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主动上前,从袖中掏出丝锦织帕,靠近他,想要给他擦脸。
被对方避开了也不恼,继续漾着笑意面对他,轻轻缓缓地朝他摇了两下香扇,弯眉如黛,清灵道:“瞧你,在这么热的天里练了这么久的枪,都出汗了,我来给你擦擦。”
在她这么说了之后,杨世醒就没有再拒绝她的举动,由着她把锦帕覆上脸庞,一点点轻轻地擦拭。
只是嗤笑一声,道:“你才来几时?就已经知道我练了这么久的枪了?”
这是要和她算账的意思了,虽然阮问颖不明白他要算什么账,但也还是收回了手,乖巧道:“是我不好,这几日家中有事,我一时被绊住,没能及时进宫来看你,我向你道歉。”
“别把我说得像在天牢里等待和亲人相见的囚犯一样。”对方毫不买账,信步行至一旁的树荫底下,抱起双臂,“而且我也不信你是家里有事。”
阮问颖跟着他过去,只觉清风拂面,有了几分秋高送爽的舒惬之意。
她看出他是故意要走到这儿来的,为了不让她在日头下被晒着,心里登时增添了几分欢喜,笑容也加了一点甜蜜,于讨好中透着几分亲近。
“为什么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这几日家里的确有事,我没有必要骗你。”虽然这些事情大部分都是她自己找的。
杨世醒倚靠在银杏树下,直视着前方,不看她:“直觉。”
阮问颖:“……”
他这直觉,还真是……准。
“哪有像你这样给人定罪的。”她脸不红气不喘地埋怨,“你这也太冤枉我了。”
杨世醒终于把目光移向了她。
他今日是一贯的打扮,长发高束,锦绡玉缀,剑服劲装,苍底的衣襟处绣着暗色的云纹。
一段时日不见,他的身量似乎又抽长了一点,看起来格外的潇洒恣意,也格外的有压迫力。
阮问颖却一点不惧怯,经年累月的相处以及这几个月来他们之间越发浓厚的情谊,她若还是看不清他对她的态度,自馁不信,她就白长这么些年岁了。
她反而有十足的心情来欣赏他的容貌,想着,天底下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一个人,如此完美地契合她的一切喜好,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和她相遇相知。
她甚至有些感谢她的那些长辈了,如果不是她们对她的从小教导和推波助澜,让她与他青梅竹马地长大,也许她都不会有今日,能够得到他的喜欢与青睐。
杨世醒忽然开口:“我现在有点相信你说的话了。”
她回过神:“什么?”
“你看起来的确像是经历了一番事。”他道,说不清是在玩笑还是嘲讽,“要不然你不会用这种像看稀罕物件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有这么明显吗,你别诓我。”她有些心虚地收敛了一下目光,“而且这样不好吗?说明我很喜欢你。”
“是吗?”他挑眉,“那看来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啊,因为这是你头一回用这种眼神看我。”
阮问颖:“……”果然,不管她再怎么喜欢他,每当遇到这种被他噎得回不出来话的情况时,她的心底也还是会升起几分郁闷,觉得他一点也不善解人意,变得不完美了。
她决定转移话题,正所谓穷寇莫追,穷言莫回:“我听人说,你这几日似乎心情有些不好?是为的什么?”
对方不答反问:“你听谁说的?”
第53章 旁人看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
阮问颖没有明言, 只道:“还能有谁呢?”以免弄巧成拙。
并加了一句:“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你方才的确是有些心情不好。”
杨世醒淡淡看她一眼:“怎么,觉得我对你的态度不够好?”
阮问颖还真是这么觉得的。
当然,这只是相较于他平时对她的态度而言, 比起其他人来, 她在他这里受到的待遇不要太好,简直称得上宽容宠溺。
也正是因为这份宽容宠溺, 才造就了她的大胆, 让她什么话都敢说, 没有忌惮。
“有——那么一点点。”她略显俏皮地弯起眸,朝他比了个小小的手势。
“你还真敢应。”他轻嗤一声, “我对你的态度要还算不好, 这天底下就没人能说得到我的宽待了。”
阮问颖和他撒娇:“那是和别人比,和我从前的待遇相比, 你的态度就是有点差了嘛。”
杨世醒对此回了四个字:“得寸进尺。”
不过, 他若是不能容忍她的这点得寸进尺,就不是杨世醒了。
所以他最终还是默认了她的这个说法, 道:“好吧,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问你,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态度不好吗?”
阮问颖在心里道,自然是因为心情不好,在生她的气。面上维持着微笑,一派天真烂漫地稍稍歪头, 表示疑惑不解:“我不知道呀, 所以才问你。”
“是吗?这倒是奇了, 告诉你我心情不好的那个人, 没有把我为什么心情不好的原因也一同对你说吗?”
“他们怎么会知道呢?”她道,“他们又不懂你的心思,又不好直接问你,自然只能察言观色,从面上进行推敲,无从知晓这背后的原因了。”
对方轻应:“哦,他们啊。”
阮问颖:“……”糟糕,一不小心把话说漏了。
幸好她只说漏了一点,没有全部说出来,还有挽救的余地:“总之,你这几日心情不好是事实,方才我瞧你与齐大人过招,那招式凌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与他有多大仇呢。”
她再度询问:“所以,表哥,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杨世醒带着一点探寻地看向她:“你真的不知道?”
这个神情颇有几分耐人寻味,让阮问颖不敢再托大,和盘托出:“我只知道你是在生我的气,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生气,我们临别前不是谈得好好的吗?”
“我这几日虽然没有进宫——”她本想依着习惯说“看你”,但想起对方先前的讽刺,就改成了“与你相会”,“……但我之前也不是天天过来,所以不清楚你为什么会生气。”
不知道是她实诚的态度取悦了对方,还是她的及时改口让他满意,杨世醒神色微缓,言语直接了许多,不再藏一半问一半了。
就是态度还有些不好,带着点轻哂,仿佛并没有完全消气:“是啊,我们临别前是谈得很好,好到让你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阮问颖一怔,刚要问他是什么约定,就在电光石火之间想起来,她的确曾在临别前应下八月底前进宫来寻他的约,因为他有一个地方想带她去。
她顿时感到一阵心虚,连忙故作镇定地补救:“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我这不是过来了吗?如今才八月底,不算是违了约定。”
杨世醒毫不客气:“我看未必。倘若不是徐元光去了你府里,把我心情不好的事告诉了你,恐怕你也不会进宫来。”
“且我瞧你方才的模样,是半点也没有想起我们之间的约定,如果我不说,你可能到现在都一头雾水,不明白我为什么生你的气吧?”
一连串话让阮问颖哑口无言,连解释的借口都无从找起,只能讪讪道:“你……怎么知道是小徐公子找的我?”
“除了他还能有谁?”杨世醒把她的话原样奉还,“而且不只是他,恐怕云山那小子也对你说了差不多的话吧?你一定在殿门口见到他了。还有山黎,没有她的提点知会,你怎么可能会想到来这里找我,窝在落霞阁里让我去找你还差不多。”
阮问颖被他说得一阵心虚,不明白他怎么能这么厉害,把事情全部说中,又见他虽然面上带笑,但在言语和眉眼间含着几分讥诮,怕他真的动气,连忙握住他的手,和他讨好认错。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对你虚情假意一样,我只是——真的被事情绊住了,所以才暂时、一不小心地……忘记了这个约定,不是故意要这样做的。”
杨世醒没有被她的示软打动:“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你连我们之间的约定都忘记?”
阮问颖一怔,心里翻涌起无数答案,每一个都很完美,能够证明她的无辜,但她什么话也没有说,静静地垂下眼,默然无语。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
最终,还是杨世醒率先开口,辨不清是何情绪地道:“你这样子,旁人看了,还以为我是在欺负你。”
阮问颖心情更加低落,涌上一股细细的难受。这是她从未在他身上有过的感觉,不由得更加消沉,眼前一片灰暗。
“对不起……”她闷声道。
他叹了口气:“你受气什么呢?我不过说你两句,话也不重,如何就做出这般模样?你先前的自信强辩到哪儿去了?”
“在这儿呢。”她靠进他的怀里。
她之所以会心情低落,不是因为觉得他恼了,在生她的气,而是想起了大长公主对她说的那些话。
虽然她在看到演武场上的他时就已经想明白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这番问话,她的心里还是会感觉很……奇怪。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倚着他的胸膛,搂着他的腰,和他细声说话。
她很喜欢这样和他相处,除了能更好地亲近他之外,还因为他在行止坐卧时仪态格外端正,比如现在,就是柔中带刚,如风过松岗,让她感受十分的舒适。
“可能……是因为伤春悲秋吧。”她喃喃道,“突然就……觉得难受……”
杨世醒低头看她。
“有时候,我真的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他缓缓开口,伸手抚上她的鬓发,一片银杏树叶落在他的指尖,随风摇曳,仿佛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给她松软的乌发增添一抹柔嫩的亮色。
“每次见到我时,你都会笑得开怀,眉眼间溢满了欢喜。可是对于我说的话,你从来都没有认真地放在心上过,不是撒娇就是糊弄。你——”
他停顿了片刻。
“你心里,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阮问颖抬起头,正欲张口回答,演武场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把他们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原来是于衡在和少傅过招时不知道怎么的被一枪.刺退了好几步,撞上了置在场地边缘的兵器架,把一柄长马刀给震落了,这才弄出了方才的动静。
此刻他正在把刀放回架子上,而后起身抱拳行礼,表示认输。
阮问颖也由此意识到她和杨世醒现下并非独处,周遭还有旁人在,尤其是担任师长一职的少傅,她这般忘情地投怀送抱实在不妥,连忙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拉开一点距离,站稳了。
杨世醒瞧了她一眼,没说话,将指尖的银杏叶片轻拂在地上,负手前往演武场,从容自若的模样仿佛在进行着什么巡视。
阮问颖跟在他的身后,在心里揣摩着他这个反应的含义,想,他是不是对此有点不快,面上浮起一个端庄的微笑,泰然安定地与场上的少傅和于衡互相见礼。
毕竟生气与不快是不一样的,他可能会就她刚才的那个举动感到不快,但绝对不会因此和她生气,他连她差点失了约都没有怎么样,舍不得说一句责备的重话,何况一个小小的举动?
有些时候,她自己都觉得他对她太过宠溺了,把她娇惯成了现在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不过想想也是,倘若他对她不像现在这般好,无论什么事都让着她、宠着她,那她或许也不会喜欢上他了。
那些仗着自己的身份高、家世好,就态度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世家公子,她可一点都看不上。
依照惯例,杨世醒的武练要持续到辰时一刻,此刻辰时刚过,离下学还有一段时间。
但少傅齐江浸淫官场多年,先后任职中军都督佥事和羽林军统领,为人处世何其稳妥,目光在阮问颖身上一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对此不动声色,只当做是时辰到了,对杨世醒与于衡二人今日的表现如常进行了一番指点,便提前结束了今日的教学。
当然,这也是杨世醒平日里聪颖勤学之故,让他能够放心地宽严相济。
要不然,得了陛下“从严教导”之语的他,就算再怎么懂得为官之道,也不是敢冒着因小失大的风险这么做的。
于衡也随之告退离开。
但在中途被阮问颖叫住了。
因为她在地上发现了一块玉佩,用帕子隔着将其拿起后,发现上面篆刻着一个隶书的“衡”字,想来是他的玉佩,就出声喊住了他:“于公子且慢。”
于衡应声回头,先她一步在前的杨世醒也转过身来,与前者一起看向她。
她用帕子裹着玉佩上前,伸手递了一递,道:“你的玉佩掉了。”
于衡一怔,低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玉佩,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腰际,有些拘谨地朝她笑了笑,低声道:“的确是如此……多谢你。”
他说着就要接过玉佩,杨世醒却忽然抢在他之前动作,从阮问颖的手里把玉佩连帕子一起拿过,然后往掌心一扣,把她的锦帕留下,玉佩还给他。
“拿着,下次比武时小心点,别再弄掉了。”
第54章 你对他的称呼还真是亲热
“你干嘛呀?”于衡离开之后, 阮问颖轻推了一下身旁人,半恼半笑地发问,“我不过是送还人家的玉佩,你反应那么大作甚?搞得好像我和他之间有什么一样。”
“我是在做好事。”对方气定神闲地回答, “你对他自然是坦坦荡荡、光明正大, 没什么好指摘的。他对你可不是。我这么做,是在帮助他更清醒地认识现实, 以免他深陷泥潭, 不可自拔。”
她不满:“你说谁泥潭呢?”
“自然不是说你。”杨世醒道, “我是指他喜欢你这件事。”
“这不还是在说我吗?”
“这怎么能一样?你这么好,他会喜欢你是正常的, 可你已经有我了, 你二人根本无望,他越是喜欢你就越是会痛苦, 不如趁早断了念想, 也免得伤了我跟他之间的和气。”
“……”阮问颖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尤其是他的“你这么好”四个字, 虽然语意简单, 却让她感到了几分浅淡而明晰的欢喜,让她有再多的质询也说不出来。
只能道:“强词夺理,你就是心胸狭窄,喜欢乱吃飞醋。我不过是还他一枚玉佩,哪里能牵扯到这么多。”
“这我不管,反正我不喜欢你和他有过多的接触。”杨世醒把锦帕收起。
“所以我说你乱吃飞醋。”她抿嘴抑制着唇边的笑容, “我和他统共说了不到五句话, 都没有和齐大人寒暄得多, 你何须如此担心着急?”
“我有吗?”
“就是有, 你没看见方才于公子的反应?头立刻就垂下了,声也不出,定然是觉得你恼了。”
杨世醒不以为然:“他不一直都是这个沉闷的性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又长眉一挑,道:“不过你对他的称呼还真是亲热,于公子……”他轻笑一声,没有再说下去,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阮问颖毫不示弱:“你若是不喜欢我对你的称呼,我也可以叫你杨公子,就怕你在听了之后觉得公子这个称呼太生疏了,反过来再对我不满。”
同时朝他伸出手:“而且你把我的帕子收起来做什么?快还给我。”
“不还。”他侧身避开,“我拿到了,就是我的东西。”
阮问颖本也没有真的想拿回来,不过是和他装装样子,听他这么说,便把手收了回去,只在口中道:“堂堂皇子,居然连姑娘家的帕子也要抢,真是不害臊。”
“还行吧,一般般。”对方泰然不已,“可能是因为自从我们相识以来,除了生辰与新年之外,我就没收到过几样你送给我的礼,所以才会对一张小小的锦帕都视如珍宝,不舍得丢弃。”
这还成了她的错了?
阮问颖感到不可思议。
偏偏她还讲不出反驳的话,因为他说的是事实,她的确很少给他送礼,上一回给他送东西,还是今年新岁时候的事情。
但她也有自己的理由:“不是我不想送你,是我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宫里有这么多奇珍异宝,你什么样的没有见过?我又身无长物,一些上得了台面的珍品都是你和长辈相赠的,如何能再转送给你?”
“谁让你送我这些东西了?”杨世醒转身,单手负背在后,端出一派皇子的架势,朝演武场外走去,“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礼轻情意重。”
“我倒是想送你一片鸿毛,也省得我每年搜肠刮肚地想要送你什么。”阮问颖跟在他的身旁,“可你确保在收到这样的礼后会觉得高兴?你若是肯点这个头,那我就应了。”
杨世醒脚步一顿,偏头看她一眼,淡淡道:“这我不清楚,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给我送过礼,你可以试试,说不定能成就一桩美谈,流传青史。”
“好呀。”她笑吟吟地道,“就这么说定了。”
杨世醒也瞧着她笑了一笑,没说话,继续安步前行。
阮问颖继续跟着他走,不同的是她这次绕了一个弯,到了他的另外一侧,悄然伸手探过去,握住了他没有负在背后的那只手掌。
杨世醒对此无动于衷,仿若没有察觉她的这个举动。
但是慢慢的,两人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肩而行,最终十指相扣,携手不离。
曲泉阁。
“早膳用得如何?现在饿不饿?”在带着阮问颖进来之后,杨世醒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等会儿我要带你出宫去,倘若时间赶得紧,可能会来不及用午膳。你要是觉得饿,就先拿这里的点心垫下肚子,或者用碗热羹,润一润口。”
阮问颖怔了一下,道:“还行,我一向用得少,不吃午膳也没什么。”
她的注意力在他别的话上:“你要带我出宫?你下午不是还有裴大人的课吗?难道你准备推了?”
昨日徐元光既然去了她府里拜访,没有进宫伴读,就说明当时给杨世醒授课的是徐茂渊,今日自然该轮到裴良信。
想到这里,阮问颖有些紧张起来,不希望杨世醒为了她而推了文师的讲课,尤其是裴良信的。
“不如我改日再来?”她试探着道,“反正现在离八月过去还有几天的光景,不着急,你可以先安排好了再带我出宫。今天是我来得太突然了,没有提前和你商量,是我不好,下次我不会再贸然过来打扰你。”
“你放心。”杨世醒懒洋洋地在画屏前坐下,“知道你不想担上带坏皇子的名头,我不会推掉裴良信今天的课的。”
阮问颖暗暗舒了口气。
面上正色道:“哪有,我明明是在为你着想,裴大人连陛下的面子都敢不给,何况是你?你若是推了他的课,他一气之下到陛下跟前奏你一本可怎么办?”
“而且他是你好不容易才请来当文师的,万一他因着你的这一次推课就不肯再教你,岂不是得不偿失?”
杨世醒依然悠闲自得:“你再这样和我掰扯下去,我的时间就真的不够,要推掉他的课了。”
阮问颖立刻闭紧了嘴。
又在片刻之后慢慢开口:“那……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发?”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道,“至于什么时候出发——”
他打量了一遍她的衣着装束,唇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怡然起身:“现在我们就可以走。”
……
杨世醒的出行排场可以很大,因为陛下曾御口给予他半副天子仪仗,连太子都比不过。
当然,这只是在理论上而言,在实际上,他从来不曾用过这道旨意,都是照着皇子的规格来,许多时候还很低调。
比如现在,他带着她出宫,就是轻车简行,除了六名护卫外再无他人随侍,连山黎也没有陪同。
阮问颖倒是带了谷雨,毕竟女儿家出门在外总会有不方便的时候,需要一点他人的照应,也不好什么事都让杨世醒代劳,让她自己躬亲就更不能了。
谷雨行事一如既往的稳妥,没有因为独挑大梁而显出丝毫慌乱,把方方面面都准备周到了,垂首告退,掀帘到马车外边,留下他们二人独处。