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赔礼道歉的态度实在没有什么诚意,阮问颖能接受就怪了。
她本想继续表示不满,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轻抚在她背上的手微一下滑,隔着一层薄薄的襦裙纱帛到了她的腰间,激起一串细小的痒感,让她气息一软,再没了接续。
她缓缓收起绣帕,张口抿下他递来的果肉,垂下眸,轻声细气地道:“……替我转告张御厨,他若想凭借这些汤水成为天下第一名厨,冠绝蜀菜,就等着下辈子再抱得美人归吧——”
……
午膳过后,阮问颖前往落霞阁休憩。
这是杨世醒专门留给她的寝阁,按照她的一应喜好布置,陈设有珠帘、屏风、香薰球等,几乎成了她的半个闺房。
今日天色晴朗,暑气蒸腾在大地之上,越发衬得含凉殿内清凉幽静。
阮问颖躺在流烟榻上,听着杨世醒给她缓缓道来的史籍典故,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声,缓缓陷入了迷蒙的倦思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在一阵轻灵的脆响中醒来,睁开惺忪的睡眼,有些好奇地循声望去,发现缠枝落地宫灯上悬挂了一串风铃。
风铃呈圆月状,从环里雕刻了一对双鱼戏珠,底下坠着玛瑙流苏,被风一吹,就轻轻灵灵地响动起来,珠子也在两条鱼儿间游来滚去,别有意趣。
一开始阮问颖还有些迷惑,不明白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串风铃,直到她想起之前和杨世醒的对话,才恍然大悟,在心里升起点点惊喜。
明明只是她在神思恍惚下的随口一说,连她自己都没有当回事,他却记在了心里,拿来了这么一串精致的风铃挂着,还要等她睡着之后再弄,只为了她能在醒来时的第一眼看到。
这一份玲珑体贴的心思,她都不知道要如何来形容了。
只能说,天底下最令人情动的欢喜,也莫过于此。
阮问颖起身下榻,抿唇笑着望了一会儿风铃,想要找杨世醒说话,诉说她心底的这份欢喜。
然而,当她环顾四周,才发现阁里并没有她所想之人的身影,只有小暑在一旁的矮几上坐着,低着头一点一点,打着瞌睡。
“小暑?”她轻轻唤了一声。
没有叫醒小暑,却把珠帘外面的谷雨给唤了进来。
一见到里头的情状,谷雨就蹙起了眉,拿团扇在小暑额前拍了一下:“醒醒,快醒醒。让你守着姑娘,怎么把自己给守睡过去了?”
小暑惊醒过来,连忙起身赔罪:“姑娘恕罪!小暑本在给姑娘打着扇,不知道怎么的睡了过去,还请姑娘责罚……”
“无妨。”阮问颖对她这两个贴身侍女还是很宽容的,“暑日天热,觉得困乏也正常。”
又问她们,“六殿下去哪了?”
谷雨道:“六殿下在曲泉阁。”
她不解:“他去那里做什么?”
她还以为他是去西室听讲了,毕竟除了进学,他通常都会陪着她,怎么今日却变了?
她还以为,有了如今这层关系,他们会比平常更加亲近一些……
阮问颖心头升起淡淡的失落。
好在谷雨的回答让她重新绽放了笑意:“小徐公子过来了,殿下和他一道去了曲泉阁,临走前留下话说,若姑娘醒了,随时可以过去找他们。”
小暑也在旁插嘴:“小徐公子一开始不知道姑娘在休息,险些吵醒了姑娘,被殿下好一顿数落。除了在四姑娘跟前,我还是头一回看到小徐公子如此理亏的模样呢。”
四姑娘就是阮淑晗,济襄侯另立府邸,两家的姑娘分开排行,这也是为什么阮淑晗明明年纪比她大,却被唤作四姑娘,而她被称为大姑娘的原因。
山黎从外面掀帘而进,给了更全面的消息:“殿下正在和小徐公子对弈,再有一炷香左右就该去往西室了。”
闻言,阮问颖赶忙让谷雨和小暑给她简单梳洗一番,前往曲泉阁。
出乎她的意料,两个人并没有在室内,而是面对面坐在了长廊里,在垂柳的庇荫和细流的水光下对弈。
徐元光穿着一袭月白长衫,本该尽显世家公子的风流,却被藏青深衣的杨世醒压了一头,无论是在气势还是仪态上都有所不及。
这也正是杨世醒独有的魅力所在。
他似乎天生就惹人瞩目,即使披头散发、粗布麻衣,也不会让人小觑,而是打心底里欣赏钦佩。
天之骄子这四个字,仿佛就是为他而生的。
第15章 宫里又不只有他一个
阮问颖双手交叠,迈着轻缓的步子徐徐上前。
杨世醒第一个望见她,执棋的手势一顿,停在半空,笑着看她走来。
徐元光浑然不觉,依旧把目光盯在棋盘上,直到她在杨世醒的身旁坐下,才惊讶询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久,就在方才。”她笑着回了一句,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棋盘上。
盘中云子交错,黑子的行棋作风和她在上午时看到的一样,杀伐果断,白子则换了另一种方法,在飘逸中带着诡谲,明明天元四星皆不据地,却和黑子形成了胶合之势,胜负难分。
阮问颖看了半晌,给出一句评价:“你这棋下得可真无赖。”
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座的二人都明白她说的是谁。
徐元光嘿嘿一笑,半点不见羞愧,反而显出几分自豪:“这叫兵不厌诈。”
她有些嫌弃地看他一眼:“下个棋就叫兵了?有本事沙盘过招,能撑过十回合算你厉害。”
徐元光“哎”了一声,老神在在地回答:“俗话说,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沙盘是六殿下的长处,下棋是我的长处,我若是放着棋盘不用,转而去摆沙盘,不成了大傻子吗?”
杨世醒嗤笑:“上回的棋是我赢了,这回的胜负还未分,你就敢说出这样的大话,看来是我让你败得还不够惨。”
“之前我是不敢说。”徐元光道,“可你现在身旁多了这么一位添香的佳人,自然无法把心思全部放在棋局上,我若还不能赢你,就有辱我的棋道了。”
杨世醒扬起眉峰:“有辱棋道?好啊。”
他把黑子一落,定在棋盘之上:“你来接着下吧。”
徐元光有些莫名地道:“你这一手下完了,自然是我来接着下……”他的话音渐渐变轻,最终消失,目光凝在先前落下的棋子上面,脸色一阵变幻不定。
“……不可能,我明明计算好了,怎么可能斩断我的大龙……”
“为什么不能?”杨世醒漫不经心,“你这行棋的风格看着厉害,通过打乱最初的排布来让人无法摸清目的,其实不过是虚张声势,黑子终究是黑子,白子也终究是白子。想要赢的方法很简单,照着下棋的规矩一步步来就是了。”
徐元光神色一震。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似受到了什么开悟,“原来……竟是这样……”
阮问颖抬眸瞧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她看向杨世醒,以眼神询问对方:你这样糊弄他有意思吗?
杨世醒用笑容作为回答:很有意思。
阮问颖默默把目光重新放回了棋盘上。
心想,说得那么玄乎其神,其实就是挑着对方目数算错的点一击致命了而已。
赢是真的赢了,但要说赢得有多精彩、多厉害……还真体现不出来。
不过这也是徐元光自找的,看黑子原本的布局走势,杨世醒应当是想和他再继续玩玩的,也许就能让他在接下来的交手中发现缺数,进而弥补,奈何他非要把话说大,还牵扯上了她。
但凡是有点尊严的男子,都不会愿意在心上人的面前出丑落败。
所以结局显而易见。
……
徐元光的开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山黎从外面走了进来,禀报:“殿下,裴大人已至紫宸门外。”
闻言,徐元光站起身,开始整理衣襟袂袖,做前往西室的准备。
杨世醒则是看向阮问颖,询问:“一起过去?”
阮问颖有些犹豫。
既然有徐元光在,就说明今日授课的文师不是徐茂渊,刚才山黎的话里又提到了“裴”字,显然,等会儿他们要去听讲的,是殿阁大学士裴良信的课。
裴良信以文采出众,乃当世难得一见的书法大家和文学大家,天下诸多学子都以得到他的一笔真迹为荣。能够旁听这样一位人物的授课,按理,她应该感到荣幸。
可这位殿阁大学士不仅学识多,规矩也多,以往的几次听课都对她和徐元光一视同仁,没有因为她是被捎带着来的而对她特殊,询问照提、指点照说、课业也照常布置。
因此,阮问颖的心里有些不情愿,不太想给自己另外找事情做。
杨世醒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微笑着道:“我知道你的想法。若在平时,我也不会邀请你一起去,可近日他在给我们讲史,已经讲到了共主失器、诸家逐鹿的一段,你应该会喜欢听。”
阮问颖果真有些心动起来。
若说在她武道方面的最爱是精巧兵器,那么她在文学方面的最爱就是史了。
她素来喜欢翻阅史书典籍,觉得可以在里面读到许多有意思的事情,不说以古鉴今这些大话,也能陶冶情操,丰富开阔眼界。
但她还是有些犹豫,不确定在严师与史方面要选择哪一边。
徐元光适时地出了声:“你是该去听一听。裴大人当年在翰林院主修史书编纂,对于这些事再清楚不过,讲得也很有意思。你听了之后,还可以回去给……”
他轻咳一声,露出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笑:“……给别人讲着玩。”
阮问颖自然明白这个“别人”指的是谁,阮淑晗虽不尚武,但与她一样喜欢听史,帝王本纪、世家列传,姐妹俩都谈论同读过。
她心中的秤杆由此倒向一边,下定决心,对杨世醒莞尔点头,应声答话。
“好,我跟你一起去。”
杨世醒笑着握住她的手,掌心里带着暖意,在这盛夏却半点也不显得热燥。
阮问颖低眉浅笑。
徐元光又是一声咳:“那个什么,我还在这里呢,你们俩注意一点,别当我不存在啊——”
三人一道前往西室等候,拜见裴良信。
相较于徐茂渊,这位殿阁大学士要少言寡语一些,废话能少说就少说,只在要紧处下功夫,见着阮问颖也没有多言,照常书讲起来。
只在讲到一半时冷不丁点了个名,提问她:“循吏受玉,按律本该治罪,景公却反对其嘉奖一番,惹众臣猜疑。这里面的道理是什么,你可知晓?”
让她一下子从故事的沉浸里醒过神来,谨慎回答道:“盖因昌侯之故……”
回到国公府时,已过下晌,暮色尚未起。
阮问颖受人之托,前往阮淑晗的闺房,与其说史诵历,同时调笑道:“小徐公子可真是把晗姐姐放在了心尖上,连伴读时也不忘记。要我说,他就该亲自来给姐姐讲,而不是巴巴地拜托了我来当你们之间的红娘。”
听得阮淑晗面飞红云,流露出一股女儿家的欢喜娇意,不过依然直爽:“你也别只顾着说我,且先讲讲你自己的事情。”
她疑惑:“我自己的什么事?”
阮淑晗笑着瞧她:“自然是你和六殿下的事。”
阮问颖心中一跳,下意识地想起和杨世醒的两次亲吻,脸庞微微发起了烫。
她有些心虚地掩饰道:“我和他能有什么事?”
“是吗?”阮淑晗明显不信,“前一次你从宫中回来时,我就觉得不对了。但你之后的一段时日都待在府里,行事和往常无二,我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有再继续多想。”
“今日一看,你这步履轻盈、眉目含春的模样与素日大不相同,我才敢肯定,你们俩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
阮问颖也察觉到了,今天的她在回到府里后,心情确实与往常不太一样。
她说不清这份不同是由什么导致的,或许是杨世醒的吻,或许是他送给她的软剑,又或许是他悬挂上去的那串风铃,他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成为原因。
总之,这一次的含凉殿之行,带给了她许多非比寻常的感受。
她也无心再去否认,只玩笑道:“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和他?就不能是我和别的人吗?宫里又不只有他一个。”
“宫里是不只有他一个。”阮淑晗笑着放下手里的书卷,打趣,“可除了他,天底下还有谁能够入你的眼?又还有谁能够配得上我们天仙般的颖姑娘?”
阮问颖绽开一个欢喜中带着矜持的笑颜,低眉絮语:“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关系。”默认了对方的这一猜测。
闻言,阮淑晗流露出几分替她欣喜的神色,故作揶揄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也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原本不想多问,可谁让你总是拎着我和小徐公子的事不放呢,只能反将一军,看你以后还怎么说我。”
阮问颖不服:“我不过把事实说出来,怎么就成了胡乱说嘴了?小徐公子在宫里还想着你是真事,让我把今日的听讲带回来说给你听也是真事。我把这些事告诉姐姐,是想让你感到欢喜,如何就成胡言乱语了?”
阮淑晗大方承认:“这一点上我是不如你,你可以当我和小徐公子之间的红娘,我却不能当你和六殿下之间的红娘。”
“不过,听你刚才的那些说法,他恐怕并不是主动想起的我,而是见了你和六殿下情浓意重,觉得牙酸,这才触景生情,念及了我。”
阮问颖抿嘴一笑,毫不示弱:“晗姐姐,你可想清楚了。若要用这事来调笑我,就说明小徐公子他对你并不像我说的那般牵怀挂念,反之亦然。不知道这两种情况,你更希望是哪一种?”
阮淑晗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半晌,才摇头叹气:“你的想法总是这般新奇,让人觉得又是有趣又是可恨,真不知道六殿下喜欢你,对他而言是福是祸。”
作者有话说:
晗姐姐:有点担心,总觉得六殿下会被我这妹妹气死
第16章 大姑娘这剑舞得可真妙
清晨,阮问颖早早起身,穿了一身浅底榴红绣边的短打,梳了一个雾鬓云髻,将后发编辫束成一股,前往阁苑后院去练剑。
练的自然是杨世醒送给她的那柄软剑,并且不单只有她一个人,谷雨小暑等人也换了武装陪她一起练。
安平长公主尚武,不仅统御着一支娘子军,连身边的侍女也是好手,本领不输专职护卫。
阮问颖身为其女,自然一脉相承,要紧的几个心腹侍女都是自小被精挑细选着接受训练的,不求上阵杀敌,也能忠心护主,以保平安。
杨世醒曾让人试过她们的身手,得出的结论是:“不错,虽然尚有不足,但作为随行的护卫勉强可以了,总比你那三脚猫功夫要好得多。”
阮问颖对此有些不服气,却也无法反驳,毕竟这是事实,她的侍女有足够的时间训练,而她不过一月一旬,又没有杨世醒那份无论是在武学还是文学上面都异禀的天赋,自然学艺不精。
不过有着这样一群习武侍女确实要方便许多,不说平日里出行放心,就说现在这种时候,她们的用处就比站在一旁给她喝彩的小丫鬟们以及府里正正经经的精兵护卫要强。
因为练剑是需要双方交手过招的,不然显现不出兵器的威力,可她又不需要多么严肃,不过耍耍招式,让她能过一把软剑的瘾而已。
本身这种名剑这种东西,就是用来观赏的。
如此一来,身负武艺又明白她心思的贴身侍女,自然是陪练的最佳人选。
若不是这柄软剑实在珍贵,还是杨世醒送的,意义不同,她不舍得别人碰,她都想让她们来一场剑舞了。
她自己倒不是不能舞,但那样她就看不见了,只能让别人来看,没什么意思。
不过这也给了她一个灵感,那就是等杨世醒得空的时候,带剑过去,让他舞给她看。
作为回报,她也会给他舞一场,她的舞剑学得可比招式要强多了,得到过双亲的交口称赞,她对此很有信心。
说回到软剑本身,阮问颖曾经问过杨世醒,这剑有没有名字。
对方闻言,给她指了指剑柄处的一方细小篆印,上面刻着一双字:轻水。
轻水剑。她很喜欢这个名字,觉得取得很妙。
水流万物,它可以是江河湖海,磅礴澎湃,也可以是细雨露珠,悄然浸润,刚柔并济、弯直一体,是这世上最柔软也最坚硬之物。
轻水二字很好地表现出了这柄软剑的特性,还赋予了它一种额外的诗意,尤其是当她透过日光看着剑身,一线盈锋映在脸上时,更是觉得这个名字取得绝妙。
但在当时,她却故意装出不满的模样,质问他道:“这既然是送给我的东西,名字就该由我来定,哪有像你这样自作主张的?还把它刻上去了,一点也不贴心。”
得来对方泰然自若的答话:“我送你的东西,自然是由我来定名。而且我不贴心吗?都给你篆刻好了,免得你费心再去制弄。”
“可别人给心上人送礼,都是让对方来定名的。”
“我又不是别人。认识我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我的性子?”
“你是说强词夺理、专横霸道?”
“是温和宽厚,通情达理。你瞧,你现在这么污蔑我,我还是对你笑颜以待,足以证明我对你有多么体贴……”
之后就是两人的说笑斗嘴,杨世醒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她的不满,总挑着刻意逗弄她的话说,而她也的确没有不满,在一番你来我往之后欢欢喜喜地接受了这个名字。
并且不得不说,他找人给她铸造的这柄软剑的确称得上神兵利器。
小暑所持的双剑由精钢所制,坚硬无比,轻水剑在与之过招时却没有留下一点磕碰的划痕,反而以柔克刚,很好地弥补了阮问颖力道不足的问题。
而在谷雨使出巧劲来对付时,它又能以刚直来应对,只不过她把握不住二者间的平衡,才会遗憾落败,如果让杨世醒来,相信用不了几招就能分出胜负。
一番交手下来,阮问颖对这柄剑越发欢喜,仿佛握着它就能成为传奇列传中的侠女。
她挽着剑花,看着剑身在日光下盈盈映熠,心中充满愉悦。
一道含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大姑娘这剑舞得可真妙,古人说的‘落英纷扬,江海清波’,便是这样一幅情景了吧。我今日倒是赶巧了,见着了这么一桩惊奇美事。”
济襄侯夫人自长廊下款款而来,身后跟着两列恭谨垂首的侍婢奴仆,另有四名侍女前行开路,摆足了当家主母的排场。
她是幽州李家的嫡女,嫁与了济襄侯为妻,是阮淑晗的亲生母亲,也是阮问颖的二婶,性情素来直爽,行事作风干脆利落,是个精明能干的人物。
原本,镇国公府不该由她来当家,但安平长公主远在边关,世子夫人又身子羸弱,府里无人可支。大长公主见次媳精明能干,把济襄侯府管理得井井有条,就也让她来管理镇国公府。
正巧两家相隔不远,阮淑晗又住进了国公府,济襄侯夫人干脆两肩挑,半个月住在国公府,半个月住在侯府,如此来回管理,竟也不显忙乱,堪称手段了得。
阮问颖对这位二婶还是很喜欢的,乖巧地收剑上前行礼:“问颖见过婶婶,婶婶安好。”
院中的侍女丫鬟也跟着她敛衽福身,行了一个参见主母的大礼。
“好,好。”济襄侯夫人笑着把她扶起,一边打量,一边不住地赞赏感叹,“瞧大姑娘这一身打扮,真是又好看又爽气,怪道有人说,燕儿不知苍鹰勇,与其绣里看花,不如月下舞剑呢。”
“看来咱们家要出第二个安平长公主了,不如我在给长公主的去信中多添一笔?让大姑娘也去青州闯一闯,得个巾帼红颜的名头回来。”
阮问颖有些不好意思,她这个婶婶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夸人,尤其是对她,不知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因为她的身份,每次见面总有一堆的好听话等着她,夸得她都有些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