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她意,山黎劝阻道:“殿下临走前,特意叮嘱奴婢要好好关照姑娘,若是回来不见姑娘,定会心生失落,姑娘不妨再等上稍许。且这外头还下着雨,姑娘此刻出行,怕是多有不便。”
“无妨,雨已经小了许多,我命人打伞就是。”阮问颖努力使自己的话显得自然流畅,“离徐大人授完课还早着,我再继续等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先行回府,改日再来这儿。”
山黎微愕,似是没想到她对杨世醒一点也不留恋。
但阮问颖心里自有一番计较,杨世醒身为得陛下看重的皇子,一天的大部分行程都被排满,不仅有晨傅午师,还要前往紫宸殿旁议国事,接着再回宫完成布置的课业,只在隅中稍有闲适。
现在他最悠闲的时候已经过去,想要再和他独处除非留到晚膳,但这样就太过了,不合宫中规矩,也不符合她以往的行事作风,有恃宠而骄之嫌,她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她问山黎要来一封信笺,留下一首题诗,放在案上,就带着人离开了含凉殿。
小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一宿,直到翌日清晨才堪堪止住,但还不等天色放晴,就又有风势起来,吹聚乌云,再度下起了雨,并且一下就是数日,把漪蕖苑里的小池塘都涨满了水。
天气却没有因此变得多么凉爽,反而越发的闷热潮湿。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阮问颖都待在国公府里,安安分分地当她的大姑娘。
和大部分贵女一样,她有专门授课的师长,分别教授她琴棋书画与文武一道。
她每日里不是和阮淑晗一道读书听课,就是练习学艺,还要处理自己院中的事情,细算下来,竟与杨世醒差不多忙了。
不过要比他稍微好一点,每个月她只用学习十天,剩下的时间还是自己的。而杨世醒则一月只有六日休沐,还是分开来休,每五日一个循环,让人不能好好地喘上口气。
终于,在天气彻底放晴的一天,阮问颖忙碌的上旬生活暂告一段落。
她一得空就进宫请了安,正巧太后身体有恙,她便直接去见了皇后,然后离开长生殿,去往含凉殿。
都不需要经人通报,她就被迎进了曲泉阁里。
此时的杨世醒刚刚结束少傅的训练,一身劲装还未换下,正在洗手净面。
见她来了,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拿巾帕擦着手,道:“真是稀客啊,阮大姑娘贵人事忙,今日竟有空踏临敝地,当真是令我受宠若惊,不敢相信。”
阮问颖上前,有些讨好地主动拿过他手里的巾帕,放置到一旁的架子上。
这本是宫人应该做的事情,但因为她的到来,所有侍立在旁的宫人都被遣了下去,只有他们两个,无人支应,她便当了一回他的专属侍女。
“你生气啦?”她朝他娇巧一笑,“可我从前进宫就是这样的,今日比以往来得还要快些,已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你就谅解谅解我,好不好?”
第13章 我当然想娶你
“我如何敢对你生气?”杨世醒道,“万一把你惹恼了,使你再跑回国公府里,十天半个月都不来见我一回,岂不是自找罪受?”
“覆日如春秋。”他徐徐念了一句诗,笑意微显,“你说,你此番回府,不来宫中,我该有多久与你没相见了?”
阮问颖在听到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还以为他是真的生气了,心里做好了相应的准备,想着要怎么哄他,消消他的怒气,没想到他却说出了这样一番话,登时大感惊喜。
她虽然不惧怕他的怒火,但也不喜欢面对他的脾气,人总是希望自己被温柔以待的。
而现在,对面人贵为皇子之尊,不仅没有和她计较这些时日的分离,还笑着打趣解嘲,诉说相思之情,这一份周全体贴的心思,怕是天底下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是我不好。”她决定主动坦白,“明知回府后会被各种事情绊住,抽不出空来见你,还对你不告而别,写了那么一首诗来逼迫你来宽宏大量。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你的君子之腹。”
她在临走前题的那首诗,除了说明她离开的原因之外,还特特告诉了他,她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会很忙,需要到月中才能得空进宫,让他不要为此着急,静待相见。
看上去是一份情意绵绵的诉白诗,其实只有一半心被放在这上面,另外一半都专注在了给她自己留下后路上,免得六皇子殿下脾性上来,觉得她答应了人就跑,是在耍他。
杨世醒的反应格外平和:“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阮问颖有些心虚:“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一直在低看你一样。”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令人敬仰神往的存在。”
“神往可以,敬仰就算了。”他从盆架旁走开,“我可不想一直当你的表哥。”
阮问颖浅浅微笑,跟随他在室内行走:“我自然也不想当你的表妹……”
她本想去往榻边,但见云母屏风旁摆着一盘棋,就有些好奇地坐了过去,低头看道:“这盘棋是谁跟你下的?风格如此奇特,当真是令人耳目一新。”
“……”杨世醒也跟着她在屏风旁边坐下,慢吞吞道,“我总觉得你在敷衍我。”
“哪有,”她继续盯着棋盘,在心里演算相应的步骤,“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没有这份自觉呢?”他继续询问,带着一点探究道,“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我们之间关系的改变?”
阮问颖一怔,觉得他这话怎么问得这么奇怪。
“当然。”她抬眸看向他,“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种事情还是明白的。”而且是一直很明白,明白将来要嫁给他,明白他们会在一起。
杨世醒的表情却还是有些不满意。
“我——”他张张口,又闭上,“……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反正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就行了。”
“什么事?”
“嫁给我。”
阮问颖心中一跳,好不容易推演到七七八八的棋局霎时变得凌乱,半晌才回过神,看向他道:“这是自然……我——”
她垂眸掩下视线,心中欢喜又甜蜜,唇畔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微笑:“我从小就知道要嫁给你……”
杨世醒却迟迟没有回答。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阮问颖有些意外,抬眸看过去,但见他神情复杂,如五味杂陈。
她微感不安:“怎么了?……你不想娶我吗?”
“不。”他收回目光,“我当然想娶你。”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总之,你知道这件事就行。”
“自然。”阮问颖把他这个怪异的反应理解为怕她反悔,虽然不明白他有什么好怕的,但还是格外贴心地冲他漾出了一个甜甜的笑。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嫁给你的。”这是她一直以来的行动目标。
杨世醒也终于露出了笑。
“好,我听见了。”他道,“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说的话,不要忘。”
“我不会的。”她很认真地保证。
接着,她重新把目光放回到棋盘,再度询问:“这盘棋究竟是谁和你下的?从前都没见过这种风格。”
杨世醒看了她一眼,回道:“还能是谁,喜欢在这种事上下功夫的,除了徐元光,也不会有别人。”
阮问颖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依旧注视着棋盘,颇觉新奇道:“这是他新琢磨出来的行棋方式?”
他言简意赅地应了一声:“嗯。”
她恍然:“难怪过程这么精彩,结局却这么惨烈,被你杀得七零八落。”
“过程也不精彩,只是现在看着爽快,当时我差点被他墨迹死。”
“可以想象,他向来是这般德行。”
杨世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吗?你对他倒是很了解。”
阮问颖反应迅速:“我不过随口一说,若是真的了解他,又怎么会认不出他的棋风?”
好在对方没有在这上面计较,转而说起了她当日留下的那首题诗,道:“今日正巧天晴,如何,你是想现在与我去‘游龙惊鸿’,看我一直没能送出给你的那柄剑,还是在这里与我手谈一局,对弈一二?”
闻言,阮问颖立即把心思从棋盘上收起:“自然是去看剑。最近一段时日繁忙,我都差点把这事忘了,幸好你提醒了我。”
杨世醒无奈摇头:“就你这样,还说什么‘挂念万千’呢。我若不提醒你,恐怕直到离宫,你都不会想起来有这件事。”
她笑意盈盈:“所以我留下了那首诗嘛,为的就是防止我忘记,让你提醒我。”
得来对方一声轻笑:“你倒是会使唤人。整个宫里也只有你敢这么做。”
说话间,他已经吩咐下去,让人把东西取来。
不过片刻,就有宫人端来了一方漆木剑匣,跪地垂首,恭敬地用双手呈上。
杨世醒接过剑匣,示意宫人退下,把剑匣放到案几上,打开露出里面的宝剑。
阮问颖凝眸细瞧,见剑鞘与剑柄合如一体,沉水乌色,已是一眼欢喜,等拿起掂量,发觉它轻若无物,缓缓拔出的剑刃薄如蝉翼,更是心悦不已。
她爱不释手地来回翻看:“这剑打磨得真好,你从哪里寻得的这么一件宝贝?”
杨世醒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她。
在她打量着剑的同时,他也在凝视着她,看着她娇俏的脸庞上绽放笑容,清里的杏眸流露出粲然的兴奋,花瓣一样的丹唇微微抿起,也在心里升起了一股欢喜。
不同的是,她的欢喜来源于剑,他的欢喜则源于她。
他就这么看着。
直到她抬起眸,把疑惑不解的目光投向他,才回过神,道:“从于衡那边听说明州有一铁匠,打磨出来的剑柔而不软,利而不断,就派人过去请他铸了一把。怎么样,还喜欢吗?”
阮问颖绽笑应声:“喜欢。”
她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剑,心念一动,抖了一下手腕,但见剑锋如水波般荡了几下,复又回弹,发出如玉石相击的铮然嗡响,心下越发欢喜。
这竟然是一柄软剑。
从小到大,她碰过不少兵器,父亲的马刀、母亲的长槊,府中的匕首、短剑乃至弓.弩、斧钺等等,她都见识过。
然而,她虽然对这些兵器心怀敬畏,知道边关的将士正是因为它们才能抵御强敌,但她到底是个才及豆蔻的小姑娘,心里喜欢的还是那些灵巧、好看的神兵利器。
杨世醒送给她的这柄软剑不仅外形精美,让她几乎想把它收藏起来,不舍得用,而且质地是从未接触过的轻盈,一下就俘获了她的芳心。
她把剑举起,看着剑身在阳光下映出一道亮光,竟似化为无形,不由喃喃自语:“……这世上当真有这种软剑?你不会是随便拿了什么东西来唬我吧?”
“我若能拿出这样的东西来唬你,也算是另外一种稀世珍品了。”杨世醒漫不经心地道,“至于天底下有没有这种软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阮问颖双指并起,缓缓拂过剑身,像没听到他说的话。
下一刻,她猝然向他发难,执剑朝他刺了过去。
杨世醒不慌不忙,先是躲了她几招,让她好好地拿剑挥舞了一通,过足了瘾,才伸手回击,把她执剑的那只手反剪到她的背后,制住了她。
他用的力气很小,只使了巧劲,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但阮问颖不满他像逗猫一样的态度,轻轻松松地就化解了她的招式不说,还对她湛然一笑,仿佛在嘲笑她,懊恼之下心生一计,故意装出难受的模样。
“好痛……”她咬唇抱怨,“你扭到我的胳膊了,快放开。”
杨世醒果然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关切询问:“怎么会?你让我看看。”
她趁此机会手腕翻转,持剑再度朝他袭去。
——又再度被他轻松地挡住。
“早就知道你会这么做了。”他冲她得意地一挑眉,“使诈也不想个好点的计策,六岁孩子都不会上当的把戏,你居然拿它来骗我,未免太瞧不起我了。”
阮问颖悻悻然把手从他那里抽回来:“我又没想着要骗你,不过是知道你一定会松手,想得个脱身的机会而已。”
杨世醒恍然“哦”了一声:“原来还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她:“你就这么肯定我会松开?”
“当然。你对我如此关心,就算知道我是故意骗你的,也一定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阮问颖对这点很有信心。
杨世醒证实了这份信心,笑着看她,目光里充满宠溺:“看来是我以前对你太好了,让你恃宠而骄。往后我得收敛一点,不能把你纵容太过,免得你胆子越来越大,哪一日把天捅了一个窟窿也要我去补。”
“我像是那么骄纵的人吗?”
“学武学了这么久,还只会面上的招式,输了也不肯虚心求教,反而想着用骗人的点子扳回一局,不是骄纵是什么?”
阮问颖被他说得有点脸红:“我很用心去学了的——可学武是一项耗费时间的技艺,我平日里还要读书习字、照管家里、进宫请安,自然只能学到些皮毛……”
杨世醒道:“说到底还是你不用心,我的日子不比你忙?照样跟着少傅把东西学全了。”
“这怎么能一样。”她没什么底气地细哼,“你是天生的奇才,无论什么都一学就会,我不过一介庸人,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
杨世醒缓缓笑了:“话说得挺利索,就是不知这里头有几分真心。”
阮问颖也冲他笑,柔和着眉眼,软软唤了一声:“表哥……”再度出招,把剑对着他的面门划去。
杨世醒偏头避过,同时伸手在她腕上一抬一握,卸了她的力道,把软剑抢了过来。
“你可真是胆大。”他道,“也不怕划破了我的脸,将来嫁给一个破相夫君。”
阮问颖自然不怕,她就不是冲着他的脸去的。
她也不敢冲着他的脸去,君子如玉,帝王怀璧,指的不仅是品德,还有样貌,她若当真破了他的相,就不是嫁不嫁的问题了,而是她能不能平安的问题。
她刚才只是虚晃一招,实际冲着去的地方是他的右肩。她不信他看不出来,毕竟那么精准地挡下了她的招式,还把她的剑给夺了。
因此,面对他的这番话语,她充耳不闻,只专注地想着怎么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赢他一回,杀杀他的威风。
然而,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她就觉得膝弯一软,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
一声清音脆响,软剑掉落在地。
第14章 天底下最令人情动的欢喜
阮问颖下意识搂住了杨世醒。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点竹叶的清香和沉水的熏意。
倚靠着温暖有力的胸膛,阮问颖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惊呼:“我的剑!”
“随它去。”杨世醒抱着她走向榻边,“金石熔铸,摔不坏的。”
“那也不能这样,万一有什么划痕呢?”
“若是轻轻摔一下就有划痕,我也不用费那么大力气请人铸造了。你就算信不过那些匠人的手艺,也该相信我的眼光。”
阮问颖不说话了。
她也没心思再去想那柄软剑,因为杨世醒已经把她抱至榻边,轻柔地放了上去。
俯身弯腰时,他的环佩和她的碰到一起,发出玉石相叩的声音,清越短促,让她想起屋檐下悬挂的风铃,心弦不由轻动。
她怔怔地看着他。
杨世醒抬眸对上她的目光,一笑:“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她垂下眼睫,看向他腰间的玉佩,轻轻拿起,只觉触手温润,雕刻精细,是一块与先前的双环盘龙佩不相上下的好玉。
“就是忽然觉得,你这儿适合挂个风铃,到时候风一吹,和外头的垂柳一起细细拂动,加上屋檐下的细流,景象定然清幽无比。”
杨世醒半是好笑半是探究地看着她:“你看着我的玉佩,说着风铃的事情?”
阮问颖一愣,彻底回过神来,有些无措地收手:“不是——我的意思是——”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支吾出个什么下文,只能放弃地抿唇,实话实说道:“我……就是看你有些看得呆了而已。”
杨世醒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为什么要看我?”他询问道,眉眼里像蕴含着星霜。
阮问颖觉得他是在白问:“自然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会看你。”
她的脸庞微微有些发烫,抬眸又看了他一眼,移开目光,漾出一个欢喜中带着点羞赧的笑:“你不喜欢我这样么?”
杨世醒用行动证明了他的回答。
他倾身向前,凑近她,吻上她的唇。
阮问颖柔顺地闭上双眼,承接他这个亲吻。
细致、绵密,似有片片花瓣落到她的唇上,带着春雨一般的轻和,覆盖满沁人的馨香,使她的心里也充满了甜蜜。
……
阮问颖被杨世醒留在了含凉殿里用午膳。
呈上来的基本都是她喜欢的菜式,她却独独对张御厨新制的清辣汤感兴趣。
它看上去就是一碗平平无奇的清汤,只在汤底沉着一朵精细的豆腐丝花,与蜀菜没有丝毫关系,却偏偏要叫清辣汤。
回想起杨世醒之前说过的话,阮问颖不禁对这碗汤起了一些兴趣。
“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的好。”杨世醒在一旁懒散地提醒,“这汤可不甜。”
阮问颖对他说的话有些不满:“我又不是一定要喝甜的。”
她端起盛汤的小碗,轻轻闻了闻,没闻出有什么异常,又见碗壁冰凉,很显然是一碗凉汤,就放心地喝了一勺汤。
然后她就忍不住被呛出了声。
“……并且还很辣。”杨世醒慢悠悠地补充完后半句话。
接着,在谷雨山黎等人给她找水解咳的手忙脚乱中,他端着自己跟前的那一碗清辣汤起身,坐到她的旁边,舀出里面的豆腐丝花,亲昵地笑着哄她吃下。
“来,吃这个就不辣了。”
“不,我——”阮问颖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架不住对方的哄劝,或者说是一半强硬地逼她吃下,只能委委屈屈地勉强入了口。
没想到一股透凉之意在她唇齿间蔓延开来,于霎时间消去了所有不适。
也是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这并非是由豆腐切丝雕刻成的花,而是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制作成的冰花,绵软香甜,像从冰窖里取出来的糯饮,和外清里辣的汤水形成鲜明对比。
怪不得这汤要叫做清辣汤,原来是这么一个清辣的法子。
还真是——名副其实——
阮问颖气恼不已地想。
她转头看向杨世醒,质问:“你为什么要耍我?”
“没有啊。”对方无辜回答,“我不是提醒过你了吗,让你不要尝试。你不听我也没办法。”
她才不上他的当:“你若当真为我着想,在一开始就不该上这道菜,你明明知道我会忍不住想尝试的。”还把最重要的提醒放到她喝了汤之后说!
“好吧。”他坦率承认,“我的确是故意让张洪上这道菜的,就想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
她被气得一梗:“你——”
“不过我已经让他减了许多量。”他赶在她之前加话道,“最开始给我尝的汤要比这辣多了,今日这道我让他反复斟酌过,只在初时有些呛,其实并没有多辣,你应该也能感觉得到。”
事实的确如此,阮问颖刚才是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呛到,把自己吓了一跳,也把谷雨等人吓得够呛,满室找水给她喝,所以才会显得比较慌乱。
如今再去回想,除了最开始的酸辣呛口之外,这汤的后劲并不强,不然不可能仅凭一朵冰花就让她舒缓下来。
但她还是心里有气,故意捂着帕子咳嗽了两声:“胡说,明明很辣。”
杨世醒眉眼弯弯地给她抚背顺气,示意山黎从冰鉴里取出一碟去核的枇杷果肉,亲自拿青玉果叉签了一块,递给她:“好了,别生气了,我给你赔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