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问颖婉言不受:“不过是姐妹之间的私语闲聊,晗姐姐何须如此?且……我与此事毫无干系,姐姐对我道什么歉?”
阮淑晗道:“你是六殿下未过门的妻子,将来的六皇子妃,我此番擅自揣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然该向你道歉,代为赔罪。”
顿了顿,又笑道:“不过你可别当真把今日之事对六殿下说了,六殿下怪罪我没关系,牵连到旁人身上就不好了。”
阮问颖轻轻地眨了眨两下眼。
她睫翼微卷,不动声色地莞尔应道:“姐姐尽管放心,我定然将此事守口如瓶,不让小徐公子有半分被你牵连的机会。”
阮淑晗略含羞恼地嗔笑起来,抬手点上她的鼻尖:“你啊,就促狭吧。身上的病还没好全呢,便开始打趣起我来了……我今日真是不该来看你。”
“我早说过了,姐姐不该来。可你偏偏要来,能怪得了谁?”
姐妹二人说笑几句,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别的事上。
全程,阮问颖都保持着一张盈盈的笑脸,犹如三月春花,气色看起来格外的好,让阮淑晗都玩笑询问她是不是因为想躲懒而故意装病。
直到对方走后,她才收敛笑意,垂下眼眸,安静地倚靠在榻边,回归到了雪落无声的冬日。
张家……贞妃……都转运使……
下令查封……
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在想什么呢?
想做什么呢?
不,不行,她不能去想,不要去想。
杨世醒无论想做什么都和她无关,她想再多也没用。
而且人家或许也不想让她掺和,虽说这是朝堂之事,但从阮淑晗先前的惊讶来看,身为与他有圣旨赐婚的未过门妻子,她应当是知晓其中稍许究竟的,至少不能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听闻。
当然,这里面的因由不是不能解释,涉及朝堂要事,又与杨世醒相关,家中长辈不可能不知道,只因为她抱恙在身,所以才没有告诉她,以免她劳费神思,于病情有碍。
直到阮淑晗到访,才在误打误撞间说破了此事。
但……其实这件事无关紧要,不管杨世醒是下令查封也好,还是抄家也好,都无关紧要。真的。
她只是——不愿意去面对由此彰显出来的一个事实而已。
她病了这么几日,前来探望的人转了一轮,连皇后都命人到府里过问了一回,送了相应的药材过来,他却没有丝毫动静,连表面上的嘘寒问暖和带声口信都不曾,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态度。
他不关心她,不在乎她了。
……
翌日,吴想容按照惯例,前来给阮问颖诊脉。
她在号了几息过后,略定一刻,看了阮问颖两眼,道:“这病势瞧着还好,倘若不多思忧虑,静心静神,再过几日也就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谷雨在一旁关切询问。
吴想容看向阮问颖。
她心领神会,示意谷雨退下,温言道:“大夫不妨有话直说。”
对方也不客套,直截了当地开口:“素闻姑娘博学多才,那便应当知晓忧思伤神、百病皆生于气这一个道理。姑娘如今看着大好,实则虚病厚积,倘再不排解,恐有忧患。”
阮问颖不意外会听到这番话,毕竟在头一回的看诊里,对方就已明确指出她的病根所在。
她也不否认,很配合地开口,寻求对症之解:“多谢大夫相言,我这两日确实思虑甚多。只是……我该如何作为,才能将其排解呢?”
吴想容道:“少思,少虑。”
她回以一个暗澹的苦笑:“这四个字说来轻巧,想要做到……”
她低垂眼眸,无意识地看向腕间的手镯:“……却是千难万难。”
吴想容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心病还须心药医。姑娘的心静不下来,又如何能够排解忧思,调理生息呢?”
阮问颖轻应一声:“嗯,我知道。”
吴想容也不多言,又留下几句劝慰叮嘱,就起身告辞,去外头修改药方了。
之后的两日,阮问颖都努力不再去想别的事情,把全副心神放在养病上面。
而不知道是她真的排解了忧思,还是吴想容新写的方子发挥了效用,她的气色好了许多,看起来和常人别无二致,似如痊愈,和一家人在一起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团圆年。
然而,在新年刚过的第一天,她就病倒了,并且病势汹涌,额头发起了滚烫的烧,把她烧得都有些迷糊起来。
安平长公主为此大急,迭声命人去把吴想容叫过来,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满小心道:“回禀殿下,医馆在正月上旬闭门不开,吴大夫……”
安平长公主横眉竖眼:“那就去吴家找她!”
又使唤公主家令:“你赶紧去宫里一趟,把太医请过来!要快!”
公主家令正应声要去,却被一旁的镇国公叫住:“慢着。”
他行至妻子跟前,对她道:“今日乃大年初一,宫中留散半份,值守的太医怕是不多,且年关时分宫闱门禁森严,一来一回恐要花上不少时间。”
“不如让她们一块去吴家,请吴家父子过来。如果我记得不错,他二人是一道供职太医院的,不管值守与否,总有一人在家,颖丫头的病又一直是他们吴家人看的,于情于理也该过来一趟。”
安平长公主听了,勉强压下焦心和怒火思索,觉得其言之有理,遂点头应允,命令下人照着丈夫说的做,又叮嘱速去速回,不得有任何耽搁。
很快,吴想容同她的兄长就一道被请了过来。
第96章 本宫只想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
安平长公主正在气头上, 看见吴家兄妹二人,便即凤眸一瞠,意欲开口。
镇国公抢先一步,上前免了兄妹俩的见礼:“府里此番叨扰并非有意, 只是小女忽然病势昏沉, 前药无用,这才在无奈之下请二位过来, 还望见谅。”
吴家长子吴想旬连连作揖, 口称不敢, 把礼数做足了。
之后,他询问了一番阮问颖的近况, 就在谷雨等人的领路下进了寝间。
首先由吴想容看诊, 接着是吴想旬,兄妹二人把脉半晌, 又经望闻探看, 互相对视一眼,低声交谈了两句, 才起身行至外间。
镇国公和安平长公主正焦心地在外头等着, 见二人掀帘而出,立时询问状况如何。
吴想旬道:“启禀国公大人、长公主殿下,令爱所患之病,乃是因忧思过虑而致。我兄妹二人才疏学浅,只可医身,却医不了心。倘若尊姑娘无法排遣忧思, 静心宁神, 我等即使是将外发的病症治好了, 内里的病根也依然存在, 并在日后有所反复,难得痊愈。”
“你说什么?”安平长公主一惊,疑然蹙眉,“忧思过虑?”
吴想旬道:“正是。”
“怎么会呢?”她不敢相信,“这些日子以来府里只有好事,没有坏事,如何就忧思过虑了?吴太医,此言可是当真?本宫记得,吴姑娘在此前问诊时可不曾提过这些字眼。”
这便是质询的意思了,纵使吴家乃杏林世家,传医百代,得蒙圣恩,也承受不了长公主这一声问话,需得小心谨慎以待。
吴想容却依然沉稳,恭敬上前,敛衽行了一礼,开口回答:“回禀殿下,阮姑娘此前的病症就是由此所生,只是那时姑娘的病情尚还平稳,只消好生静养上一段时日,不再多思,就能好转痊愈,是以民女不曾多言。”
安平长公主怒容薄显:“那现在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吴想容把两日前发生的事情说了,道:“当时,民女已经将其中的利害和姑娘分说明白,让姑娘少思、少虑,姑娘也应下了。”
“又想着,此等心病即使让外人知晓,也无从助益,反倒徒增烦扰,不如留一个清静,还能让姑娘专心宁神,便没有多言。”
安平长公主闻言,凤眉微皱,显出几许恚色:“你这话的意思,是在说本宫的女儿没有照着你的叮嘱来,这才导致病势加重,是她咎由自取?”
“民女不敢。”吴想容低头。
镇国公把手搭上妻子的肩,示意她冷静。
吴想旬察言观色,及时替妹妹开口:“国公大人、长公主殿下明鉴,舍妹不曾将令爱的病因告知二位,的确是思虑不周,但即使告诉了,只要姑娘的心结不解开,这病也是没法子的。”
“而且舍妹并没有瞒着姑娘,如实将病情告知了她,只是……或许姑娘有自己的考量,所以才没有对外人言道。”
“现阮姑娘郁结于心,致使气血不畅,虚病实发,病症虽有些复杂,但并不棘手,只需施以针灸之法,再辅以药方,花费上三五日的功夫,便能将外病治下去。”
“不过——这内病该如何化解,就非我兄妹二人之能了。”
一番话说得圆融不已,让人哪怕听出其中的推卸之意,也不好说些什么。
毕竟这种心病上的事的确难以定论,为了避免窥得个中隐情,撞破别府秘辛,选择只将实情说与当事者,由其进行拿捏,而对旁人闭口不言,也是医者之间约定俗成的惯例。
就是——会有什么隐情呢?
对外,府里这一段日子可谓喜事盈门,除却赐婚一事不提,光是因着他们夫妻二人镇守边关有功,陛下就大加赏赐,除夕夜里命人送了三道吉祥腊肉过来,在朝廷重臣中属头一等。
对内,身为他们夫妻俩唯一的女儿,阮问颖在府中的待遇素来超然出尘,无人敢有轻慢,得陛下圣旨赐婚之后更是越发尊贵,放眼天下也没有哪家姑娘能越得过她。
又逢辞旧迎新,府里要多热闹有多热闹,要多喜庆有多喜庆,任是谁都扬着一张笑脸——这样的好年景、好前程,她有什么隐情能使难言,有什么忧思会致过虑呢?
镇国公与安平长公主面面相觑,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相同的忧心和疑惑。
其后,吴想旬去了外间撰写药方,吴想容则回到内室给阮问颖针灸。
待得针灸完毕,药也差不多煎好了,白露小心地端着药碗过来,同谷雨一道给自家姑娘喂药。
安平长公主和镇国公在旁盯着,吴家兄妹也留了下来观看,直到盏茶时分过去,阮问颖脸上的潮红稍褪,额头也不如先时滚烫,才起身告辞,言之后会日日前来问诊,确保其外病尽除。
“至于心病,就要劳烦国公大人与长公主殿下多多疏解了。”吴想旬在临行前道,“不过,素闻阮姑娘聪颖灵慧,想来应当知晓忧思伤身的道理,却仍然沉郁其中,不得排解……”
他含笑一顿,没有把话说全,只行了恭敬的一礼,作揖道:“下官多言了,还请大人、殿下恕罪。”携妹告退离去。
吴家兄妹走后,镇国公又去内室看了一回女儿,见其从昏沉变成了安睡,才略微舒了口气,叮嘱侍女好生照顾。
接着,他和妻子去往外头的明间,谈论吴家兄妹所言的忧思过虑。
“颖丫头的病,你可有什么头绪?我方才想了半刻,也想不出来府里有什么事能值得她如此忧虑。”
安平长公主烦躁叹气:“我也想不通。这孩子一向爱展欢颜,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沉闷的时候,怎么忽然就……真是奇了怪了。”
镇国公思索:“你还记得她是什么时候身上不好的吗?我记得是在旬日前、小年尚未至时,那会儿府里可有什么事宜发生?”
“哪有什么事。”安平长公主皱眉回答,“那会儿府里忙着置备年节,迎来送往片刻不歇,事情是发生了不少,可都牵扯不到她的身上去,能有什么事?”
镇国公沉沉叹了口气,回首望了一下内室的方向,眉宇间爬上几抹愧疚的自责。
“是我们两个当爹娘的对她关心不够,不仅不知道她在忧虑什么,甚至连这些天里她强撑着笑脸的模样都看不出来,要不是她今日病倒了,恐怕直到现在,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听见丈夫这两句话,安平长公主心下一软,收敛了焦心和急躁,柔声道:“好了,你也别太自责了,太医不是说,颖丫头在三五日里就能好起来吗?外病不用担心。”
“至于内病,你也不用太着急,等到她醒了,我去和她好好谈一谈,问问她这些日子到底在担心什么,不就行了?”
镇国公微显迟疑:“这样能行吗?颖丫头的这份忧思若是想对我们说,她早就开口了,哪里会留到今日?”
“她想不想说和我问不问是不一样的。”安平长公主道,“之前我不知道也罢了,现在我既然知晓了,开口问她了,难不成她还能对我撒谎?母女连心呐。”她柔柔絮语。
镇国公还是有些怀疑,但想了片刻,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法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点点头答应了。
“只好这么做了。到时你态度温和点,就算她不肯说也别呵斥她,大不了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这几日里也可以先问问她的侍女,都是贴身伺候的,知道的事情总是详尽些。”
安平长公主露出一个笑容:“你放心,就算我问不出来,也——”
她本想说“也有人能问出来”,意指杨世醒,但话到嘴边,忽然心念一至,想起女儿在抱病前的走动经历,登时话音一顿。
又很快收神,接续笑道:“——也不是还有你吗?颖丫头素来和你亲近,前两日精神好时总缠着你,听你讲在边关发生的事,我要是铩羽而归,就需麻烦大将军你上场了。”
她颇为亲昵地伸手轻拍丈夫的肩:“你可千万别教我失望。”
镇国公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颔首轻出一口气,道:“也只好如此了,希望这孩子能尽快好起来。”又说了几句话,就离开漪蕖苑,处理新年头一日的诸项事宜去了。
安平长公主本也该离开,却岿自不动,重新坐回到榻边,倚靠着几案发话下去,命令谷雨小暑入内。
在二人行礼之后,她也不叫起,就着这么个慵懒的姿势缓缓开口:“姑娘生病的前一日,你们随她一道进了宫,那时,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情况,你二人都尽数道来。”
两人皆是一怔,茫然对视一眼,在面上浮现出了几分无措,谁也不敢开口。
安平长公主看在眼里,发出一声冷笑:“怎么,不能说?”
谷雨心下一凛,连忙叩头:“奴婢不敢。”
“那就说话。”安平长公主冷冷道,“放心,本宫只想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无论你二人是否有所不妥,只要如实相告,本宫都不会追究你们的罪过,反之,若有隐瞒,定严惩不贷。”
谷雨再度磕了一个头:“殿下明鉴,奴婢二人那日从清宁宫出来后,就一直跟随在姑娘的左右,先是同姑娘一道去了绽红园,陪姑娘采摘梅花花瓣,接着……”
她把那日的情形和盘托出,没有半点隐瞒。
非她侍主不忠,只是一来阮问颖的行迹光明正大,她没有掩饰的必要;二来,那日不是只有她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只在提及长安殿时,她心念一转,卖了一个巧,含糊带了过去。
“……进了长安殿,之后到了用午膳的时辰,六殿下就带着姑娘回了含凉殿,奴婢们也一同跟随前往。”
“等用完午膳,殿下同小徐公子一道去西室进学,姑娘就带着奴婢们去了长生殿,再之后就是回府……”
第97章 他并非皇后嫡子,自然不被杨家历代宗祖接纳
安平长公主听完了谷雨的话, 神情微有一息停顿,但并没有什么表示,而是凤目一扫,瞥向小暑:“你来说。”
小暑磕了个头, 道:“回禀殿下, 正如谷雨姐姐所讲,姑娘在离开太后宫中之后先是去了梅园, 接着遇到了六殿下, 同殿下一起漫步赏雪, 然后回了含凉殿,再是长生殿、府里。”
“至于他们在途中都去过哪些地方, 遇到过什么人、什么事, 谷雨姐姐在方才已经说全了,奴婢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安平长公主眼也不抬, 垂目看着指尖的染甲金粉:“本宫不是让你补充, 而是要你从头到尾地再讲一遍。”
小暑老老实实地把那日的情景复述了一遍,内容和谷雨所言相差不离, 大体的细节也能合上, 只是声音有些发抖,头也一直叩在地上,不曾有半分抬起,显然极为紧张。
安平长公主在听了之后依旧不置可否,陷入了长达几息的沉默。
半晌,才徐徐开口:“行了, 你们下去吧, 好生照顾姑娘。”
又道, “看在你们姑娘的面子上, 本宫暂且不计较你们此次的失职,饶过一回。”
“但事不可三,倘若再有下次,你二人就不必出现在本宫的面前了。”
两人连连谢恩,并告罪应诺,如此几番,才从明间退了出来。
待得安平长公主看望过阮问颖离开,更是打心底舒了口气,放松了下来。
“刚才真是快吓死我了。”小暑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长公主殿下在想什么?怎么忽然问起了我们那些话?”
又抱怨谷雨:“你也是,二话不说地就把姑娘那日的情形透露了,弄得我措手不及……我还以为你能想出应对的说辞,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易地开口了……”
谷雨轻吐口气:“不然呢?装傻充愣?还是负隅顽抗?那日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跟着姑娘,我们就算咬紧牙关,又能紧到哪去?而且姑娘行止得体,没什么不好说的,我们瞒着作甚?”
小暑抿唇:“可是我听山黎姐姐说,像我们这些服侍主子的,最忌讳擅自做决定,一件事,不管要不要说、要说什么,都应当听从主子的吩咐,不能自己衡量。”
谷雨叹息:“长公主问话,焉有不答之理?姑娘又没有醒来,我们上哪里去听从她的吩咐?只能等她醒来后再主动向她请罪了。”
“也是。”小暑想了想,神色舒展了几分,点点头,“姑娘待我们素来宽厚,应当不会太过苛责。就是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长公主殿下会忽然询问那日的情况,这和姑娘的病有关么?”
先前吴家兄妹看诊时,她们这些下人都被屏退了,不知晓内里实情,此刻不由得胡乱猜测起来,比如说,一些会发生在冬日里的奇闻怪谈。
“莫非……”想起曾经听闻府中老人讲述的那些异事,小暑的后背有些发凉,忍不住伸手抓住谷雨的胳膊,低声询问,“姑娘是遇上什么……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谷雨冷不丁被她这么一碰,也有些惊吓,但很快就没了,皱眉道:“休要胡言。姑娘不过是前些日子里着了凉,这两日又累着了,才再度起了病气,哪里是像你说的这般。”
“你自己胡思乱想吓着自己我不管,但你若要把这些猜测说出口,让他人听见,带累了姑娘,那我可饶不了你,长公主殿下更饶不了。”
小暑也察觉了自己的失言,清楚这些话虽然只是随口一说,然而一旦流传到外头,极易被人捕风捉影地谈论开,会对自家姑娘的名誉造成不好的影响,连忙懊恼拍嘴,赌咒发誓不再乱讲。
谷雨没有多加责备,略略说了两句,就同她一道离开了偏房,来到阮问颖的内室寝间,一人候在榻边、一人候在帘外地陪侍照顾。
不过她的心里也在想着和小暑同样的问题,那就是安平长公主为什么会询问那天的事情。
并且,比起小暑的疑惑不解,她还要多两分不安。回想起之前因为吴想容之语而生起的猜测,以及阮问颖对此“勿要多言”的提醒,她的心中慢慢打起了鼓。
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使得自家姑娘这般沉郁难起?
长公主殿下的询问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寻溯病因,还是——
谷雨百思不得其解。
她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决定等阮问颖转醒便立即告知此事,以免对其有所妨碍。
……
阮问颖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
她先是梦到自己同家人一起在祠堂祭祖,接着画面一转,变成了陛下带领文武百官在上陵祭礼,杨世醒着典服立在右首,编钟叮咚作响,周围香雾缭绕,整个场景庄严又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