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问颖一噎,自知理亏,干脆娇蛮耍赖:“那我也不管!别人家对喜欢的姑娘都是哄着让着的,生怕惹半点恼。你倒好,一天不欺负我就浑身不舒坦,我——我以后都不来你这儿了!”
“你这可就是在胡说了,从刚才到现在,我哪里没让着你、没哄着你?”
“你有让过哄过吗?明明一直在戏弄我。”
“我现在还能容忍你留在这里和我使小性子,就已经是对你最大的让步了。”杨世醒言语淡淡,“你信不信,若是旁人胆敢对我有半分不敬,说出像你刚才那样的话,我早把他轰出含凉殿了?哪里还会留讨说法的机会。”
阮问颖当然……相信。
所以她无言以对,只能气鼓鼓地瞧着他,继续使小性子:“我是你的旁人吗?”
“自然不是。”他道,笑容在促狭里带着温柔,“你是我的心上人。”
阮问颖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气一下子消了大半。
她的脸庞染起一丝绯色,心头也一阵发热,有些快速地跳动起来。
她不想露怯,但还是没忍住从唇畔逸出了一缕笑,娇颜生晕,低垂了眉眼,卷着腰间的垂绦碧束,小声嘀咕:“你……怎么突然这样说……”
“我说的是实话。”
“我知道,可你——以前不这样直白……”
“那是因为我以为你能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他道,“可后来我发现,如果我再不直白,你就会一直这样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地不懂下去,就改了主意,不含蓄了。”
阮问颖笑容一僵。
什么叫做“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说得她好像在故意吊着他一样……
虽然——也有那么一点点的事实吧,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太含蓄了,一枚镯子上的花纹都能绕三个弯,她理解不了也是情有可原。
她在此之前又没有过相关的经历,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弄明白他的意思呢?
对,就是这样。他们两人之所以会如此兜兜转转,完全都是因为他。
阮问颖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喃喃:“那你也不能正经事说到一半就忽然转移话题,说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让人多没有准备。”完全忘记了是她最先挑起的话头。
而杨世醒也不知道是让着她还是故意跟她呛声,回了一句:“行,我们接下来谈正事,让你把准备好的话一次说个痛快。”
他道:“敢问阮大姑娘,你想保自己哪位姐妹和徐元光的亲事?”
阮问颖继续心虚,朝他抿嘴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什么保不保的,我就是问一问……别说得这么难听嘛。”
他气定神闲:“好,你问。”
她定定神,笑容从讨好变成亲近,往他那里倚了一点:“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先前问你的话。徐家和我们家,有没有联姻的可能?”
杨世醒也笑,眉宇间带着一点宠溺和玩味,伸手抚过她发髻边的步摇,看着五穗流苏坠在他指间摇晃。
“有啊,怎么没有。这世上的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发生。”
阮问颖气恼,轻嗔着往他肩上一拍:“我是在和你说认真的!”
杨世醒反握住她的手,收拢在掌心里:“我也是在说认真的。这长安城里相互联姻的世家多了去了,哪一家不是高门大户?凭什么徐家和你们家就不能?”
顿了顿,续道,“虽说徐家没有我们杨家的门第高,但总不能把你们阮家的姑娘都嫁进我们家,你们也就凑合凑合,认了徐家这门亲吧。”
阮问颖哪里听不出他话中的调笑之意,不过他今日已经逗弄了她太多回,让她就算有气也懒得生,有羞也懒得恼,遂只当做没有听到,继续和他谈论正事。
“我们倒是想认,可人家不来上门提亲,又能有什么办法?”
闻言,杨世醒露出了一点感兴趣的神情。
“这倒是奇了,你们家出了一位皇后,嫁了两位公主,授公封侯、名将辈出,门第贵重至极,哪里配不上他们徐家了?莫非他们是想娶低,无意高攀?”
又问她:“到底是你的哪一位姐妹想与徐元光结亲?”
阮问颖明白他的意思,阮家虽然门第甚高,说出去威名赫赫,但都是针对本家而言,那些个族里的旁支末户纵使衣食富足也不能与徐家相提并论,包括济襄侯府里的庶女。
但她又怎么可能会和那些人称姐道妹、关心亲事,甚至为此询问杨世醒呢?
她道:“是我二叔家的四堂姐,身份和小徐公子差不多,都是嫡出。”
果然,杨世醒在听了后道:“看来是徐茂渊不想讨个门第高的儿媳妇了,除非你们能劝动他,不然这事恐怕有些难办。”
阮问颖心里却另有一番计较,这也是她来找他的最大目的。
“会不会是徐家为了避嫌,才不欲与我们家联姻的?”
她说得稍有些委婉,但也没有多么含蓄。
毕竟在她心里,杨世醒是很能靠得住的,她虽然不时会恼他,但只是小儿女之间的情绪,实际上非常信任他、依赖他,愿意和他敞开天窗说亮话,不怕由此带来什么麻烦。
“徐大人简在帝心,为文官之首;而我们家也算得上是顶尖的武将之家,得陛下倚重,又有舅母和母亲、外祖母这么一层关系存在,如果我们两家联姻了,会不会……会不会引起陛下的猜忌?”
第19章 大恩不言谢,不如以身相许
杨世醒看她一眼。
阮问颖巴巴地瞧着他。
“不会。”他平淡道,“还是那句话,难道你们家没有和别的世家联过姻?”
“我记得幽州李家就和你们家是姻亲吧,那可是流传百年的世家望族,门第比徐家还要高一些,他们家都可以和你们家联姻,凭什么徐家不能?”
“你也说了,是幽州李家。”阮问颖道,“李家虽为百年勋贵,但他们家的根基不在长安,只是一方豪强,和我们家联姻不过是名头好听一些,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助益。”
“但徐家不同,徐大人深得陛下看重,乃国之栋梁,徐家也出了不少举子进士,为官者遍布诸州各地。我们家就更不用说了。如果我们两家联姻,那……势必会对朝中产生一定影响。”
这话说得非常露骨,高祖虽然废了妄议朝政这一条律令,但常人间也不过是在私底下谈论两句,鲜少有放到明面上来说的,遑论在皇子面前言语。
阮问颖却没有一点顾忌,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而杨世醒也没有辜负她的信任,自然而然地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没有丝毫疑义:“你的想法不能说错,文武联姻,的确会有所风险,可这话能够套到任意一种情况上面。”
“比如说你们家找武将联姻,就是将门结合,有拥兵自重的嫌疑。”
“若找门第低一点的读书人家呢,也可以说是怀有野心,意在培养文官势力。”
“门第再往下,不说你们家愿不愿意,就是其他人知道了,也会在心里嘀咕,怀疑你们家是不是有别的目的。不然为什么好端端的世家大族不找,反而找一户普通人家。”
一条条列举下来,听得阮问颖心有戚戚。
她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可是……也未免有些太过于荒唐了。若真按他说的这般,他们家岂不是什么安稳的亲家都找不着了?
“那照你说,我们家该怎么办?”她抿唇询问。
“不怎么办。”他怡然回答,“按着原本的心意,想找哪家就找哪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真想从亲事上面找罪名,整个长安城里没有一户人家能幸免。”
“想治罪一个人的方法多得是。譬如你下朝时右脚先着地,我可以说你不尊天子,妄图比右为先,一道奏折上去安你一个谋反的罪名。你若自证清白就是早有准备,在诡诈狡辩。我再联合党羽,敲敲边鼓,把陛下的怒气撺掇起来,你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话说得很夸张,阮问颖却逐渐听得回过味来。
罗织罪名、故入构陷,这些朝堂争诘的手段无法避免,若因此而畏缩一隅,最终的结局也不会是安享太平,而是做了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以攻为守,让人即使想要动手也先多三分思量。
可这些都是针对世家大族而言的,对于陛下来说又是怎么样呢?历朝历代,士族豪强都是需要帝王制衡警惕的势力,难道陛下真的放心看着底下的大臣官员相互联姻吗?
阮问颖很想得到答案,但最终没有询问。
不管她和杨世醒的感情再怎么好,这样的问题也不是她可以拿出来问的。她可以倚仗他、信任他,甚至为此恃宠生娇,不把他人放在眼里,但始终都需要拿捏好分寸。
反倒是杨世醒主动开了口,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父皇每天日理万机,哪有空盯着臣子的嫁娶,世家大族间的联姻又不是今天才有的,不要为此来烦他就很好了。”
“当然,”他微笑地看着她道,“这也不妨碍底下的臣子为了规避风险而主动避嫌。”
这话解开了阮问颖的最后一层疑虑,杏眸微微一亮,粲然明笑起来:“原来如此。表哥,多谢你为我解惑。”
“大恩不言谢。”他轻轻淡淡地回答,“不如以身相许,也不枉费我劝你的这一番口舌。”
阮问颖下意识想说些玩笑推诿的话,但注意到他脸上似认真非认真的神情,不禁一呆,片刻方反应过来,微微一笑,闭上了双眼。
少顷,一片温热贴上她的双唇,带着些许的湿润将气息送往她的唇齿之间。
不同于之前的几次,这个吻更加缠绵深入,让她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睫翼颤抖了好几下都不得其法,只能捏紧身前人的衣衫,磕磕绊绊地继续。
等结束时,她的脸庞已经布满云霞,眸光潋滟,唇瓣嫣红,如同远山云雾,缓缓揭开缈缈倩姿。
杨世醒看着,只觉得心口发热,燃起一股陌生的热燥。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一滚,低下头,再度吻了过去。
阮问颖没想到还有第二回 ,呼吸不由得一窒,身体也微微僵了一下,片刻后才缓缓软下,柔顺地承接起来。
这一次她没有之前那么青涩了,但还是有些不太习惯,结束后依然脸颊发烫,抿唇漾出一个细细的笑容,觉得这滋味真是又奇怪,又有一点妙趣。
她看向杨世醒,对方的反应似乎没有她那么大,脸上还是挂着那么一点笑,眉眼间还是带着那么一点宠溺,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却不知怎么的让她格外心喜,想再多看他一眼、再看一眼。
“那……晗姐姐和小徐公子之间的事,我该怎么管?”她平复着心情,娇娇软软地出声。
然后才意识到她把阮淑晗的名字说漏了,幸好只说了一个字,想来杨世醒就算听到也不会在意深究。
不过这也使得她从看着他的恍惚中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收回目光,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杨世醒却故意逗她一般,伸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拂了一下。
细痒的感觉如风吹过,让阮问颖的心湖晃了一晃,再起一丝波澜。
她按住他的手,抿唇笑着轻嗔:“别闹。我在问你正经话呢。”
“正经的回答就是,不要去管。”他反握住她的手掌,“她是你的堂姐,不是你的胞姐,你能管什么?是去向你祖母陈情还是找母后赐婚?”
“我不能做这些事吗?”
“可以,但没有这个必要。”
“为什么?晗姐姐虽然不是我的嫡亲姐妹,但胜似亲生,她的事情,我若能帮得上忙,就必定是要帮的。”
“不急,现在还没有到那个时候。”杨世醒徐徐回答,“我可以帮你去说说徐元光,让他长点脑子、开点窍,但这终究是人家的私事。你若要搅和进去,能成自然是好,不能成,所有的不是可全都会落在你的身上了。”
阮问颖有些不喜欢他这个明哲保身的提议:“晗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杨世醒道:“是吗?那我问你一句,你今日告诉我的这些话,可是她授意你来问我的?”
阮问颖以为他是想借此说明阮淑晗有心机,连忙否认:“自然不是,是我背着她问的,她不知道这件事情。”
没想到对方听了,却笑着道:“看不出来啊,你是一个如此热心助人的好妹妹。”
阮问颖:“……也看不出来,你这么喜欢对我明褒实贬。”
“因为我觉得你可爱。”他挑眉回答,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脸,“像你现在这样看着我的表情,我就很喜欢。”
阮问颖缓缓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平静,不能上了他的当,生气只会让她变得更恼,不会影响到他半分的笑。
“所以,你想要对我说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一天,你我之间的亲事出现了问题,你是想让你的好姐妹背着你去为这门亲事寻求出路呢,还是更愿意合你我二人之力,自行解决?”
阮问颖仔细想了一下,有些沉默。
片刻后,才讪讪道:“所以,我今天不应该来找你……?”
“找我是应该的,说明你对我抱有信任,我也喜欢你来找我。”杨世醒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模样比哄皇长孙时还要耐心宠溺,一看就知是发自内心的亲近。
“但你不应该在这件事上继续掺和下去。”他把她搂进怀里,柔声劝慰,“你堂姐与徐元光若有情,自然会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就说明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深,纵使错过分开也不是什么大事。”
“强词夺理。”阮问颖闷闷发话,“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就不会有‘有缘无分’这个词了。”
“这个词本身就是那些无能之人造出来的,自己不敢去争取,无力去抢胜,被他人夺了筹,不反思自己的问题,反而怪罪到老天爷和时运上面,当真是可笑至极。”
杨世醒不屑地轻哼一声:“我要是遇上,必定会竭尽全力。人生在世,倘若连自己的所爱都不敢争取,那也休要谈什么抱负志向了,抱着遗憾过一辈子吧。”
“说得好听。”阮问颖倚在他的怀里,把玩着他腰间的玉佩,只觉得触手微凉,在这夏日中显得清爽无比,和他温暖的怀抱形成一份不鲜明但格外舒适的反差。
“你也不过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无人敢难为你罢了。真要遇到小徐公子的处境,还不知道会怎么做呢。”
“我的处境比他要好吗?”
“废话,比他要好太多了。”
“那可未必。他好歹与你堂姐同心合意,虽有外力阻挡,但情分是在的,不用担心。至于我嘛,就——”他拉长了尾音,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阮问颖知道他是在故意逗她,但还是跳了这个坑,抬头看向他道:“就什么?难道我与你不心心相印、两情相悦吗?”
“现在当然很好。”他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当初却是差点没气死我。春天时送给你簪花手镯,结果都到了夏天你还没一个反应,最后还要我来挑明。我这处境很容易吗?”
她一哽,有些不服:“这能怪到我身上吗?谁让你不把话说清楚的,非要跟我玩猜谜,还不告诉我那是一个谜,让我只以为是一件普通的礼物,我当然不会去想着解谜底了。”
“是吗?”杨世醒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其实我本来是想提醒你的,但觉得你素来聪颖,应该不需要我的帮忙,就没有说,哪里会想到变成这样。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阮问颖:“……”
他这嘲弄人的功夫,还真是越发炉火纯青……
第20章 我累了,没空耍这些把戏来讨你欢心
之后的日子里,阮问颖都听从杨世醒的建议,没有再去想阮淑晗和徐元光的事。
在又一次进宫请安顺便前往含凉殿时,她把轻水剑带了过去,想让杨世醒舞给她看。
当时,杨世醒才下了晨傅,正和人过完招,从演武场上走下来,一听她这话就笑开了。
“旁人对我都是恭敬唯恐不及,你倒好,使唤我使唤得越发趁手起来,还想让我给你当一回戏台上的武生表演舞剑。你以为我是谁,必须要听你的话?”
寻常人若是听见这么一番话,怕是早已被吓得跪下请罪,阮问颖却丝毫不惧,甚至带着点撒娇地询问:“那你到底听不听?”
“不听。”杨世醒负手答得干脆,“我累了,没空耍这些把戏来讨你欢心,你找别人吧。”
阮问颖才不相信他是真的累了,也不认为他是真的不想给她舞剑,不过是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故意逗弄她罢了。
她只消赔上两个笑,说说好话,撒撒娇,再挽着他的胳膊摇一摇,就能把这位脾气蔫坏的六殿下哄好,安安心心地欣赏他的舞剑。
可今日练武场上有旁人在,虽然也是一位熟人,但总不能肆无忌惮地撒娇歪缠,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位姑娘家,需要一点脸面。
对方的身份又正好是杨世醒的武傅伴读,身手矫捷,长相英气,舞起剑来的模样不会差到哪里去,她想了想,就上前一步,把剑奉给了他。
“于公子。”她言笑晏晏,“你武艺高强,不知可否为我舞上一场?问颖必当感激不尽,铭谢在心。”
于衡吓了一跳,像是没想到她会选择他,露出了一点无措的神情,后退一步,垂首道:“姑娘言重了,于衡……于衡身手低微,担当不起姑娘这份信任,还请姑娘另寻高明。”
闻言,阮问颖正要再说,杨世醒就在一旁嗤笑了声,懒懒道:“既然是阮大姑娘亲自点名,你就给她舞一回吧,免得辜负了人家的一腔期望。”
他这话说得有点古里古怪,大抵是在为她的举动感到不快,但阮问颖没有理他,心想,他以往逗弄了她那么多次,她不过扳回一局,尔尔而已。
所以她继续看着于衡,维持着得体端庄的笑容,表现出一副矜持典雅的贵女模样。
又与一般的姑娘不同,因为她原本是打着和杨世醒相互舞剑的主意的,虽然进宫请安不能直接穿武装,但也选了一袭轻省的丝织罗裙,发髻也没有梳太复杂的。
此刻她双手捧剑,双缕缎带缠青丝,红白相间的裙摆上铺满了梅花,在这夏日的照耀下犹如一阵清风,带着栀子花的香味在风铃脆响中飘溢散开。
美人出画,月晕生仙,不外如是。
于衡看着她,脸庞不易察觉地红了红。
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一块云锦袂角,立即收心,敛目颔首,低低道了一声“献丑了”,接过她手中的轻水剑,回到演武场上,给她表演了一段舞剑。
和阮问颖猜想得一样,于衡的剑舞得很好,行云流水,收放自如。
不愧是锦衣卫指挥使之子,从小家学渊源,浸淫在武道之中,又接着当了杨世醒的伴读,和他一块跟随少傅习武,少说也有十数年的功夫,底子就是好。
阮问颖立在场下,好好地欣赏了他的一番舞剑,并在他收剑后给予真心实意的称赞。
“好剑法。”她笑意嫣然地对着走下演武场的于衡道,“看来我让你舞剑的选择是对的。于公子,你今日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问颖佩服。”
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把轻水剑双手奉还,低应:“姑娘谬赞了,在下愧不敢当。”
阮问颖看着他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想,看来“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不全是对的。
比如说这于衡的父亲,就是陛下亲自任命的锦衣卫指挥使,为人刚直狠厉,堪称一柄利刃,深深插进群臣之间,掌诏狱、行缉捕,巡查四方,令人闻之胆寒。
而他自己呢,虽然身手不俗,却是个极容易害羞的性子,为人彬彬有礼,连说话也很少大声,在面对她时更是几乎不曾正眼直视过,让人很难相信他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儿子。
按理来说,如此的性情是不能够成为杨世醒的伴读的,陛下却应了此事,想来是有着为嫡子铺路的打算在里面。
杨世醒和阮家渊源深厚,天生握有武将一脉,又有徐茂渊和裴良信这样的文官重臣来当师表,少傅齐江武举进士出身,为羽林军首领,亲卫不缺,剩下的只剩下心腹近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