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声却道:“你是不是冤枉的,待查验过你府中管事便可知晓。”
那校尉神色巨变,却仍旧死咬着未松口。
温月声派出去的人动作很快,迅速将消息传了回来。
章玉麟沉声道:“孙校尉府中的管事招了。”
“今晨他以买药之名,去了医馆中,将郡主自天慈寺出行的消息传递了出去!”
那孙校尉听得这番话,当下面如死灰,为求活命,当下高声道:“郡主开恩!末将该死!此事皆是上面的人吩咐下来的,末将只是按照上面的吩咐在行事,求郡主开恩,饶末将一命……”
温月声并不想听他的解释,甚至当着几位王爷和皇帝的面,她并未过问指使他的幕后之人。
将死之人的嘴会撒谎,证据不会。
她起身,往高台上走去。
一边走,一边冷声吩咐道:“将他拖下去,斩了。”
那孙校尉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拖到了场中。
下面的校场上,人头攒动。
温月声站在了高台上,神色淡淡,开口却道:“我大徽将士里,容不得叛军。”
“违令者,杀无赦。”
话音刚落,被按在了场中的孙校尉已是人头落地。
满场死寂。
第48章 天性凉薄
适才还在校场中,生龙活虎,训练着底下将士的一个大活人,顷刻间就没了性命。
城北校场内安静非常,无数目光落在了那高台上静站着,身姿缥缈的女子身上。
此前温月声得殿前金腰牌时,这边有的人或许还不以为意,甚至并不觉得郡主能够影响到了校场什么,而今,摆在了校场最前边的那几十具死士的尸体,还有其刚上台,便斩了个校尉之事。
都在清楚明白地告诉他们,这城北校场的天,已经彻底变了。
沉寂中,无人胆敢开口。
温月声以这般方式告知了所有人,无论顶上的人是男是女,是什么样的身份,军纪不可违逆,而眼下,她就是城北校场的军纪。
一片安静当中,上首的人开口道:“今日起,校场内每十日一次考核。”
听闻考核二字,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但有斩校尉之事震慑住,哪怕心中疑惑,也轻易不敢在温月声的面前造次。
“校场考核,不问出身不问身份,只问能力。”温月声微顿,抬眸扫向了底下黑压压的人群:“空出来的校尉,能者居之。”
能者居之四个字一出,无数人惊诧抬头。
就连那原本沉默着的李庆元等将士,都忍不住看向了她。
大徽普通将士,尤其是他们守卫军,本身就在皇城底下,想要精进的话,其实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论出身,论能力,甚至有时候还要论运气。
似是章玉麟这样一步成将的事,是许多普通将士一辈子都渴望不及的存在。
然如今,思宁郡主所带来的,不只是震慑。
也是机遇。
她将机会直白地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并且告知他们,任何人都可以去争。
一时间,无数人心头火热。
温月声就这么简短的几句话,让原本沉闷的校场内,重新注入了生机。
“十日之后,静待各位的好消息。”她轻声道。
然底下的气氛已同刚才截然不同,温月声轻描淡写的一句,近乎是一呼百应。
“是!”声势浩大,气势如虹,甚至远比他们方才来校场时,还要强盛。
恒广王目光幽沉,不由得看向了前方站着的那道清瘦身影。
却听身侧的渭阳王道:“皇城底下,四个校场,皆是守卫军。”
“一直以来,城北校场都是四个校场之中,实力最差的一个,如今思宁来了,瞧着倒是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他微顿后道:“就是时间太仓促了些,等到昊周和亲事宜结束,使臣离京,下个月中便是三军汇演。”
“这么短的时间,只怕能改变的也不多。”
却听恒广王道:“你如何知晓,一个月之后,思宁还在京城?”
昊周和亲人选还没定下,真到那时,指不定温月声已经远嫁了昊周。
但话虽如此,他们心中都清楚,若思宁真的能让城北军焕然一新,那此番和亲的人选,无论是谁,都必不可能是思宁了。
圣驾离开校场后,温月声也离开了这边。
却没有直接回公主府,而是去了皇家国寺。
新开光的佛珠没了效用,天慈寺内嘈杂。
唯有国寺较为适合清修。
马车停在了国寺门外时,天色已晚,天边只余了些许残阳,赤红色连成了一片,与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连在了一起,似一副瑰丽的画卷。
天色已晚,加之国寺内来往之人本就少,周围很是安静。
只进到了主殿时,温月声脚步微顿,抬眸就看见了晏陵身边的涤竹。
“小的见过郡主。”骤然见到温月声,涤竹也愣了片刻。
每年的九月至第二年开春,晏陵都会在国寺内小住一段时间。
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温月声。
“晏大人可在?”温月声问。
涤竹点头,然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温月声已经越过了他,直接推开了偏殿的门。
涤竹神色微变,晏陵在这边静修时,都不喜欢有人打搅。
只他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就听里面的人道:“郡主?”
温月声入殿时,晏陵正处在了半梦半醒间。
他睁开眼看到她,原以为自己又做了那个梦。
此前,她在这间偏殿内,听他抚琴到深睡。
是以此后的许多时日,这间偏殿与偏殿里的她,总是会以各种荒唐的方式入了他的梦。
温月声扫了他一眼。
这位晏大人,是连午睡时,衣襟都拢得很是严实。
只他眼底瞧着清明一片,也不知此前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温月声只道:“今日晏大人不抚琴?”
听得这番话,晏陵眸中的混沌尽数消散,他抬眸看向眼前的人,瞧见的是她那双过分黝黑的眸,和隐匿在了眸底深处,轻易难以察觉的燥意。
就像那天晚上,他在国寺附近找到她那般。
只那晚,她身上捎带着的,全是凌然的杀气。
“涤竹。”晏陵轻唤道。
涤竹快步进来,听得晏陵道:“去取琴来。”
涤竹愣了下。
往常这个时间在国寺内小住时,晏陵是绝不会抚琴的。
但他只停顿了片刻,便很快反应了过来,飞快退了下去。
皇家国寺内有一高僧,是做琴的好手,是以这国寺内,其实是不缺琴的。
不过一般而言,晏陵并不会用他人用过的琴。
但今日……
一切都和往常不太一样。
涤竹很快送来了一张寻常的绿绮琴。
殿中二人,一人静坐调试琴音,一人懒散靠在了琴案身侧。
殿内燃着檀香,是寺内普通的檀香,然在温月声坐在了琴案旁时,连带那股檀香,都变得清冽冷淡了起来。
晏陵神色依旧疏冷,眸光却见得面前的人懒散地靠在了身后的柔软的大迎枕上。
她神色难得多了些惫懒的味道,随意依靠着时,那身宽大的衣袍,压根就遮掩不住她的身姿。
那如玉般的肌肤,火色的莲纹,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晏大人?”他静坐不动,温月声歪在了大迎枕上,轻唤了他的名。
晏陵那双自来冷淡没有情绪的眸,就恍若被一颗石子投入其间,泛起了巨大的涟漪。
然他神色疏离依旧,抬手抚琴。
琴音如水,似月。
泠泠若山涧水,潺潺似潭中月。
极少有人能够将禅音,奏得这般好。
温月声听着这禅音,靠在了身后的枕头上,轻阖上了双目。
她什么都没做,仅是半倚靠在了身侧听琴,甚至离晏陵的距离都算不得多近。
可那股冷冽的檀香,却萦绕在了晏陵身侧,经久不散。
至深夜。
夜凉如水,偏殿内烛火摇曳。
琴音戛然而止,而那听琴之人,却也没有睁开眼眸。
晏陵停手,在静谧的烛火之下,看了她许久。
到底起身,将殿内崭新的绒毯,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到底忍耐不住这股冷冽檀香的味道,起身离开了偏殿中。
却不知他离开后,温月声便掀开了眼眸。
她眼底清明一片,抬眼看了下身上的绒毯。
上一次在深夜里为她抄写佛经,抑制杀意的人,是0号。
而整个屠诸计划实验室的人都知道,0号心悦于她。
只可惜她天生情感淡薄,难以回馈对方的爱意。
山河海战役后,0号身亡,遗体被找到时,胸前还牢牢握着她的佛珠。
有小沙弥正拎着清水,给周围的草木浇灌。
温月声坐在了寺内凉亭中,两畔微风掀起波浪,耳边是寺内僧人早课诵经之声。
桌案上的清茶寥寥,旁边点着清淡的檀香。
温月声手持青碧佛珠,正于桌案前翻看着一卷书。
“郡主,世子到了。”
温月声闻声抬头,就见章玉麟步履匆匆,身侧还跟着一个身型瘦小的长随。
“郡主。”章玉麟进了亭内,低声道:“孙校尉府中的那名管事,昨日于牢房中自缢,看管的将士发现及时,将其救下,眼下尚处于昏迷之中。”
昨日温月声离开之前,便吩咐了他看好了这名管事。
章玉麟将看管的将士换成了他手底下的人,是以在那管事自缢时,很快将对方救下。
“他自缢之前,可见过何人?”温月声翻动着桌案上的书,淡声问道。
“只见过送饭的将士。”章玉麟沉声道:“我已将那名将士扣押在了校场内,等候郡主发落。”
“依照军法处置。”温月声声色很淡。
“是。”
同章玉麟一起过来的,是陆青淮身边的夏随。
夏随行事机敏,又熟知京中事务。眼下陆青淮赖在了公主府内养伤,他便替温月声做事。
“小的根据那管事招供的内容,找到了其传递消息的一处私宅,私宅的主人姓曹。”夏随微顿,压低了嗓音道:“多番查验后,方才得知那曹姓之人,乃是恒广王府中侧妃的表弟。”
周围安静了片刻。
章玉麟沉下了面容,冷声道:“所以昨日之事,原是恒广王指使?”
能够将手伸入军中的人,确实是不多。
然他话音将落,便听得一道疏离冷淡的嗓音道:“烟柳胡同的私宅,并宅子里的一百死士,早在此前福瑞公主及笄之时,被恒广王赠予了福瑞公主。”
这边的人皆是一惊。
章玉麟和夏随同时抬头望去,对上了晏陵那双没有情绪的眸。
夏随眼眸微动,这一大清早的,晏大人怎么跟郡主一起在国寺内?
章玉麟只关心温月声的安危,他沉声道:“福瑞公主?公主为何要对郡主下手?”
若是恒广王的话,尚还能说得过去,毕竟一直以来,恒广王都想要插手兵部之事。
可福瑞公主……
章玉麟不记得她与温月声曾有过什么摩擦。
晏陵面色疏冷,闻言道:“皇室之人,行事自是为了利益。”
福瑞早前给他下情香也是,如今派人刺杀温月声也一样。
不同的是,比起其他几位王爷,福瑞行事要肆无忌惮得多。
她是皇帝的长女,自出身起就备受宠爱,年纪虽小,行事却格外乖张。
京中的贵女,都对她唯恐不及。
正说着,就见谷雨快步行来,低声道:“郡主,宫中传来消息,太后宣您入宫觐见。”
此前晏陵将佛经奉给太后,让太后‘病愈’后,温月声曾见过太后一面。
此后虽多次往返于宫中,却也极少会听到太后的消息。
眼下突然传温月声入宫,倒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皇后到太后宫中时,温月声人还没到,一入宫,就看见太后身侧坐着一个娇俏的身影。
对方穿着一身极为华贵的宫装,头戴琉璃宝石头面,生得明眸皓齿,姿容秀丽。
只一双眼神,在看人之时,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凌驾感。
“福瑞给母后请安。”福瑞公主见得皇后,起身行了一礼。
和这宫中其他的公主比起来,福瑞的礼仪实在算不得多好。
但她跟恒广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他们的生母端妃还是太后的嫡亲侄女,加之她是皇帝的长女,是以自小就是被皇帝、太后宠溺着长大。
公主之中,无人能敌她盛宠。
“起来吧。”皇后轻声道:“本宫前些日子听闻公主病了,如今瞧着,似是已全然大好了。”
提到她‘病’了之事,福瑞眼底划过了一抹阴霾。
上次情香的事,闹得她颜面尽失。
父皇还警告她,叫她不要再动那些歪心思,晏陵是不可能尚公主的。
福瑞闹过,然得到的,就是更加严厉的看管。
母妃和兄长都告知她,晏陵那条路是彻底断绝了,再闹下去,若跟父皇彻底离了心,那她嫁去昊周的事,便几乎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福瑞虽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眼下被皇后提了起来,她脸上的笑意退了些许,冷声道:“谢母后关心,儿臣早就病愈了。”
她态度不好,皇后也懒得与她一个将要远嫁的公主计较。
比起她来,皇后更想知道今日太后宣温月声入宫的目的。
正说着,便听得底下的人回报,说是郡主到了。
福瑞就坐在了太后的手边,闻言漫不经心地往外看。
在她印象中,温月声尚且还不如她那个总是装病装柔弱的妹妹,不得宠爱,虽是郡主,在家中尚且过得不如温玉若那个贱蹄子。
是以她从未将温月声放在眼里过。
然今日见到的温月声,却同她所想的截然不同。
太后宣召,温月声却只着一身素白衣袍,神色冷淡。
然她身后却跟着数位武将,声势浩大。
尤其是章玉麟,身量太高太壮,无端带着些极致的压迫力。
见得这般模样的温月声,皇后亦是怔愣了片刻。
即便前几日已经知晓温月声如今统领城北校场,可知晓跟亲眼所见,并不是同一回事。
温月声从前在她面前,自来都是卑微讨好的,从未见得她这般气势凌人的模样。
入了殿中,温月声带来的武将,只留下了章玉麟。
然即便如此,还是让殿中气氛充满了压迫感。
太后轻皱眉,面上隐有不满:“思宁,哀家宣召你入宫,你为何带了这么多人来?”
回答的却是章玉麟,他低声道:“回太后的话,昨日郡主于京郊遇袭,皇上有令,命我等保护好郡主,另,彻查行刺之事。”
他说话时,意有所指地看了福瑞一眼。
却见福瑞公主听到遇刺的事,是面不改色,甚至还轻扯了一下唇角。
章玉麟的神色冷了下来。
他搬出皇帝的旨令,太后哪怕心中不喜,却也无可奈何。
幸得入殿的人,只有一个章玉麟,是以太后沉默片刻后,到底还是道:“哀家今日叫你过来,所为的,乃是与昊周和亲之事。”
周围静了瞬。
温月声抬眸看向了殿上的太后。
太后看了她身侧的章玉麟一眼,章玉麟和从前比较起来,确实如同脱胎换骨一般。
皇帝让温月声执掌城北军权,大概也是看中了她这一份能力。
然既是掌了兵权,有些东西便得要让出来才是。
“此前,大徽与昊周商议和亲之事时,定的人本是福瑞,然后来那昊周太子在殿前开口,向圣上求娶了你。”太后微顿,目光复杂地看向了她。
“但如今你既然已经掌了城北军,那无论如何,都是嫁不得这昊周太子了。”
皇后神色微变,太后话没说完,她已经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既是如此,为着你自身考虑,也为着两国和亲事宜着想,改由福瑞嫁予昊周太子。”
太后微抬眸,扫向了那张面容,沉声道:“你意下如何?”
殿内瞬间安静至极。
这话说是问温月声的意见,但实则却仅是在告知她。
只不过是因为她如今掌着城北军的军权,才会有今日这个流程,否则的话,若按此前温月声在京中不得宠的模样,便只有一切都商定下来后,她才能够知晓。
皇后坐在一旁,低抿了口茶,掩住了眸中的情绪。
这恒广王一脉,所想的也未免太好了些!
知道如今温月声掌权,她嫁去昊周之事几乎不可能。
那福瑞去和亲,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然他们仍旧不想要福瑞嫁给昊周那个年迈的老皇帝,而是打算让福瑞取代温月声,与那昊周太子联姻!
那昊周太子生得俊朗,且文武兼备,嫁给他,自然是比嫁给老皇帝为妃要好上许多。
最主要的是,若此事当真能成,恒广王一脉日后就多了一个昊周皇后,对于恒广王而言,还多了一个昊周皇帝的妹婿,这都不是如虎添翼了,简直就是能够力压其他王爷,在争储中占据巨大优势。
可他们也不想想,昊周太子看中的,是温月声这个人。
她会什么,会打骂宫人,或者是欺辱底下的贵女吗?
皇后心中觉得好笑,然面上却没有表现半分。
只这事听着荒唐,还真未必不能成。
只要他们能够说服皇帝,多一个昊周皇后,对大徽而言,确实是极好的事。
且对于皇帝而言,只要是皇后之位,这个位置上坐的人,是思宁或者是福瑞都行。
甚至福瑞会更好,因为以温月声的才华,去到了昊周,对他们未必是件好事。
但昊周太子能不能同意,就不得而知了。
然两国和亲,自来看中的也不是和亲的人选,而是能够给出什么样的条件。
若皇帝真的下定了决心,将和亲的条件拉高的话……
皇后垂眸。
这世间的男子,尤其是昊周太子这般的人物,极少会因为个人情绪而做出决定,能够影响其想法的,唯有得到的权益。
但若什么好处都叫恒广王一脉占据了,日后朝堂之上,可还有萧缙的立足之处?
她冷下脸,正欲开口。
却听底下的温月声冷声道:“此事太后不应该问我,而是该问昊周太子才是。”
太后道:“你若同意后,哀家自会让皇帝与昊周太子商议。”
只是要温月声一个态度罢了,一是对皇帝有个交代,二也是顾全福瑞的名声。
否则落了个夺取温月声婚事的名声,就如同眼下的温玉若一样,备受煎熬。
皇家公主自不会像温玉若那般,但到底是远嫁他国,名正言顺才是最好。
这等事情,也不算什么稀罕之事,皇家行事,能问过底下臣子的意见,便算得上是不错了。
气氛僵硬,太后冷眼看着温月声,意在施压。
却见温月声起身道:“福瑞公主不行。”
太后变了脸色:“你这是何意?”
抬眼就见温月声带来的那些武将,竟是直接冲入了殿中。
咚咚咚整齐划一的声音,回荡在了这宫殿之上。
她沉下了面色,冷声道:“思宁,你这是要做什么?”
“抓捕昨日城北校场行刺的主谋罢了。”温月声轻抬手:“将福瑞公主及其身边所有的宫人,全部拿下。”
第50章 公主珍重
殿前金腰牌,不光可号令整个城北军,且可以在宫中来去自由,温月声带入宫的将士不多,就几人罢了。
但抓个福瑞公主和其手下宫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此番第一次动用金腰牌,就是抓公主,宫中的侍卫见金腰牌,犹豫不敢妄动,导致整个太后宫中乱成一团。
温月声直接押走了福瑞公主,连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太后怒火攻心,险些昏了过去。
幸得皇后在身侧,到底是控制住了场面。
然这等事,皇后亦是不好直接决断,只差人将消息递到了太和殿中。
却不知,太和殿内早就已经收到了章玉麟差人送来的折子。
折子上将福瑞公主所做之事,写得清楚明白,且人证物证俱在。
皇帝脸色难看非常。
自昊周使臣入京以来,福瑞已经不是第一次犯事,然每一次,皇帝都给她遮掩了过去。
却没想到她竟是越发放肆。
从派人刺杀朝中重臣,到派人刺杀温月声。
她竟是还裹挟进了皇帝已决策的军权中去。
她与恒广王一母同胞,这等事情,不知是她的意思,还是她大哥恒广王的意思?
皇帝右手边的折子中,还有不久前恒广王递上来的折子,说是想要福瑞代替温月声嫁给昊周太子。
他们兄妹倒是打得好主意,军权也要,和亲也要,什么好事都占得,那皇帝屁股底下的这个龙椅要不要!?
“啪!”皇帝扔掉奏折,面色阴沉。
底下跪着的宫人浑身颤抖,低声道:“……前几日里,公主确实召见过宫外之人,但只说是、是想念外祖,差宫人给徐国公送些东西。”
“混账!”皇帝怒不可遏。
上次干出了那等荒唐事之后,皇帝已经将她身侧的宫人换了一波,然福瑞无法无天惯了,做出混账事后也半点不懊悔。
此番更是肆意妄为到了派人行刺血亲的地步!
皇帝气得额头两边生疼,偏还有太后宫中的宫人,不知死活地来报:
“高公公,思宁郡主带着武将闯入后宫,还让人押了福瑞公主离开……”
这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太和殿中传来了一声巨响。
“啪!”皇帝摔碎了手边的茶盏,怒斥道:“叫他滚!”
那回禀的宫人被吓了一跳,揣着万分小心,低声问高泉:“公公,这?”
高泉脸色格外难看:“福瑞公主犯了事,皇上眼下正在气头上。”
那宫人一时反应不及,可堂堂一个公主,被温月声扣押着回了宫,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但是很明显,温月声所做的事情,皆是皇帝应允了的。
来求见的宫人无可奈何,只能折返回了太后宫中。
太后听了回话,不可置信地道:“什么?”
一旁的皇后眼眸微动,未开口。
“皇上盛怒,还命底下的人宣恒广王觐见。”宫人顶着满头大汗道。
话音刚落,又有人前来禀报:“娘娘,端妃娘娘求见。”
“母后!”端妃急匆匆地进入殿中,开口便道:“思宁怎么回事,她让武将将福瑞的宫殿围得严严实实,竟是连臣妾都不让进去!”
却见太后脸色阴沉,旁边的皇后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端妃既是已经来了,那便同母后好好说说,福瑞究竟犯下了什么事,才会令得皇上连母后的宫人都不见?”
端妃神色微变。
那边,温月声手底下的武将,押着福瑞及她身边的宫人,到了她所住的翠安宫。
福瑞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这般狼狈,她怒声道:“温月声!本宫是大徽的公主!你疯了吗?”
温月声没理她,那扣着她的章玉麟,直接将她关进了那宫殿内。
温月声站在了殿外,冷眼看着李庆元带来的人,将这宫中所有的宫人压到了殿下,这其中还包括了此前皇帝赐给了福瑞的侍卫。
那侍卫高声道:“郡主!属下是皇上赐给公主的贴身侍卫!您这是做什么!?”
找的就是他。
温月声冷声道:“就是你在替公主给宫外传信?”
那侍卫神色微僵,不敢再开口。
此前福瑞公主欲动手时,他曾劝阻过公主。
温月声到底是皇家郡主,不是此前那些可任由公主随意对待的奴婢。
但公主不听,甚至还道:“那昊周太子是个软硬不吃的,皇兄都已经明里暗里暗示过他几次了,他却坚持要娶温月声。”
福瑞这段时间接连受挫,正是气闷不已。
晏陵她得不到,一个昊周的太子而已,她也会得不到?
“本宫倒是要看看,温月声若是死了,他还怎么娶。”不知想到了什么,福瑞公主还冷笑道:“凭她一个女子,也配夺兄长的兵权。”
身为皇家公主,她本身的身份,就并非同寻常女子一般。
她和一母同胞的恒广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有他们都同时获利,她的皇兄可以在争储之中胜出,福瑞才可以永远做她盛气凌人的公主。
是以,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她是公主,掌握着其他人的生杀大权,温月声也如是。
“此番杀了她,一举多得。父皇哪怕是知道了,又会将本宫如何?本宫都要远嫁昊周了。”
福瑞公主行事自来肆无忌惮,她是皇家公主,自来喜欢将底下的人当成是狗一般看待。
不只是寻常的宫人,就是连那些身份不算低的贵女亦是如此。
是以京中贵女只要入宫赴宴,都会绕着她走。
然如今这般有恃无恐,到底还是觉得她要远嫁昊周。
在远嫁之前,替自己和皇兄扫清楚障碍,便是皇帝知道了,也不会将她如何。
当然,这中间或许也有恒广王默许的原因。
那死士及私宅,都是恒广王送给福瑞公主的,公主有异动,恒广王不可能全然不知。
可未有阻止,便是无声的默许。
只他们谁都没想到,温月声会这么快就查到了福瑞的头上,并且还直接就在宫中动手!
这里可是皇宫!福瑞可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公主啊!
“将他拖下去,杖毙。”温月声淡声道。
这话一出,那侍卫神色骤变,被关在了宫殿内的福瑞亦是发了疯。
“你敢!你敢!温月声,你今日若是敢对我手底下的人动手,明日我必让你千百倍偿还!”
“他是皇家侍卫,你一个郡主,凭什么赐死他!?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