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是什么意思?
他们好端端地与常乐侯府结亲便去结亲,怎么结亲不成,不想着去娶正妻,却要先纳个妾。
真是没有规矩!岂有此理!
熙和大长公主气呼呼地在心里诋毁林家人,却也全然忘记了自家孙子熊新昌,也是没有娶到正妻前便养起了外室,这外室不仅出身烟柳,更是被他带回了府,竟然还有了身孕。
不过好在方丈告诉她,孩子缘分不能轻易斩断,熊新昌已经沾染上了血光之灾,如果不是这个孩子的命数救下了他,他恐怕早有不测!
想到此,熙和大长公主匆匆吩咐小李氏:“新昌院里那个怀了孕的外室,抬一抬她的身份,月例银子、吃穿用度都按一等姨娘的份例来,再找几个妥帖的婆子丫鬟好生伺候着,虽说是个外室,可她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八字金贵的很,可要好好护着。”
小李氏仍旧不明就里,但婆婆的吩咐,对她而言,那可比圣旨还要有威力,她自然加倍小心仔细地让人照看着怜姨娘。
熙和大长公主却在第二天,仍旧气呼呼地进了趟宫。
怎么黑着脸气呼呼地进了宫,就怎么黑着脸气呼呼地出了宫。
甚至脸色更加阴沉了。
萧妤温在家里陪着母亲看新衣服的料子。
石榴色番莲纹杭绸,颜色鲜亮活泼,天水碧的夏布,触感舒爽,筋骨挺括,还有一匹妃色蝶恋花的缂丝料子,清新温柔……
各色各样的,母女俩饶有兴致地挑选着。
文慧郡主时不时地拿布料在萧妤温身上比划着:“这件适合给你做出一条石榴裙来,这件夏布,素素的颜色,看着就透着舒服,做件交领衫正合适,这匹缂丝漂亮是漂亮,倒不太适合你。”
萧妤温看了一眼:“徐表姐正合适,不如我带过去送给她。正巧我要请她七夕来帮我张罗茶果会呢。她可是最擅长这个了,正巧还能让秦勉他们两个人光明正大地见见面,好好地说说话。”
文慧郡主嗔道:“虽说他们两个定了亲事,可你们也要懂得分寸,别惹出什么笑话来。”
“瞧您说的。”萧妤温笑了起来,“我请表姐去,主要是帮忙,其次才是给秦勉个机会,我才不会厚此薄彼,为了让秦勉多跟表姐说会话,而不管我的七夕茶果会,您就放心好了。”
一边看料子,一边说闲话。萧妤温一会儿问“这布料都是哪里的货?”一会儿问“你们绸缎行还用哪家成衣铺子?”云云。
文慧郡主看她对布料十分感兴趣,不由得打趣道:“怎么,难道我们家乖女儿接下来,盯上了绸缎成衣的生意了?”
萧妤温一脸正色道:“倒不是盯上了,但舒言说的对,女子的生意极好做——普通人家,主妇掌管着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大户人家,主母打理着家族的中馈,若是将女子的喜好都研究明白了,自然能赚到钱。这中间,又要多听多看多问,才能发现商机。我觉得她说的很对。”
文慧郡主闻言不由得对余舒言更加来了兴趣:“这位余姑娘,虽说是商贾出身,可我总觉得她有一些不凡之处,上次靖安侯府的赏荷宴上,她就既冷静又机敏,还博学多识。近来听你频频提到她,我倒是觉得她真是个不错的好姑娘,可许配了人家?”
萧妤温看了眼自己母亲,她眼神颇为认真,便老老实实答道:“您也是知道的,上次提起李郁——成国公府李二公子的时候,我就跟您说过,她原本是家里安排要被送进宫里去的,不过她机敏灵活,下人也忠心,自己就跑了,找到李二公子后,辗转反侧被推荐到了我这里。这样说来,我和她,也有缘的紧。
“不知道舒言的婚事现在是自己做主,还是要听家里的,不过我觉得,她家里人,也不一定会给她寻来什么好亲事。如今呀,她倒是和我讲过,她不想嫁人,好好做生意赚钱,可有意思多了呢。”
最后这句话萧妤温说着说着,才后知后觉地降低了声音。
如果让母亲觉得,她也不想嫁人,是受到了余舒言的影响,那可就不太好了。
第98章 七夕贵妇茶果会(一)
文慧郡主却仿佛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反而点点头道:“这位余姑娘,倒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七夕的时候,我也去你那里瞧瞧。”
萧妤温惊喜道:“那再好不过了!”
母亲平时逢这样的节庆,几乎是从来不出门的,别人邀请她也不乐意外出,所以这次七夕,她原本只想着自己白天去张罗茶会,傍晚回家再陪母亲。
没想到母亲竟然主动提出来要往知味轩去,还是在七夕的时候,这怎么能让人不开心呢?
文慧郡主接着道:“等什么时候你们没那么忙的时候,你也请余姑娘到家里来玩一玩,我现在对她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两人正说着话,小丫鬟来禀报,大公子来了。
萧妤温看着母亲有些诧异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和舒言,怕第一次知味轩发请帖,那些买了金卡的贵夫人们不愿意来,我写字又不好看,干脆叫哥哥来帮忙写请帖。”
文慧郡主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就你点子多。”
萧济慢慢地踱着步子走了进来。
萧妤温手上继续拿着布料,看见萧济走近,便抬头朝迎窗的长案努了努嘴,示意萧济:“宾客名单、邀请词都写好了,在桌子上放着呢,劳您大驾,帮我写写帖子,再盖上你的小印。”
萧济甩着手上的扇子,也不说话,踱着步子走到长案边,看见码地整整齐齐的名单,和排好了顺序的请帖,还有一张花笺纸上,簪花小楷清秀隽永,写着妥帖的邀请词。
萧济一边看一边啧啧道:“这肯定不是你写的出来的,这是谁写的?”
萧妤温头也不抬道:“还能有谁,自然是我们知味轩的掌事姑娘余舒言,你见过的。”
宝蓝色杭绸上杉、鹅黄五谷丰登纹织锦马面、胭脂粉色葫芦金线荷包……知味轩开业那日,打扮的喜庆又吉祥的模样浮现在萧济脑海中。
他没由来地摇摇头,不再言语,对着那张簪花小楷写的名单,开始写起请帖来。
文慧郡主见儿子难得没有和女儿吵闹起来,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见萧济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写起了请帖,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轻轻笑了一笑,继续和女儿挑起布料。
七夕日很快便到了。
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潮。
南城尤甚,知味轩门外人来人往的,好不容易才将门口遮挡太阳的布棚撑起来。
好在知味轩位于街角,两边位置颇大,靠近后门的小巷子附近还能停下些车马。拿到请帖的夫人们陆续下车,见到熟悉的人便热热闹闹地打起招呼来。
“哎呦,杨夫人,您怎么也来了!”一个穿着件秋香色长衫、年纪三十多岁、打扮地富贵的夫人,甫一下车,正让丫鬟给整理裙角的时候,抬头便看见了熟人。
正巧碰上的是吏部右侍郎左大人的夫人杨氏。
这可是她平时等闲不太容易见得着的人呢。
杨夫人还没走近到知味轩门口,便听见了这边打招呼的声音。
“李夫人,您也收到帖子了呀?”杨夫人客气道。
“可不是,原本我接到帖子,还以为是什么,并没想着要过来,可没想到写请帖的,居然是萧大将军的公子,这才叫人打听了,原来这家点心铺子的东家,是萧大将军府上,少不得要来瞧一瞧热闹了。”李夫人点头,笑的真诚。
她丈夫是兵部给事中韩毅德,平素便对萧大将军格外钦佩,如今发现自己常常买点心的铺子是大将军府上的产业,自然要来支持一下。
萧妤温虽说常常到知味轩里来,却少有抛头露面,常常从后边的小门上楼,再加上余舒言是典型的南方女子长相,不少人都以为这新开不久的知味轩的老板,应当是南方人。
李夫人瞧见杨夫人,心里热切极了。
家里正想给她丈夫韩毅德谋一个更好的差事,却苦于无人说话,如今碰见吏部右侍郎左大人的夫人杨氏,这正如瞌睡碰到了枕头,让她心生高兴。
两人一个客气,一个殷勤的,相互说着话往知味轩里走去。
早有春照带着几个小丫鬟在门前接待,见到拿了请帖的夫人便往二楼雅间里请。
已有几位夫人落座在了早已布置好的大雅间里面。
靠近窗户的位置上摆着一张长案,上面放着一条冰,窗户上挂着太师青的轻纱帘,有风从窗户吹进来,便夹裹着从冰面而过的丝丝凉意吹响众人。
南城一家银楼的老板的夫人刘氏,手里拿着一把缂丝扇子,一边轻轻吹着风,一边啧啧称叹知味轩的布置。
雅致又奢侈,精巧又用心。
这种天气,放这么大一块冰,主人家一定是不差钱的。
用几张一模一样的黑漆螺钿大桌拼起来的长桌上,一边的座椅上不仅铺着草青色绣兰花蝴蝶,还在各个位置上,细心写了每个座位应坐的是谁。
进门前便有小丫鬟问清楚了来客,直接引到合适的位置上。
没有点底蕴、没有点规矩,随随便便一家小铺子,又怎么会做到这样精致呢?
刘氏继续张望着门口时不时走进来的贵夫人。
知味轩这金银铜卡的点子,想的可真好。
能有钱财一下子拿出一百两银子来买点心的人家,必定非富即贵,若是有些心疼钱财,或者家族不显的,银卡的五十两银子便也足够了。
至于小富之家,想偶尔买点心来品尝的,铜卡也十分合适。
不仅价钱合适,还有不同的折扣。
刘氏也是做声音的,看见当前的这副场景,心里也暗道了一声“妙”。
不管知味轩办这茶果会是为了什么,可她是生意人,家里又是做银楼生意的,他们家自然不差钱,可缺的,就是走近高门贵族的敲门砖。
没想到,竟让这知味轩给她送上来了这机会。
眼前便坐着的,便有六部官员的夫人、一些侯门女眷、甚至还有……
文慧郡主、徐府赵夫人两姐妹、还有徐家未来的亲家,靖安侯府的郭夫人,在众多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进了雅间。
第99章 七夕贵妇茶话会(二)
这次七夕贵妇茶话会,知味轩发出了十几张请帖,实则到的有九位夫人。
九位金卡贵妇都已经落座。
有女人在的地方,就有好戏看。
有九个出身非富即贵的女人在,众人表面虽然斯文,但暗地里还是比拼不断。
各位夫人相互之间刚问清楚称呼、家族,有几个正暗戳戳地相互比划着。
一个说:“杨夫人,您这枚金簪看起来真有分量,工艺也精细的很呢。”实则暗示对方自己头上的花丝分心更加璀璨耀眼。
一个说:“刘太太这个团扇漂亮的紧,是杭州那边新过来的样式吧?瞧着仿佛和我前些日子得的那一只有些相像呢。”其实是在明褒暗贬,告诉对方这样的好东西自己早就拿到手里了。
满屋子里聊天的热闹氛围,在各自之间相互夸赞着衣服首饰,暗中比较着家族势力中,愈发被烘托起来。
在文慧郡主几人的到来后,热闹的气息更是到达了一个高点。
知道这知味轩是萧大将军府上的产业,可谁能想到文慧郡主竟然亲自到了这里。
携手而来的还有靖安侯那位看起来美貌年轻几乎没人相信是原配夫人的郭夫人,还有文慧郡主的堂妹、吏部左侍郎徐大人的夫人赵氏……
赵夫人瞧见吏部右侍郎左大人家的杨夫人,颇有些惊喜。
在坐的诸位官吏之家的夫人们、银楼珍宝阁的老板娘们,心里几乎都沸腾了。
这是个什么神仙铺子!
竟然把吏部的两位侍郎夫人都聚齐了!
自家的子侄、丈夫、叔伯弟兄们,谋个好缺,还怕是难事儿吗?
以前难,以后便不难了!只要能和这些夫人们搭上话,以后的碰面的机会,还少吗?
知味轩好呀,这金卡也好的很!
辛亏今年买的是金卡,不是什么劳什子银卡——瞧瞧,只有买了金卡,才能有这样顶级贵妇的待遇。
今年买的好,明年更要继续买,买它个三五张,让全家女眷都来参加!
对于加有恒产的夫人们而言,一年三五百两在点心上的支出,还是撑得住的。
可三五百两银子,未必能买到一张能够让他们见到六部大臣家眷、当朝勋贵夫人们的请帖。
多值呢!
银楼刘太太喜笑颜开的,众人落座后,她一会儿向这位夫人介绍自己,一会儿向那位太太介绍,贵夫人们都端着架子,却也要显出自己的平易近人。
刘太太介绍了一圈,得到了大家的微笑和些许印象,对她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夫人们寒暄片刻后,萧妤温和余舒言带着春照秋水和几个小丫鬟走进了雅间。
众位夫人太太奶奶看见面前的萧妤温,顿时便明白了为什么文慧郡主会亲自到来了。
原来这点心铺子,并不是萧大将军府上的普通产业,而是大将军和郡主夫人两人的掌上明珠萧大姑娘的事业起步线呀!
有不认识萧妤温的夫人太太们,多看几眼文慧郡主与萧妤温的长相,也能大概明了了——母女俩有六分相似,萧大姑娘的眉目眼角更是多了几分英气。
这种英气,自然是将军府才能浸润出来的。
身量高挑,穿着一件银杏色如意纹杭绸圆领杉,配了一条蜜合色窄裙襕绣葡萄纹马面裙,腰间挂着一枚雕出葡萄模样的紫玉佩,精巧可爱,另佩着一只宝葫芦样绣祥云飞鹤纹的荷包,细长的银杏色流苏挂在荷包下,顺着蜜合色裙摆,随着走路的步调,摇曳生姿。
眉目绝艳,微微上挑的眼角,如星的眸光,几乎入鬓的长眉,精巧的鼻子,海棠般美丽的鹅蛋脸,胭脂轻轻,细粉点点,淡淡的妆容让她的美貌更加浓烈。
好几位夫人忍不住恰起手来算算自家有没有合适年龄的男孩子。
掐来算去的,后来想想,算了。
杨夫人眼光亮了又黯淡——儿子早已娶了媳妇,娘家侄子身高不足六尺,体胖如桶,脸黑如碳,和眼前如珠如玉的姑娘,着实搭不上。
杨夫人又看旁边那位温柔典雅的女子,平素里倒是在知味轩里见到过,应当是知味轩的掌事姑娘。
说到这位姑娘,京城里做生意的人,一半对她恨得牙痒痒,一半对她嫉妒的不行。
这样的人才,怎么就来开了个点心铺子呢?
看她开业时候搞的那些花样,直接提高了京城居民对消费场所开业的期待标准。
再看着什么金卡银卡铜卡的设定,让这些太太夫人们觉得,那些什么珍宝楼呀、水云楼呀,如果不搞点什么花样,那简直对不起他们在那些店里花的那么多银子。
再看看人家小姑娘,就是细致。
其他那些酒楼茶肆饭馆子,跑堂的、掌柜的、说书的,都是男子,像她们这样的夫人们,平时虽然在家里待的久,可出来逛街,不是买首饰珠宝衣裳,就是吃饭喝茶品点心,虽说她们出去会带上自家的丫鬟侍女,可像知味轩这样考虑周到的,也确实不多见。
一楼是有年轻小伙子当伙计的,二楼雅间只接待金银卡的客人,几乎很少接待男客,布置的舒服,夏天又舍得用冰,有时候小丫鬟侍候人净手后,甚至还会呈上些带着花香的膏脂,用来擦手润肤的。
杨夫人回想到最近有几次她来知味轩和姐妹闺蜜聊天吃茶的时候,知味轩的周到服务,再看到这两位年轻姑娘,忍不住啧啧称叹起来。
旁边的刘太太忍不住附和:“谁说女子不能做好生意呢?瞧瞧人家萧大姑娘,还有知味轩的掌事余姑娘,多细心多妥帖呢!”
杨太太下意识点头道:“是呀是呀,以后我可要叫我家女儿侄女们多来这里看看、取取经,往后嫁人了,哪怕不用自己下场做生意,可知道些门道,也能把自家的嫁妆铺子打理妥帖了。”
刘太太瞧她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不由得继续接话:“那感情好。妾家里也是做生意的,我眼看这知味轩里有很多和其他铺子不一样的门道呢。”
“做生意您肯定懂的多,您说说,都瞧出什么来了?”杨夫人来了兴趣,开始和刘太太两人聊了起来。
那厢杨夫人和刘太太聊的热闹。
这边赵夫人和郭夫人两个准亲家也亲亲热热地说起两家的儿女亲事,从放小定的日子,到娶亲的黄道吉日,说的格外有兴致,仿佛没几天儿女便要成婚了。
场面很是热闹。
余舒言有些不忍心打断她们,但——今天的活动,并不仅仅是让夫人们有个说话喝茶的地方,还有更多好玩儿的。
余舒言给萧妤温递上了一枚小石锤,萧妤温拿起来,往一边的小桌上摆着的一件看起来像是古玩的小巧石磬上,轻轻击打了几下下。
当当当——
声音清透,仿佛如同一缕带着清新气息的风,丝丝吹入了在座各位夫人的脑海中一般。
众人慢慢安静下来,又看向了前面的萧妤温、余舒言几人。
萧妤温寒暄客气了几句欢迎诸位贵客前来云云后,便示意余舒言继续向各位夫人太太奶奶们介绍接下来的好玩之处。
余舒言先朝着门外轻轻拍了两下手。
一排十二三岁的穿着一样浅青色衣裙的小丫鬟们,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件青瓷花瓶,花瓶里插着约莫八九枝桃花。
这时节,怎么会有桃花呢?
连文慧郡主都有些好奇了。
等花瓶上了桌,放在各位夫人面前,细细看来,才发现原来是制作极其精致、花瓣纹理和花蕊都分毫毕现的的绢花。
余舒言开始向各位夫人介绍起来——
知味轩打算在八月份,上一些新口味的点心,但却又不知道哪些口味更受欢迎,便先做出了八样点心,正好借着七夕茶果会的缘由,让诸位夫人都来品尝一番,若是味道好,便留下,若是味道不好的,便改进。
两人身边在放着石磬的那张小桌上,小丫鬟们另外拿出了八个竹筒,一字排开,竹筒上贴着红色的纸,各自不同,写着“芡实糕”“马蹄糕”“鲜花饼”“枣泥糕”等八个名字。
因为点心的样数多,所以每样点心只为各位夫人切下大约一口的分量,诸位夫人品尝之后,喜欢哪些点心,便可将自己面前花瓶里的绢花拿出来,放到对应的点位竹筒里面。
最后得到绢花数量最多的四样点心,会在八月份的时候,作为新口味隆重推出。
至于落选的另外四样,则会根据各位夫人的评价,调改味道,等下次再组茶会,再邀请各位夫人来品鉴。
另外这八样点心,还会单独再打包一份,给各位夫人作为伴手礼,大可以带回家去让家人尝个新鲜。
听完介绍的各位夫人不由得继续称奇。
讨论着儿女亲事的郭夫人和赵夫人,也换了话题。
“这个法子倒是新奇的很。”郭夫人一边把玩着绢花一边道。
话音未落,第一道点心便上来了。
圆圆白白的枣泥糕,丫鬟拿着银制小刀当着诸位夫人的面分成几份,每位夫人面前摆上一小块。
众人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目光都落在了坐在主位上的文慧郡主。
文慧郡主柔柔一笑,拿起点心尝了一口,细细品味。
其他夫人们也陆续吃了起来。
面皮软糯,枣泥浓郁香甜,融合地恰到好处,不过分甜,也不过分腻,一小口的分量,入口即化,虽说枣泥糕处处可见,但味道如此均匀平衡的,还是少数。
众人纷纷点头。
见有的夫人想要拿起绢花,余舒言开口提醒:“等八道点心都尝过了,最后再做选择。”
接着又是一排小丫鬟们呈上了漱口的茶水。
这是要清一清口中的余味,免得影响下一道点心的味道。
第二道点心是滇南的鲜花饼。
小丫鬟用银刀切开时,便觉得香甜的玫瑰花味道扑鼻而来。
待一口要下去,千层酥皮在嘴中融化,口腔鼻腔里满满都是鲜花的浓郁的香味,如同置身于百亩花田中一般,感觉着实令人新奇。
接下来是云吞火腿饼,鲜香可口。
还有清爽的马蹄糕、糯口的芡实糕、酸甜可口的山楂糕、酥脆的椒盐饼、甜软的南瓜饼……
最后是一道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月饼。
没想到切开后,里面的馅料却仿佛分开了两三层,甚至中间淡黄色的夹心,有些软软的似乎流出来一般。
小丫鬟们将点心竖起来放在碟子里,一一送到各位夫人面前。
这样子瞧着新奇。
余舒言讲起了故事:“……小时候祖父在两广做生意的时候,提起过这种流心月饼,我从小听他老人家讲这种点心的美味,可后来自己却没有遇到过,翻阅了食谱典籍,才慢慢琢磨出来做法,终于将这种点心做了出来,祖父尝过后,便说就是这种口味。如今借着知味轩的机会,也拿出来请各位夫人品尝一番。只是这点心样子虽不起眼,做起来,可麻烦的很呢。”
入口香香甜甜软软的,夹心的地方仿佛流淌在舌尖一般,些微的鲜咸,甜咸味道彼此不分,流淌的口感也实属头一次体验。
待最后众人拿绢花投票的时候,果不其然最后一样流心月饼得分最高。
和鲜花饼、枣泥糕、椒盐饼这三样一起,成为了这次夫人太太们选出来的最优口味。
不仅如此,几位夫人太太,经过这大约一个多时辰的茶话会,也变得熟悉起来,一位珍宝楼的李太太,临走的时候亲热地挽着银楼刘太太的胳膊,两人悄悄说着:“我家那位大侄子,长的可俊俏的很,读书也好,年纪轻轻已经中了秀才。回头我约刘太太您去京郊上香,也好叫您家的千金与我那侄子借机相看一番,如何?”
刘太太频频点头。
今天这趟来的真是值得呢!
不仅自家女儿的亲事可能有了着落,更结实了不少官太太们,自家银楼的名字让这些官太太、贵夫人们有些印象,想必以后的生意也能在贵人们之间打开局面了。
那边杨夫人与赵夫人也凑起来说着话,两人的丈夫同在吏部任职左右侍郎,相互之间原本就熟悉,最近吏部仿佛十分忙碌,两个人又是担心又是心疼的,共同花月也不少。
从此以后,知味轩的各色茶话会,就变成了京城贵夫人们又一个八卦论坛暨说亲基地。
今天是七夕,教她规矩的嬷嬷终于给她放了一天假。
她撒欢似的和邻居家的苏筠姐姐一起出门逛街。
七夕的街上可真是热闹。
前面街角热闹的很,苏筠拉了拉熊心悦的衣袖,道:“心悦妹妹,你看那里热闹得很,好像有刻花瓜的比赛,我们去瞧瞧吧。”
熊心悦道好,她现在最想看热闹了。
自从春猎在徐静卉的茶会上惹了事情之后,虽然母亲训斥了她,但祖母却跟她说不必在意。
如果不是太皇太后那个老婆子非要派人来盯着她学规矩,她才不会把要簪子那件事情放在心上。
有一说一,秦四姑娘的簪子还是漂亮的。
祖母后来让银楼打了一支一模一样的赤金累丝嵌红蓝宝金簪来送给她压惊,可她还是喜欢秦四姑娘那天戴的那一支。
新簪子像刚炸过一样,亮澄澄金灿灿的,可秦四姑娘那一支,颜色柔和温润,说不出来的味道。
熊心悦咂摸咂摸嘴,心想以后还是要想办法弄到这样一支簪子。
两人已经慢慢悠悠走到了街角的位置。
苏筠喃喃道:“原来这里便是知味轩。”
熊心悦不以为意道:“不就是一家卖点心的吗,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苏筠来了兴致,细细地给她讲了知味轩的金银铜卡、还有开业时候各种好玩的活动、还有开业之前精巧漂亮的小匣子。
“知味轩的点心可不算便宜呢,平时买要十文钱一个,等闲普通百姓可是不大买的起的。据说他们家的点心,有的方子还是宫里传出来的,我吃过,味道很不错呢。”苏筠回味着自己上次品尝到知味轩点心的时候。
还是表哥过生辰的时候,姑母让府里的婆子出去找酒楼叫了桌酒席,买了些时下京城小有名气的点心。
苏筠是真定人,姑母苏氏远嫁到京城。
姑父姑母当年成婚的时候,姑父刘英还只是一个穷秀才,后来中了进士,点了翰林,再后来辗转到了礼部。
如今是礼部祠祭司的五品郎中。
苏筠父母为了让她长长见识、以后好像姑母这样嫁个好人家,便送了不少银子礼品,让她到京城姑母家来小住。
也是机缘巧合,刘英家里刚添了丁,原来在东城的小宅子着实紧巴巴了,辗转多次,发现熊府隔壁胡同里有一片小宅子,因是犯官宅院,贱卖了出去,一家人便搬到了离熊府不远的鲤鱼胡同。
邻里邻居的,苏筠的姑母苏氏便和熊家的继室夫人小李氏很聊的来。
连带着年纪比熊心悦大了几岁的苏筠也常常被姑母带到熊府里做客。
家境不显的出身,让苏筠在第一次进入作为皇亲国戚的熊府时,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
对年纪小小却满身富贵的熊心悦,自然是要多奉承有多奉承。
只不过她的奉承,让别人听起来更舒服些罢了。
熊心悦很喜欢这个新的玩伴。
她的表姐李晴晴,竟然匆匆忙忙地就给别人做了妾——前几天还听祖母跟她念叨,说有个神乎其神的方丈大师算卦说,她哥哥熊新昌不能娶秦四姑娘,那姑娘命里带着煞气的,而应该娶了李晴晴,才能正一正他的命途。
熊心悦心里七想八想的,突然听见路边有几个妇人八卦。
“哎呦才知道呢,今天知味轩办了个金卡的贵夫人茶会,连文慧郡主都来了呢。”一个妇人激动道,“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瞧见郡主娘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