶泠雾眼眶泛红,太阳穴涨疼的厉害,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子轻飘飘的往一边倒,耳边徒留下绒秀的惊呼声,便再也没了意识。

第37章 倒霉的卿卿
明明天气回暖,屋内却还烧着炭盆,姜兰姝,轻菊,绒秀,探春低垂着头,谨小慎微地守在外间。
屋内萦绕着一股凝神的清香,榻上的少女昏睡着,精致脸上带着异样的绯红。
床榻前,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将布满皱纹的手搭在叶泠雾白嫩手腕儿上,时间过去半刻,老人的眉头越锁越深。
整个静和堂极其安静,沈老太太沉着脸默捻着佛珠,周身散发着难以消散的戾气。
底下的姑娘女使们知道沈老太太此时心情不好,皆不敢出声,深怕引祸上身。
“兰姝,你和泠丫头一道去的季悠湖,她出事了你在哪?”沈老太太语调平平,却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姜兰姝抖了抖嘴皮子,半晌也没发出声音。
沈老太太斜乜了她一眼,道:“绒秀,你来说说发生了什么,为何是璟延抱着昏迷的泠丫头回来?”
绒秀不敢推脱责任,半跪道:“回老太太,昨日奴婢与姑娘赴王家约,遇上了顺昌王府的小郡主还有楼太傅家的大姑娘,还有几位陌生姑娘,其中一位姑娘推了姑娘,姑娘掉进季悠湖才感染风寒的。”
沈老太太沈老太太捻着佛珠的手一顿,掀了掀眼皮子,冷道:“你是说那位姑娘可是故意推泠丫头下水的?”
“是故意的,之后那姑娘还拿石头砸落水的姑娘,奴婢被人牵制着没办法阻拦,后来奴婢瞧她们走后姑娘一直没出水便去找人来,幸亏半路上遇到二哥儿。”绒秀的回答条理清晰,言语顺畅,没有半点遮掩。
“好,很好,”沈老太太不轻不重的将手上的佛珠往桌上一放,眼神生染上几分阴鸷,“这是当我老婆子好欺负了,连我的姑娘也敢动。”
宣嬷嬷道:“老太太,这件事您打算如何处理?”
沈老太太沉默片刻,淡淡道:“我瞧着这几日天气甚好,不如过几日宴请些好友来府上吃酒吧。”
宣嬷嬷会心道:“是,老奴这就去告知嘉仪长公主,给各家送请帖。”
将沈老太太送回正屋出来,姜兰姝只觉得脚下轻飘飘的,心头也是扑通直跳。
一旁的轻菊见姜兰姝魂不守舍的,看了眼身后,确定无人才敢出声:“姑娘,你怎么了?”
“轻菊,我心好慌啊,你说老太太会不会怪我?”姜兰姝嘴唇有些发白。
轻菊道:“不会的姑娘,这件事与我们根本就没有直接联系,老太太哪会怪姑娘啊。”
姜兰姝脸色难看,捂着胸口不说话。
夜色降临。
朦胧中,叶泠雾又回到了岱越镇上的小院,天灰蒙蒙的,空气透着难闻的灰尘味,她慢慢朝里面走去,忽然四周燃烧起熊熊大火。
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一个火炉之中,熊熊烈火灼烧着她的身体,连同她的五脏六腑都要被烫化了,意识也被炙烤着,直到快窒息,她才将将醒过来。
屋内昏暗,叶泠雾在迟钝的意识中缓缓坐起身,揉了揉绞痛的太阳穴,才反应过来现在已不再是梦境。
“姑娘,你醒啦?”
叶泠雾慢半拍地抬起头,病恹恹地看着绒秀走来,不发一语。
绒秀坐在榻边,将枕头竖放在木床头,轻声道:“姑娘可总算是醒了,老太太都担心坏了。今日大夫说了您身体虚弱,切忌忧思竭虑,所以老太太特派人去容家私塾告假五日。”
叶泠雾颓然地往后一靠,语气疲惫道:“绒秀姐姐,我想吃盏冷酒。”
绒秀怔了怔道:“这吃冷酒对身子不好,姑娘刚着了风寒,还是喝盏热茶吧。”
叶泠雾默了少顷,嘴里余留着苦药味刺的嗓子涩涩的,道:“算了,那就端杯热茶来吧。”
绒秀应了一声便去倒茶,待伺候完叶泠雾又躺下,才退出房间。
叶泠雾在床上躺了会儿,只要一闭眼,落进湖里的感觉就如浪潮袭来,心里愈发烦躁不安。
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就爬了起来。
外头黑漆漆的,好在月色皎洁,她只是循着回廊闲逛也不至于走偏。
春夜的凉风拂在脸上,她心里头那些烦躁消散了不少。
正在这时,拐角的回廊上忽然传来说话声,声音由远及近,像是往这边来的。
——“此去犯月调查,确实发现犯月地界有古怪之处,犯月乃我朝边境要塞,若是出了内乱,就怕外敌乘机起势。”
然后是一个嗓音透着淡漠的青年声:“近几月圣上升了几位犯月小官的职,虽纠察不到蛛丝马迹,却也让犯月暗沟里的鱼急了不少。”
叶泠雾脚下一顿。
这声音是……沈湛?
叶泠雾探出身偷摸地瞄了一眼。
果然,远处一位神色肃然的中年人提着盏灯笼朝这边信步走来,边上正是多日未见未见的沈湛。
叶泠雾正欲收回视线,谁知嗓子不争气,突然厉声咳嗽起来。
“谁!”中年人警觉出声。
叶泠雾忙紧紧捂住嘴巴,神色慌张的收回身子,背后一片冷汗,她害怕的左右看了看,见周围除了花草树木就只有一座假山还能藏身。
无奈之下她只能提起裙摆转身就要往假山里面跑,还没跑出几步,头顶一阵利风刮过,眼前突然落下一个黑影。
“唔!”好硬的一睹肉墙。
叶泠雾捂着鼻子,扬首就看见沈湛刀削般流畅的下颌角。
以及那冰冷带着杀意的视线!
可随即,那道视线温柔了下来。
沈湛没想到该在屋内酣然入睡的姑娘,居然出现在这里。桃色的上襦,素白色缎面的襦裙。
渗透假山缝隙的月色映在她白生生的小脸上,她看向他的模样,像极了一幅美人图,眉似云山雾绕,眼眸烟波流转。
又错愕也有惧意。
沈湛一时竟忘记了该说什么。
四目交汇,叶泠雾突然感觉双腿犹如灌了铅般千斤重,脑袋也是一片空白,愣了许久才讪讪福身颤颤低下头,轻唤了一声:“侯爷。”
叶泠雾的嗓音天生带了一股江南软糯,大约是年纪还小的缘故,听着着实像小猫的爪子在人心上挠痒痒。
沈湛回过神,神色又恢复寻常的漠然,清了清嗓子道:“说吧,又听到什么了?”
好一个“又”字。
叶泠雾只觉浑身发麻,望进他深邃的眼中,浓褐色的瞳仁宛若星辰般美好,却叫她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阿弥陀佛,人要是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怎么这种事净是叫她遇上。
她蠕动了下嘴唇,闷声道:“我什么也没听见,刚刚听见有声我就赶紧往回走了。”
沈湛不动声色地压了压眼眸,由于天色昏暗,他也没注意到叶泠雾脸颊上余留的病态和颓然。
这座假山是两个三米高的大石并列矗立,雕刻而成,不宽大倒是隐蔽,月色也是进不来。
叶泠雾不敢抬头看沈湛,可他身上的阴沉的压迫感,她就是想忽视都不行,不用看都知道身前人的表情有多阴鸷。
但,这也只是她的脑补。
“东院的黎粟院向来僻静,今夜我真是实在没想到会碰上表姑娘……”沈湛语气意外的温润,不急不缓的。
叶泠雾干笑道:“我也没想到会在这……”
“更没想到表姑娘会听到我们的对话。”沈湛打断接着上一句话,语气明显变得不善起来。
叶泠雾心下一慌:“我绝对没听见,刚刚离的太远了,我连侯爷身边那人是男是女都没看清呢。”
“男的,镇远大将军府主君,程斐。”
“?……?”
叶泠雾哑然,听沈湛彻底把话堵死了的意思,今晚是不准备放过她了。
沈湛继续道:“在楼船时,我好像说过窃听军机者该当如何,不知表姑娘是否还记得?”
闻言,叶泠雾脸色煞白。
沈湛观她神色,淡淡道:“看来表姑娘还记得,”他默了片刻,“所以你的故意疏远,是因为楼船上我对你的威胁?”
叶泠雾不明白沈湛为何突然扯这个,她故意疏远他表现的很明显吗?她自认为倒是挺隐晦的,没想到居然还被看出来了。
“侯爷既然明白,那何必说出来。”叶泠雾小声嘀咕。其实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但她不能说。
沈湛神情晦暗不明,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原来如此。”他提高声线,“我记得上回某人就咬口否认的理直气壮,最后却是不打自招,表姑娘觉着你刚刚的否认我会相信吗?”
“我,我没有……”叶泠雾声音发颤,一提到楼船,她脑海里恍惚浮现起沈湛那杀人不眨眼的模样。
想逃,偌大的京城尽归他的手掌之中,且现在就在他的地盘上,能逃去哪?
叶泠雾正思忖抉择着,沈湛却突然一步步朝她走。
思绪被打断,叶泠雾只得步步后退,悔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直到后背抵触到坚硬的石壁,退无可退了才道:“我…我是听见了几句话,但我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若我说出去就叫我今生都嫁不出去!”
沈湛淡淡低眸看着眼神刚及他胸膛的少女,似乎比第一次见面时长高了不少,他默了默,起了逗弄之心:“兹事体大,稍有不慎,功亏一篑,我不能只凭相信你就作罢。”
“那……那怎么办?”叶泠雾呆呆低语。
沈湛微不可查的弯了下嘴角。
“死人的嘴巴才是最牢固的,杀了你,不就两全了。”
叶泠雾骤然抬眸,眼角猩红。
压抑许久委屈和憋闷终于在此刻崩溃,紧绷的弦也在此刻断裂。
情绪犹如被刀破开的纸皮,叶泠雾破罐子破摔的大喊:“那侯爷尽管来拿我的命好了,反正我的命在这个京城里不值几个钱。”
“我倒霉,我倒了八辈子大霉我才会来京城,才会做些莫名其妙的梦,过的胆颤心惊。我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吗?为什么遇见你们之后我就要平白无故受那么多冷眼,为什么遇见你们之后我就活该被欺负,为什么遇见之后我就成了勾人谄媚…咳咳咳”
语气太过激动,叶泠雾急的又咳嗽起来,眼泪也跟着咳嗽落了下来。
在岱岳镇时她受了委屈还有外公安慰,到了这里只剩下被威胁。
这般一想,叶泠雾更崩溃了,泪如雨下,哽咽不能言语:“我来了京城之后就没遇见一件好事,我忍气吞声是错,我解释也是错,我干什么都是错的。什么谦卑有礼,什么性格温良,我都是装的……”
话还没说完,叶泠雾就被铁一般的臂膀禁锢在了怀中,她嗷嗷挣扎却根本没有一点处,箍着她的手臂反而越来越紧。
“……呜呜你放开我…呜呜…”本就哭得断气的叶泠雾想,这下是真窒息了。
“别哭了。”
沈湛不善言辞,既不知如何安慰人一头雾水,又是一头雾水,只能将叶泠雾抱在怀里,哪怕看不见她的泪都是好的。
忽而,廊上传来程斐的声音。
——“小侯爷,你那边怎么了,我怎么听见女孩子的哭声啊?”
程斐显然是等的不耐烦,又不敢上前查看,只能以询问为由提醒一下沈湛,这里还有个人等着他。
叶泠雾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直接将沈辞推了开来,脸颊通红,也不知是羞涩的红,还是憋闷的红。
就在叶泠雾全然不知该怎么面对,却听头顶传来一极温柔的声音,“别哭了,我与程将军说的那些话听了便听了,但绝不可往外说,可以吗?”
叶泠雾脑袋嗡嗡,在沈湛怀里,他一说话,前胸就会产生细微的震颤,惹得叶泠雾心里有了微妙的酥麻感。
她抬眸偷偷看了眼沈湛,现他棱角分明的下颚有些冷硬,嘴唇紧抿,瞧着面色肃然,但眼眸中却是温柔的。
愣了少顷,叶泠雾才焉巴巴地点了点头。
沈湛喉咙一动,声音干涩的问道:“你可是生病了?”
叶泠雾怔道:“是生病了。”
沈湛皱了皱眉,道:“春日夜里凉,既然生病了就不要出来走动,回去吧。”
叶泠雾诧异,慢半拍地福了福身子:“是侯爷,您也早些歇息。”
说罢,叶泠雾提着裙摆朝昏暗的小径快步走去,生怕后面的人反悔。
待月色消弭之际,叶泠雾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眼站在假山前的沈湛,幽暗的月色,长身玉立的他竟显得有几分孤寂。
回到寝屋,叶泠雾连忙缩进了被窝。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阴影在作祟,明明窗户都关的紧紧的,可叶泠雾总觉着屋里还是透着冷,那股冷还直往被褥里钻。

听学的日子又到了。
清早沈盼儿照例来静和堂找人想,却被宣嬷嬷告知叶泠雾病得不能起身,无奈只能自己独自去容家私塾。
刚出府,沈盼儿就见沈辞的马车难得还停在府外,她兴冲冲地跑过去,道:“二哥哥,你怎么还在啊,是还在等盼儿吗?”
沈辞听见外面有声,眼睛一亮,撩开帘子低眸看去,去见今日只有沈盼儿一人在,脱口道:“叶泠雾呢?”
沈盼儿道:“宣嬷嬷说泠雾妹妹生病了,今日不能去听学。”
沈辞目光幽幽地瞄了眼敞开的府门,待回过神时,沈盼儿已经自己上了马车,甚至凑了过来,不走心的随口道:“二哥哥,你最近好像挺关心泠雾妹妹的嘛。”
沈辞脸色突变,神色不自然道:“你眼睛瞎了?”
沈盼儿翻了个白眼:“不是就不是呗,凶什么凶。”
两日过去,叶泠雾总算是能出屋了,先前宣嬷嬷老是让她躺着躺着,人都快躺颓废了,虽然她确实颓废,但人还是得晒会太阳才行。
午后阳光正好,叶泠雾坐在长廊下,垂眸盯着脚尖发呆,绒秀则静静候在一旁。
忽而,那边小院里传来赵氏的声音。
“沈辞!以往我教你的那些礼仪你是全忘了吗,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与姑娘一般见识,你难道也不知羞愧吗?”
叶泠雾怔了怔。没想到赵氏那般温柔的妇人,也会发脾气。
“我不过是说些实话,怎么还成了我的不是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不是母亲你教的吗?”沈辞的声音依旧懒散。
叶泠雾叹了口气,怎么听墙角这种事,老是喜欢被动发生在她身上?
惹不起还躲不起了,她扬首与绒秀交换了一个眼神,轻声道:“绒秀姐姐,我们还是回静和堂吧。”
话音刚落,却见赵氏气冲冲的迎面走来,赵氏瞧见那头坐着的叶泠雾,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
叶泠雾连忙起身,福身朝:“请二叔母安。”
赵氏和蔼的笑着:“听说泠儿前几日着了风寒病了一场,我特地让我的女使给你送去了枇杷膏,身子好些了?”
叶泠雾点着头,乖巧应道:“已然大好了,谢谢二叔母挂心。”
这时,沈辞也从小院走了出来,几日没见,这下见面竟多了些尴尬。
赵氏微微侧首睨了眼沈辞,道:“我不是让你在那思过吗,你现在是连母亲的话也不听了?”
“我回自个院面壁思过不也是。”沈辞这话虽是回赵氏的,但目光却一直在叶泠雾的身上。
“就你还面壁思过,我让你原地思过你都给我推脱,你说我还指望着你什么?你这个孩子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
赵氏的喋喋不休,落在叶泠雾眼中却是难得的温馨,她心下怅然,转眼却见沈辞正抱手打量着她。
叶泠雾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淡淡道:“绒秀姐姐,我们回院子吧。”
从惜春院到静和堂也是要经过梅园,叶泠雾和绒秀刚踏上长廊,隔着老远便看到宋沈老太太与沈湛正坐在梅园亭子里说着话。
这个季节,梅园一片绿油油的。
侯府的大佛出现在后宅,平日里没见着有多勤快的女使,个个跑到周围扫地、剪草、修整花枝起来。
叶泠雾本想着直接离开,谁知沈湛的目光却恰不逢时的迎了过来,她就是再想视若无睹也不可能。
那晚情景涌入脑海,叶泠雾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突泛疼,她现在就是破罐子没摔破,反而砸到脚。
沈老太太顺着沈湛的目光看来,见叶泠雾站在廊上。
小丫头的身子单薄,冬日穿得厚不显,这开了春后薄衫显得人飘飘然,没有一点肉就罢了,更叫人觉着风一吹就倒了,看着还怪心疼的。
叶泠雾款款走上前,朝二人道:“见过老太太,见过侯爷。”
沈老太太点了点头,抬眸见她脸上病恹恹的,精神也略是萎靡,蹙眉道:“身子好了?”
叶泠雾回道:“大夫开的药都喝了,今早起来便无碍了。”
沈老太太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道:“无碍了就好,明日海棠斋设宴,你早点去帮衬着长公主还有你二叔母,找点事情做这人看着才精神。”
叶泠雾应了一声是。
边上的姜兰姝脸色顿沉,要是以往这时候,这句话都输沈老太太对她说的。
自从那日之后沈老太太便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她,比起直接戳穿,这种小火慢炖更是难熬。
“表姑娘当真好了?怎么瞧着人似枯花一般。”沈湛他的声音低沉而又醇厚,说到最后还挑着眼角看了她一眼。
“……”你才是枯花。
叶泠雾接不上话,那晚在沈湛面前昏了头,说些话没过脑子,以至于这种她一见着沈湛就紧张。
沈老太太斜乜了一眼沈湛,转移话题道:“我听闻你最近和几位犯月升上的几位同僚走得近?明日的宴席我也让嘉仪长公主邀请了他们。”
沈湛不答,问道:“祖母不爱热闹,为何突然想着设宴了?”
沈老太太端起茶杯,看了眼呆立在旁,脸色不见好的姜兰姝,淡淡勾了勾嘴角:“这人啊安静久了就总想着能热闹一会,我瞧着这几日天气甚好,正好圆了这念想。”
“老太太,不如明日我和泠雾妹妹一道去帮衬吧,泠雾妹妹身子刚好怕是受不得累。”姜兰姝弱弱出声。
沈老太太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道:“你这个时候倒是会担心你泠雾妹妹了,这几日我瞧你也没去看望看望?”
姜兰姝张着嘴愣住,低眸看了眼沈湛,见他神色淡然地品着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心里的委屈变成了失落。
憋了半晌,她才道:“是,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疏忽了,只顾着忙院里的事,都还没来得及看望泠雾妹妹呢。”
沈老太太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面上飘浮的茶叶,道:“泠丫头也长大了,这院子里的事也该学着管管,你日后下了学就多去和宣嬷嬷处处,别看她现在清闲,以前她可是侯府内宅的管妇,懂的事情不少。”
叶泠雾懵然须臾,才明白过来沈老太太的意思,心有小喜道:“是老太太,日后我定好好跟宣嬷嬷请教。”
姜兰姝闻言彻底不能淡定了,但碍着众人都在不能失了分寸,衣袖下手指甲紧紧扣着掌心才将眼泪憋回去。
等姜兰姝回去时,才发现自己的掌心都扣出血了。
“表姑娘还是坐下吧,大病初愈也不便站着。”默了许久的沈湛忽然出声。
叶泠雾愣了一下,想着客客气气的拒绝,却听沈老太太道:“是啊,你大病初愈就别站着了,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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